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越女一人,抵過三千
嬴成蟜伸手去摸越女的臉。</br> 越女身子一顫似乎想逃避,最終卻一動未動。</br> “這么美麗的臉,生氣了就不好看了。”</br> 嬴成蟜撫摸著越女的臉,手感光滑觸及冰涼,越摸越想摸。</br> 越女眼中恨意如海,怒意如火。</br> 抿著嘴一言不發(fā),任憑嬴成蟜的手在她的臉上滑來捏去。</br> 不舍得拿開手,嬴成蟜捂著嘴打了個呵欠,繞過越女走向廳堂之外。</br> “我去睡覺了,你隨意。”</br> 啪嗒~</br> 啪嗒~</br> 夜深人靜。</br> 嬴成蟜的腳步聲作為廳堂內(nèi)唯一聲源,顯得格外大。</br> 越女背對著嬴成蟜。</br> 那聲音在她耳中漸行漸小。</br> 深吸一口氣,越女滿含屈辱地道:“太后十年間一直向百越運(yùn)送糧食布匹,救助百越民眾無可估量。”</br> 啪嗒~</br> 啪嗒~</br> 腳步聲還是越來越小。</br> 頻率也沒有一絲變化。</br> 越女大急,快步攔在嬴成蟜面前,看著嬴成蟜那困意重重的臉,憤怒大喊。</br> “我已經(jīng)說了,你還要如何!”</br> “可我現(xiàn)在很困,不想聽了啊。”嬴成蟜撥越女身體,沒撥動,只好再繞一次越女,道:“天色已晚,你也早點(diǎn)睡罷。”</br> 越女再度攔在嬴成蟜面前。</br> 她無法確定,嬴成蟜會不會再要一只信鴿,筆墨紙硯,寫一封百越之女的奪命信。</br> “伱,到,底,想,如,何。”</br> 越女一字一頓地道,每個字說出,她的心就痛上一分。</br> 她從來沒有這么卑微過。</br> 趙姬從來不曾這么對她。</br> “我要睡覺,你不要攔我的路。”</br> 嬴成蟜揉著眼睛,繼續(xù)繞開越女,越女抿著嘴倔強(qiáng)地?cái)r在嬴成蟜身前。</br> 嬴成蟜深深嘆口氣,很是無可奈何的樣子。</br> “先前我讓你說,你不說。現(xiàn)在我不想聽,你偏要說。這個世界不是人人都圍著你轉(zhuǎn),你說如何便如何,讓路!”</br> 越女不讓,身體一直攔在嬴成蟜身前,眼中有淚花打轉(zhuǎn)。</br> 她有著舉世難敵的武功,她想做什么事情幾乎沒有做不到的。</br> 遇事不決,一劍斬之。</br> 但今日這件事,她沒有不決,她有決斷。</br> 她恨死嬴成蟜了,她就想一劍把嬴成蟜宰了了事。</br> 但她不能這么做,她一劍下去若殺了嬴成蟜,就等于殺了所有百越女。</br> 越女自從出師后,再沒哭過,因?yàn)樗贈]受過什么委屈。</br> 現(xiàn)在,她眼淚在眼眶中慢慢堆積,堆積滿滿,她要哭出來了。</br> “想讓我聽你說也可以。”嬴成蟜懶洋洋地道:“求我。”</br> 越女咬著銀牙,眼淚滑落,在俏臉上劃出一道晶瑩淚痕。</br> 她沒有求過人。</br> 現(xiàn)在要她求嬴成蟜聽她說話,讓她覺得自己尊嚴(yán)受到踐踏。</br> 但凡有選擇,她寧可被殺也不接受侮辱。</br> 但她沒有。</br> 手中攥著的信紙告訴她,她求不求,決定著千千萬萬百越女的生死。</br> “求,你。”</br> 極其生硬,極其不情愿地自銀牙縫隙中道出了這兩個字。</br> 越女自第一顆眼淚滑落后,淚水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不斷外溢,下滑,在臉上流出兩條小河。</br> 嬴成蟜指了下身前地面。</br> “雙膝跪下。”