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風花雪月
這晚的沈勁,比以前的每晚都要溫柔。</br> 他們本來是在陽臺上擁吻,不知不覺阮胭就被他帶到了床邊,</br> 他伏在她身上,纏綿地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一路向下,直到他的鼻尖,停至小腹處。</br> 一直陷于意亂中的阮胭忽然用手抵住他的頭:“沈勁,不可以。”</br> “怎么了?”</br> “今天不可以。”阮胭頓了頓,“我今天生理期。”</br> “……”</br> 沈勁剛伸出去摸到那個小盒子的手指猛地頓住,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br> “逗我這么半天,好玩吧?”他忽然撐起身,來到她身邊,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里面的情與欲還未熄。</br> 阮胭想到程昭他們的話,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胳膊,試著壓低了聲音說了句:“好玩~”</br> 沈勁受不了這人從來沒有過的撒嬌,不僅沒覺得舒坦,對上她柔軟濕潤的眼睛,心里的火反倒更重了,最后,他咬著牙,替她把被子蓋好,自己撐著身子起身離開。</br> “你要去哪?”阮胭問他。</br> “去給你煮紅糖水。”順便再給自己來個冷水澡。</br> 阮胭看著那個高大的人影走出去,她捂在被子里,把被子又掖緊了點。</br> 她閉上眼,唇角微彎,無聲地張了張口,晚安,沈勁。</br> *</br> 阮胭后面幾天的檔期都很滿,都是住在自己家里。</br> 沈勁也忙,他一趕回臨江就要開始清理門戶。</br> 兩個人忙起來又恢復(fù)到了最初的樣子。</br> 直阮胭在拍一個廣告的時候,在棚內(nèi)遇到了《本質(zhì)》雜志社的一個攝影師。</br> 泡咖啡的間隙,他們在聊八卦,阮胭聽了一下,她在和另一個攝影師說:“……是,男人大多靠不住,我們雜志社里的宋老師就是,嫁了豪門還被家暴。”</br> “聽說了,傳媒圈里誰不知道她和她老公合不來,我跟你講,他老公公司之前開發(fā)新項目,結(jié)果賠慘了,現(xiàn)在在拋售宋家的股票去救火。”</br> “不是吧,這么絕?”</br> “是啊,他們家一直都是她老公在操縱,說實話,誰要是膽子大的,去做個他們家的料,穩(wěn)賺不賠……”</br> “沈老爺子這不沒幾天就是八十大壽了嗎?你們受邀了沒?過去挖料?”</br> ……</br> 阮胭沒聽了,她皺皺眉,趁著休息,用手機查了下,宋家的企業(yè)一直都是在做傳統(tǒng)家電。</br> 這幾年對外公布的財務(wù)匯總,的確是處于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tài),盈利少得可憐。</br> 宋葉眉他們家的境況這么難嗎?</br> 阮胭來不及多想,那邊工作人員就叫她過去補妝了。</br> “好,馬上過來。”</br> ……</br> 夜里回去,阮胭和沈勁打電話,問了他幾句宋家的事。</br> “我總覺得,宋家和沈崇禮之間似乎沒有那么簡單,還有你爺爺?shù)纳窖纭!?lt;/br> “嗯,你放心,當天的安保會增加至平時的兩倍,很安全,我也會更加留意的。”</br> 阮胭雖然心里仍然不踏實,好在沈勁總是每天都和她打電話,有時候他們就開著視頻,但是不說話,他低頭處理文件,她忙著看片子。</br> 只有偶爾的累了,他才抬頭,喊她一聲“胭胭”。</br> 然后,兩個人相視一笑,又繼續(xù)忙碌。</br> 到了沈萬宥生辰的那日,沈勁推了沈家的一切事物,他沒帶向舟,自己開了車,到她家樓下去接她。</br> 阮胭穿了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天氣涼了,她在外面披了件白色的大衣,化著淡妝,是長輩們都很喜歡的風格。