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藺凱和徐蕊心一前一后地走了,室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林眷柔按了按眉心,輕輕嘆了口氣,真心希望藺凱不要再吃錯藥來找她麻煩。
她承認,開機宴那晚,多年未見的“故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她沉寂許久的心霎時慌亂。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晚的自己太不理智、太過沖動了。
入行伊始,她就知道藺凱也在這個圈子發(fā)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娛樂圈,也許早晚會遇上。
雖然早與趙立清有協(xié)議——任何活動,避開藺凱,拒絕合作。
但她初入行時還是個小透明,藺凱已是個小有名氣的歌手了,兩人委實也難有交集。
趙立清曾問過她原因,她不愿說,他也沒在意,原因無他——林眷柔首先要混出頭了,才有資格拒絕和別人的合作。
沒想到造化弄人,她嶄露頭角,他轉(zhuǎn)型演員,兩人在演戲方面,幾乎站在同一起跑線了。
她自嘲一笑,其實也早已為自己做過心理準備,自以為陳年舊事早已過去。
現(xiàn)在才發(fā)覺,她高估了自己。
不過是歲月使舊時蒙塵,那根刺,一旦出現(xiàn),仍舊如鯁在喉而已。
而現(xiàn)在已成定局,戲,還是要拍下去的,人,就能避則避吧。
林眷柔煩躁地揉了揉臉,不想再想這些糟心事,她調(diào)整情緒,抬手看了下表,疑惑小楊去了哪里。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一聲微弱的貓叫聲,從屋里傳來,林眷柔四處看了看,屋子里一覽無余,沒有小貓,她望了望窗子,心想也許是窗外的野貓在叫。
然而緊接著,又是一聲貓叫,然后她聽到輕輕地一聲“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她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屋子里卻了無聲息了。
林眷柔的目光看向了角落的小門,她頓了頓,抬腳向門外走去,不輕不重地關了門。
李佳佳正手忙腳亂地捂住手中小貓的嘴,但受到禁錮的小動物愈加煩躁,不由在她懷里掙扎起來。
她心下慌亂,生怕林眷柔聽到剛才的貓叫,手上無意識地使了勁,捏住了小貓的腦袋,另一只手努力往墻角伸去——剛才貓叫的猝不及防,她一驚之下,手機脫了手,掉到了墻角。
她害怕發(fā)出聲音驚動林眷柔,那么偷聽他們說話的事情就被坐實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蹲下來,裙擺微微掃在地上,沾上了一圈灰塵。
李佳佳的手越來越用力,小白貓吃疼,一爪揮上了她的手,登時留下幾道刮痕,微微地滲著血跡。
這時候,她聽到了外面的開關門聲音——林眷柔出去了,她登時松了口氣。
這時也疼的忍不住了,她捂著嘴“啊”了一聲,一把丟下了貓,抬腳便踩到了小貓的尾巴尖上,罵道:“小畜生!”
小貓瞬間疼的渾身炸毛,叫聲凄厲,從她懷中掙脫,反身輕盈地跳上桌子,又是一爪閃電般直撲李佳佳的臉。
李佳佳下意識用手一擋,她穿著短袖,貓爪從手背直劃而下,一道長長的痕跡直直蜿蜒到小臂中間,然后轉(zhuǎn)身就溜了出去。
李佳佳慘叫出聲,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匆匆撿起手機就追了出去。
那小貓體型小巧,它靈活地擠開門,埋頭朝隔壁休息室竄了進去。
李佳佳沒防備,直接追了進去,哽咽著喊:“抓住那貓!”
然而抬頭那小貓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屋里陳學峰和林眷柔正拿著劇本對戲,徐蕊心在一旁托著腮百無聊賴,聞言都是一愣。
李佳佳的助理正在找她,現(xiàn)在看她形容狼狽,心下一凜,急急忙忙地過來攙扶:“佳佳,你怎么了?”
李佳佳這才回神,環(huán)顧屋內(nèi)眾人各異的眼神,低頭看看自己臟兮兮的裙擺和受傷的手臂,再加上剛哭過,早上她還化了妝,現(xiàn)在臉上一定也慘不忍睹,她瞬間漲紅了臉,心里氣的要爆炸!
她接過助理的紙巾擦了擦臉,紅著臉委屈道:“咱們劇組那只貓,我看它長得漂亮,逗它玩兒,它突然抓了我一下,我胳膊都這樣了。”她伸了伸受傷的手臂。
正在給陳學峰化妝的小楊驚訝道:“那小家伙剛才不是跑到柔姐休息室了么,李老師你進去找它,它脾氣還這么大?”
林眷柔和恰巧走到門口聽到這話的藺凱同時一頓。
藺凱腳步一轉(zhuǎn),倚在門口,李佳佳下意識回頭,見是他,眼神瑟縮了一瞬,又低垂著頭說:“我剛進去,它就突然跳出來,抓我了一下之后轉(zhuǎn)身跑了,我就追著它過來了。”言下之意是,這貓剛跑進去,就又跑了出來,她沒在那間屋子里逗留。
藺凱抬頭和林眷柔對視一眼,林眷柔端坐在沙發(fā)上,笑意未達眼底。
藺凱皺了皺眉,就被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副導演提著個貓包,笑說:“藺帥,站著干嘛?”
