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人生百態(tài),一朝看盡
“嬴成蟜!你被罰三年俸祿之事!兗兗諸公誰人不知!你真當(dāng)你能瞞下不成!”陰鷙青年盯著打情罵俏的兩人,妒火熊熊燃燒。</br> 啪~</br> 嬴成蟜一腳踢起一個裝有剩菜的盤子,盤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在陰鷙青年臉上。</br> 盤子落地摔得粉碎,湯湯水水順著陰鷙青年那張寫滿嫉妒,憤怒的扭曲臉龐滑落。</br> “早看你不順眼了!唧唧歪歪的!你阿父是哪個!報上名來!算了!本朝博士有七十余個!一個年俸六百石的小官,不配入本君耳中!”秦國雖然沒有幾人瞧得上嬴成蟜,但自忖能壓住嬴成蟜的也沒多少。</br> 而那些自認能壓住嬴成蟜的人里,肯定不包括這個陰鷙青年,就算是他那個博士阿父也不行。</br> 沒有躲過嬴成蟜襲擊的陰鷙青年,拿布帕抹去臉上湯水。</br> 往日讓他贊不絕口,難得一次品嘗的樓臺佳肴味道,現(xiàn)在卻讓他想大吐特吐。</br> “若就我一人,這虧我便吃了!可今日我身邊有如許多貴族!嬴成蟜,你要與我等所有人為敵嗎?與整個秦國為敵嗎?!”</br> 女管事仇恨地盯著陰鷙青年。</br> 就是他,率先說出那等惡毒主意,害我至此!</br> “君爺,他在激你,你不要針對其他人,只針對他便是。”女管事生怕嬴成蟜上了陰鷙青年的當(dāng),提醒嬴成蟜小心這拙劣的激將法。</br> “那多沒意思,這無聊的古代社會,不找點樂子,活著沒勁。”</br> 古代社會?</br> 君爺說的什么意思?</br> 古代社會指的是夏商?</br> 君爺覺得現(xiàn)在秦國像夏商?</br> 女管事沒有完全聽懂嬴成蟜話里意思,但她生出了不祥預(yù)感。</br> “我不是針對誰,在站的各位,都是渣滓!”</br> 君爺!上當(dāng)了啊!</br> 女管事拼命去捂嬴成蟜的嘴,奈何嬴成蟜的話從女管事手縫里向外飄。</br> “就你們這四十幾頭蒜!還拿自己當(dāng)盤菜?!松開!一股海鮮味!你之前是不是……”</br> “君爺!”女管事羞紅著臉一聲尖叫,血色完全上來了。</br> 這話怎么能在外面說!</br> 頂著嬴成蟜懷疑的眼神,女管事咬著銀牙趴在嬴成蟜耳邊恨聲道:“我沒有!”</br> “真沒有?”</br> “真沒有!”</br> “沒事,早晚的事,你一會就有了。蓋聶,去我府上拿兩壺酒,本君一會要看逗比!”</br> “君爺!”</br> “沒事沒事,他們聽不懂。”</br> 不知什么時候到場的蓋聶,倚著門扉,抱著臂膀注視場內(nèi),無視嬴成蟜的指令。</br> 蓋聶!</br> 場內(nèi)本要炸鍋的眾賓客瞬時一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蓋聶,專注程度比剛才看女管事還要高!</br> 傳聞中,有一劍客名叫蓋聶,無官無職。卻經(jīng)始皇帝特許,能佩劍在宮中肆意行走。所到之處,人人都要尊稱一句蓋先生。</br> 莫非,就是此人?</br> 不是說蓋聶從不出咸陽宮的嘛!</br> 嬴成蟜哄了一會女管事,調(diào)笑了兩句,讓身后兩位美人扶走沒臉見人的女管事,沖蓋聶挑了挑眉毛。</br> “有事?”</br> 蓋聶點點頭。</br> “公事?”</br> 蓋聶想了一下嬴政所說,字面意思肯定是公事,暗地意思的話——國君無私事!</br> 于是蓋聶又點了點頭。</br> “公事啊!那就是沒事!”嬴成蟜松了口氣。</br> 肯定是趙高把暗衛(wèi)都疏散這破事!</br> 蒙驁那老小子就會給我添亂!</br> 不管他!</br> 這事皇兄知道自然會處理!</br> 樓臺內(nèi)所有人,妓,隸臣,隸妾,賓客,包括侍衛(wèi)們,全都滿腦袋問號。</br> 公事就是沒事?</br> 這話是秦人能說出來的?</br> 秦法管不了你了是吧!</br> 秦國公事處理不好,處罰是很嚴重的!</br> 是要被判刑的!</br> 如樓臺管事的公事便是樓臺營收一般,秦國但凡是公事,都有考核標準,完不成就得受徒刑!</br> 嬴成蟜心情愉快,重新面向眾賓客。</br> “來來來,剛才本君罵到哪了?提個醒!”</br> 眾賓客:……</br> 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他們能登上朝堂的父兄們,對嬴成蟜感官如此之差。</br> 陛下當(dāng)初為什么搭救這豎子啊!</br> 眼見無人應(yīng)答,嬴成蟜抓了抓頭,道:“那我從頭開始罵好了。”</br> 眾賓客:……</br> 這豎子當(dāng)初怎么不死在趙國啊!</br> “當(dāng)盤菜。”蓋聶沒有感情起伏地道。</br> 這是蓋聶進了樓臺以后,說的第一句話。</br> 眾賓客:???</br> 這廝絕對不是皇宮中的那個劍客!</br> “啊對!