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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心里卻覺得很難受。雖然和老道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個月，但對我來說，卻像已經(jīng)過了幾年。早已失去親情的我，對他就像對待自己的叔伯。帶領(lǐng)我走進(jìn)修行人世界的是他，帶領(lǐng)我走上修行之途的是他，老道與我的關(guān)系，亦師亦友。
    很怪的聯(lián)系，但又很合理。
    不過，老道這個做主人的不反對，我自然也沒反對的余地。
    小男孩，成功入住五行道觀。
    在交談中我得知，他叫天生。沒有姓，只有這個名字。
    天生天養(yǎng)……對于一個失憶的古怪兒童來說，或許這個名字是最恰當(dāng)?shù)摹?br/>     除了他總圍著小美女打轉(zhuǎn)外，最讓我擔(dān)心的是，這孩子總盯著蛟爺化成的光團(tuán)流口水。有時我會想，沅陵那么多無緣無故死掉的牲口，該不會是他搞出的名堂吧？這很有可能，那晚我和楊宗胥一起追蹤時，看到的就是一個兒童般身影。
    這個猜測，讓我不寒而栗。
    鑒于天生的古怪行為，我不得不每天二十四小時守在蛟爺身旁。如果要離開，就用道法布下一層警示的光圈。這種看起來技術(shù)含量頗高的道術(shù)，對如今的我來說，卻是最簡單的，因為不需要動用太多道力。
    自從得知邪教升仙的事情后，小美女的情緒漸漸好轉(zhuǎn)。如今她偶爾會露出笑，只是一看見老道，表情立刻就黯淡下來。或許，見老道她就會下意識想起獨(dú)生脈和老婦人吧。
    蛟爺化成光團(tuán)后的第十四天……
    這個時間遠(yuǎn)比老道猜測的更長，可把我等的頭發(fā)都快掉了。
    房間里的水汽越來越重，到如今，就像屋子里出現(xiàn)了濃霧。隔開半米范圍，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那種水霧很不普通，聞著有淡淡的香氣。沾在身上也不粘，只要離開房間，立刻就會消失。更奇異的是，雖然肉眼看不到半米外的東西，但蛟爺所處的位置，始終有金紅色紋絡(luò)不斷閃爍。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讓人無法想明白。很顯然，這些事情已經(jīng)無法用什么邏輯學(xué)，光學(xué)一類的解釋了。
    第十四天的中午，太陽并沒有升起來，因為天空已經(jīng)被層層疊疊的烏云覆蓋。
    那烏云像要壓倒一切，金色的雷霆在其中閃動，雷鳴聲響徹天地，連綿不絕。一條條粗大的電蛇在雷云中穿梭，巨大的咔嚓聲不斷響起。
    這樣的陰云，卻始終沒有雨點落下，就連風(fēng)也沒有。
    我有些擔(dān)憂，難道是想刮風(fēng)暴？聽說最近有個什么海葵要登陸中國，該不會直接刮到這里吧。
    雖然我喜歡雨天，喜歡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窗戶上，外面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那種感覺。但五行道觀實在太破，萬一真來場風(fēng)暴，說不準(zhǔn)把我們連同道觀一起空降俄羅斯去了。到時候，除了想辦法回來外，我們還要想怎么解釋無護(hù)照無簽證非法入境的問題……
    到了下午時分，烏云更加濃重，幾乎像不規(guī)則的鐵塊一樣從天上壓下來。你抬頭看，天上滿是黑壓壓的云層，那種感覺，就像一伸手，就能抓住云朵。
    雷電閃耀，印亮了整個山頭，一時間，有種整座山都被雷電包裹的感覺。
    我又開始擔(dān)憂，這山里沒什么金屬吧，別回頭被當(dāng)成避雷針給劈了，那才死的冤枉呢。
    小美女很不喜歡這種天氣，早就躲進(jìn)了房間里。倒是小男孩活蹦亂跳的在外面大喊大叫，只是他沒喊多久，便被小美女抓進(jìn)了房間。
    又過了一段時間，老道從房間里走出。他與我一道站在門檻前，望著天上的烏云。
    我感受著這不尋常的天氣，擔(dān)心地問：這天太怪了，不會出什么事吧？
