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118章
“王爺?!?br/>
這時,一匹白馬向這邊疾奔來,勒停在了十里亭前,白馬上的墨九翻身下馬,略帶喘息地拱手向楚元辰稟道:“衛(wèi)修公子他們遭遇了流匪,耽擱在了路上?!?br/>
楚元辰早上就已經(jīng)先讓墨九去路上候著他們了。
“流匪?”盛兮顏的心頭一跳,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楚元辰。
“前陣子從翼州有撥流匪進(jìn)入京畿,大約有兩萬人?!背胶唵蔚馗f道,“在翼州,幾年前就有流匪出沒,這些年來已經(jīng)頗成規(guī)模,他們在翼州山頭占地為王。去年先是旱災(zāi)又是寒冬,各地都有百姓流連失所,流匪的勢力也隨之漸長。翼州的這些流匪許是自恃勢力壯大,想要占一占天下了,這些日子在京畿活動頻繁。”
“除了翼州外,大榮各地其實都有流匪,不過是翼州的這些離京畿最近罷了。”
這撥流匪去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翼州和京城的交界活動了,如今是愈加猖狂。
論起來,朝廷早就該撫民,放糧的,不過皇帝正忙著想辦法削藩和奪北疆兵權(quán),一直“沒空”理會,這才會讓流民暴增,流民無處可去,難以安居,又餓到了極點,為了活下來,就有一些干脆落草為寇,成了流匪,四處燒殺搶掠。
在蕭朔掌權(quán)后,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連串的舉措來安撫流民,放糧賑災(zāi),和討伐流匪,可到底時間還短,暫時還不見什么成效。
大榮朝其實早已千瘡百孔,也就是維持著表面的盛世罷了,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塌。
盛兮顏沒有說話,只看著他。
“放心?!背秸f道,“慕白的武藝不錯,他們一行還有十來個侍衛(wèi),一群流匪不過烏合之眾,出不了岔子。”
還能讓墨九回來報信,那就表示,只是有一點麻煩,可能流匪人數(shù)有些多。
若真是過于兇險,墨九此時就不會是一個人回來了,至少也會拼死把衛(wèi)修帶回來。
盛兮顏相信他的判斷,只是一想到玨哥兒,心中也難掩忐忑,有些不安。
楚元辰自然看得出來,就道:“我?guī)闳タ纯?。?br/>
盛兮顏訝了一瞬,忙不迭點頭應(yīng)了。
盛兮顏把昔歸留在了原地,為了以防萬一,楚元辰把墨九也留了下來,又讓人傳信王府調(diào)些侍衛(wèi)過來。
問了一下大致的方向,楚元辰就帶著盛兮顏上了烏蹄,一路奔去。
據(jù)慕白說,他們是在從周遠(yuǎn)鎮(zhèn)到京城的半路上遇到的流匪,當(dāng)時他們走在官道上,突遇埋伏……
烏蹄腳程極,奔跑又很穩(wěn),就算盛兮顏不通騎術(shù),也沒有覺得太過顛簸難受,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他們遇伏的地方。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狼藉,很明顯曾經(jīng)打斗過,散落著一些箭矢,還有零星的血跡,在草叢趴著幾具尸體,從尸體的打扮來看,顯然并不是鎮(zhèn)北王府的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流匪了。
楚元辰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后,說道:“從車輪,馬蹄和打斗的痕跡來看,他們應(yīng)該是去了那一邊。”他指了一個方向說道,“走吧?!?br/>
盛兮顏見楚元辰一臉淡定的樣子,心也漸漸平靜了,她相信他的判斷,什么也不問,只應(yīng)了一聲:“好?!?br/>
烏蹄繼續(xù)順風(fēng)奔跑,這次才不過跑了一盞茶的時候,就聽到了前頭越來越明顯的嘈雜聲,從聲音聽來,至少有上百人,其中還穿插著粗魯?shù)闹櫫R聲。樂文小說網(wǎng)
楚元辰拿起了掛在馬側(cè)的一把重弓,對著坐在身前的盛兮顏道:“別慌。”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盛兮顏撫了撫烏蹄的鬃毛,轉(zhuǎn)頭向他微微一笑。
烏蹄繼續(xù)向前,不多時,盛兮顏就看到有上百個流匪正包圍著一個小亭子,小亭子里也有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不清樣貌,但小亭子的四邊都各站著兩個人,一人持弓,一人持劍,地上已經(jīng)躺了十來具尸體,逼得這群流匪無法靠近,沒討到什么好。
若是訓(xùn)練有素的精兵,這會兒不畏死生,一涌而上,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多半是能夠打破防守的,但流匪不過是烏合之眾,讓他們放放冷箭行,要是拿命去墊,就沒有什么人愿意了。
楚元辰淡笑道:“慕白挑的地方不錯?!?br/>
“放火!”一個身形粗壯,明顯是帶頭的流匪惡狠狠地說道,“老子就不信他們還能躲著不出來!”