</br> 沈勁來接她,沈勁站在小區(qū)門口,背著光,身形高大,在昏黃燈光里,五官顯得過分深邃,阮胭來了后,黑眸里的笑意才蕩開來:“胭胭。”</br> 他用手拉著阮胭往前走,走到一半,忽然頓住,定定地看著阮胭:“很想親你,怎么辦。”</br> “親啊。”阮胭說得坦然。</br> “可是不行,”沈勁替她把臉頰邊散落的頭發(fā)勾到耳后,“胭胭太漂亮了,我不能把她的妝親壞。”</br> “親這里就好了。”沈勁捉起一直握著她的右手,送到唇邊,吻上她的手背。</br> *</br> 沈萬宥的生辰宴在臨江酒店。</br> 沈勁把阮胭送過去了,就要去忙著處理現(xiàn)場的事務(wù)。他讓阮胭先去十八層的休息室休息,等他處理完之后,筵席開始的時候,他就帶她去見自己的父母。</br> 阮胭走到十八層,那里已經(jīng)有很多賓客聚集在一起了。</br> 今天,整個臨江酒店,沒有接任何生意,只為沈老爺子一人慶生。</br> 阮胭站在角落里,喝了幾杯酒,始終覺得興致缺缺,就回休息室了。</br> 她拿出手機,準備給沈勁發(fā)消息。</br> 結(jié)果一打開,就是一條短信:</br> “來三十層,沈勁遇到麻煩了。</br> 眉。”</br> 阮胭凝神片刻,她不相信宋葉眉。</br> 她直接給沈勁打電話。可是打過去,那邊始終在通話中。她給他發(fā)消息,也沒有人回。</br> 電話始終在通話中。</br> 阮胭叫住一個侍者,下一秒,手機又收到一條消息:“快上來!沈崇禮在!一個人!別帶其他人!!”</br> 阮胭皺緊眉頭,她拉住一個侍者,準備對他說,如果兩個小時后我沒回來就帶人上三十層,又怕到時候驚動沈勁那邊的人。</br> “小姐,有什么事嗎?”侍者問她。</br> 阮胭松開了他:“沒什么。”</br> 緊接著,她大步往電梯走去,按下三十層。</br> 她不停地打沈勁的電話,電梯里,直接失去了信號。</br> 上行的過程中,分明只是短短半分鐘,阮胭卻覺得時間仿佛被拉長到了半個世紀。</br> 最后,終于,電梯門被打開——</br> 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沈勁。</br> 他還好好的。</br> 阮胭松了一口氣,沈勁直接走進電梯,按了下行鍵。</br> “胭胭,你怎么會上來?”</br> “宋葉眉給我發(fā)短信,說你出事了。”</br> 沈勁臉色劇變,他拿出手機,遞給阮胭看,上面赫然寫著:“快下來!沈崇禮在!一個人!別帶其他人!!”</br> 沈勁猛然意識到不對,趕緊按停電梯。</br> 卻在按動的剎那,電梯內(nèi)的燈光乍滅,整個電梯驟然停住——</br> 宋葉眉看著監(jiān)視器上的一片暗綠,她把銀行卡留下,纖長的手指把它推到兩位安保的面前,“拜托了,就停一天,一天之后,我們就把他們救出來。你們時刻盯著監(jiān)視器,不會有什么事的。”</br> “五千萬。你看,你父親的病很快就可以得救了;”她的語速很慢,溫溫柔柔的,讓人不自覺信任,“五千萬,你女兒的學(xué)費,你妻子的抱怨,都可以通通消失……”</br> 半個小時后,那層最角落的停掉的電梯前,被豎起黃色的警示牌:電梯維修中。</br> 沒關(guān)系,臨江酒店的電梯很多,壞了這一部也沒關(guān)系,酒店依舊會正常運轉(zhuǎn)。</br> 宋葉眉從旁邊的電梯里走出來,看了一眼那個警示牌,拿出手機打電話。</br> 旁邊有侍者在給每一扇房門前的燈盞都插上了白色玫瑰,宋葉眉一邊走,一邊打電話:</br> “卿卿,嗯,進來了嗎?沒關(guān)系,這里面是可以做直播的……好,會場不是我布置的,但是你可以拍的……嗯,今天是老爺子的生辰,他當然不會介意,這叫與萬人同慶呢。”</br> 宋葉眉掛掉電話,看了眼侍者,溫和地問他:“我能拿一枝嗎?”</br> “可可以。”</br> “謝謝。”宋葉眉垂眸莞爾一笑,她拿起旁邊的一枝白玫瑰,繼續(xù)打電話,“筠筠,你來了嗎?”</br> “我來了。姐,你這幾個月還好嗎?”