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雙火葬場
方白開車送阮胭回去。</br> 她上上下下看著阮胭,看到她真的沒有受傷后,才松了一口氣。</br> 她幫阮胭把窗戶打開,“胭姐,要不要透透氣?”</br> 阮胭點頭。</br> 她還有些恍惚。</br> 掌心里的那枚平安符,猶有余溫。</br> 所以,剛剛他那么虔誠,半跪在滿屋神佛面前,求的是她的平安嗎。</br> 那么,還有一個愿望呢。那個得到了她沉默回答后就“不靈”的愿望。</br> 阮胭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夜景,嘆了口氣。</br> “胭姐,我剛剛看到,那個,沈哥的手,流了好多血。”</br> 方白猶豫著開口。</br> 阮胭垂下眼,沒說話。</br> 嗯,他會包扎的。</br> “還有,他知道你不見了的時候,到處找,找瘋了,當(dāng)時我們都以為他要把訓(xùn)練中心拆了……”</br> 那他遇事可真不冷靜。</br> “他知道你在哪的時候,二話沒說,就開著車子沖過來了……”</br> 沒關(guān)系,他要是不過來,她似乎也能從那幾個人手里逃脫,他們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她說動了。</br> “胭姐……”</br> “別說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br> 阮胭忽然出聲打斷。</br> 她把頭輕輕靠在車窗上。</br> 靠上去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上次她和沈勁一起回去,路途不平坦,司機猛地停住,在她要撞上車窗的時候,他伸手擋住她要撞上去的頭。</br> 那時候的掌心,和今天觸到的一樣溫?zé)帷?lt;/br> “胭姐,到了。”</br> “好。”</br> 阮胭回過神來,把那枚平安符放進兜里,收拾好東西下車。</br> 鄧飛虹一直在大廳里等她,一臉焦灼。</br> 她見到阮胭,趕緊迎上來。和方白一樣,確認她沒事后,立刻松了一口氣。</br> 阮胭開門見山,直接問鄧飛虹:“鄧導(dǎo),趙水晴在哪里?”</br> 鄧飛虹愣住,又嘆氣:“她連夜回香港了,她不拍了,說后續(xù)會有經(jīng)紀(jì)人和我們談違約金的事項。”</br> 阮胭沒想到,這人跑這么快。</br> “你今天的事情和她有關(guān)?”鄧飛虹看著她。</br> “嗯。她找的情人,家里的正房找上門,她拿我使了招金蟬脫殼。”既然人已經(jīng)走了,阮胭也就不瞞了。</br> 鄧飛虹皺著眉,說:“放心,這個演員我們絕對拉入黑名單。”</br> “現(xiàn)在走了也好。那個許太不是個省油的,哪天她的事爆出來了,對我們劇組來說,就是個□□。”</br> 現(xiàn)在觀眾對演員的私德要求很高。如果趙水晴是在開拍以后被那個許太報復(fù),估計會連累他們整個劇組都沒辦法上映。</br> 鄧飛虹點點頭,讓她早點回去休息。</br> 回去的路上,方白問她為什么趙水晴會對她敵意這么大。</br> 阮胭揉了揉眉心。</br> 為什么?</br> 其實不算敵意。</br> 趙水晴把她拿聞益陽當(dāng)替身的事情挑破是因為那個時候趙水晴對聞益陽也有那么些意思。</br> 而后面試鏡,趙水晴也只是默許了副導(dǎo)演在酒里下東西的行為,沒有加以阻止,算是拿阮胭去換取利益,如果這個人是程橙,趙水晴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甚至昨天在停車場的事,性質(zhì)也一樣。