楚元辰微微一笑,執(zhí)起長弓,搭上了三支羽箭,拉得弓弦如滿月。
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做得輕松自如,有如行云流水,弓箭就仿若他身體的一部分。
咻!
羽箭離弦,帶起一陣破空聲,向著前方,激射而出。
三箭連發(fā),對準(zhǔn)的是三個不同的目標(biāo),一擊斃命。
流匪們注意力全在小亭子里,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靠近,直到有三個流匪中箭倒地,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人偷襲。
一時間,他們都驚住了。
領(lǐng)頭的老大最先反應(yīng)過來,叫囂道:“他肯定和他們是一伙的!”
“他只有一個人。”
“先殺了他!”
他是完全沒把女人當(dāng)一回事。
恃強(qiáng)凌弱慣了的流匪們見只有楚元辰一個人,立刻氣勢洶洶地向他圍了上來,尤其是手持弓箭的,紛紛彎弓放箭。
數(shù)十根羽箭齊發(fā),射向他們。
楚元辰拉著韁繩,烏蹄幾乎與他同心,黑馬靈活地東奔西跑,呈曲線前進(jìn),輕易地就躲過了這些箭矢,這對烏蹄來說,實在沒什么困難,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面對敵人鋪天蓋地的羽箭,鐵矢,它照樣迎難而上,半點都不帶怕的。
烏蹄朝著亭子的方向疾奔而去,楚元辰手持重弓,箭無虛發(fā),接連又有幾個流匪軟軟地倒在地上。
楚元辰千軍萬馬間都是來去自如的,何曾懼過?更何況只是區(qū)區(qū)幾個流匪,也就是盛兮顏在,楚元辰略微克制了一些,先是連珠箭齊發(fā),再等到已經(jīng)沖進(jìn)流匪中間時,他利落地收弓拔劍。
他的右手輕輕一顫,長劍在空中輕顫不已,發(fā)出了一陣嗡嗚。
楚元辰手掌一翻,橫劍在側(cè),隨著烏蹄的疾奔,長劍在身側(cè)劃過了一個漂亮弧度,立刻帶著了一片血光飛濺。
緊接著,他的右手挽過一朵劍花,凌厲出劍,劍光閃閃中,長劍在他的手里去勢如電。
每出一招,就有人被斬于馬前,所向披靡。
聲聲凄烈的慘叫劃破天際。
不過短短數(shù)息,地上就多了十?dāng)?shù)具尸體,流匪徹底被震懾住了,他們本來以為這一個人就是來送死的,結(jié)果是來送他們死的。
他們怕了。
有人悄悄往后退,這一退,又立刻有幾個人跟上。
領(lǐng)頭的老大不滿地喝斥道:“一起上,先拿下他!”說歸說,他自己往后退了好幾步,眼中滿是驚恐。
這種實力的碾壓,讓他幾乎興不起半點反抗之心,兩條腿抖得跟篩子似的。
楚元辰的強(qiáng)勢進(jìn)攻,也讓亭子里的人反守為攻。
慕白帶著兩個侍衛(wèi)從里頭殺了出來,配合著楚元辰的攻勢,殺得流匪怯意叢生,再無士氣。
流匪們自知來了硬茬子,不敢再留,老大驚慌地吆喝了一聲,其他人本來就早就退意,如今絲毫沒有留戀的意思。
一群烏合之眾轉(zhuǎn)身就跑,生怕慢了會被追上,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王爺。”慕白抱拳行禮。
一眾侍衛(wèi)也都一一行禮,沒有人問是不是要去追,他們一共也就十來個人,還有人要保護(hù),若要去追,豈不是本未倒置了。
慕白吩咐人去打掃一下,流匪的尸體需要就地掩埋或者焚燒,不然可能會導(dǎo)致瘟疫,還有些羽箭什么的,也都得收拾,于是,他們暫且留在亭子里。
楚元辰把盛兮顏扶下了馬,盛兮顏一眼就注意到亭子里頭有兩個年紀(jì)相仿的少年,其中一個穿著短褐,黑亮的頭發(fā)梳成了馬尾,在腦后飛揚(yáng),精神奕奕。
“琰哥兒?!”盛兮顏驚訝出聲。
盛琰咧嘴笑道:“姐!你怎么來了!”