    化蛟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不過，怎么會出現(xiàn)雷云。難道，它真要一舉成龍嗎。老道士像在自語，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雷霆。
    我有些吃驚，雖然老道之前就提過這個可能，但在這種時候，他又一次說出化龍之語，讓我擔(dān)憂瞬間爆表了！
    可我沒說話，因為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總不能把蛟爺七八個耳光抽醒，告訴它絕對不能化龍吧。
    還是算了吧，當(dāng)初在山谷就已經(jīng)對不起它，如今化蛟成龍多難啊，擾了這次機(jī)會，恐怕天底下都難出第二條龍了。
    房間里的水汽開始向外蔓延，老道伸手在霧氣中撫過，用手輕搓了幾下，點點頭，說：蟒蛇入水成蛟，蛟蛇出水化龍，看來古籍中記載的沒有錯。不過這霧氣里帶著一些摸不透的東西，真是難以揣測。
    這已經(jīng)是老道不知多少次說無法看明白之類的話語了，蛟爺帶給他的疑惑很多，或許，歷史上從沒有一條紅斑蟒吃過仙人的骨頭，吃過巴蛇的精華，吃過秦嶺的龍氣，吃過仙尸的手臂。
    而且，它還破而后立兩次！
    種種因素加起來，蛟爺與記載中的龍蛇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最終會變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因為它就像人類用各種基因混雜在一起創(chuàng)造的生物，雖然細(xì)胞里帶著熟悉的DNA，但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一種全新的物種。
    我手臂不由自主的交叉抱在胸前，有些迷茫地看著烏黑的云層，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
    不用太過擔(dān)心，結(jié)果或許與你我想象的都不一樣。老道士說。
    我嗯了一聲，但沒有搭話，他似乎也明白我不想多說，便不再吭聲了。
    在當(dāng)天晚上，按照北京時間來算，應(yīng)該是18點20分左右。水霧已經(jīng)從房間漫出，延續(xù)了三米多。
    一道金色的雷霆從天而降，以肉眼無法企及的速度，直接劈開了我的房間。
    這不是普通的雷霆，因為它所觸及的磚瓦，都在瞬間消弭，連碎片都沒有留下。
    整個屋頂都被掀開了，我看到，雷霆直接貫穿霧氣，如一把金槍，穿過了蛟爺?shù)墓鈭F(tuán)。
    蛟爺！我大喊一聲，下意識就往屋子里跑，卻被老道一把拉住。
    不要妄動！他肅穆的表情，嚴(yán)厲的語氣，讓我止住了步子。
    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光團(tuán)轟然炸開。水霧彌漫的速度瞬間加快，幾秒鐘的時間，就徹底覆蓋了整個五行道觀。
    異香撲鼻，一聲怪異的嘶吼聲在房間里響起。這聲音說不清應(yīng)該用什么字來表達(dá)，很怪，有些凄厲，又讓人心靈震動。聽著聲音，就好像眼前涌來了一片巨浪。那種感覺，無法描述。
    就在嘶吼聲響起的同時，我看到一個被重重水汽包裹的身影，直向天空沖去。彌漫五行道觀的水霧，像被磁鐵吸引的鐵粉，迅速回收，跟在它身后飛上了高空。
    第二百三十九章 蛟（4）
    雷云密布，電閃雷鳴。那一道身影，就像黑暗中的明燈，在重重疊疊的陰云中，打開了一條通往極限的道路。
    那路是白的，有些模糊，但卻令人驚嘆。
    雷霆在九天之上狂吼，仿若天神要降下滅世的懲罰。看著一道道金色電蛇沖水霧包裹的身影撕咬而去，我這心立刻揪了起來。
    也許是剛才的動靜太大，連小美女都忍不住探出頭來看。當(dāng)見到那抹白色后，她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小男孩天生趁機(jī)擺脫她的手掌，歡喜的跑過來。
    叔叔，那東西能吃嗎？他問。
    不能……
    哦……他皺著臉，滿是惋惜之色。