</br> 越女霍然瞪大雙眼,睚眥欲裂,大眼睛快要脹開眼眶。</br> 她身體里的內(nèi)力奔騰如長江黃河,浩浩蕩蕩得在經(jīng)脈中沖刷不斷,像是再也受不了嬴成蟜的羞辱。</br> 別在她腰間,插在劍鞘中的寶劍也開始顫鳴,晃來晃去,仿佛在要主人立刻把它拔出。</br> 就算從長劍被削成了短劍,它也要幫主人一雪恥辱。</br> “跪不跪?不跪我走了。”</br> 嬴成蟜無所謂地道。</br> 再次側(cè)身,想要從越女身邊繞過去。</br> 越女臉色白的就像是死人,內(nèi)心中的掙扎遠(yuǎn)不足為外人道。</br> 趙姬對百越之地多加扶持,也只能讓她心甘情愿單膝跪地。</br> 要她對嬴成蟜雙膝跪地,這是在她尊嚴(yán)上,開著戰(zhàn)車來回碾壓。</br> 她咬著紅唇,絲絲鮮血浸染紅唇越發(fā)紅艷。</br> 嘩啦~</br> 她把手中信紙攥成一團(tuán),在掌心中來回揉捏。</br> 手中松勁,內(nèi)力平息。</br> 片片紙屑,自她手掌中滑落,就像是她那馬上也要碎裂的尊嚴(yán)。</br> 她絕望地閉上雙眼,雙腿一彎。</br> 迎接她的,不是堅(jiān)硬的地面,而是一雙讓她覺得很是溫暖的臂彎。</br> 嬴成蟜抱住了她,她沒有跪下去。</br> 廳堂內(nèi)只有兩人,越女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臂彎是嬴成蟜的,立刻就覺得這雙臂彎不再溫暖。</br> 但她不敢掙脫,她不知道掙脫會是什么結(jié)果。</br> 她睜開眼,仇視嬴成蟜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暖意。</br> 嬴成蟜終究是沒有讓她跪下去。</br> “我跟你開個玩笑,你怎么還真跪了?”</br> 嬴成蟜玩味地道。</br> 他神采奕奕,方才的困意似乎盡數(shù)被越女跪跑了。</br> “你到底想要怎么樣?”</br> 越女臉上帶著淚痕,滿是疲憊地道。</br> 她確實(shí)沒跪下去,但她也沒有了跪下之前的心氣。</br> 嬴成蟜拉著越女到主位上,越女這次不僅身體沒有反抗,心中也沒有生出反抗念頭,任憑嬴成蟜拉了過去。</br> 嬴成蟜松開越女的手,坐在越女身邊,沒有緊挨著越女坐,但也沒有刻意離得非常遠(yuǎn)。</br> 嚓~</br> 嬴成蟜將越女腰間寶劍抽出三寸,然后重新插回。</br> “我想讓你做我的劍鞘。”</br> 越女低頭看了眼寶劍,茫然地抬起頭,目光有些呆滯。</br> 她以為她受到的屈辱足夠多,今日受到的屈辱已超標(biāo)。</br> 她還是太過樂觀……</br> “你還未羞辱夠乎。”</br> 越女知道自己生的美,但她不覺得自己有那么美——能讓毫不猶豫斬綠兒的嬴成蟜,放棄刺殺之仇的美。</br> 她認(rèn)定嬴成蟜還是在羞辱她。</br> 作踐了她的精神后,還要作踐她的身體。</br> 她現(xiàn)在看嬴成蟜的眼神不再滿是仇恨,而是仇恨和恐懼各半。</br> 她出師后,有劍在手,便再沒有恐懼過什么,沒有什么是她的劍斬不斷的。</br> 而拿住了她軟肋的嬴成蟜,她的劍,不能斬。</br> “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以奴隸之身復(fù)國滅吳,將越國打造為春秋霸主,成為一樁美談。他的事跡會流傳千年,萬年,只要這片土地上的人不絕,他就將一直是為人贊頌的對象。</br> “沒有多少人記得,那些命運(yùn)悲慘,被她們的王當(dāng)做激勵,被肆意玩弄的越女們。