</br> “來了就好,前天你出獄,我本來應(yīng)該過來接你的,但是……”宋葉眉輕輕嘆息一聲,“筠筠,你來了就好,我很想你了。”</br> “姐,我都知道了,沈崇禮那個變態(tài)還在醫(yī)院打你。你藏在臥室里的監(jiān)控我都看到了!你還想自己偷偷忍著……你放心,爸媽不管你,我管你。”</br> 宋葉眉伸手取下墻上的又一支白玫瑰,她焦急道:“你想做什么?”</br> “你放心,今天我一定要沈家好看。你說得對,沈家這幾個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筠筠,你別做傻事。”宋葉眉提醒她。</br> “你放心,姐,我把之前你所有的錄音和視頻都剪好了,不會再像上次對付阮胭那么蠢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把期望寄托在這些狗男人身上,男人不過都是垃圾。”</br> “筠筠,你能這么想,我真的很欣慰。男人永遠都靠不住,只有你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br> 宋葉眉繼續(xù)往前走,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在柔軟的地毯上,她再次從墻上抽出一支白花。</br> 三枝——</br> 似乎還不夠,再抽一枝吧。</br> *</br> 此時,沈勁和阮胭還被困在電梯里。</br> 電梯空間逼仄,一片黑。</br> 阮胭怕他再次被驚嚇到,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別怕,我在。”</br> 沈勁用力回握她:“我沒怕,你先蹲下,蹲在電梯的角落里,我怕它會突然發(fā)生故障掉下去。”</br> 他剛剛已經(jīng)試著把電梯所有的樓層都按了一遍,沒有絲毫反應(yīng)。</br> 驟然停住的電梯,不像是故障,倒像是……</br> 人為的關(guān)閉。</br> “宋葉眉想把我們困在這里面。”沈勁說。</br> “她到底想做什么,把我們困在這里面,對她有什么好處?”阮胭也緩緩蹲坐在電梯的右后角。</br> “不知道。”沈勁背抵著電梯壁,冰涼的觸感讓他的思緒冷靜了些,“是上次你在游艇出事后,我才意識到我從來沒有看透過她。”</br> “小時候,她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我和顧二,還有玄子,江標,謝彎彎,在我們幾個里,宋葉眉他們宋家,表面光鮮,實際一年不如一年的,她的父母也懦弱,沒有本事,一直吃祖產(chǎn)、老本,在這個年代,還守著傳統(tǒng)家電的業(yè)務(wù)不放。”</br> 阮胭靜靜地坐著,聽他講以前的事。關(guān)于她和陸柏良,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關(guān)于他和宋葉眉,她卻沒有完全了解。</br> “顧二他們都不怎么喜歡宋家姐妹,我也沒感覺。直到后來,我被我父親關(guān)在房子里,關(guān)了整整七天。宋葉眉每天晚上都來陪我,我忘了當時她說了些什么,但我仍然記得她在的時候,我沒那么怕黑。”</br> 說到這里,沈勁伸出長手,把阮胭摟進懷里,他用手,將她錮得緊緊的,吻落在她頭頂。</br> “抱歉,胭胭。但此刻,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是你讓我徹底地戰(zhàn)勝了黑暗。”</br> 阮胭笑著戳他的手,“知道了,你繼續(xù)說。”</br> “后來她們姐妹和我們熟了起來,宋葉眉就總是溫和地做飯給我們吃。宋筠性格要差一點,總是被顧兆野欺負……再后來,就是她和沈崇禮訂婚了。”</br> “她過得不容易,小時候,周牧玄心眼多,總是把錯推到她身上,她也是默默地受著。長大后,他們家的事業(yè)一年不如一年,他們是家族企業(yè),宋家就想把公司留給她旁系的堂兄弟繼承,給她們姐妹二人安排聯(lián)姻。