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不是替身
臨江市青白區(qū)警察院。</br> 阮胭平靜地跟做筆錄的警官,敘述著今天下午在酒店發(fā)生的事情。從他們?nèi)ネ\噲觯俚阶咧镣饷姹簧騽啪认隆?lt;/br> 她沒有漏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一一講出來。</br> 尤其是在說到燒堿水幾乎把沈勁后頸全部灼傷的時候,警官也愣了下,往外面在另一處做筆錄的宋筠身上看了眼,還真的沒看出來,那么漂亮的人,心腸卻那么黑。</br> “關(guān)于你提到的潑燒堿水的女人,還有救你的沈勁先生,請你把地址說一下,我們?nèi)ソ印!?lt;/br> 警官合上筆蓋,對她說。</br> “嗯,這是沈勁助理的電話,你們可以問他。”阮胭把向舟的號碼找出來給警官看,然后又抬頭說,“那個潑水的女人現(xiàn)在在市二醫(yī)院。”</br> “醫(yī)院?”警官問。</br> “嗯,她被我不小心潑了回去,沒有潑中臉,只潑在了她的手上,我支持做傷情鑒定,但我想,我這應(yīng)該屬于正當(dāng)防護(hù)吧。”阮胭說。</br> 警官嗯了聲,“鑒定那是后面的事情,我們的記錄就到這里,先等隊里的人去把酒店監(jiān)控和沈先生、以及那名女子找過來再說。”</br> “好的,謝謝。”</br> 阮胭站起來,走到外面。</br> 宋筠那邊的筆錄也做得差不多了。</br> 阮胭出去的時候,她聽到宋筠依舊白著臉對警官說:“我真的沒有,那桶燒堿水的確與我無關(guān)。”</br> 看到他們出來,負(fù)責(zé)給宋筠做筆錄的警官抬頭,沖阮胭旁邊的女警官無奈地?fù)u搖頭。意思是,這位不太配合,問不出來。</br> 于是,一行人,坐大廳里沉默。謝丏和制片人也坐在旁邊,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br> 謝丏不悅是因為他對宋筠一直都不滿意,上次在組里作妖,這次又來,他都想不清楚了,她到底是為什么非要和阮胭一個新人過不去。</br> 滿廳的僵持里,走進(jìn)來一個女人,高跟鞋踩得嗒嗒作響。</br> “警官好,我是阮胭的經(jīng)紀(jì)人,我想和她說幾句話行嗎?”邢清走進(jìn)來,先看了眼旁邊的阮胭,對警官說道。</br> “去吧。”</br> 邢清看著阮胭身上的紅色掛脖晚禮服,趕緊把身上的風(fēng)衣脫下來,然后從挎包里把來的時候買的軟底拖鞋拿出來,一起遞給阮胭。</br> “冷不冷?”她問阮胭。</br> 阮胭搖搖頭,把高跟鞋脫下,換上拖鞋,再攏住身上的風(fēng)衣,整個人立刻就放松下來了。</br> “你怎么來了?”阮胭有段時間沒見過邢清了,她最近一直在忙著帶一個新出道的歌手。</br> 邢清看了眼廳里的其他人,最后拉起阮胭,問警官:“能幫忙指一下洗手間的位置嗎?”</br> 女警官帶她們過去。</br> 直到她們兩個走進(jìn)隔間,邢清用手機打字告訴她:“我怕方白鎮(zhèn)不住場子,我過來幫你。東西我?guī)н^來了,我先看了。”</br> “怎么回事?”阮胭擰住洗手間的門把手,問她。</br> 邢清搖頭,非常嚴(yán)肅地說:“不是宋筠。”</br> 話音落,阮胭猛地抬頭,看著她。</br> 擰著門把手的手僵住。</br> 咔噠一聲,門關(guān)上。</br> *</br> 咔噠一聲,門被打開——</br>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jìn)來。</br> 他站得很直,皮膚白,一滴淚痣浮起在眼尾,沒有半分女氣,只是添了兩分書生氣。</br> 茂林修竹。</br> 這是章媛在見到這個男人時,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詞。</br> 然后接下來,她就看到從來都板著臉、沒有什么表情的程千山教授,幾乎是顫抖著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br> 他步走到那個男人面前,重重地往那人肩上一拍:</br> “你個不孝徒,你還敢回來!”</br> 而那個男人,只是站著,任憑這位程千山使勁拍他,等到程千山終于停手了,他才開口喚道:“師父。”</br> 這兩個沙啞得不成樣子的字一出來,程千山的淚意已經(jīng)是忍不住了。</br> “不是去美國治療了嗎,怎么聲帶還是沒有好?”</br> “已經(jīng)好很多了。”