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他是替身
“你要請假?”</br> 周子絕抬了抬眼鏡,看著眼前拄著拐杖的阮胭。</br> 她很瘦,拄著拐杖,腳踝上還貼著好幾處紗布。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看起來平靜如常,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車禍那件事與他的關(guān)聯(lián)。</br> 阮胭點頭:“嗯,我想休息一下。”</br> 周子絕說:“可以。你本來也該多休息幾天的。”</br> 阮胭環(huán)視了一圈導(dǎo)演室,這個房間和他的人一樣低調(diào),屋子里除了幾臺攝像機(jī)和電腦以外,再沒有別的什么。</br> 她對周子絕說:“我可以和你出去談?wù)剢幔俊?lt;/br> 周子絕挑挑眉。</br> “我想問問你和周思柔的事情。”</br> 阮胭話音一落,周子絕的眸光立刻沉下來,他仔細(xì)盯著阮胭,最后說,“可以。”</br>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br> 阮胭拄著拐杖,走得慢,周子絕面子工夫做得很到位,還特地放緩了腳步等她。</br> 最后兩個人走到湖邊,這里是片蘆葦蕩。</br> 這個季節(jié)還沒有結(jié)蘆花,發(fā)青的蘆葦成片成片地立成叢,在蘆葦?shù)纳钐幨且黄瑥V袤的湖。</br> 周子絕是個對畫面感要求極高的導(dǎo)演,這片蘆葦蕩是他和副導(dǎo)演踩點了全國十個城市后,才定下來的拍攝點。</br> “問吧。”周子絕停下來,四周沒什么人。</br> 阮胭說:“周思柔是你的親人嗎?”</br> “嗯,她是我妹妹。”周子絕看著她,“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br> “你跟我說你和陸柏良的關(guān)系時,我就猜到了。”</br> 有風(fēng)吹過來,蘆葦蕩被吹得嘩啦嘩啦響。</br> “以前陸柏良跟我提過。”</br> 阮胭說,“大一的時候,我在他辦公桌的玻璃板下看到過你妹妹的照片,很漂亮。我沒忍住,當(dāng)天晚上他約我出去的時候,我就跟他告白了,結(jié)果果然被拒絕了,然后他就給我講了周思柔的事……”</br> 阮胭看向周子絕,“說實話,聽到這個名字時我就知道我輸了,光聽著,我就可以想象出她是個多溫柔的女孩了。”</br> 向來都寡言淡漠的周子絕,竟難得地笑了下,眸光里有懷念,“她哪里溫柔了,沒幾個人打架打得過她。”</br> 有蘆葦葉子被吹過來,吹到她手邊,阮胭把它撥開,她說:“聽起來她真的很好。”</br> 周子絕看了阮胭一眼,淡淡嗤一聲,“是比你要好。”</br> 阮胭不可置否,笑了下:“也比你這哥哥好。”</br> 周子絕語氣沉下來:“你什么意思?”</br> “沒什么別的意思。”</br> 阮胭淡笑,岔開話題,“我看過你以前拍的片子,很陰郁,題材太禁忌了,被禁得太多了,周導(dǎo),希望這次,我們能順利拍完,你覺得呢?”</br> 周子絕以為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好,希望能夠和平合作,他沒說了句“自然”,說完他抬手看了下表,問她:“還有什么要問的嗎?”</br> 阮胭也在心里估算了下時間,說:“沒了。”</br> “那行,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br> “嗯,周導(dǎo)你先回,我在這里一個人待會兒,等我助理來接我。”阮胭說,“我再在這兒看看蘆葦,我聽說這是你和李副導(dǎo)跑了十幾個城市才找到的地方。”</br> 周子絕沒和她多說,自己先走了。</br> 阮胭站在蘆葦蕩里,被蘆葦包圍的湖面漾起黝亮而細(xì)碎的水紋,有兩葉木舟浮在上面。</br> 她看著那兩葉木舟出了神,隔了會,她才發(fā)短信問方白:“東西拿到了嗎?”</br> 方白那邊回得很快:“拿到了。”</br> “好,過來接我,我們?nèi)ナ锥即髮W(xué)。”</br> *</br>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上就下起了小雨。</br> 沈勁坐在辦公桌上,仔細(xì)翻著向舟送上來的項目書,這是上次被他打回去的機(jī)器人監(jiān)控策劃書。</br> 項目小組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他簽字審批,生怕又被打回重做。雖然麻煩,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沈勁提出的問題往往都是能一刀切中要害的,他也無法反駁。</br> “可以,這次合格了。”</br> 沈勁合上文件夾,拿起簽字筆往上面利落地簽字。</br> 項目組長暗自松了口氣,趕緊拿起文件夾往外走。沈勁在他合上門的時候,說:“去秘書處叫一下向秘書。”</br> “好好好。”</br> 向舟推開玻璃門走進(jìn)去:“沈總。”</br> 沈勁問他:“確認(rèn)上次把阮胭資料袋送過來的是沈崇禮的人?”</br> 向舟點頭:“查了監(jiān)控,是沈崇禮的助理。”