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 小包子來了
有銀子傍身,日子總是千好萬好,這一旦沒了銀子,又沒了掙錢的門路,那日子頓時是捉襟見肘,和從前是不能比了。</br>
這一日,姚蕓兒正在家做著針線,聽到那熟悉的轱轆聲后,頓時將手里的衣衫擱下,匆匆跑了出去。</br>
“相公,怎么回來的這樣早?”姚蕓兒將男人迎進屋,趕忙為他將晾好的茶水端了出來,服侍著他喝下,見那平板車上的豬肉連一塊也沒見少,那張小臉頓時一黯,只輕輕搖了搖夫君的衣袖,小聲道;“今天的肉,又沒有賣出去嗎?”</br>
袁武將那一碗茶水仰頭而盡,見她相問,便是點了點頭,道;“年關(guān)剛過,集市里買菜的人少,連帶著那些酒樓也都備著干貨臘肉,用不著這些鮮肉了。”</br>
姚蕓兒瞧著那些肉,秀氣的小眉頭卻是微微蹙著,只道;“那這些肉該怎么辦,再過個幾天,肯定會壞了。”</br>
“先腌起來再說。”袁武開口,見姚蕓兒垂著眼睛,一聲不吭的模樣,遂是撫上她的小臉,道了句;“怎么了?”</br>
姚蕓兒什么也沒說,只搖了搖頭,抿唇一笑道;“這一路累了吧,我攤了餅子,現(xiàn)在興許還熱著,我去端來給你吃。”</br>
姚蕓兒說著,便要轉(zhuǎn)身像灶房走去,豈料男人大手一勾,又是將她抱了回來。</br>
“是不是在為銀子的事?lián)模俊蹦腥说穆曇舻统劣辛Γ捯魟偮洌κ|兒眼圈微微一紅,她的聲音輕柔婉轉(zhuǎn),說了一句;“相公,咱們家已經(jīng)沒有銀錢了。”</br>
袁武微微一笑,眉宇間的神色亦是十分溫和,只道;“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明日里進山一趟,尋些東西去換些銀子,難道還怕我養(yǎng)不起你?”</br>
姚蕓兒聽了這話,立馬搖了搖腦袋;“相公,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心疼你,辛辛苦苦的攢下的銀子,卻給我家修房子花了,我只要想起來,就覺得難受。”</br>
袁武緊了緊她的身子,淡淡說了句;“銀子沒了還可以再掙,算不得什么。”</br>
聽他這般輕描淡寫,姚蕓兒心里更是過意不去,只不放心的叮囑道;“相公,你若上山,千萬不要往深山里走,村里的人都說那里有毒蟲猛獸,就連獵戶都不敢進的。”</br>
袁武點了點頭,只道了句;“你放心,我知道。”</br>
兩人這般說了幾句話,袁武將平板車上的豬肉放進了灶房,姚蕓兒將家里的鹽巴取出來,剛打算將那些肉給腌了,可瞧見那些油光光的豬肉后,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點兒摔倒。</br>
袁武瞧著,頓時沖了過來,將她一把抱住,黑眸滿是焦灼;“怎么了?”</br>
姚蕓兒只覺得胃里難受,生生將那股惡心壓下,見夫君擔心,遂是搖了搖頭,唇角綻放出一抹柔弱的微笑,道了句;“剛才有些頭暈,現(xiàn)在沒事了。”</br>
袁武見她臉色不好,自是什么也不讓她做了,只不由分說的一個橫抱,抱著她進屋歇下。</br>
望著姚蕓兒蒼白如雪的一張小臉,男人握住她的小手,低聲道;“快歇一會。”</br>
姚蕓兒的確是覺得身子倦的厲害,這陣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日里身上都沒什么力氣,平日里她早上都起的很早,可這幾天那身子越發(fā)懶怠,竟是賴在床上,怎么都不想起來。</br>
她點了點頭,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緊緊攥著夫君的大手,軟軟的說了句;“那相公在這里陪我。”</br>
袁武見她那一雙清澈的瞳仁里滿是無盡的依戀,心里頓時一軟,索性和衣在她身旁躺下,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箍在自己懷里,方才溫聲道;“好了,睡吧。”</br>
有他在,姚蕓兒心里說不出的溫暖踏實,剛合上眼睛,便是沉沉睡了過去。</br>
聽著她呼吸均勻,許是十分安心的緣故,那一張蒼白的小臉也是漸漸恢復了血色,袁武瞧著,方才微微放下心來,自己小心翼翼的起身,將她的手擱進了被窩。</br>
開春后,田里的活也是多了起來,姚老漢如今日益憔悴,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的差,那田里的活自然是做不動了,可怎么也拉不下那張老臉去求女婿,眼見著別人家都是忙得熱火朝天,自家的活卻沒人做,姚老漢焦急的厲害,也顧不得腿傷,硬是咬著牙下了地,還沒干個幾天,便是倒在了田地里,被旁邊做活的村民們瞧見,七手八腳的把他抬了回來。</br>
