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朕那天打的巴掌,還是打的太少!
咸陽殿內,本來嚴肅,緊張的氣氛,瞬間被一掃而空,充滿了荒謬,離奇。</br> 群臣如石化木雕一般,目光僵硬地瞥向地上那揉著睡眼,一臉不滿的嬴成蟜。</br> 這豎子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這時候醒了?</br> 我們逼宮呢!</br> 王綰,隗狀都略有不滿地看了眼馮去疾。</br> 大好時機,就這么被這豎子破壞了!你何以去掀那個桌案呢?</br> 馮去疾此刻也有些懊悔。</br> 我剛才怎么就一激動,把桌案掀翻了呢?</br> 九尺高臺上,看到嬴成蟜醒來的始皇帝,內心愉悅得很。</br> 這豎子終于參政了!</br> 今日朝堂發(fā)生的一切,全在兄弟二人意料之中。</br> 昨夜,兄弟二人對朝堂上會發(fā)生的事進行了一番預演。</br> 始皇帝原本打算,讓李斯提出郡縣制,然后他以強硬手段鎮(zhèn)壓一切不服,他本就是尋個引子而已。</br> 這是秦國歷代君王傳統(tǒng),只要我認為我是對的,那你們就都得按照我說的去做。</br> 秦孝公提拔商鞅,強行推動變法,清洗一切老秦人貴族勢力是如此。</br> 秦昭襄王任用白起,下令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降卒,亦是如此。</br> 如今輪到始皇帝嬴政,嬴政便也想來這么一手。以李斯為緩沖,避免正面與所有臣子相沖突。</br> 李斯之與始皇帝,便如商鞅之與秦孝公,白起之與秦昭襄王。</br> 這樣做可不可以?</br> 可以。</br> 原本歷史上,李斯正是在始皇帝的大力支持下,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確立了秦國不行分封,而行郡縣的策略。</br> 但這樣做有沒有弊端?</br> 有,弊端還不小。</br> 秦國一統(tǒng)天下之初,可謂是人才濟濟。</br> 王綰,隗狀,尉繚,王翦,王賁,姚賈,頓弱等等等等,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br> 這可是真正一統(tǒng)整個天下的第一套領導班子,進入其中的就沒有一個庸才。</br> 但在短短數(shù)年內,這些能臣猛將就一個接一個的隱退,讓秦國朝堂形成了李斯一家獨大之趨勢。</br> 李斯的權勢大到什么地步?</br> 到了秦國末年,始皇帝死于沙丘,趙高想要矯詔但是辦不到,于是他找了李斯,李斯辦到了。</br> 李斯以一己之力賜死嬴扶蘇,蒙恬,并將大秦帝國交到了當時毫無根基的十八公子嬴胡亥手里。</br> 這要是放在初期,有內政達人王綰,御胡高手隗狀,戰(zhàn)略大師尉繚,大秦戰(zhàn)神王翦,戰(zhàn)神虎子王賁這些牛人在,李斯敢這么做,分分鐘被砍死。</br> 一個從稷下學宮來的外人,得陛下恩寵僥幸得了廷尉一職,敢對長公子不利?</br> 殺了殺了!</br> 砍了腦袋做軍功!</br> 之所以造成如此局面,有兩個原因。</br> 一是始皇帝寒了眾多功臣的心。</br> 眾多功臣不是傻子,就算有些不善權謀,但肯定都看得出始皇帝這招替身之術。</br> 無他,太過熟悉耳。</br> 秦國君主這招從秦孝公一直玩到現(xiàn)在,誰還看不明白?</br> 不給我們分封是吧?</br> 爵位不能世襲是吧?</br> 法律嚴苛,特權還沒有多少是吧?</br> 那我們給你干活還有什么意思?</br> 秦國確實是你始皇帝說了算,但我們也不是隨意揉扁搓圓的泥人。</br> 陛下你一個人帶著你的小號李斯慢慢玩吧,我們不奉陪了!</br> 同樣是玩小號。</br> 秦昭襄王和始皇帝狀況不同,不適宜比較。</br> 因為秦昭襄王玩這一套,犧牲的只有白起一人,群臣利益無損,所以秦昭襄王的朝堂無事。</br> 但秦孝公就和始皇帝狀況高度類似了,一個是損害老秦人貴族勢力,一個是損害群臣利益。</br> 但為什么秦孝公的朝堂能穩(wěn)住,群臣怒而不離。偏偏就到了始皇帝這里,眾多能臣猛將就走的走散的散呢?</br> 這就要提到第二個原因了——長公子嬴扶蘇被貶上郡,群臣失卻了最后的希望。</br> 長公子嬴扶蘇是儒家的,而秦國是一個以法治國的國家,法家一家獨大。</br> 按常理來論,嬴扶蘇這么一個崇拜孔子,崇尚周禮的儒家門生,在秦國是絕對不受歡迎的。</br> 但事實就是,嬴扶蘇不僅受歡迎,還很受歡迎,威望極高。</br> 在嬴政沒有正式設立太子之前,就已經隱然為秦國儲君,群臣愛戴了。</br> 就連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吳廣,在最開始起義時,也是以為長公子嬴扶蘇報仇之借口,聚攏兵馬的。</br> 由此就可以看出,嬴扶蘇當時不僅在秦國朝堂威望高,在天下之威望也是極高的。</br> 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自然離不開群臣和六國余孽的大肆宣傳。