</br> 沈勁的食指輕輕抵著桌面,“這是阮胭大一時的照片,我們都沒有查到,他上哪里去弄來的,說明他早就在關(guān)注陸柏良和阮胭了。”</br> 那一年,是沈萬宥最想把沈家旗下的一家醫(yī)療企業(yè)交給陸柏良打理的時候,也承諾了會在壽筵上給陸柏良上族譜。</br> 但那并不是沈崇禮對付陸柏良對付得最狠的時候。</br> 最狠的時候,是陸柏良剛回來的時候,幾乎三天兩頭就會出個車禍,如果不是姚叔后來出面護(hù)著,怕是早就被沈崇禮吃得渣都不剩了。</br> 如果沈崇禮要對付陸柏良,那為什么要關(guān)注阮胭。</br> 不對。</br> 那時候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陸柏良只對周思柔上心,而阮胭彼時也不過是他的一個走得比較近的學(xué)妹而已。</br> 沈勁捻著桌上阮胭的照片,她笑得很甜,與如今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完全不同。</br> 向舟見他沉默了,于是給他匯報了另一件事:“沈崇禮昨天去見了耀豐醫(yī)療的高層,應(yīng)該是要談合作了。”</br> “他們研發(fā)出來了?”沈勁問他。</br> “不知道,但我們上次移交的數(shù)據(jù),對他們很有用,應(yīng)該是要做出來了。”</br> 沈勁沉吟片刻:“聞益陽和陸柏良那邊進(jìn)展怎么樣?”</br> “聽說已經(jīng)進(jìn)入試驗階段了,他們最近在找一個唇腭裂術(shù)后的兒童做試驗。”</br> “這么快嗎。”沈勁沉默了會,對向舟說,“準(zhǔn)備一下,去首都大學(xué),找聞益陽。”</br> “好。”</br> 沈勁把阮胭的照片收好,溫?zé)岬氖种概錾纤龓Φ拇浇牵D了下,把照片放進(jìn)抽屜里。</br> 他抬頭,說:“對了,幫我重新買一支鋼筆,簽字筆用著不順手。”</br> 向舟記下。</br> “要萬寶龍15年產(chǎn)的,黑漆的,款式跟我之前用的一樣,記得找全新的。”</br> 向舟沉默了……</br> 他知道有些人有收藏鋼筆的癖好,因此,找15年的限量款也不算難,但這位主子還要全新的,實在是……</br> 沈勁起身,微微松了松領(lǐng)帶,又補(bǔ)了句:“買兩支吧。”</br> 向舟:“……”</br> 一支都難,我還給你找兩支……</br> 最后為了薪水,向舟只能硬著頭皮說好。</br> *</br> 傍晚六點。</br> 兩輛車分別停在了首都大學(xué)的南門和北門。</br> 黑色的賓利里,向舟探身出去問保安,計算機(jī)學(xué)院的圖像實驗室在哪里。</br> 而低調(diào)的白色奧迪里,阮胭打開車門,拄著拐杖從里面走下,她讓方白在車上等她,她自己按照記憶,直接往聞益陽的實驗室里走過去。</br> 她提前和聞益陽說了,自己會過去找他問一點事情。等她到的時候,聞益陽已經(jīng)在實驗室門口等著了。</br> 他今天沒有去奇駿開會,沒穿西裝,隨意穿著淺藍(lán)色的襯衫,沒扣,里面穿了件純白短袖,整個人都有種很濃的少年氣息。</br> 他見到阮胭,沖她笑笑:“姐姐,這里。”</br> “益陽。”阮胭點點頭。</br> 聞益陽看了眼她手上的拐杖,眼里閃過一絲陰沉,卻又在他推眼鏡的瞬間消失。他問她:“腳還痛不痛?”</br> 阮胭搖頭說不痛了。</br> 聞益陽跟她說:“實驗室里的大機(jī)器最近都在跑一個項目的圖像數(shù)據(jù),里面噪音大,輻射也大,平時被他們弄得亂糟糟的,我們?nèi)窍驴Х葟d說話。”</br> 阮胭點頭:“好。”</br> 兩個人走到電梯口。</br> 阮胭先寒暄了幾句,問他最近忙不忙。</br> 他說:“不忙。”</br> 電梯很快下行,到達(dá)一樓,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到露天的咖啡廳里坐下。</br> 另一邊,沈勁和向舟,問了些路,終于找到了聞益陽所在的圖像實驗室,走進(jìn)大樓的時候,向舟忽然叫住沈勁:“沈總,那是不是阮小姐?”</br> 沈勁轉(zhuǎn)過身去,阮胭正側(cè)身坐著,她的對面坐著聞益陽。因為下了小雨,他們的頭上支了把大傘,傘面是粉色,光線透過來,把阮胭的臉也照得有些微微泛粉。</br> 聞益陽的方向正對著沈勁。</br> 他明明看到了,神色卻沒有半分異常,依舊帶著笑,和阮胭說話。</br> “我來找你,是想問一下,你們實驗室的技術(shù)能不能修復(fù)這份視頻。”</br> “什么視頻?”聞益陽問得淡淡的,余光里,他看到沈勁還在遠(yuǎn)處站著沒動。</br> 阮胭說:“是幾年前用膠片機(jī)拍攝后轉(zhuǎn)存的一個數(shù)字視頻,但是在轉(zhuǎn)磁的過程中……”</br> “等一下,姐姐。”聞益陽忽然打斷她。</br> “嗯?”</br> “我好像知道了,它應(yīng)該可以修復(fù)。”聞益陽注視著她,黝黑的眸子在鏡片下泛著冷沉的光,他說,“你過來點,我告訴你,我們實驗室機(jī)器跑這個的方法。”</br> 阮胭往前微微傾身,聞益陽站起來,隔著桌子,俯身貼到阮胭耳邊,低聲說著……</br> 而遠(yuǎn)處的沈勁,看著這一幕,鐵青著臉,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br> “聞、益、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