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29章
永安額頭青筋爆起,連脂粉都遮不住了。
左一句“手腳笨”,右一句“手腳笨”,就連找借口都找得這么不誠心,是怕自己聽不出來她們在故意打自己的臉嗎?!
靜樂冷笑著說道:“殿下為難個小丫頭有什么意思,有什么話大可以沖著我鎮(zhèn)北王府來?!?br/>
靜樂的心抽痛著,父王戰(zhàn)死時,阿辰才剛滿十六,身在北疆。
她只知道父王死得凄烈,后來阿辰為了搶回父王尸身,率軍殺入敵陣,遍體鱗傷。
這是鎮(zhèn)北王府的死穴,每每回想,就像是在挖她的心窩。
靜樂的桃花眼殺機四溢。
她知道自己在京中就是質(zhì)子,為了兒子,為了鎮(zhèn)北王府上下,她能忍則忍,但是有些事實在忍不了了。
眼看著靜樂就要拍案而起,盛兮顏向她微微一笑,笑容恬靜,仿佛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但目光再向著永安長公主的時候,卻透著凌厲的鋒芒。
“郡主都說不用了,殿下非要讓郡主簪花?!笔①忸佔旖且还?臉上還在笑,但是笑容卻冷了許多:“莫非這杏花有什么玄機?!”
四下又是一靜,花榭里的幾人交換著目光,暗暗咋舌。
這杏花的事,她們當(dāng)然都聽聞過,但是誰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說出口啊。
這一說,豈不就是在指責(zé)永安是故意折辱鎮(zhèn)北王府嗎?!
永安幾乎要快把手上的酒盅捏碎了,幾滴琥珀色的酒液濺到了她白凈如少女一樣的手背上。
鎮(zhèn)北王府對大榮朝而言是功臣,至少現(xiàn)在還是,自己可以暗地里給靜樂使絆子,讓靜樂難堪,叫靜樂向她低頭,但是絕不能讓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不然,若是讓御史和那些一心只偏向鎮(zhèn)北王府的武將們參她一本,肯定會被母后和皇弟訓(xùn)的。
盛兮顏淡淡一笑,她的語氣還是毫無起伏,但是目光卻亮得驚人:“臣女聽聞,當(dāng)年在北疆……”
“夠了?!庇腊材樕y看地打斷了她。
她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地擠出了聲音:“是本宮的不是,既然靜樂不喜歡杏花,那不簪便是?!?br/>
說到最后四個字的時候,她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了。
盛兮顏嘴角一彎。永安長公主不過是仗著靜樂郡主不愿親口提及這段戳心窩子的事罷了,那就她來提!
雖然她兩世都未能有幸見過老鎮(zhèn)北王,但是,像老鎮(zhèn)北王為國戰(zhàn)死的英烈,也不是誰都能拿來隨便說嘴的。
更何況,靜樂郡主才剛剛幫過琰哥兒,誰對她好,她都是記著的。
永安一口氣幾乎把她自己給憋死了。
盛兮顏含笑著,目光在那些破爛的杏花上掃過:“那……這些花?”
領(lǐng)著盛兮顏過來的嬤嬤向花榭里伺候的丫鬟們使眼色,那個先前捧著花籃子的丫鬟趕緊倉皇地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花瓣。
靜樂:“……”
她莞爾一笑,看著永安憋屈隱忍的樣子,那團憋在胸口的怨氣傾瀉而出。
她朝盛兮顏招了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這小丫頭真好。
從前她就想過,要找個什么樣的兒媳婦,但是,楚元辰長年在北疆,仿佛對終身大事絲毫都不關(guān)心,一年又一年的才拖到了現(xiàn)在。
興許也是緣份吧。
這小丫頭看起來嬌嬌柔柔的,卻有一股子韌勁,不會輕易服輸,但也知道適可而知,就像是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里,然后就在底線之上瘋狂的踩踏。
不會越線,更不會任人欺凌。
他們鎮(zhèn)北王府如今風(fēng)雨飄搖,這小丫頭是最適合的世子妃。
靜樂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在膝頭,說道:“過幾天來我府上,陪我說說話?!?br/>
盛兮顏嬌俏地應(yīng)了:“您上次說的琵琶彈唱,我早就想去聽了。我近日新買的一本話本子可有意思了,讓女先生說給咱們聽。”
靜樂心情越發(fā)好了,剛剛的事,她就當(dāng)作是被野狗吠了一聲。