我也爭取過,我以前想不通,為什么爺爺會選擇沈崇禮,而不是我,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他對沈崇禮的彌補……”</br> 于是沈勁又給她講起了沈崇禮父親他們那場綁架案……</br> 聽到最后,阮胭半臥在沈勁懷里,“所以宋葉眉,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呢?”</br> “不知道。”</br> 黑暗里,阮胭驀地想到了宋葉眉工作室里那張大峽谷的照片,蓬勃的草木,奔騰的河流,野性裸.露的巖石……</br> 她推推沈勁的胳膊:“她有沒有去過澳洲?”</br> “似乎去過。”沈勁回想了下,“她初三的時候,她們學(xué)校組織過一次澳洲游。”</br> 當時向來溫婉平和的宋葉眉,頭一次表情那么外露,她笑得很開心,和謝彎彎他們說,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沒有父母的管束去外面旅游。</br> 謝彎彎還很不可思議地問她沒有出過國嗎?</br> 宋葉眉搖頭,說她每周要學(xué)很多東西,從鋼琴到茶藝,所有都是按照名媛與太太的標準去培養(yǎng),即使是出國,也是和老師去歐洲看藝術(shù)展。</br> 彼時,謝彎彎還在和江標慶幸謝家父母對自己的放養(yǎng)……</br> “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回來后,她就不怎么和我們來往了。我們都以為是她比我們年長,她升高中了,應(yīng)該壓力大。”</br> 阮胭搖頭:“我在她辦公室里看過一張澳洲峽谷的照片,那次澳洲行對她而言,似乎很重要很重要。”</br> 沈勁沒說話。</br> “如果她的成長軌跡是這樣,那么我懷疑,她可能最想要的,從頭到尾,都只是。”阮胭吐出兩個字,“自由。”</br> “但現(xiàn)在,我不知道,她會用什么方法來獲得。”</br> *</br> 宋葉眉從樓上慢慢走出來,臉上凄楚的表情漸漸消失。</br>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白色花束。</br> 正好四枝。</br> 她按下電梯,直達底層,在電梯里,她給自己補了下口紅,卻沒有補上因為打電話而流出的淚痕,以及被弄花的眼尾和兩頰。</br> 電梯門打開,有賓客認出了她,和她打完招呼后,小聲提醒她:“欸,沈太,您的妝沒補全。”</br> 宋葉眉有微微的驚惶:“是嗎?謝謝,那我再去補補。”</br> 宋葉眉直接往后花園走去。</br> 站在大廳里的沈崇禮,看到宋葉眉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她又要搞是什么花樣,自從上次他們在醫(yī)院撕破臉后,他已經(jīng)直接從他們的別墅里搬了出去,宋葉眉也搬了出去。</br> 他們完全分居兩地,而他又正好被耀豐那個項目忙得脫不開身,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和她聯(lián)系。</br> 今天如果不是沈老爺子生辰,他們再見面,不知道又要該是什么時候。</br> 宋葉眉這個女人,今年真是太反常了。當初他娶她,以為她是個溫順的主兒,而她也確實溫順了這么多年,直到回國后,才一點一點露出溫順背后的真實底色。可惜手段太嫩。</br> 所以,這個女人今天又要去哪?</br> 沈崇禮抬腳跟了上去。</br> 宋葉眉站在走廊盡頭,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趙卿卿的消息:“宋老師,我已經(jīng)進來了。果然豪門的生辰宴,辦得太氣派了吧。我等會去這酒店的后花園轉(zhuǎn)轉(zhuǎn)。”</br> 她看著這條消息,并不急著走,她一直低頭在那里刷手機,直到余光瞥見左邊斜后方的黑色大理石上,映出了一道淺淺的黑色人影,她才慢慢抬腳往后花園走去,她拿起手機,開始自顧自地打電話:“蘇警官,您在嗎?”