    風(fēng)來了……
    緩緩的，慢慢的。
    一開始是輕柔的，像隨意搖擺的麥穗，打過人臉上，只有酥麻的感覺。
    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隨風(fēng)起舞。它們打著卷兒，互相碰撞的聲音，像兒童的歡笑。一片片，一溜溜，順著風(fēng)，上了天，入了云。
    風(fēng)漸漸的就大了，這一幕，就像在昆侖時，希有巨鳥的骨翅揮來。只不過，沒那么龐大驚人的聲勢。
    地上的灰塵泥沙被吹動，梭梭的在地上滾動。一卷卷風(fēng)迎著它們，抬著它們……逐漸的，風(fēng)就迷了眼，遮住了天。
    透明的風(fēng)越來越大，呼嘯聲也跟著響起來了。
    那聲音就像有人在吹口哨，大，尖銳，連綿……
    呼~~咻~~~咻~~~
    轟隆隆隆……
    風(fēng)與雷聲交雜在一起，像我在課本里學(xué)到的一句話：這是大自然譜寫并演奏的交響曲，涵括了自然的聲音與氣息，更是在向人類表達(dá)自己是多么的強(qiáng)大。
    轟！
    雷聲響動，粗大的金色電蛇穿透水霧，落在了山頭上。巨響過后，狂煙四起，只是立刻又被大風(fēng)吹散。
    水霧似乎淡了一些，但卻依然頑強(qiáng)的向天空攀升。我看不到蛟爺，只能看到無數(shù)白色的水汽……
    此時此刻，用擔(dān)心兩個字已無法形容我的心情。
    那種心都扭曲著，翻滾著，卷成天津大麻花的感覺，別人很難體會到。你會覺得胸悶，窒息般的難以喘息。你會覺得心疼，像心被人用刀子慢慢的挖開。時間過的越久，這刀子就挖的越深。
    我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睜大了雙眼，不想錯過每一個細(xì)節(jié)。
    我要親眼看著蛟爺成功，或者……墜落。
    風(fēng)大了，卷走了很多東西，也卷來了很多東西。
    我忽然覺得臉頰一涼，有什么東西被吹了過來。用手一摸，濕潤的液體。緊接著，又是一滴，接著，又是一滴。
    這是……下雨了？
    雷鳴動，風(fēng)雨夾雜，化龍之象。看來，它真的成功沖破桎梏，達(dá)到那無法想象的一步。老道士在旁邊開口。
    我看著他，卻聽他接著說：但區(qū)區(qū)半截仙尸手臂，就能補(bǔ)充那么多損失的力量嗎？真是奇異，難以想象。
    聽著他的話，我心里不由一陣苦澀。
    蛟爺看來真要化龍了……看著天空中，在金色電蛇不斷撕咬中，依然頑強(qiáng)登天的水霧，我這心里，真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那個喜歡卷在我手臂上，傻乎乎舔著臉頰，只知道吃和睡的小家伙，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要化作神龍，騰飛九天了。
    這真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巨變，讓人驚嘆，又讓人難過。
    雨漸漸的大了，打在道觀的磚瓦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在往日，我會很愜意的聽著，看著雨點落下的模樣。可如今，已沒有這個心情。
    從天上落下的雨很大，如黃豆一般，打的人渾身都疼。我不得不用手遮住腦門，勉強(qiáng)抬起頭繼續(xù)看。
    雷聲大作，不斷閃動的閃電，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
    水霧隨著高度不斷增加，風(fēng)雨交加中，已無法看清。但我還是執(zhí)著的望著那片天，我要看到它真正的離去，我要看到它頭也不回的飛走，我要看到，滿天雷云消散的時刻。
    這時，天空中有一樣?xùn)|西緩緩落下。
    那東西就像一張紙，被風(fēng)吹著，左搖右擺。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當(dāng)它墜落地面的時候，剛好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