花榭里,其他人都沒敢說話,也就靜樂和盛兮顏似乎感覺不到這可怕的沉寂,越說越愉快,從話本子說到戲本子,還約好了過幾天去戲園子里頭看戲。
地上的杏花很快就被收拾干凈了,照樣放回到那個花籃子里,只不過,剛剛那些杏花還朵朵綻放,而現(xiàn)在,卻已成了一堆殘破的花瓣,就如同永安難堪的臉色。
“盛大姑娘?!庇腊膊幌胍娝齻兤畔鼻樯畹臉幼樱渲樥f道,“他們都在問心湖那里玩,你也一起去吧?!?br/>
他們指的是永安的簪花帖邀請來的那些貴女和公子們。
他們在請過安后就被領(lǐng)去了問心湖,也就是盛兮顏,永安本來想用她來隔應(yīng)靜樂,但沒想到,被氣得快要吐血的是她自己。
原本,永安覺得太后交代自己的事,簡單的很,料想這盛大姑娘也不敢拒絕,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沒什么信心了。
也不知道靜樂用了什么手段,人還沒嫁過門呢,就被她給籠絡(luò)住了。
她得好好想想……
盛兮顏看向了靜樂,靜樂含笑著向她點了點頭,說道:“去玩吧?!?br/>
她起身,向永安福了禮,說道,“臣女告退?!?br/>
于是,就有丫鬟領(lǐng)著她去了問心湖,昔歸跟在她身后。
永安大長公主的簪花帖請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多相紀(jì)相仿,盛兮顏到的時候,他們正在親水亭廊玩著投壺和射覆,言笑晏晏。
大榮朝的男女大防遠(yuǎn)非前朝那般嚴(yán)苛,只要不是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就不算逾禮。
見到她來,程初瑜的眼睛一亮,遠(yuǎn)遠(yuǎn)地就揮手打著招呼道:“顏姐姐,這里這里!”
程初瑜在邊關(guān)長大,一向跳脫,惹得周圍貴女們紛紛側(cè)目,更有人難以茍同地皺了一下眉。
“阿瑜?!笔①忸伩觳竭^去了,眉眼含笑。
“我就知道今天能見著你?!背坛蹊ら_開心心地說道,“過幾天我去給你添妝?!?br/>
盛兮顏笑吟吟地說道:“等你定下親事,我也去給你添妝?!?br/>
程初瑜撫掌笑了,猛點頭。
這樣子,讓盛兮顏心念一動,問道:“可是你家中要給你定親了?”
程初瑜年底就及笄了,定了親也不稀奇。
程初瑜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然后,倉促地改了話題,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顏姐姐,你聽說了沒,永安長公主打算今日給昭王挑一個側(cè)妃?!?br/>
盛兮顏挑了下眉梢,程初瑜可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性子。
她笑吟吟地順著程初瑜的話說道:“怎么說?”
“我也是今天來了以后才聽說的?!背坛蹊む洁斓?,“早知道就不來了?!?br/>
昭王身份是高貴,但在這里的貴女們大多身份也不低,足以當(dāng)親王正妃了,現(xiàn)在卻要為了一個側(cè)妃,被人當(dāng)挑物件一般的挑揀,她們哪里會不樂意。
但要真是倒霉被挑中,誰都很難說“不”,除非敢和盛兮顏一樣去跟太后硬杠,興許還有點希望。不過,當(dāng)初盛兮顏是拿捏住了太后的軟肋,再換個人不一定會有這等好運氣。
“而且啊?!背坛蹊ぬЯ颂掳?,示意盛兮顏看前面,嘴里說道,“現(xiàn)在誰不知道昭王心里頭只有那個人呢?!?br/>
盛兮顏順著看去,見到的是一襲熟悉的身影,身姿纖纖,正在一眾人眾星拱月下,談笑風(fēng)聲。
是趙元柔。
自打上次在園子里頭知道兩男爭一女的主角是周景尋后,程初瑜就對趙元柔很不喜歡了。在程初瑜看來,任何一個品行還過得去的人,都不會明知對方和自己的表姐訂了親,還要牽扯不休,至少也該避嫌。
她撇了撇嘴,不快地說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了這簪花帖的。”
永安長公主下的帖子,除了對俊美少年有所寬待外,極其注重家世。好比盛家,盛興安雖是三品禮部侍郎,但是,盛家起于盛老太爺,論底子實在太薄,在滿京城的世家勛貴眼中,其實也就是泥巴還沒洗干凈的泥腿子,從前根本得不到她的帖子。ωωω.ΧしεωēN.CoM
趙家家世比盛家更為不如,但趙元柔居然也有帖子。
“許是她得了永安長公主喜歡吧?!笔①忸侂S口說著。
程初瑜想想也是,永安長公主向來就是個很隨性的人。
盛兮顏看了一圈,隨口道:“昭王沒有來?”不是說,今天是給昭王挑側(cè)妃的嗎?
