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皇兄不會是要坑儒?
“皇兄且坐。愚民之目的是什么,是為了維護社會穩(wěn)定,是為了便于王權(quán)統(tǒng)治。我此言,皇兄認(rèn)否?”</br> 始皇帝抬起手,手掌對著嬴成蟜。</br> “先別說話,讓朕緩一下,朕現(xiàn)在無法與你認(rèn)真言說。”</br> “這有什么好緩的,郭開是我無心插柳。反正要敗,干嘛不敗給這位戰(zhàn)國第一戰(zhàn)神。他早日掌權(quán),趙國早亡。”</br> 這話不說還好,始皇帝一聽這話,臉上神情變得更加復(fù)雜。</br> 所以成蟜是真的早便知道,郭開上,則趙亡。</br> “朕要多緩一會,你最好別再說話,不然今日怕是朕無法與你論道了。”</br> 嬴成蟜:……</br> 就像始皇帝無法理解嬴成蟜的武俠情節(jié)一樣,嬴成蟜也不好理解始皇帝的震撼。</br> 郭開亡趙。</br> 這對于嬴成蟜來說,早便是一個既定事實——史書上寫著呢。</br> 所以嬴成蟜在決定出兵只能敗,不能勝之時,想的就很簡單了。</br> 這功勞給趙國哪個人都行,但郭開最合適。</br> 第一,郭開為人不正直,會配合他——當(dāng)初要是跟李牧合作,李牧早把自己砍了。</br> 第二,郭開掌權(quán)對秦國最為有利。</br> 戰(zhàn)國第一戰(zhàn)神可不是浪得虛名:</br> 廉頗被郭開詆毀不用。</br> 李牧被郭開陷害誅殺。</br> 趙國擁有戰(zhàn)國四大名將中的兩位,都被郭開以一己之力干廢了。</br> 這么猛的郭開,沒理由不推一把啊。</br> 但是,這對嬴成蟜來講理所當(dāng)然的操作,對始皇帝那可就不一樣了。</br> 郭開可不是在趙國剛一登場,便戴著戰(zhàn)國第一戰(zhàn)神的帽子。</br> 郭開早年是趙悼襄王趙偃身邊的伴讀,深受趙偃信任。</br> 嬴政幼時在趙國,不止一次見過趙偃身邊的郭開。</br> 嬴政一邊坐在嬴成蟜對面,一邊說著往事。</br> “朕早便見過郭開,其跟在趙偃身邊,唯趙偃之命是從,對趙偃忠心耿耿,如趙高對朕一般。”</br> “朕識得郭開近十年,朕怎就未看出郭開乃大奸之人?成蟜,你能預(yù)知未來?”</br> 嬴成蟜眼睛一亮道:“彼時郭開,正是此時趙高,皇兄不可不防。”</br> 對于趙高,嬴成蟜一直心懷戒心,逮著機會就給趙高上眼藥。</br> 嬴成蟜可以對李斯放寬心,但無法對趙高放寬心。</br> 因為趙高為始皇帝貼身侍衛(wèi),要想殺始皇帝,實在太容易了。</br> “笑話,你怎就對趙高如此偏見,你試探趙高已有三十余次。”</br> 不,那是我沒瞞著你的,其實我試探了三百余次。</br> “皇兄忘了我的眼睛?”嬴成蟜右手食指和中指對著自己雙眼比劃了兩下,道:“昔日,皇兄也未察覺郭開是大奸之輩。”</br> “這……”</br> 嬴政本來不當(dāng)回事的心態(tài),立刻有所改變,有些驚疑不定。</br> 無他,嬴成蟜已經(jīng)用事實證明了,他的眼光有多么毒辣。</br> 始皇帝面色嚴(yán)肅地點點頭,道:“朕知矣,汝可言說你之想法了。”</br> “十?dāng)?shù)年前,我和皇兄曾有過一場爭論。皇兄所言令我醍醐灌頂,從此對古人再不敢小視之。”</br> “你我能知的古人,或為書中知,或為本身便是著書者。泱泱華夏幾千年,能留姓名者又有幾多?能立作者又有幾人?皆乃鳳毛麟角也。吾等不妄自菲薄,卻也不能輕視之。”</br> 嬴成蟜說的古人,是指秦朝當(dāng)代人,主要是指始皇帝。</br> 但始皇帝以為嬴成蟜說的古人,是指夏,商,周,戰(zhàn)國時代的人。</br> 嬴成蟜沒有拆穿,繼續(xù)往下講:“我主張富民強國,開放紙張取代竹簡,以活字印刷術(shù)將諸子百家書籍,送到秦國家家戶戶,讓秦國所有人都能識字。”</br> “降低賦稅休養(yǎng)生息,民皆有余糧可食,秦境之內(nèi)不得有餓死者。”</br> “我還想要更改秦律,我一直認(rèn)為‘棄灰于道者斷其手足’這類秦律,簡直不可理喻。