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害人
“對了,尉遲曙和周朔回去嗎?”
“她倆沒回去我們倆能出來微服私訪?”
陸清越慢悠悠伸了個懶腰,輕輕歪頭看身側(cè)人,
“什么時候的事,又不告訴我是吧?”
……
顧清寒被她這話噎得語塞,半晌才蹦出幾個字:
“你是金魚嗎?”
“什么意思?”
“記憶只有七秒。”
“顧清寒,你皮癢癢了是吧!”
陸清越舉著枕頭追她打,顧清寒則一邊和她轉(zhuǎn)圈跑一邊笑,
“本來就是啊,前幾日剛發(fā)生的事你現(xiàn)在就不記得了?”
“我看你就是欠打!”
枕頭被丟到柱子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同時,東胡境內(nèi)。
“好朔朔,在京城待的那幾天真是不自在,快過來,讓我抱抱。”
“還有一堆事兒沒處理呢,殿下心態(tài)真好。”
“好朔朔~”
尉遲曙仰起頭朝她撒嬌,見人走來將頭埋在她的胸口,
“朔朔是不是洗澡了,好香啊。不像一身臭汗,朔朔肯定會嫌棄我的。”
“尉遲曙,你怎么跟個小孩兒一樣呢。”
周朔捏起她的臉,左晃晃右晃晃,語氣故作惋惜,
“長得真是好看,就是這張嘴啊,不討喜。”
“不討喜怎么了,討朔朔喜歡就好了。”
說話間她已摟上周朔的腰,語氣咿咿呀呀的,
“朔朔,人家五大三粗的,什么也不會,你會不會嫌棄我啊?”
“嫌棄啊。”
她故意這樣說,瞥了尉遲曙一眼,
“只可惜被你纏上,甩不掉啦。”
尉遲曙摟著她的手一緊,接著慢慢仰起頭,咬著她的唇不松口,
“朔朔在床上可不是這樣說的,要不要我給你學(xué)一下?”
不顧周朔想要掐死她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夾著聲音賣乖,
“你說:‘阿曙,我最喜歡你了,將來你可要給我個名分,不然,我就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狼心狗肺’。”
“尉遲曙,你晚上不許上床了聽見沒!”
客棧內(nèi)。
“有男的找我們倆?”
陸清越手里拿著一個包子,聽見楊順的話咳嗽幾聲,歪頭指著自己。
“是,他口口聲聲說著與你們相識,可我看那人又不像善茬,就來先給你倆說聲兒。”
楊順有些無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茶杯推過去,
“你倆若是不想見,我趕他走就是了。”
說話間那中年男子已上樓,身上的衣服雖破爛,可還算整潔。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一副老實(shí)人模樣。
“誒喲你!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在樓下等著!”
“楊姨。”
陸清越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別爭辯,
“你來找我們有事嗎?”
“姑娘可能不知道我,昨日那慘死的,其實(shí)是犬子……”
說到這他混濁的眼球里涌出淚,聲音也哽咽,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給他辦喪事已傾家蕩產(chǎn)了,我和老婆子都沒錢吃飯,這才來求您啊……”
“你!”
“我這還有些餅,你若是不嫌棄就拿走吧。”
顧清寒摁住她的手,把紙包中的燒餅遞給男人。
“謝謝你們,真是好人啊……”
他佝僂著腰來拿餅,不知是餓太久還是怎的,直直栽倒在陸清越身上。
男人重的很,她又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著他砸在自己身上,肩膀撞得生疼。
“小心些。”
顧清寒眉頭擰得更緊了,拉男人像是拉小雞仔一樣,把他丟到一邊。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的腰更低了,一直低著頭道歉,拿著餅挪步走出屋子了。
楊順臉上帶笑,也跟著那個男子一起出屋。
“你平常不是挺善良嗎?怎么對這兒的村民那么厭惡?”
“窮山惡水出刁民。”
顧清寒搖了搖頭,食指抵在唇邊,略微思索,
“我已經(jīng)寫信讓隱竹崔娘來了,這兒的事太復(fù)雜了,我不能讓你涉險。”
“我可是會武功的好不好?”
“就你那三腳貓功夫?”
她瞥陸清越一眼,不住搖頭,
“對付對付宮里人還行,要是這兒的人聯(lián)合起來對付咱倆,加上崔娘隱竹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行。”
她拖著個腔不情不愿答應(yīng),茶杯被嘭的一聲砸在桌上。
“大爺?shù)模缰纴磉@那么麻煩,我就不跟你來了。”
她拉著臉睨顧清寒,又補(bǔ)充道,
“你以后也不許來。”
“知道啦。”
二人臉頰相貼,身上已多日未熏香了,只剩下淡淡的皂莢香。
“以后沒事還是待在客棧里,小心有刁民,把你給抓了去。”
“抓了我也能逃出來,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怕什么?”