后世最多會記住一個西施,而不會記得,有一座山,叫做越女山,那里夜間常年哭音不斷,我記得。”</br> 越女呼吸急促,眼神卻柔和許多,低下頭不去看嬴成蟜。</br> 嬴成蟜所說的越女山,正是她受越女劍傳承之地。</br> “你想說什么。”</br> “越王勾踐入?yún)牵龇虿钆`。是因?yàn)樗芭袛嗍д`不聽大臣意見,是咎由自取。他臥薪嘗膽,行美人計(jì),要越女西施入?yún)墙o夫差吹耳邊風(fēng)。</br> “他自己的王妃雅魚,于吳國在晉國使者膝下承歡,他忍了。我懷疑這時候的勾踐就已經(jīng)心性扭曲,一個正常人,一個王,怎么能發(fā)明出卒妻這種制度。”</br> 春秋時期,越王勾踐自吳歸越。</br> 為振奮軍心,越王勾踐推行了一個十分實(shí)用但是極其缺德的政策——卒妻體制。</br> 這個體制指的是越國會將失去丈夫的女性送到一座山上。</br> 凡是越國士兵,只要有欲望,就可以去那座山上對這些女人肆意發(fā)泄。</br> 因?yàn)檫@個體制的進(jìn)行,越國只要當(dāng)了寡婦就會成為泄欲工具,所以越國那時候寡婦就算倒貼錢也會改嫁,越國一時沒了寡婦。</br> 沒有寡婦,按理說這座山上就不該再有女人,但實(shí)際不是如此,這座山上女人數(shù)目一直在不斷增多。</br> 嬴成蟜看過當(dāng)代早已失傳的越國史書,上面清晰記載。</br> 越王勾踐在越國沒有寡婦的情況下,暗地里將抓捕范圍由寡婦擴(kuò)展到了女人。</br> 只要是個女人,就可能會被抓到山上做軍妓,一國之君帶頭開始人口綁架。</br> 這一體制實(shí)施,以犧牲了越女為代價(jià),讓隨時可能身死的越兵解決了生理問題,確實(shí)讓越國軍力提升了上去,一時戰(zhàn)無不勝。</br> 但后遺癥也極為明顯。</br> 在春秋戰(zhàn)國,乃至秦朝漢初,只要人在,復(fù)國是理所當(dāng)然的。</br> 就像是齊國被打到剩兩座城,也能卷土重來一口氣復(fù)七十二城一樣。</br> 就像是秦末群雄逐鹿,韓,楚,魏等國先后短暫復(fù)國一樣。</br> 但越國不同。</br> 越國自被滅了,原來的越人都紛紛散去,去往了后來的百越之地。</br> 也就是說,越人一直都在,但越國貴族們卻無法召集越人們復(fù)國。</br> 越人們在百越之地生存,再沒有隨著越國貴族們來中原混的想法。</br> 事實(shí)是無法更改的。</br> 這些越人中有很多都是當(dāng)年被抓到那座山上,本為良家女,淪為軍妓的越女后代,越王勾踐抓越女充軍妓的卒妻制度,根本就無法掩蓋。</br> 人人都有妻子,阿母。</br> 越人們在前線拼命。</br> 回家一看,妻子,阿母被困在山上肆意淫辱。</br> 哪個正常越人會愿意?</br> 誰會愿意為這樣的國家拼命?</br> “那座滿是罪惡的山,后來被稱作越女山。越女劍,傳說就是受害越女們死后執(zhí)念不散,上天垂憐所賜下的一門功法。”</br> “這門功法,據(jù)說包含了越女山上,所有受害者要保護(hù)自己的執(zhí)念,威力無邊。”</br> “歷代越女劍傳人都要自稱越女,以守護(hù)所有越女為己任。傳言越女鐘情之人,便等于是受所有犧牲越女鐘情。”</br> “我修行的功法是《黃帝》,傳言要日御三千女才可破身,解除限制,我需要你的鐘情。”</br> 越女一人,抵過三千。</br> 錯字先更后改!</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