盛兮顏注意到他身上有血,微微皺了下眉:“你受傷了?”
盛琰先是搖頭,又怕他姐罵,就老實說道:“姐,沒有什么,是皮外傷?!?br/>
他抬起手,小臂上有傷,滲出了一點鮮血,從出血量來看,并無大礙。
盛兮顏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移到了那個站在盛琰身側(cè)的少年身上。
少年著藍(lán)色直襟,發(fā)束竹釵,身長玉立,容貌俊逸,他正目光平靜地打量著身圍的一切,并沒有被剛剛的那番廝殺所驚到。
少年和跳脫的盛琰站在一起,兩人在眉眼間近乎有五分相似,氣質(zhì)上卻是迥然不同。
“玨哥兒?”
盛兮顏怔怔地向他走近了一步,帶著一絲忐忑,試探地喚了一聲。
“玨哥兒?”盛琰也跟著念了一句,然后看向了那少年,眼中先驚后喜,脫口而出道,“你是弟弟?。??”
“姐,他是弟弟嗎?”盛琰簡直樂壞了。
他和盛玨年紀(jì)相仿,在他的記憶中,嫡母很溫柔,他早上去請安的時候,就會把他留下來,和盛玨一塊兒玩,盛玨有什么,他也有什么,有的時候,姐姐下學(xué)早,也會過來帶他們?nèi)セ▓@里頭玩。
后來,玨哥兒不見了……
盛琰盯著他左看右看,又圍著他繞了一圈,上上下下地看,越看越樂,問道:“你耳朵后頭是不是有胎記?”
“能不能讓我看看?”
“看一眼,一眼就好了!”
盛琰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衛(wèi)修從來沒見過像他這般自來熟的人,若換作是別人,他是不想理的,偏偏這人剛剛才救過他,還因為他受了傷。
“有胎記?!毙l(wèi)修說道。他的聲音清朗,十分悅耳。
“弟弟!”
盛琰撲過去就要抱他,衛(wèi)修淡定地朝后邁出了一步。
盛琰撲了個空,他也不惱,臉上樂呵呵的。
恩!弟弟長大了,害羞了??!
盛琰這么一打岔,盛兮顏總算收拾好了起伏的情緒,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叫衛(wèi)修嗎?”
衛(wèi)修點點頭。
“那你還記不記……”
“不記得了?!毙l(wèi)修搖頭。
事情的經(jīng)過池喻都已經(jīng)告訴他了,他倒也不是懷疑,他身無長物,衛(wèi)家更不是名門顯赫,騙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爹爹親生的,但是爹娘待他都很好,他只當(dāng)他是他們親生的。
盛兮顏沒有失望,畢竟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她含笑道:“沒事,我們回去后再慢慢說?!?br/>
盛兮顏又向其他人問道:“你們有沒有人受傷?”