</br> 在始皇帝一意孤行實行郡縣制的情況下,群臣的希望,就是長公子嬴扶蘇。</br> 淳于越寄希望于嬴扶蘇,是為了崇高理想,是為振興儒家。</br> 而群臣寄希望于嬴扶蘇,則是為了自身利益,是為封地封國。</br> 嬴扶蘇的日常行為,言行舉止,群臣都看在眼中聽在耳里,他們都無比確定,等到嬴扶蘇上位,必定會重啟分封。</br> 歷史,是不斷重復的人和事。</br> 今朝的始皇帝嬴政和長公子嬴扶蘇父子,酷似當年的秦孝公嬴渠梁和秦惠文王嬴駟。</br> 當年商鞅變法,被侵占利益的老秦人貴族領袖甘龍為了抗爭,挑唆當時的太子嬴駟殺人。</br> 商鞅為維護新法,割了既是嬴駟老師,又是嬴駟伯父的嬴虔之鼻,行了劓刑,還在嬴駟另一個老師公孫賈臉上刺字,行了黥刑。</br> 老秦人貴族們在秦孝公時期唯唯諾諾,但依然不肯離去,就是他們還有希望。他們想等到嬴駟繼位,扳倒商鞅,他們重奪昔日榮光。</br> 秦孝公沒有斷了老秦人貴族念想,他沒有剝奪嬴駟太子之位,而是私下教導嬴駟,更正嬴駟的思想。</br> 如果始皇帝也學秦孝公,把長公子嬴扶蘇留在咸陽,那么王綰,隗狀,尉繚這些人大多數(shù)會繼續(xù)等下去。</br> 但始皇帝偏不。</br> 他不到十年就一統(tǒng)天下,成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之事。</br> 自認德蓋三皇,功過五帝。</br> 取三皇之“皇”字,五帝之“帝”字,自號始皇帝。</br> 在他之前“朕”字就是“我”的意思,任何人都能用,屈原寫的《離騷》中就有“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一句,這里的“朕”就是屈原自稱。</br> 嬴政為了表明自己無上地位,取“朕”字為他的獨有自稱,要天下除他之外,無人再能稱“朕”!</br> 他意氣風發(fā),壯志凌云,傲世天下,行事風格暴烈迅猛。</br> 這樣的嬴政,當他要去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時,不會去過多顧慮臣子的想法。</br> 嬴扶蘇思想偏頗,嬴政不是認為自己教導不了,而是不想耗費那個心力時間。</br> 嬴政認為讓嬴扶蘇去上郡,是最快最好的選擇,所以他就把嬴扶蘇丟過去了。</br> 至于群臣想什么,那重要嗎?</br> 嬴政認為不重要。</br> 而嬴成蟜認為,很重要。</br> 畢竟,嬴成蟜看過如此發(fā)展下去,秦朝之未來,二世而亡。</br> 嬴成蟜為何一再強留嬴扶蘇在咸陽?</br> 第一,嬴成蟜認為嬴扶蘇是繼承秦國的最佳人選。</br> 第二,穩(wěn)住群臣,希望這個東西,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做不到,但是不能沒有啊。</br> 當然,關于第一點,嬴扶蘇是不是一個合格的秦二世,嬴成蟜現(xiàn)在也不敢打包票了。</br> 綜上所述。m.</br> 嬴成蟜在完成了第一步,強留嬴扶蘇之后。</br> 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第二步,如何在不過分傷及群臣的情況下,另行新制。</br> 為此,嬴成蟜回府與眾多門客商議許久,終于想出個對策。</br> 深夜二次入宮,告與始皇帝。</br> 始皇帝其實本心是認為沒必要的。</br> 搞那么麻煩干嘛?哥已經安排好了,小號李斯已就位。弟弟你上朝當個吉祥物就行,其他的哥來辦。</br> 后來一想,這不能拒絕這豎子啊!這豎子好不容易想?yún)⒄‰薜门浜习。?lt;/br> 始皇帝當場舉雙手雙腳贊成——弟啊,你說這么做,哥都配合你,哥和你再排練排練。</br> 所以,今日看似被逼迫的有些難堪的始皇帝,由始至終心情那都美滴很。</br> 心中裝著昨晚兄弟倆攢出來的劇本,始皇帝現(xiàn)在滿滿的表演欲。</br> 始皇帝沒注意到。</br> 進入咸陽殿之后,一直不言不語不聲不響,做透明人的李斯陡然目光一凝,正充滿敵意地盯著嬴成蟜。</br> 又是這豎子!</br> 陛下被逼迫,此時正是我表現(xiàn)之機,偏又讓他搶了先。</br> 他為陛下解圍,是巧合,還是有意?</br> 難道他才是陛下埋藏最深的心腹?</br> 生性謹慎的李斯在遇到嬴成蟜時,積壓的怨恨讓他失去了那份謹慎,而是涌現(xiàn)在始皇帝面前強烈的表現(xiàn)欲。</br> 本打算繼續(xù)觀察下去的李斯忽然長身而起。</br> 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嬴成蟜身上時,朗聲說道:“陛下!臣有一雙全之法!”</br> 始皇帝:……</br> 和同樣有些懵圈的嬴成蟜對視了一眼。</br> 嬴成蟜:你干嘛?</br> 嬴政:真不是朕安排的!</br> 看著嬴成蟜還是懷疑的眼神,始皇帝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br> 朕那天打的巴掌,還是打的太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