</br> “……啊,那我在后花園,等著您。”她邊說邊走,余光里,那道黑色人影也跟著她走。</br> 她有些羞澀地說:“是,我?guī)Я嘶ńo您,希望您會喜歡。”</br> “當然,我,我也想您了。”宋葉眉小聲地說,尾音里帶了絲顫。</br> 身后那道黑色人影驀地頓住腳,沒再繼續(xù)向前。</br> 宋葉眉繼續(xù)走,“說什么呢,我不喜歡我丈夫,他就是個變態(tài),他以前甚至說過,要摘除我的眼球,我真的受不了他,他就是個變態(tài)……嗯,我想見你,就是現(xiàn)在。”</br> 宋葉眉走進后花園的一張長椅上坐下。</br> 沈崇禮看著她纖瘦的影子,期待的含羞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氣,宋葉眉。</br> 他再也忍不住,長腿一邁,走到她跟前:“在等誰?”</br> 她面露驚惶,“沈崇禮?”</br> 她往后退了退。</br> “蘇警官是吧?”沈崇禮慢條斯理解開袖扣,挽起袖子,“你他媽厲害了,這婚還沒離呢,你就出去找別的男人。”</br> “婚?”宋葉眉看著他,忽然笑了,“不是你先出軌的嗎?結(jié)婚才一個月,你就在愛丁堡的酒吧里喊了四個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br> “那他媽是談生意,老子碰都沒碰過她們,那么臟。”</br> “后來呢?倫敦的那個法國秘書,她把你們的床照發(fā)給我的時候,我想想都覺得惡心。”宋葉眉看著他。</br> “都是生意場上的女人。你為這種人吃醋?”</br> “吃醋,不好意思,我純粹是覺得惡心。”宋葉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從你結(jié)婚的那天晚上,喝醉了,說要摘掉我眼球起,我就覺得你無比的惡心。”</br> “你剛和老子結(jié)婚就盯著別的男人看,怎么,沒見過男人嗎?”</br> 宋葉眉吐了,那個人是她的本科老師,她多看幾眼不行嗎。</br> “見過男人,但是沒見過像你這么惡心的男人。新婚第一天,做.愛的時候,動不動就說摘除我眼球,打斷我的腿,我看見你陰森森的樣子,從那以后,只要和你發(fā)生完關(guān)系,我都會做噩夢。”</br> 宋葉眉離他又遠了幾步,她曾經(jīng)抱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許嫁人會逃離宋家的控制,后來才知道,沈崇禮就是控制欲本身。他根本就不愛她,卻以折磨她為樂。她越痛苦,他越快樂。所以她表現(xiàn)得越來越逆來順受,讓他越來越失去折磨她的快感。才得以喘口氣。</br> “呵,所以呢,和那個蘇警官做.愛就不做噩夢了?”</br> 沈崇禮走上前,死死擒住她的下顎。</br> “不僅不做噩夢,甚至還會到達高.潮。”宋葉眉迎上他的目光</br> “宋葉眉!”沈崇禮一把將她推開。</br> 她抬眼,看到門口舉著手機走過來的趙卿卿,她踉蹌幾步后,跌入花叢中。</br> 花叢里的荊棘把她的臉刮出血痕。</br> “沈崇禮,你打啊,你直接打死我,打死我,我就再也不會和你有任何糾纏。”</br> 宋葉眉一直憋著的眼淚終于流下。</br> 趙卿卿那頭,直播的攝像頭沒有來得及關(guān),整好拍到這一幕。</br> 直播間的觀眾瞬間炸裂——</br> “臥槽!這個男人是誰!!媽的打女人不能忍!!”</br> “人渣!!!”</br> “艸,不能忍!卿卿,這他媽是誰!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br> ……</br> 趙卿卿僵在原地,愣了好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飛速關(guān)上攝像頭,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倉惶退回大廳。