“回盛大姑娘,都是些皮外傷,無礙的。”慕白躬身答道,隨后,又向楚元辰稟道,“王爺,我們在半路上突遇這伙流匪,流匪人多,只得暫且退守?!?br/>
若只有慕白他們幾個,自然是無懼的,但這一行人,有池喻和衛(wèi)修,還有池喻的幾個老仆,以及池喻的祖父,總共十來個人,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
侍衛(wèi)們自然得以保護(hù)他們?yōu)閮?yōu)先,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戀戰(zhàn),以退守為主,慕白熟悉地形,把他們領(lǐng)到了這里,也是算準(zhǔn)了流匪不敢拿命來填,而墨九也能很快帶來援軍。
“就是我們在退守到亭子的路上,衛(wèi)公子不慎被流箭所傷。”慕白垂首,“請王爺責(zé)罰?!?br/>
楚元辰面色微凜,慕白把頭低得更低了。
他一向是賞罰分明的,誰也沒有僥幸。
“不是。”衛(wèi)修聽完后,搖頭道,“是我擅自離開了他們保護(hù)圈,和他們無關(guān)?!?br/>
楚元辰挑了下眉梢,他方才就注意到,衛(wèi)修的神情中有種超乎尋常的冷靜,方才被流匪圍追了這么久,就連池喻的臉色也有些慘白,氣息不穩(wěn),衛(wèi)修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乍一眼看來,似乎是沒有多余的情緒流露,不過,楚元辰還注意到,在盛琰叫他弟弟的時候,他的尾指有微微的顫動,顯然他只是在用理智來掩飾情緒。
有意思。
楚元辰微微一笑,問道:“你去找什么?”
衛(wèi)修看向了他,心道:他單憑自己的一句話,就判斷出自己是為了找東西?
楚元辰說道:“你是個聰明的,應(yīng)該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br/>
明知有流匪,還要跑亂,這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的,除非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
“是這個?!毙l(wèi)修從袖袋里拿出了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這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銀錠子,楚元辰拿在手上看了一圈,在銀子的背后有一個官府的鑄印。
這是官銀。
楚元辰道:“這是朝廷賑災(zāi)的官銀?”
衛(wèi)修點頭道:“流匪不是意外,他們是受人主使和買通的。”
楚元辰饒有興致地問道:“怎么說?”
衛(wèi)修只說了四個字:“我們?nèi)硕?。?br/>
楚元辰向盛兮顏笑道:“這小子是個有意思的?!甭斆?,冷靜,而且,一針見血。
流匪總共才百來人,而他們這一行,沒有多少箱籠,更不是商隊,并非“肥羊”,侍衛(wèi)們穿著一致,且都背弓佩劍,一看就是練家子,眼睛瞎了才會來搶他們。
而且還在碰了硬茬后,沒跑,反而一路圍追,就更不尋常了。
見他們不需要自己解釋就都明白,衛(wèi)修覺得很省力,就接著說道:“汪家前年領(lǐng)了修堤的差事,朝廷撥了銀子,去年修好的堤壩就被大水沖了,全是泥沙。”
“又是汪清河?”池喻聽聞,氣得臉紅,憤憤然道,“在江南時,他就想殺修兒了,幾次都沒得手,這會兒我們都京城了,他們還敢亂來?!?br/>
“汪清河?”
盛兮顏心念一動,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
楚元辰解釋道:“當(dāng)年江南學(xué)政的妻子姓汪,汪清河是她嫡親兄長?!?br/>
其實能不能撿到這塊銀子并不重要,可若是他因為撿了銀子而受傷,必然會讓他們更加關(guān)注這件事。
這小子是個聰明的,他算準(zhǔn)了自己不會受傷得太重,他拿捏住了分寸,料想到就算被揭破,他們也不會因此而惱他。
“原來你是去撿東西啊。”盛琰大大咧咧地說道,一副雖然我沒聽懂,但是弟弟好厲害的樣子。
楚元辰挑了挑眉梢,問道:“琰哥兒,你又怎么會在這兒?”