當(dāng)盤菜!”嬴成蟜一拍雙手,雙手叉腰氣沉丹田:“你們還真拿自己當(dāng)盤菜了是吧?你們還想代表秦國?做什么春秋大夢?我兄長是始皇帝,他才能代表秦國!”</br> 眾賓客認定此“蓋聶”非彼“蓋聶”,哪還能任由嬴成蟜攻擊。</br> 一武人打扮的賓客拉著與自己同行的幾位友人,對嬴成蟜道:“我等為秦國發(fā)展,皆有貢獻!我參軍攻楚!張兄運糧入燕!李兄入伍為幕僚!不知長安君對秦國有何貢獻?”</br> 秦國上下皆言:嬴成蟜除了是始皇帝親弟,一無是處!</br> “我哥是秦始皇。”嬴成蟜認真地道:“我沒和我哥爭秦王之位,我哥做了秦王,天下這才一統(tǒng)。若是我當(dāng)初與我哥爭,即便最后也是我哥做秦王,至少這天下要晚統(tǒng)一一些時間吧?論及對秦國的貢獻,除了我哥始皇帝,誰能有我嬴成蟜大呢?”</br> 武人賓客語塞。</br> 要是他也是從現(xiàn)代傳過去的,肯定要回一句“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br> 不僅是武人賓客語塞,所有賓客都有些語塞。</br> 他們哪見過嬴成蟜這般牙尖嘴利,還滿口歪理邪說的人。</br> 個個直覺得嬴成蟜這張嘴,比名家和縱橫家門生更不講理。</br> “縱使長安君巧舌如簧,也難以更改被罰俸三年的事實。更不足以更改,管事年末考核后,受徒刑的命運。各位,我們走,從此再不來這樓臺便是!”</br> “對!堅決不來!”</br> “我等告知親友,要他們也不來此!”</br> “除非樓臺明令嬴成蟜不得入內(nèi)!我等才來!”</br> “還要加上管事與我等云雨一番!”</br> “共同云雨!不然仍舊不來!”</br> 一行人吵吵嚷嚷著向外走去。</br> “欺負完人就跑,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嬴成蟜見眾賓客不陪他玩了,意興闌珊地道:“侍衛(wèi)何在?”</br> “在!”</br> 樓臺內(nèi)所有侍衛(wèi)齊聲應(yīng)和。</br> 也就在這樓臺之內(nèi),嬴成蟜的話才有如此立竿見影的效用。</br> “嬴成蟜,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們都抓起來嗎?”陰鷙青年明著告誡,暗地引誘。</br> 眾賓客不屑地看了眼嬴成蟜,加大音量,繼續(xù)喧鬧著向外走。</br> 無故抓這么多人,這可是大罪,是要受五牛分尸之刑的。</br> 這豎子只要不是尋死,就不會做這事。</br> “全抓了。”</br> 眾賓客:???</br> 那豎子說的什么?</br> 他們以為他們出現(xiàn)了群體幻聽!</br> 但一個個侍衛(wèi)把他們雙手反綁,熟練地套上繩索總是做不得假。</br> 秦軍執(zhí)行力是出了名的高!</br> 雖然腦子里還是懵逼狀態(tài),但本能反應(yīng)已經(jīng)讓他們把所有賓客都綁上了。</br> “嬴成蟜!你完了!陛下都保不住你!”</br> “你觸犯秦律!你要受五牛分尸之刑!”</br> “哈哈哈!你怎么如此愚蠢!我只略施小計!你便自尋死路!”最后這句是陰鷙青年說的。</br> “松綁松綁!快給各位客人松綁!”本來退下的女管事花容失色地跑回來,沖著侍衛(wèi)們大喊大叫。</br> 君爺闖下大禍了!</br> 這下怎么辦!</br> 秦國以法治國,觸犯秦法便要遭受對應(yīng)的懲罰,對懲罰的恐懼,深深印在每一個秦人的心中。</br> “哈哈,解開我等!你依然要受五牛分尸之刑!”</br> “吾等可不會饒你一命!”</br> “包庇等罪!縱是有人想饒你,也是饒不成的哈哈哈哈哈!”</br> “不許松綁!”嬴成蟜拉過不知所措的女管事,“秦法里,言語侮辱秦官,該當(dāng)何罪?”</br> 嬴成蟜聲音不大,只能讓前面一些賓客聽見。</br> 這些賓客笑容還僵在臉上,笑聲卻戛然而止。</br> 秦法規(guī)定:言語侮辱秦官,視情節(jié)嚴重與否,受三日至三月徒刑。</br> 后面賓客的笑鬧聲依舊很大,沒有聽到嬴成蟜剛剛說的話。</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這次誰也救不了你!”</br> “怎么還不為我等松綁!想要與嬴成蟜一同喪命不成!”</br> 一幫被綁在一起,你挨著我我擠著你,沒有分界線的一幫人。</br> 前面聽到嬴成蟜說話的,臉色僵硬,有驚怒,有哀傷。</br> 后面沒聽到的,哈哈大笑,喜不自禁,樂得不可自拔。</br> 所有人的表情都映入嬴成蟜眼底,也映入蓋聶眼底。</br> 蓋聶握住腰間長劍。</br> 公子,你什么時候能改掉這玩弄人心的愛好!</br> 小小樓臺內(nèi)。</br> 蕓蕓眾生,喜怒哀樂,人生百態(tài),一朝看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