</br> 然而已經(jīng)晚了,她的直播間里有幾十萬觀眾,打的標題就是“參觀豪門巨佬的生辰宴”,剛剛那短短的幾秒,已經(jīng)被人保存下來,在網(wǎng)上流傳開來……</br> 宋葉眉從草叢里緩緩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br> 沈崇禮冷冰冰吐出兩個字:“蕩.婦。”</br> 宋葉眉根本沒理他,扯了扯唇角,扔了枝白色的玫瑰扔到長椅上,“本來是要送給蘇警官的,他遲遲沒有來,那就送你一枝吧。”</br> 說完,轉(zhuǎn)身走得決絕。</br> 沈崇禮站在原地,拿起花,然后將花狠狠碾進泥里。</br> *</br> 另一頭,酒店大廳里。</br> 宋葉眉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泥土,走到沈萬宥身邊,躬身遞給了他一枝白色小花:“爺爺,祝您壽比南山。”</br> 沈萬宥接了過來,不分喜怒,“沒準備別的禮物?”</br> “準備了,過會兒崇禮親自來送給您,是份大禮呢。”</br> 沈萬宥看了她一眼,嗯了聲,轉(zhuǎn)身繼續(xù)和其他人談生意了。</br> 宋葉眉也沒再多留,她走到大廳的角落,看著臺上的主持人說,今日要恭祝沈老爺子壽比南山,說完就要在投影儀上放過往的音頻。</br> 然而,畫面一切開——</br> 卻是沈崇禮和宋葉眉在醫(yī)院內(nèi)對峙的場景,她被沈崇禮一揮手扇到病床上,然后沈崇禮伏在她身上,手指按壓著她血液回流的針管,整個人像頭暴怒的獅子……</br> 背后是模模糊糊的背景音:</br> ——“你這個畜生,你有本事弄死我啊。”</br> ——“老子今天不弄死你!”</br> ——“沈崇禮你不是人。”</br> ——“就算今天你媽來了,我也照樣弄死你!”</br> ……</br> 宋葉眉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凄厲,大廳里所有人都怔住了,紛紛抬頭看向臺上的沈萬宥。</br> 沈萬宥抿著唇,卻是神色平靜,他問姚伯:“今天是誰負責布置場地。”</br> “是沈勁少爺。”</br> “他人呢。”</br> “不,不知道……一個下午都沒出現(xiàn)了。”</br> 沈萬宥的拇指摩挲著拐杖頭,冷峻至極。</br> 就在大家以為他能足夠鎮(zhèn)定地應(yīng)對完這場家丑之時,他卻猛地捂著胸口,臉色發(fā)青。</br> 下面人群里鬧哄哄的聲音紛紛傳上來,噼里啪啦的快門聲一下接一下按起。</br> 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混亂不清,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越來越急,最后,整個人,轟然向后倒去……</br> “醫(yī)生!叫醫(yī)生!!”</br> 家庭醫(yī)生卻沒有在。</br> 沈萬宥整個人倒在地上,卻沒有人敢來救他。記者們忙著拍料,賓客們忙著八卦,直到人群里走出一名醫(yī)生,走上前來,抬起沈萬宥的胳膊大聲喊:“快打120,沈老爺中風了。”</br> 大廳里一片混亂。</br> 沈崇禮聽到聲音走出來后,看著臺上定格的醫(yī)院的場景,他瞬間就明白了。媽的宋葉眉是要玩死他。</br> 他走出去,到處尋找宋葉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br> 幾個警察從外面走進來,為首的一個高大男人朝他直直走過來,“沈先生。”</br> 沈崇禮看了眼他警服上的名字“蘇銳”。</br> 他微微瞇了瞇眼,下一秒,反手就是一拳,直接朝蘇銳臉上打去,“你就是宋葉眉的那個奸.夫?”</br> “沈先生,我和宋女士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我必須警告你,你現(xiàn)在這是襲警!”