姚父這一病來勢洶洶,本想著似從前那般歇個幾日便好,孰料卻一日比一日的嚴重下去,到了后來姚母沒了法子,只得要兒子去請了郎中過來,郎中來瞧了,也沒說什么,只留了幾包藥,那藥姚老漢吃下去,也沒啥效果,不過幾日的功夫,整個人便瘦的沒了人形,等姚蕓兒回家一看,瞧著姚老漢皮包骨頭的樣子,淚水頓時落了下來。</br>
恰逢此時定陶,襄陽諸地發(fā)生暴亂,農(nóng)民起義絡繹不絕,絕大多數(shù)都是打著“崇武爺”的旗號,朝廷忙得焦頭爛額,不得不紛紛派兵鎮(zhèn)壓,多年的戰(zhàn)爭早已令國庫空虛,皇帝一紙詔書,再次從民間征收賦稅。</br>
而這賦稅對姚家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br>
姚母一夜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只托人去了鄰村,去和張家商議著,想讓金梅早些嫁過去,這一來是為了給姚老漢沖喜,二來便是希冀著能將女兒嫁了,得一筆彩禮,好將眼下的難關(guān)給過了再說。</br>
豈料張家那邊回話,只道張旺已是去了城里趕考,這婚事短期內(nèi)定是無法舉行了,張家也是聽說了姚家的情形,還讓媒婆送了兩吊子錢過來,聊表心意。</br>
姚母攥著那兩吊子錢,卻是再也無法可想,里正已是說了,家家戶戶若有拿不出銀子的,只要有一個人出來當兵,非但稅錢不用交,朝廷還發(fā)八百文賞錢,朝廷使出這等手段,便是逼的人不得不參軍了。</br>
一時間,清河村里一些拿不出銀子的人家,男人皆是撇下家里的妻兒老小,紛紛參軍去了,領(lǐng)到的那八百文錢,也足夠家里頂一陣子的,夫妻分別,骨肉相離,日日都在上演。</br>
誰都知道,朝廷是征不了兵,才會出此下策,而等這些士兵進了軍隊,也定是去和農(nóng)民軍決一死戰(zhàn)的,這一走,說不準就是一家人的生離死別。</br>
清河村整日的籠罩在陰云里,無論走到哪,哭聲都是絡繹不絕。</br>
姚家自是舍不得要姚小山上戰(zhàn)場,可又拿不出銀錢去交賦稅,姚母萬般無奈下,只得尋思著將家里的地賣了兩畝出去,好歹把賦稅交了再說。</br>
可如今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是自身難保,又哪有人家有那閑錢,能拿出這一筆銀子?眼見著限期一日日的臨近,姚母愁得一宿宿的睡不著覺,只與村子里的其他幾戶人家商議了,打算將家里的田地典當給云堯鎮(zhèn)里的大戶劉員外,那劉員外是出了名的心黑,專愛從朝廷征賦稅的時候低價從一些百姓手里購得良田,而后還要這些百姓幫著他種,但那收上來的糧食,除了給佃農(nóng)一些口糧外,其余便全都進了他的腰包,這周圍的村莊也不知是有多少人家被他這樣坑過,但情勢所逼,姚母也是沒法子了。</br>
而當初姚小山要參軍,姚家打算將姚蕓兒嫁出去做妾的,正是這位劉員外。</br>
袁武這些日子日日進山,得到些靈芝菌菇,山野草藥之類的,拿去城里的藥店,倒也換了些銀子。可交過那苛重的賦稅后,手頭里再次所剩無幾。</br>
夜深了,姚蕓兒倚在丈夫的臂彎,猶如一只慵懶的小貓兒,整日都是睡不夠似得,就連食量也是小了下去,但凡嗅了一些油膩的東西,那胃里便要泛了惡心,有時甚至會忍不住的干嘔。</br>
男人這些日子都是忙著上山,整日里早出晚歸,姚蕓兒不愿他擔心,自是什么都沒有說,此時依偎在他的懷里,只覺得眼皮子沉的厲害,甚至連一句話也不想講,就想睡覺。</br>
袁武今晚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也沒有與姚蕓兒纏綿,就那樣靜靜的攬著她,一雙黑眸炯炯,令人捉摸不透。</br>
姚蕓兒睡醒了一覺,揉了揉眼睛,就見袁武依舊是倚在那里,一手攬著自己的腰,似是半天都沒有動一下身子。</br>
姚蕓兒往他的懷里拱了拱身子,袁武回過神來,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br>
“相公,你在想什么?”姚蕓兒伸出小手,攬住了男人的腰,柔聲開口。</br>
袁武搖了搖頭,將眸心的暗沉壓下,只道;“沒什么。”</br>
姚蕓兒抬起小臉,瞅著男人的臉色,小聲開口道;“相公,你方才的樣子,讓人很害怕。”</br>
“哦?”袁武聽著,便覺好笑,將她整個的抱在懷里,俯身用自己的胡茬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br>
每當男人拿胡子扎自己,姚蕓兒都是忍不住的咯咯直笑,這一次也是如此,她一面笑,一面討?zhàn)垼锹曇魦扇崽鹋矗腥寺犜诙铮粑鼌s是漸漸重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