“剛剛還在的……”
剛剛昭王還在趙元柔身邊寸不不離,也不顧人家已經(jīng)訂了親,而趙元柔看起來也沒有什么要回避的意思,當(dāng)時程初瑜還期待著周景尋會不會來,說不定又能看場好戲呢。
結(jié)果周景尋沒來,昭王還不見了。
程初瑜有點沒趣,覺得今日這簪花宴的樂趣少了一大半!
說話間,兩人走了過去,這時,趙元柔也看到盛兮顏,兩人目光相交,她福了福,喊道:“顏表姐?!甭曇舾砂桶汀?br/>
盛兮顏含笑回了禮:“柔表妹?!?br/>
兩人相對無言。
這對表姐妹看起來淡淡的,倒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程初瑜挽著她就要從趙元柔的身邊走過去,嘴里說著:“顏姐姐,我們來玩射覆吧,我總是猜不對……”
“顏表姐?!壁w元柔出聲喚著,她目光幽深,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柔婉約的,但是,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br/>
盛兮顏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趙元柔一臉的難以茍同,搖了搖頭說道:“你討厭我沒關(guān)系,但是你又何必針對周世子呢?!?br/>
程初瑜好奇地眨眨眼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扯了扯盛兮顏的衣袖。
盛兮顏微微一笑,說道:“周世子是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若是柔表妹覺得北城兵馬司有違律法,無論是京兆府,還是登聞鼓,柔表妹大可以去一訴冤屈,與我說有什么用。我家又不開衙門。”
周景尋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事,也就區(qū)區(qū)幾人知道,盛兮顏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程初瑜恍然大悟,難怪今天沒見著周景尋,原來是被帶走了??!熱鬧看不成了,好失望。
趙元柔:“……”
她紅艷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真是看錯盛兮顏了。
原以為,她是個溫柔嫻淑之人,雖然古板,但也不乏善良,但是沒想到,她不但得理不饒人,還睚眥必報,不但對自己如此,對周景尋更狠,栽贓陷害,害得周景尋挨了板子。
就算如此,也沒絲毫的內(nèi)疚,自己好好與她說話,她偏生像帶了刺似的。
趙元柔眸光晦澀。
是的。盛兮顏覺得她快成鎮(zhèn)北王世子妃了,所以,就眼高于頂。
但是她也不想想,若非自己與周景尋兩情相悅,得蒙太后賜婚,她又怎么能順利解除婚約,進而有機會成為這個世子妃?如今還非要抓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鬧個不休。
趙元柔輕輕嘆息,上次落湖時,趙元柔就告訴過自己,她已經(jīng)不欠了盛兮顏的了,不需要在盛兮顏的面前再低聲下氣。
這歷朝歷代,哪個手握兵權(quán)的藩王能有好下場的?盛兮顏實在目光短淺,只能看到眼前的富貴,卻看不到背后的兇險。
趙元柔原本還想提醒她兩句,但顯然她已被私怨蒙蔽了雙耳,不會聽的。
既然盛兮顏冥頑不靈,自己也無需再上趕著湊過去。
趙元柔憐憫地看著她,淡淡地說道:“顏表姐,凡事過猶不及?!?br/>
說完后,趙元柔福了福禮,轉(zhuǎn)身就走了,再沒回頭。
程初瑜聽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道:“她一直都是這么自說自語的嗎?”