藺凱微微側(cè)身,徐蕊心蹦過來牽他的手,被他避開后,一眼掃見副導手中的貓包:“咦,貓不是在副導手里么?”
李佳佳一愣,就聽副導說:“咱們劇組不是要找演員貓么?我女朋友養(yǎng)了一只,我就給借來了,可是給劇組省錢了。”
貓包里肥碩的橘貓正歪著頭打盹兒。
李佳佳一聽更生氣了,這么多人看著,卻不敢發(fā)火,只指著胳膊上的傷痕可憐道:“副導,劇組的貓不是只白貓嗎?我都被抓傷了。”
副導一個吃驚:“怎么會,我早跟道具組說了,貓我來解決,他們不會再找別的的。而且現(xiàn)在養(yǎng)貓的肯定都會給貓剪指甲的,怎么會讓它抓傷人呢?你在哪見的貓?”
旁邊一個小姑娘弱弱道:“早上我們跟佳佳姐看到一只小白貓,以為是劇組的貓,就逗了一會……小貓跑了,佳佳姐就……”
這話一聽,大家都明白了,估計是只野性難馴的野貓跑到了劇組,被剛好碰到的李佳佳她們弄錯了,就導致她受了傷。
李佳佳的助理一聽也著急起來:“野貓會不會有傳染病啊!佳佳姐都傷成這樣了!”
副導一聽趕緊說:“哎喲,這可不是小事,趕緊去醫(yī)院打疫苗,我?guī)湍愀鷮а菡f一聲。”
李佳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帶著助理走了。
看藺凱仿佛看完熱鬧一般也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頭走了,林眷柔勾了勾唇,對化完妝的陳學峰說:“陳老師,戲?qū)ν炅耍易ゾo時間去化妝了,您忙。”
陳學峰溫和一笑,點頭:“一會片場見。”
林眷柔應聲,帶著助理和小楊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小楊一邊熟練地給她上妝,一邊感慨道:“李老師也挺倒霉的,剛才您換衣服那會兒,我看見那小白貓溜進咱這雜物間了,長的挺漂亮的,估計那幾個小姑娘也是看這貓貌美,才以為是劇組的貓的。”
她搖頭嘆氣:“以貌取人,呃,是以貌取貓害死人啊。”
林眷柔笑了笑,贊同道:“確實沒有想到。”
小楊笑嘻嘻地:“不過柔姐不一樣,長得美人又好,人美心靈美,簡直完美!”
林眷柔莞爾,輕斥她:“就你嘴甜。”
她眸色漸深,想到李佳佳,看來剛才這休息室里他們?nèi)藢χ诺脑挘急凰德犎チ恕?br />
她沒有在聽到的時候就立刻出來打斷,反而那么久屋里都沒有動靜傳來,一定是采取措施讓小貓不要叫出聲。
如果不是李佳佳害怕偷聽被發(fā)現(xiàn)的尷尬才等她離開的話,那么就是她在聽到開頭后就故意留下的。
進入這個圈子,林眷柔從不想做個傻白甜,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李佳佳不像她表現(xiàn)的那么清純無害。
林眷柔瞇了瞇眼,低頭給趙立清發(fā)了條信息。她沒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得不防備別人來害她。
*
李佳佳帶著助理剛走出門,臉色就沉了下來,她的助理跟她時間久,很了解她,看著她陰沉沉的表情心里發(fā)飄,她小心翼翼地說:“佳姐,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再去,我查了一下,離這邊很近就有個醫(yī)院,換個衣服趕過去也來得及。”
李佳佳聞言臉色更臭,雖然名氣不大,但她怎么也算是個公眾人物,隨時有被拍的可能性,穿著這一身臟兮兮的衣服,她自己也難受,她甩開助理的手,當先一步朝酒店走去。
電梯“叮”地一聲,李佳佳面無表情走進去,垂頭盯著漸漸關閉的電梯門發(fā)呆,最后一秒,她看到一只男人的腳,強勢地插了進來。
她抬頭,門外站著單手插兜,表情閑適的藺凱。
李佳佳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輕輕地打了個寒戰(zhàn)。
她迅速調(diào)整好自己,習慣性地扯起臉皮要笑,藺凱兩步踏進來,長手一伸按了關門,輕飄飄道:“別笑了,辣眼睛。”
她的笑尷尬地僵在臉上,藺凱扭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巧不巧?又遇到你了。”
李佳佳生硬道:“藺老師,好久不見。”
藺凱輕笑:“確實是好久不見呢,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呢?哦,我想起來了,《寒鴉》劇組對吧,你半夜穿著睡衣敲我門,然后被我趕出去那次?”
李佳佳的助理像鵪鶉一樣縮在角落里,大氣不敢出一聲,落針可聞的寂靜里,藺凱的停頓顯得漫長如寒冬:“或者你是指,我把你趕走之后,第二天又剛好遇到你從副導屋里出來的那次?”
藺凱嘲弄一笑:“東西自己刪了,別犯傻,小姑娘。”
李佳佳面色發(fā)白,一言不發(fā),她的手慢慢在身側(cè)握緊成拳,又緩緩松開,她拿出手機,用自己那只受傷的手,忍著手上的刺痛,點選了刪除錄音選項。
藺凱吹了個口哨:“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