</br> 阮胭回答方白:“她不是對我有敵意,她這人就是爛心眼多,誰攤上她誰就倒霉。”</br> 這樣的人,總會有人來收拾。</br> 比如那個一看就手段不簡單的許太。</br> 方白不懂她們的事,把阮胭送到門口就回去了。</br> 阮胭打開燈,像往常一樣洗澡,擦臉,上床休息,然而,把被子蓋好后,她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br> 她打開手機,微信框里,聞益陽問她,現(xiàn)在還安全嗎。</br> 她回他,已經(jīng)安全回到住處了。</br> 她睡不著,她看著沈勁的頭像框,沈勁今天沒有給她發(fā)消息,也沒有給她發(fā)那些奇奇怪怪的相聲……</br> 她點開他們的聊天記錄,往上滑,他們之間的聊天信息很少,她鬼使神差地,找到了他最新分享的那條相聲。</br> 點了進去。</br> 是《賭論》。</br> 阮胭聽著,聽到背景音里觀眾們笑得最大聲的地方,她也會跟著彎彎嘴角。</br> 她想怪不得沈勁會這么喜歡這些相聲,確實有點意思。</br> 直到她聽到那句“久賭無勝家”。</br> 她的心神微微一滯。</br> 她翻了個身,看著桌上的那枚金色的小布袋。</br> 最后,伸手把相聲關(guān)了。</br> *</br> 接下來的日子,阮胭照常在訓(xùn)練中心里訓(xùn)練。</br> 她的腿慢慢在好轉(zhuǎn),差不多一周左右的時間,她的腳踝就徹底痊愈了。</br> 鄧飛虹動作很迅速,很快就試好了新的女二號。叫程昭,是首電大四的學(xué)生,見到阮胭就笑瞇瞇地喊她“師姐”。</br> 這是首電的傳統(tǒng),在首電,他們從來不喊“學(xué)長學(xué)姐”,而是“師哥師姐”,在開學(xué)的時候,他們還會有訓(xùn)新活動,早些年的“訓(xùn)新”是真的“訓(xùn)”,會讓新入學(xué)的師弟師妹們跑操場,后來這事鬧得上了微博熱搜,接下來的幾年都用師弟師妹表演個才藝就可以糊弄過去了。</br> 但正是由于這種代代相傳的師門情誼,才讓半個娛樂圈,都是首電人。</br> 程昭和阮胭、徐延,他們?nèi)齻€人一起訓(xùn)練,差不多訓(xùn)練了半個月,程昭忽然拿了盒光盤來。</br> “阮師姐,這個是趙師姐讓我?guī)Ыo你的……”</br> 阮胭皺皺眉,趙水晴拿的什么東西。</br> 她回休息室,把光盤打開,是她們寢室原來六個人剛?cè)雽W(xué)時拍的視頻。</br> 她和趙水晴是上下鋪,關(guān)系最近,翻個身就能感知到。</br> 程橙是個沒心眼的。</br> 阮胭剛?cè)雽W(xué)時,過得十分壓抑,是趙水晴和程橙陪著她去看心理醫(yī)生,才慢慢走了出來。</br> “茍富貴,勿相忘!”</br> “先富帶后富,共奔富裕路!”</br> “誰紅了不帶誰玩,誰就是個狗!”</br> ……</br> 從前在排大戲的時候,她就非常、極其不喜歡姐妹反目的戲碼,更深惡痛絕因為男人而反目。彼時大一的趙水晴還會站在旁邊附和寫這類劇情的編劇都是傻X……也是因此,她其實并不是很恨趙水晴把她對聞益陽的心思戳破。</br> 她真正覺得失望的剎那,是她陪著趙水晴和程橙去試鏡,而趙水晴卻為了資源,就隱瞞了酒里有東西的事情,還把一無所知的程橙也拉了進去……</br> “對不起。昨天他們抓到了你,你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他們也不會傷害你,但如果抓到了我,我就會徹底完蛋。”</br> 趙水晴的聲音響在結(jié)尾。