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無且可拜長安君為師
“兵馬調(diào)動全在陛下一人之手,你不去找陛下要虎符,反而要找阿父借兵?”</br> 趙素神色更見憂愁,警覺地看了看左右,目光在全神貫注的夏無且身上停留了一息。</br> 然后一個胳膊搭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招了招手。</br> 嬴成蟜還沒緩過氣來,得趙素召喚,強撐著疲憊身軀往前蹭了點。</br> 如此小心,素姨知道我要怎么借兵了?這么神機妙算?</br> 趙素眼看嬴成蟜動作幅度不大,眼底隱現(xiàn)不滿之色,揪過嬴成蟜耳朵。</br> 其身子前傾,嘴巴就貼在嬴成蟜耳邊,道:“你是要造反乎?”</br> 嬴成蟜:……</br> 不要是個人都以為我要造反好不好!我對大秦忠心耿耿啊!</br> 夏無且寫藥方的手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停頓,毛筆在竹簡上留下了一個小墨點,這小墨點下一瞬便被勾勒成下個字的一部分。</br> “你要是真造反,不要和阿父說,阿父不會幫伱,還會告訴陛下。”</br> “素姨。”嬴成蟜嘆口氣,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不造反。”</br> “這叫什么話,好像我愿意讓你造反似的!”</br> 趙素狠揪了一下嬴成蟜耳朵,痛的嬴成蟜怪叫一聲。</br> 趙素重新正襟危坐,不再和嬴成蟜咬耳朵,一臉憂慮地道:“你真心想找阿父借兵打匈奴邪?阿父哪里有兵借給你。整個咸陽城,只得你長安君府一家有私軍也。”</br> 適時,夏無且在竹簡上寫下私軍二字。</br> 等其回神發(fā)現(xiàn)寫錯字時,已是寫下兩列字,急忙一筆勾勒掉。</br> 竹簡上,留下一列還多的墨漬。</br> “夏老頭你專心點。”</br> 嬴成蟜提醒著。</br> “……諾,我不老。”</br> 夏無且應(yīng)聲有些不自然,好似是學(xué)生上課不好好聽講,被老師抓包一般。</br> 我為何會有這種感覺?</br> 該不自然的應(yīng)該是長安君才對……</br> 夏無且自我反思。</br> “近些日,咸陽可能會有些大變動,素姨不要擔(dān)憂。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天塌不了,不要管一些閑人碎嘴。”</br> 嬴成蟜字斟字酌。</br> “我現(xiàn)在除了那粗人和恬兒安危,其余什么都不想。咸陽再怎么變動,也與我無關(guān)。阿父尚在,何事也擾不到蒙家,你多慮了。”</br> 趙素慢言細語。</br> ……沒有多慮,就因為蒙驁這老小子,蒙家才會出大變故。</br> 嬴成蟜做賊心虛地看了眼趙素,拱手道:“素姨保重身體,讓蒙公也勿要憂愁武叔,蒙恬安危。要不了多久,前線勝報就將傳回。”</br> “當(dāng)初若不是你逼著你武叔,把恬兒,毅兒送到陛下身邊,今日或許是另一番結(jié)果。背負了十年謾罵,可曾后悔?”</br> “有點。”</br> 這小子當(dāng)初要是知道放棄的不是秦國王位,而是天下的王位。</br> 想必就不會讓我和蒙武,向恬兒,毅兒隱瞞他做的那些事了。</br> 可這世上哪有先知者,后悔亦是無用。</br> 趙素輕嘆,勸慰道:“事已至此,就不要抱有妄想了。”</br> “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早點讓阿父接回皇兄的。皇兄早回來幾年,我少做點事,素姨現(xiàn)在就不嘮叨我了。”</br> 趙素感傷半途,感傷不下去了,一臉惱色。</br> “當(dāng)初你被蒙武拋三米高,我就不該叫停!快滾!”</br> “拜別素姨。”</br> 嬴成蟜這會功夫已經(jīng)喘勻了氣,正常行走是沒問題了,起身欲行。</br> “長安君留步,我與長安君同行。”</br> 夏無且將寫好的藥方留在石桌上,向趙素講解如何煎服,每日幾次。