楚元辰雖說平日里對他們笑瞇瞇的,不過盛琰一見到他,還是立刻站好,乖乖答道:“禁軍今天放假。我回來的路上正好遇上的?!?br/>
等到受傷的人都簡單的處理完了傷口,四下也已經(jīng)打掃好了。
楚元辰把盛玨遞來的那塊銀錠子放好,就說道:“先回京再說。”
路過十里亭,先接上昔歸和墨九,一行人這才回了京城,半道上還遇到紀(jì)明揚(yáng)帶出來的支援,楚元辰就讓他去收拾一下那伙流匪,免得他們受了挫后,兇性大發(fā),去搶掠附近的村子。
等他們到了京城,已經(jīng)酋時三刻,城門也快要關(guān)了。
楚元辰讓慕白他們先回府安置,池喻的祖父年紀(jì)大了,又受了驚嚇,有些累,就也先回了宅子。
楚元辰帶著其他人去了一處酒樓,并說道:“時間不早了,先一起去吃頓好的?!?br/>
池喻心知,這是有話要和衛(wèi)修說,爽快地應(yīng)了。
等到了酒樓,點了菜,趁著菜還沒上,盛兮顏就迫不及待地說道:“玨……衛(wèi)公子,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嗎?”
衛(wèi)修搖了搖頭,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不記得了?!?br/>
也不能算是完全不記得,在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里,曾有一個很好看的女子把他摟在懷里,柔聲細(xì)語,也有和別人一塊玩耍,還有人牽著他的手把一盞好看的兔子燈給了他。但是這些面容都已經(jīng)模模糊糊的,想不起來,偶爾想到時,心里都會暖暖的。
衛(wèi)修說道:“我只是知道自己不是爹娘親生的。爹爹從來沒有瞞過我?!?br/>
“你耳后的胎記……”盛兮顏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衛(wèi)修主動撩開了頭發(fā),露出了耳后的一塊心形胎記。
是的。
盛兮顏忘記不了這塊胎記。
“這不是胎記?!笔①忸佌f道,“是燙傷,是你小的時候,娘親不小心燙傷的,娘親懊惱地直哭?!?br/>
她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哽咽。
衛(wèi)修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后,他看不到這里,只是聽爹娘說過,他的耳后有一塊紅印,許是胎記。
盛兮顏怔怔地看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小時候的痕跡。
這時,錢隨被帶了過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拘謹(jǐn)?shù)厥侄?,眼睛不敢亂看。
“阿顏,這是錢嬤嬤當(dāng)初找的人牙子,我讓人帶他去給牢里的錢嬤嬤認(rèn)過了,錢嬤嬤確認(rèn),當(dāng)時把盛玨賣給了他?!背秸f完后,就向錢隨道:“你認(rèn)認(rèn),當(dāng)初你從孫嬤嬤手里抱走的孩子在不在這兒?!?br/>
錢隨每隔幾年就會去一趟江南,偶爾也會去看看他賣掉的這個孩子,他的目光在雅座的眾人身上飛快掃過,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衛(wèi)修,立刻就認(rèn)了出來。
錢隨連忙道:“是,是他?!?br/>
盛兮顏緊緊繃著的心弦一下子松開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彎了彎。
找到了!
不知道娘親在天之靈,還能不能看到,她找到了弟弟。
她用了兩世,終于找到了弟弟!
錢隨被帶了下去,盛兮顏看著衛(wèi)修說道:“玨哥兒,我是你姐姐?!?br/>
盛琰也跟著開心地喊道:“弟弟!”
衛(wèi)修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和盛琰的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看著兩姐弟,只說道:“我叫衛(wèi)修?!?br/>
盛兮顏:“……”
衛(wèi)修說道:“我真得不記得太早之前的事了,你們說我是盛玨,我相信了,但是,”他強(qiáng)調(diào)道,“如今我是衛(wèi)修?!?br/>
他看著盛兮顏,又看了看盛琰,接著從容說道:“盛家應(yīng)該不缺孩子,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孩子?!?br/>
他的意思是,他信了他們沒有騙他,信歸信,他并不愿意認(rèn)祖歸宗,回盛家。
“弟弟。”盛琰說道,“就算盛家有很多孩子,盛玨只有一個。”
衛(wèi)修不著痕跡地微微一嘆:“衛(wèi)修也只有一個?!?br/>
爹娘把他養(yǎng)大,教他讀書明理,他會為他們供奉香火,為他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