盛兮顏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像是啊?!?br/>
從前她沒什么感覺,但是仔細(xì)想來,趙元柔似乎總是會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別人,就仿佛她自己站在了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旁人在她看來都是螻蟻。
“算了,別理她,我們自己玩,”程初瑜拉著她去玩射覆,“我都輸了好幾局了,顏姐姐你可得幫我贏回來?!?br/>
射覆就是將一件東西用盂等器具蓋住,再給出一段暗語讓人來猜。
姑娘們玩射覆,輸?shù)牟挥昧P酒,只要拿出彩頭便是。
程初瑜嘟著嘴道:“我把我新得珠花都輸了?!?br/>
盛兮顏笑吟吟地說道:“我去給你贏回來?!?br/>
她最擅長玩這個了,十猜八中,喜得程初瑜在一旁直拍手,不但把程初瑜的彩頭贏了回來,還贏了兩朵珠花和一條絡(luò)子。
她正要再接再勵,這時有人過來說:“趙姑娘要和清平郡主一同舞劍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br/>
于是,本來玩得好好的的幾個姑娘興奮地說了一句“不玩了”就跑去看。
“我們也去吧?!背坛蹊ぼS躍欲試地往人群張望。
盛兮顏笑著應(yīng)了。
程初瑜開開心心地挽著她過去。
問心湖畔圍了不少人,他們?nèi)齼蓛傻恼驹谀抢?,談笑風(fēng)聲。
趙元柔和清平郡主各自持著一把沒有開刃的劍,面對面而立。
她們原本是在一起談詩論詞的,后來清平郡主說她得了一對好劍,就有人起哄她舞上一曲。清平郡主本就是個張揚的性子,有人起哄,她就應(yīng)了。
劍有一對,舞自然不能獨舞,清平郡主就拉上了趙元柔一起。
“元柔?!鼻迤娇ぶ魍炝藗€劍花,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聽我娘說,你前幾日在清茗茶莊里做了一首好詩,不如你再即興做詩一首,我們以詩配樂,再來舞劍可好?”
趙元柔也覺得這樣不錯:“那誰來奏曲呢?”
“可惜我皇叔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兒?!鼻迤娇ぶ骺谥械幕适寰褪钦淹?,她嘟囔著說道,“我皇叔吹了一手好蕭?!?br/>
昭王不在,這劍也是要舞的,清平郡主讓人去叫了個府里的擅琴的樂師來,問道:“元柔,你想要什么曲子?”
“你決定吧?!壁w元柔自信地說道,“我都可。”
清平郡主沉吟道:“那就來一首十面埋伏吧。”
樂師的十指輕攏慢捻著根根琴弦,空曠的琴音從他指尖流出,一種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宛若兩軍對陣,聲動震天,氣勢蓬勃。
趙元柔和清平郡主分別持劍,踩著激烈的樂曲,劍隨舞動。
趙元柔朱唇輕啟,伴隨著跌宕的樂曲聲念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她側(cè)身揮劍,大大的裙擺隨著動作飛舞起來,猶如牡丹盛放,兩人雙劍相交,身姿輕盈如飛燕,美如畫,但更勝似畫。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兩個少女的身上。
劍為鋼,舞為柔。
她們揮出的劍雖美,卻有些軟綿,只適合賞玩。
而十面埋伏是一首激昂的樂曲,與這柔美的劍舞其實并不相搭,但是趙元柔口中那一句句豪邁的詩句,卻讓劍舞與樂曲完融地交融在了一起,又平添了幾分聲勢赫赫。
“銀鞍照白馬……”
趙元柔每念一句,就揮出一劍,動作由慢到快,到了“十步殺一人”的時候,劍勢突然再度加快,裙擺紛飛,劍隨舞動,劍光如游蛇,仿佛與這樂曲一般,殺機四伏。
“好詩。”
“好舞?!?br/>
“好劍?!?br/>
有人撫掌贊了一句,打破四下的寧靜。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段劍舞給吸引住了,直到這時才注意到,昭王正伴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來。那男人將近不惑的年紀(jì),頜下留著短須,面目俊朗,眉眼間與昭王有五六分相似,他漫不經(jīng)心地?fù)u著一把折扇,目光幽暗,帶著一種上位者的矜傲。
昭王陪伴在側(cè),有說有笑,且面露恭敬。
在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三個人,有兩個腰間佩劍,下盤沉穩(wěn),不茍言笑,另一個則面白無須,雙手端著就像習(xí)慣性的拿著什么東西似的。
盛兮顏猜測,來的多半是大榮朝的皇帝。
趙元柔和清平郡主還在舞著,那一句句讓人心潮澎湃的詩句從趙元柔的口中而出,在這聲聲激昂的樂曲中,更顯驚心動魄。
他收起折扇,輕輕敲擊掌心,面露贊賞。
隨著最后一句“白首太玄經(jīng)”,琴曲在英雄末路中戛然而止。
“好!”