</br> “阮胭,上了首電,再到畢業(yè)這兩年,我才知道,原來所有與競爭掛鉤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絕對屬于任何人。不屬于最努力的那個,也不屬于最聰明的那個,更不屬于最聽話的那個。只屬于最后決定的那個。阮胭,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么幸運。”</br> 阮胭在聽到結(jié)尾趙水晴的那句話后,她徹底地、毫不猶豫地按下鼠標(biāo),把視頻關(guān)掉。</br> 幸運嗎,趙水晴。</br> 拍一部戲倒霉一部,又是傷手又是傷腿,她沒覺得自己有多幸運。</br> 她打開微信,給許久沒有聯(lián)系的趙水晴發(fā)了條消息過去:“我不會潑你臟水,但也不會幫你。別再聯(lián)系,祝好。”</br> 那邊沒有回。阮胭直接把人拉黑。</br> 當(dāng)天晚上,趙水晴和那個香港富商的事情就被爆了出來,與此同時,還有諸多不雅照片。</br> 一看就是那個許太的手筆。</br> 但由于趙水晴太糊了,居然沒有引起很強烈的反響,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br> 程昭看著新聞一片唏噓,阮胭提醒她:“無論如何,也要腳踏實地走,不要去沾染有家室的人。”</br> 程昭點點頭。</br> “對了,師姐,你拿了影后以后,系里也給你建了一個你的收藏檔案柜。”</br> 這是首電的傳統(tǒng),每一級表演系的學(xué)生誰獲得了國內(nèi)三大電影節(jié)的獎,學(xué)校都會在陳列館放上這位學(xué)生的展示柜。</br> “學(xué)姐,你的照片,除了公司和學(xué)校提供的以外,還有一位先生也捐了一些過來。我覺得他捐的那些,比公司給你拍的好看多啦。”程昭笑瞇瞇地說。</br> 阮胭神色稍頓,誰捐的,沈勁嗎。</br> 她想到了臨江別墅里,他為她造的那一整面的照片墻……</br> 阮胭說:“有機會我會回母校去看看的。”</br> “嗯嗯,老師們都在夸你呢,尤其是陳主任……”</br> 后面的日子里,阮胭依舊照常訓(xùn)練,她甚至比以前更拼,帶著鉛袋壓腿,綁著腿睡覺,日常練腰功。</br> 幾乎雜技團的演員們怎么訓(xùn)練,她就怎么訓(xùn)練。而這一切,孫賀鈞都看在眼里。但他依舊是淡淡的,一語不發(fā)。</br> 沈勁也沒有阮胭發(fā)過一條消息,似乎,自從那次塔內(nèi)一別后,他們就連朋友也做不成了。</br> 阮胭有時候看在他的空白的頭像,會覺得心里某一處很不舒服,鈍鈍的,那絕對不是痛,是什么呢。</br> 訓(xùn)練結(jié)束的那一天,鄧飛虹提議請幾個主創(chuàng)去華遙市最靈的佛塔上一炷香,算是為接下來的開拍祈祈福。</br> 阮胭和他們一起乘車過去,中途鄧飛虹還找不到路,說:“這里的人好多啊。”</br> 阮胭說:“那邊偏殿人少一些。”</br> 鄧飛虹訝異道:“誒,你怎么知道?”</br> 阮胭頓住:“前幾天來過。”</br> 鄧飛虹沒再多問,他們?nèi)ド狭讼悖简\地在佛前半跪著。拜完佛后,鄧飛虹和程昭還想去許愿,阮胭不信這個,興致不大,她就站在旁邊看程昭他們找小師父要了紅綢,寫上心愿掛到院中的梧桐樹上去。</br> “師姐,你快來看!這里居然有你粉絲許的愿欸!”</br> 程昭興致勃勃地指著梧桐樹上的一張紅綢。</br> “不過也太好玩了,這位粉絲的愿望怕是只能在夢里實現(xiàn)了。”</br> 阮胭走過去,伸出手,踮起腳,抬頭看了眼,紅綢子上,是遒勁見骨的八個字:</br> “想和阮胭好好相愛。”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