</br> 說完,他反手押住沈崇禮,給他戴上手銬。</br> “不好意思,得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br> “怎么,宋葉眉告?zhèn)€家暴,就給你們膽子來抓人了?”</br> “不是。”年輕的警官不茍言笑,“她舉報您偷稅漏稅、虛假出資、騙購?fù)鈪R。”</br> 沈崇禮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br> “走吧,沈先生。”</br> ……</br> 深夜,所有的賓客都已經(jīng)離開。</br> 偌大的臨江酒店恢復(fù)一片寂靜。</br> 宋葉眉回復(fù)著最后一條來自宋父宋母的消息。</br> “你怎么敢把這些事抖出來?!惹上沈家,你不要命了宋家你還要不要了!!”</br> “要,宋家以后就是我的了,你說我要不要?”</br> 她摁滅手機,抓起旁邊茶幾上最后的兩枝白色康乃馨,往二十六層電梯走去。</br> 沈勁和阮胭還被困在電梯里,他們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失態(tài)地拍著電梯門求救。他們要保存體力,因為不知道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出去。</br> 阮胭陪著他,給他講在西北拍戲時的事,講到“滿天的星星都亮了”的時候,電梯內(nèi)的燈被瞬間點亮。</br> 阮胭和沈勁對望一眼,電梯開始沉沉運轉(zhuǎn)起來,最后,叮的一聲——</br> 停在二十六層。</br> 電梯門被打開,宋葉眉站在門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br> 沈勁扶著阮胭,緩緩站起來,走出門外。</br> 他的十指始終緊緊扣著阮胭的手。</br> 宋葉眉看了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諷。</br> “抱歉,委屈你們一天了。”</br> 沈勁沒回話,他打開手機,一堆的未接來電,和上百條未讀消息,各大新聞APP都在推送今天發(fā)生在臨江酒店的這場百年鬧劇。</br> 沈勁掃了一眼,很快就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br> “你計劃多久了?”沈勁收好手機,銳利黑眸注視著宋葉眉。</br> “你是問計劃逃離宋家掌控,還是計劃對付沈崇禮?”宋葉眉站得筆直,白色的襯衫扎進霧藍色半裙里,勾勒出她漂亮的身段,唇角的笑意始終優(yōu)雅地維持著,“前者計劃了十三年,后者計劃了五年。”</br> “你要逃離宋家,我可以幫你,沒必要搭上沈家。”</br> “你?”宋葉眉看了沈勁一眼,眉眼里滿是不屑,“我是想過靠你,剛回國的時候試著接近你,可你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都是阮胭,我憑什么相信你會幫我。”</br> “我說過,你要離婚,我和周牧玄都會幫你。”</br> “幫我離了婚又怎么樣,我的護照簽證身份證,所有有效的證件全部都被宋家人控制著,我就算跑,跑得掉?離了婚,不照樣被他們?nèi)ゼ藿o哪個臭男人。”宋葉眉看著他,“要跑,只有把話語權(quán)都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跑。”</br> “所以,那張阮胭和陸柏良的照片不是沈崇禮寄的,他沒那么蠢,是我偷偷放進去的;只有知道沈崇禮對你徹徹底底地動過殺心,你才會放下全部芥蒂和奇駿合作扳倒沈崇禮;只有你重挫了沈崇禮,他才會大肆地賣掉宋家的股份,去填補他在尚科留下的爛坑。”</br> “而我,才有機會把這些股份都購回來。”宋葉眉笑得清淺。</br> “你哪來那么多錢。”沈勁問她。</br> “我錢不夠,可是奇駿夠啊。”宋葉眉說這話時,意味深長地,看了阮胭一眼,“聞益陽那崽子心思可真是沉得嚇人,和劉啟軍就一直等著沈崇禮手里宋家這塊肉。