只是把灰撒在道路上就要剁手剁腳,這就不是人能想出來的律法。”</br> “皇兄還記得,當(dāng)年是如何與我分說此律條乎。”</br> “自然記得。但朕倒是沒想到,自那日大吵后,你竟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秦王之位,將之讓給了本爭你不過的朕。”</br> 始皇帝回想了一下當(dāng)初所言,道:“斷手足人之所懼,不棄灰人之所易。使人行易而離懼,乃治之道也。人會恐懼?jǐn)嗍謹(jǐn)嗄_,而不在道路上撒灰對人來說是一件很容易做的事。”</br> “讓人們?nèi)プ鋈菀椎氖拢瑫r因為恐懼,遠(yuǎn)離君王不想讓他們做的事,這便是治國之道。”</br> 說到這,始皇帝突然想到前些日與其長子也有過一次坐而論道。</br> “這要是那逆子在,此刻定要說朕殘暴不仁了。嗯?你這豎子!是不是你把扶蘇教壞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你這豎子都教了扶蘇什么?”</br> 始皇帝想到至今還被關(guān)在大鄭宮,冥頑不靈的長子,突然發(fā)怒。</br> 砰~</br> 嬴成蟜見狀,猛地一拍桌子,臉上的怒意比始皇帝的還要熾烈。</br> “關(guān)乃公屁事!那不是你讓他學(xué)儒學(xué)傻的?乃公老早就說過,不要讓他學(xué)儒不要讓他學(xué)儒,你不聽乃公之言一意孤行,把我大侄子弄成這個樣子,你好意思問我?”</br> 始皇帝劍指嬴成蟜。</br> “那還不是你偷懶不教的緣故?你要是肯教,朕用得著讓他去學(xué)儒?”</br> “秦國法治,秦地環(huán)境冰冷嚴(yán)酷。扶蘇自幼在這樣氛圍下長大,且他還不像朕一般體會過民間疾苦。”</br> “他不學(xué)會愛人,長大后那還得了?一個只不以民為人之王,必將為民所推翻,阿母與你皆短視也!”</br> “你真是這么想的?”嬴成蟜皺起眉頭,審視著憤怒的始皇帝,想要看出這是不是始皇帝真心所想。</br> 依照他對始皇帝一直以來的印象,自己這位便宜兄長可從來沒拿人當(dāng)人看過。</br> 不然,秦國就不會有“棄灰于道者斷其手足”這等律條。</br>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拉攏天下儒生,以大秦長公子學(xué)儒一事,行千金買馬骨也。”</br> “朕拉攏天下儒生?這個天下,朕不需要拉攏任何人。能夠為朕展其才者,便是他辱朕罵朕,只要能為大秦效力,于秦國有利,朕愿拜為上卿。”</br> “而如儒家門生這般只能空談,不能治國,而有名望于天下之輩。老老實實在博士署做他們的學(xué)問,朕好生供養(yǎng)。膽敢亂政誤國,朕必殺之!”</br> 始皇帝霸氣側(cè)漏,殺意四射。</br> 始皇帝一生從來沒有妥協(xié),忍讓,中庸。</br> 凡是始皇帝認(rèn)為正確的事,千萬人阻之,亦不可以。</br> 王道,霸道。</br> 始皇帝皆是登峰造極者。</br> 秦之二世而亡,最重要原因便是始皇帝之死,史稱:祖龍死而地分。</br> 始皇帝不死,大秦永不滅。</br> 嬴成蟜看到始皇帝眼中凝成實質(zhì)的殺意,心中一動。</br> 這殺意是針對儒家?</br> 將大侄子教導(dǎo)成這般模樣,算不算亂政誤國?</br> 皇兄不會是要坑儒?</br> 歷史上的坑儒明明是坑術(shù)士,和儒家沒什么關(guān)系啊……</br> “皇兄,咱們明明是聊貧民強國和富民強國的問題。”</br> 始皇帝站在那里不說話,沒有回復(fù)嬴成蟜,過了片刻。</br> “趙高。”</br> 趙高推門而入。</br> “臣在。”</br> “讓李斯,王綰,馮去疾,蒙毅率領(lǐng)各自府署。三日之內(nèi),擬定朝堂諸公封地交予朕。”</br> “六日后朕要召開大宴,分封群臣。讓李斯去通知淳于越。六日后大宴,凡儒家門生,無論官職高低爵位幾何,皆能入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