</br> 并要趙素在快到兩個時辰時為蒙驁取針,先取金,再去銀,順序不可亂。</br> 趙素耐心聽完,挽留道:“太醫(yī)令一夜未眠,水米未進。庖廚已做好飯食,不如在寒舍吃一口便飯,睡上一二個時辰再回。”</br> “陛下還在等無且復(fù)命,實是不敢耽擱。”</br> 趙素要下人入內(nèi),奉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五金。</br> “請?zhí)t(yī)令收此薄禮。”</br> 夏無且推手拒之,道:“醫(yī)者行醫(yī),便如農(nóng)民種地,都乃份內(nèi)之事,怎能要此重金。”</br> “素知道太醫(yī)令在外行醫(yī)向來要百金酬禮,可是看不上這五金?”</br> 我哪里要過百金?</br> 那是長安君污我名聲!</br> 這豎子端的不為人子!</br> 夏無且氣的夠嗆,想著如何拒絕。</br> 在旁等待的嬴成蟜抓著五金就往夏無且懷里塞,一邊塞還一邊嘀咕。</br> “五金就不錯了,別嫌少了,蒙家不如本君寬裕,奉旨行醫(yī)你還想收幾多金?”</br> 你這豎子還來?!</br> 夏無且呼吸紊亂,雙手護在胸前,臉色漲得通紅。</br> 好脾氣的醫(yī)者被氣得咬牙切齒,想用治病救人的手拍死胡言亂語的嬴成蟜。</br> “長安君不要再污無且名聲可好?”</br> 嬴成蟜嘆了口氣,把五金揣入懷中。</br> “行罷,知道你要臉。還是老規(guī)矩,回頭我送到太醫(yī)署去。”</br> 豎子焉能如此欺我!</br> 豎子焉能如此氣我!</br> 夏無且滿臉陰沉,掰開嬴成蟜手心,取出五金置放在石桌上。</br> “我夏無且以祖師扁鵲之名起誓,若醫(yī)病救人不是發(fā)自本心,而是為金錢財帛,違背醫(yī)者之行,有如此案!”</br> 乓~</br> 夏無且一拳砸在石桌上。</br> 這一拳力道極大,氣力集中一點。</br> 竟在將石桌砸出一個缺角的同時,石桌上擺放的竹簡都沒有一絲撼動。</br> 耗費剛剛積攢的一點內(nèi)力砸完這一拳,夏無且扶著缺角石桌氣喘吁吁。</br> 趙素眼見夏無且如此,給嬴成蟜遞了個“差不多行了”的眼神,向夏無且致歉。</br> “此事是素莽撞,誤解先生,冒犯之處,還望先生見諒。”</br> “無妨。”</br> 夏無且這兩字說的云淡風(fēng)輕,心中卻是出了一口大氣。</br> 我醫(yī)家若是圖財治病,那和貪婪,卑賤的商人有什么兩樣!</br> 夏無且不看重金錢。</br> 往日行醫(yī)所得的診資,多數(shù)也都是用來采購藥材,或是研發(fā)新藥方。</br> 但夏無且看重名聲。</br> 諸子百家,無論哪一家,對醫(yī)家都是禮敬有加。</br> 上到君王諸侯,下到平民奴隸,對醫(yī)者都是敬意深重。</br> 這是一代代醫(yī)家門生用救人性命,不求回報的無私態(tài)度所換來的。</br> 夏無且身為醫(yī)家這一代的傳人,絕不允許醫(yī)家的名聲在自己身上臭掉。</br> “戲言耳戲言耳,夏老頭不喜歡錢,他對金錢不感興趣。走罷夏老頭,為表歉意,我扶你出去。”</br> 夏無且若不是為了詢問嬴成蟜醫(yī)治心病的心得,此刻定然是斷然拒絕。</br> 但為了醫(yī)術(shù)更上一層樓,醫(yī)好更多的病,醫(yī)治更多的人,</br> 其便沒有再言說什么,任由嬴成蟜攙著走。</br> 二人行走在蒙府青石板路上,天光照亮著兩人身影。</br> 路過的侍衛(wèi),仆役,侍女,年輕些的都會對二人微微俯首以示尊敬。</br> 好些上了歲數(shù)的,則只會對夏無且俯首,對嬴成蟜則感激地點點頭。</br> 這豎子與蒙家關(guān)系匪淺,凡是在蒙家日久的都認識這豎子,對這豎子抱有善意,不知此事陛下知道不知道。</br> 想其敢在我面前如此,陛下應(yīng)是知道的。</br> “不知長安君連醫(yī)二人心疾是如何做到的,此術(shù)可否教與無且,無且可拜長安君為師。”</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