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嘴,溫?zé)嵴衬伒拇桨晡窃谝黄穑瑢挻蟮氖终瀑N在她的腰間。
“什么死了一次?以后可不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了。”
入夜。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混著滴滴答答的水聲,在夜里不免有些瘆人。
“顧清寒,你聽沒聽見什么聲音?”
“有嗎?”
燭火被點(diǎn)起,幽暗的屋內(nèi)回蕩著走廊處的拖沓聲。
“怪嚇人的,你叫楊姨和那幾個伙計(jì)看看,我害怕。”
陸清越用被子捂住下半張臉,瑟縮在她懷里。
楊順就在她倆隔壁,顧清寒連喊好幾聲,卻還是沒有動靜。
“不會是——
遭難了罷?”
陸清越聲音放輕許多,在空蕩的屋里更顯駭人。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起床穿衣服。
“我出去看看,你——”
“我和你一起出去。”
她率先開口,手中握著短匕,
“獨(dú)留我一人在屋內(nèi),不見得安全。”
“吱呀——”
屋門被推開,黑暗的走廊曲折蜿蜒,像是永遠(yuǎn)走不到盡頭。
向樓下走去,依舊是一片死寂,窗外的月光映照,亮的晃眼。
二人相握的手愈發(fā)緊了,像是要把對方融入血骨才放心。
“救命啊!”
女子凄慘的喊叫聲傳來,兩人紛紛向門外看去,踏出客棧。
夜間街道寂靜的可怕,不似京城那般熱鬧。
凄厲的叫喊聲還在繼續(xù),逼仄的巷內(nèi)只容一人過去。
“我過去罷,你在巷口看著我。”
陸清越?jīng)]答,只是拉緊了外衫。
顧清寒消失在狹窄的暗巷中,她欲去尋,卻被一雙大手捂住嘴。
她伸肘向后擊去,卻被幾個人扯住手腳,直接抬了起來。
群伙作案?
來不及思考,她只得狠命咬那人的手,趁他松手,大聲疾呼起來。
…………
凄清的街道回蕩著她的喊叫,那幾人似是不聞,依舊舉著她走。
破敗的草屋中掛著白花綢緞,陸清越這才恍然——
是冥婚!
“冥婚是犯法的!
你們?nèi)羰乾F(xiàn)在放了我還能從輕處置!
當(dāng)今圣上不會放過你們的!”
鳳冠被猛地戴在頭上,刺破了頭皮,流出汩汩鮮血。
手腳被麻繩束住,因?yàn)檫^緊皮膚甚至有些瘀血。
只可惜一身十八般武藝,最終卻沒了個用武地。
“一拜天地!”
公雞身前掛著紅花,聽見媒婆這聲吆喝,喔喔叫了起來。
“二拜高堂!”
突然被轉(zhuǎn)過了頭,鮮血模糊了視線,迷離中朝座上望去——
是那日的老婦人和老男人。
“夫妻對拜!”
“喔!”
公雞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叫聲,胡亂撲騰起來。
“禮成!”
白面紅唇的媒婆從棺旁走來,手中拿著一縷頭發(fā),塞進(jìn)陸清越嘴中。
“你要干什么!我不要縫嘴!”
白亮的尖針刺破唇瓣,白色的棉線染上殷紅。
“送入洞房!”
棺材內(nèi)灰白的男尸歪著頭,分明是那日街上的男尸!
淚水自眼眶涌出,混雜著血液,滴落在棺材內(nèi)。
周圍的人笑著,鬧著鼓掌,嗩吶聲響起,響徹云霄。
木刺扎進(jìn)肉中的鈍聲響起,往下一看,血肉模糊的臂膊和腿中立著四根木釘。
黑色的棺材蓋合上,鐵釘刺入棺蓋,嗩吶聲漸低,直至她聽不清。
棺材晃動起來,灰冷的臉差點(diǎn)貼在她身上。
是不是也有別的女子遭受冥婚?
自己若是早點(diǎn)來就好了。
她哀嘆一聲,注意力不自覺轉(zhuǎn)移。
“反正我命中注定有一劫,若是早點(diǎn)來,還能少幾個女子遭迫害。”
她想要起身,動一下卻已是鉆心的疼痛。
“哼……”
悶哼幾聲,她勉強(qiáng)抬起一只手。
木釘扎的還不算深,幸好沒有刺進(jìn)棺材里。
自己作惡多年,如今也是咎由自取了。
冷笑聲不斷,她似是在笑自己。
猛地拔下自己臂膊上的木釘,鮮血噴涌,堙沒了臉龐。
再將那物什插入男尸胸口,既然沒有希望或者出去,也該出口惡氣。
用勁太過了,以至于她都沒注意到自己在棺內(nèi),白白撞了頭。
…………
她連叫罵的聲音都沒有了,只是倚靠在棺內(nèi),呆呆地躺著。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嗎?
顧清寒能找到自己嗎?
棺材猛地墜在地上,緊接著就是石子土塊落下的聲音。
寂靜中,她好像聽到了蟲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