他說。</br> 程千山嘆口氣,跟章媛說,“給你師兄泡杯茶。”</br> 章媛這才回過神來,救命,這也太太太太太帥了吧!這小破院什么時候有這么帥的師兄了TvT</br> 她連忙紅著臉,小步走過去替他倒水,結(jié)果起身的時候,還是因為太慌張,一個不小心就把桌上的書本碰掉了。</br> 他走過來,彎下腰,替她把書撿起來。</br> 干凈明晰的指節(jié)覆在湛藍(lán)的書封上。</br> “是泰戈爾的《飛鳥與魚》?”</br> 他把書本遞過來的時候,章媛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迸出來了,“是,嗯,是程老師讓我們多看些文學(xué)書的,他說不能讓我們一直被理科思維給固化了。”</br> “是該多看看,一個二個沒點巧心思,腦子直得跟個木頭似的,還怎么治病救人。”程千山瞪了章媛一眼。</br> 章媛嗚了聲,把書收好,然后把茶水遞過去套近乎,“師兄,您是幾幾級的啊,博士還是碩士?怎么稱呼啊。”</br> “陸柏良。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他溫聲笑道。</br> 章媛整個人當(dāng)場就懵了,臥槽陸柏良??</br> 那個當(dāng)年臨八,本碩博期間發(fā)了三十篇SCI、影響因子總和還大于120分的絕世掛逼???</br> 我天,居然還這么好看嗎!</br> 章媛簡直要哭了。</br> 她手忙腳亂從旁邊的抽屜里抽出一支鋼筆,哆哆嗦嗦遞上去:“師兄,可不可以幫我簽個名TvT讓我沾沾您這學(xué)霸的氣息。”</br> 程千山嗤她一眼,丟人的丫頭!</br> 陸柏良笑笑,目光在觸及她手中那只鋼筆的時候頓住,是萬寶龍的,黑色的筆帽旁,有一道重重的劃痕,陸柏良問她:</br> “這只筆是你的嗎?”</br> 章媛愣住:“不是不是,我哪里買得起這么貴的鋼筆,是我前幾天給程老師打掃辦公室的時候,在柜子下面找到的,我就放這抽屜里了。”</br> 陸柏良嗯了聲,接過它,在那本詩集的扉頁簽上自己的名字。</br> 陸柏良,字如其人,清雋永諧。</br> 章媛捧著它,如獲至寶,簡直巴不得晚上睡覺都枕著它,這樣就可以湛一點學(xué)神的氣息了!</br> 程千山揮揮手,讓章媛先回去做實驗。章媛知趣地抱著書溜了,出門的時候,趁兩人沒注意,拿出手機,往門縫里一偷偷一拍——</br> 嗚嗚嗚果然,高糊畫質(zhì)也沒影響學(xué)神的顏值。</br> 然后,她心滿意足地把門關(guān)上。</br> *</br> 門關(guān)上,阮胭和邢清一起走了出去。</br> 這時候,可能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步子有多堅定。</br> 仿佛手里已經(jīng)握好了必勝的籌碼。</br> 警局大廳里,上午潑燒堿水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被警察從市醫(yī)院里接了過來。那個女人現(xiàn)在沒戴頭套了,阮胭認(rèn)得那張發(fā)白的臉,是宋筠的助理。</br> 除此之外,廳里還站著一個男人,阮胭沒有見過。</br> 他穿著黑色風(fēng)衣,左腿搭在右腿上,手里夾著煙,整個人坐在正中間的皮椅上,笑著,笑意卻未達(dá)眼底。</br> 旁邊的幾位警察都頻頻對他頷首,態(tài)度親近得不可思議,甚至連謝丏和制片人嘴角都帶了抹賠笑的意味。</br> 阮胭出來后,他微微抬眸,冰冷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阮胭只覺得,那視線,像是刀尖一樣,一點一點割著她身上的衣服。</br> 不適,非常的不適。</br> “你就是沈勁養(yǎng)的那個玩具?”沈崇禮先開口。</br> 阮胭皺了皺眉,忍住心里的惡心感,問他:“你是誰?”</br> “你怕是還沒資格知道。”他把腿收回來,問旁邊的警官,“趙警官,人我就先保釋帶走了。”</br> 趙警官連連說好。</br> 阮胭皺了皺眉,走上前,“你不可以帶走她。”</br> 沈崇禮垂眼看她,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某種生物一樣,忽然就低笑起來:“你想搞她?”</br> 他問得過分直接。</br> 宋筠也愣住了,喊:“姐夫……”</br> 阮胭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沈勁喜歡的白月光的丈夫?