他們要進軍AI家電。我無所謂咯,讓他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們分我百分之十,加上我手里原本的百分之二十,和我妹的百分之二十,其他股東持股再多,我和我妹加起來,已經(jīng)超過百分五十,也夠做這宋家的主了。”</br> 饒是阮胭再鎮(zhèn)定,此時,也依舊聽得心底發(fā)憷。</br> 這個女人,到底心思是有多深沉。</br> 阮胭問她:“你今天為什么要把我和沈勁關(guān)在電梯里。”</br> “拖住你們。你們倆沒一個是簡單的。沈勁負責會場的布置,要是他在,憑他的縝密心思,宋筠可能連那個視頻都沒機會放出來。”</br> 沈勁面色陰沉無比:“你鬧今天這一出,不怕沈家報復(fù)?”</br> “怎么報復(fù)?現(xiàn)在我是全天下所有人眼中的受害者了。我溫柔,我可憐,我被豪門家暴了多年……所有的輿論都站我這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去《本質(zhì)》雜志社工作,因為我要和傳媒打好關(guān)系啊。”</br> 她隱忍了這么多年。從小是被折了翅的鳥,沒辦法飛;她愛的,都沒辦法實現(xiàn);她想要的,都沒辦法得到。她只有,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慢慢奪回她想要的。</br> “你那樣栽贓你妹妹害她坐牢,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恨你?”阮胭把一直藏在心底的這個疑問問出了口。</br> “首先,以宋筠的腦子,她還發(fā)現(xiàn)不了;其次,我從來沒想過害她。那個時候,我那對惡心的父母已經(jīng)在開始商量著給宋筠嫁個什么對象了,與其留在外面被他們‘待價而沽’,不如進去牢里避一避;最后,她這輩子過得太順遂了,沒有挫折,永遠都不會成長。”</br> 宋葉眉停下,慢悠悠開口,“她現(xiàn)在能明白男人大多是垃圾,我很欣慰。”</br> 阮胭不再開口,她不是局中人,沒有資格過問她們姐妹的相處。</br> “哦,對了,沈勁。”宋葉眉看著他,“你現(xiàn)在沒有喜歡我了吧?”</br> 沈勁沉著臉:“早就沒有了。”</br> 宋葉眉長舒一口氣:“那就好。”</br> “還有,別怪我對沈崇禮狠,你家老爺子今天中風也是他的手筆,打從陸柏良去冰島后,老爺子每天注射的胰島素就被沈崇禮偷偷換了……一石二鳥,我又幫你解決了害你爸殘廢的沈萬宥,還幫你解決了沈崇禮。”宋葉眉淡淡笑了下,“也算是沒有辜負你以前對我的喜歡吧。”</br> 說完,她轉(zhuǎn)身,拿出一個藍色的塑料瓶子,看向阮胭:</br> “我沒欠過誰,沈崇禮出軌,婚內(nèi)強.奸,虛假出資,犯了太多罪,他活該被抓。還有你,阮胭。”</br>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和我相似的,不僅只有面孔,我們的性格,也無比相似。我甚至覺得,你比宋筠更像我的妹妹。”</br> 說著,她擰開瓶子,里面的氣味沖鼻。</br> 沈勁率先反應(yīng)過來,迅速將阮胭護在身后。</br> 然而,那瓶液體卻沒有朝阮胭潑去。宋葉眉將它用力潑向了自己的手臂——</br> 燒堿水一碰上皮膚,瞬間燒破她的白襯衫,漸漸鼓起一群巨大的血色燎泡。</br> 藍色瓶子被她用力摔到地上,里面殘余的液體流出。</br> 她的臉色發(fā)白,明明已經(jīng)痛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她還咬著牙說:</br> “扯平了,現(xiàn)在我誰都不欠了。”</br> 說完,她把手里最后的兩枝白色玫瑰扔進沈勁和阮胭的懷里。</br> “百年好合。”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