他又是一聲贊,隨后問道:“這首詩叫什么?”
趙元柔已經(jīng)收了劍,遙遙抱拳道:“此詩名為俠客行”
“是誰所做?”
趙元柔淡淡一笑,回道:“是我。方才十面埋伏的琴聲響起,我心有感悟。”
“俠、客、行……好一首俠客行!”昭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充滿驚嘆和贊賞,“大哥,我說的吧,趙姑娘才華出眾,非尋常人所能及。”
那中年男人的確是大榮皇帝。
在太后賜婚后,昭王還是不甘心,硬纏了太后好久都沒有用,他就另辟蹊徑,找皇帝出面。千磨萬求的把皇帝帶來了這里。
皇帝的目光牢牢地粘在了趙元柔的身上,這小小的女子竟能做出如此氣勢磅礴的好詩,實在讓他刮目相看。
昭王的那一聲“大哥”,讓在場的人都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本來還算輕松愉悅的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都噤聲不語,舉止間也有些拘泥。
趙元柔眉眼一動,朝昭王看了過去,口中溢出無聲的嘆息。她明白昭王對她的心意,但是,她只是拿昭王當(dāng)朋友,她都已經(jīng)跟他說清楚了,他怎么就不愿意放棄呢。
“大舅舅?!鼻迤娇ぶ鳉g快地跑了過去,“我舞得怎么樣?”
皇帝的目光終于從趙元柔的身上挪開,也贊了一句:“不錯不錯,清平這一舞,讓……讓我刮目相看。”
清平抱著劍,嬌憨地說道:“那大舅舅要不要賞我些什么?”
皇帝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溺道:“我這兒有新得的金蟬翼,你拿去做衣裳吧。”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趙元柔時目光灼熱,補充道,“你與這位趙姑娘,一人兩匹?!?br/>
清平受寵,常常來往宮中,自是知道,江南今年新上貢了一種為名“金蟬翼”的布料,輕薄如蟬翼,金絲與蠶絲根根交織,在陽光底下璀璨生輝,美不勝收。這種料子極為難得,聽說今年一共只得了六匹。
清平開心了,跟著趙元柔說道:“我們一人一半。你先挑?!?br/>
“大哥。”昭王跟在皇帝身邊,小小聲地說著,“你就替我去跟母后說說吧?!?br/>
皇帝神情一頓,敷衍道:“這件事,我再想想?!?br/>
昭王一喜,覺得有希望了,只要自己再接再勵,準(zhǔn)能行。
“那說好了啊,您一定要好好想……”
說話間,一眾人等簇?fù)碇实弁だ热チ?,程初瑜問道:“還要不要玩射覆?”
盛兮顏意味深長地說道:“估計是沒什么人有心情玩了。”
皇帝蒞臨,哪怕是微服私訪,不少人也都會簇?fù)碓趥?cè),再說了,皇帝在,誰還敢大肆說笑?氣氛怕是很難以恢復(fù)到先前。
不過,盛兮顏沒有去看皇帝,而是直視著趙元柔的背影。
這首名為俠客行的詩,她死后在那本小說上也看到過,同樣是趙元柔做的,不過,那是在幾年后,鎮(zhèn)北王府已經(jīng)覆滅,北燕一舉破關(guān),連續(xù)攻下大榮數(shù)城,逼近京城。
周景尋當(dāng)時已是禁軍三千營總兵,臨危受命,奔赴前線。
大軍開拔那日,趙元柔在十里亭當(dāng)場做了這首俠客行為他踐行。
盛兮顏:“……”
盛兮顏雖然不擅作詩弄詞,但是,她也是知道的,詩詞歌賦都是需要意境,才能有感而發(fā),但是,剛剛的劍舞,和上一世的出軍,明明是兩種不同的意境,趙元柔都是當(dāng)場做詩,而且還一字不差。
尤其趙元柔方才親口所說,她是聽了十面埋伏才有所感悟,但十面埋伏明明是“英雄末路”,“烏江自刎”,總不能她在送周景尋出征時,也同樣感悟到了“慘敗”和“自刎”吧?
唔……
好像有點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夾子,也就是千字榜,更新時間會挪后到晚上23點55,等夾子過后,從8號開始,更新時間會固定在中午12點。今天也有紅包
注:
1俠客行,李白唐
十面埋伏是一首琵琶曲,這里用箏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