</br> 他堂哥?</br> 也是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果然是和沈勁有幾分相似,甚至,和陸柏良也有幾分相似,但是,相似的地方卻并不多,他比沈勁和陸柏良都長得更為陰柔。和聞益陽也完全不同,聞益陽整個人都是蒼白瘦弱的,嚴(yán)格來講,聞益陽和陸柏良甚至不是很像,他們只是身上那種溫涼的氣質(zhì)和那滴淚痣最像。</br> 但是阮胭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十分危險。是與陸柏良完完全全截然相反的人。</br> “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個機會,你問吧,有本事今天就把這事兒給問出來了。”</br> 沈崇禮夾著煙,隨手搭在左臂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br> “如果真是問出來,我自然也不會偏袒,法律也不會偏袒。”</br> 法律?</br> 沈崇禮這個瘋子。</br> 宋筠她往后退了一步,她就知道,沈崇禮這個變態(tài)不會這么好心來救她。</br> 他連她姐都下得了手折磨,哪里會來管她宋筠!</br> “這位女士,先過來跟我們做筆錄吧。”趙警官對宋筠的助理說。</br> “不……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br> 小助理被嚇傻了,問來問去,她就只會說這幾句話。</br> 趙警官和旁邊的人對視一眼:難辦,跟她主子一樣,不配合。</br> 阮胭卻沒理會她的裝瘋賣傻,問趙警官:“調(diào)酒店監(jiān)控了嗎?”</br> 趙警官皺著眉:“已經(jīng)去酒店調(diào)過了,九點到十點的,停車場監(jiān)控壞了。”</br> 趙警官這話說完,助理居然也跟著松了口氣。然后她繼續(xù)裝瘋賣傻,嘴里嚷著不是我。</br> 趙警官真的是無語了。</br> 謝丏其實也猜到了,監(jiān)控鐵定是沒有的,他嘆了口氣。</br> 制片人在他旁邊小聲說:“早該勸她別報案,別把宋家人得罪了,你看現(xiàn)在,鬧得這么難堪……”</br> 阮胭卻往前站了一步,看著趙警官說:“不,我不調(diào)停車場的監(jiān)控,我調(diào)酒店倉庫門口和洗衣房的監(jiān)控。”</br> 阮胭這話一說完,宋筠和助理的臉色同時一震。</br> “很多酒店會用火堿來漂白床單,省事,省時,省力。只有倉庫或者洗衣房才有這么多的燒堿水。調(diào)一下監(jiān)控就知道了。”阮胭繼續(xù)平靜地往下說。</br> 而沈崇禮,則眼角微挑地看著她,目光里多了幾絲耐人尋味。</br> 就連謝丏,也以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br> 可是趙警官只是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我們也分析到了,調(diào)了監(jiān)控,都沒有。停車場、洗衣房、倉庫,這三個點的監(jiān)控都巧合地丟失了。”</br> 謝丏急了,他氣得拍了下桌子,“巧合,我活了一把年紀(jì),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巧合!都到這地步了,事實不都是明擺著的嗎?”</br> 然而,謝丏把話說完后,趙警官只抿抿唇,沒說話。</br> 阮胭沒有放棄,繼續(xù)追問:“今天的丟失了,那么前天的監(jiān)控呢?”</br> 這個時候趙警官依舊搖頭:“沒有。”</br> 沈崇禮左手的指節(jié)一下一下敲著右手手背,他看著阮胭:“還有什么要問的嗎?”</br> “有,我不問宋筠。我想問你。”阮胭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避意。</br> “可以。”</br> “你說了絕對不會偏袒,是嗎?”</br> “是。”他笑道,“如果你現(xiàn)在可以再變一段監(jiān)控出來的話。”</br> “很好。我可以。”阮胭背脊站直,下巴微抬,注視著沈崇禮,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可以再變一段監(jiān)控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