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書同文,車同軌
早知道這豎子心結(jié)在此,朕何必費(fèi)這么大勁?</br> 又是抓他,又是假意實(shí)行郡縣制,又是逼著他受雍地的。</br> 始皇帝沒有吊著嬴成蟜,很是痛快地道:“道家典籍《莊子》有言:御女三千,得道飛升。陰陽家典籍《鄒子》有言:男日御千女成仙,女夜受千男成神。”</br> “再根據(jù)《黃帝》這功法相傳是黃帝所留,和黃帝御女飛升的傳聞。諸子百家經(jīng)過論述,最終給朕提出了一個可能性——你日御三千女,應(yīng)可留功破身,甚至可以白日飛升。”</br> 嬴成蟜滿腦袋問號地看著始皇帝,道:“日御三千女,可留功破身?還能白日飛升?皇兄告訴我怎么個御法?試下深淺就行?”</br> 始皇帝面不改色,眼睛不去看嬴成蟜,繼續(xù)在書架上來回梭巡,一副認(rèn)真找書看的模樣。</br> 底氣不足地道:“興盡。”</br> 興盡?</br> 三千女興盡?</br> 嬴成蟜臉上大喜之色一滯,抓住始皇帝雙肩的雙手也不由失了力氣。</br> “皇兄,我最近有得罪你的地方乎?”</br> “不聽朕令,造反,拒捕,擊暈朕,私下圣旨,擅批奏章……”</br> “好,就算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就因?yàn)檫@些要?dú)⑽液酰繏侀_事實(shí)不談,你就沒有一點(diǎn)錯乎?”</br> 始皇帝:???</br> 他本來游離的眼神一下子就聚焦了,轉(zhuǎn)頭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嬴成蟜。</br> 高高在上的始皇帝這輩子也沒聽過這么流氓,這么不講理的話。</br> “朕何時要?dú)⒛悖繏侀_事實(shí)不談?那談什么?那如何談?不談事實(shí)就說朕有錯,你若不是朕親弟你此刻就被車裂了,能說人言?”</br> “好,那我給皇兄來點(diǎn)真實(shí)的。”</br> 嬴成蟜開始大聲叫嚷,方圓十米都能聽到他聲音。</br> “你給講解講解,什么叫興盡?講解講解,什么叫興盡!”</br> 始皇帝眼神一下子又游離起來,面有尷尬之色道:“這有什么好講解?”</br> “我讓你講解給我聽!什么!叫興盡!”</br> 始皇帝惱怒道:“你這豎子是真不懂乎?這還要朕為你不講解?興盡就是興盡!”</br> “我就想讓你講解給我聽!什么叫興盡!”</br> “興盡!你不熟乎?”</br> “講解出來給我聽!什么他阿母的叫興盡!什么他阿母的,叫他阿母的興盡!”</br> “你非要朕堂堂皇帝!與你說的那么明白乎!”</br> 始皇帝想念蓋聶了。</br> 這要是蓋聶在這,肯定早就替他講解了。</br> 蓋聶頂著那張面癱臉,什么話都敢說。</br> “興盡!就是爽翻了!爽翻了!就是他阿母的興盡!”</br> 門口的趙高夾緊雙腿,臉色很是難看,受到了一萬點(diǎn)的暴擊傷害。</br> 兩個路過的身段窈窕,曲線玲瓏的貌美侍女掩嘴嬌笑,竊竊私語。</br> “咯咯,君爺又耍流氓,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我房間。”</br> “想多了,新來的吧。什么興盡,爽翻了的,淺嘗輒止都沒有。府上哪個姊妹也沒被寵幸過,君爺只采野花不采家花。”</br> “那我入府作什么……我晚上去爬君爺床榻!”</br> “勸你死了這條心,夜晚有魯公守在君爺身邊,什么人也占不了君爺身子。”</br> 書屋內(nèi),嬴成蟜聲音越來越大,已經(jīng)是在咆哮了。</br> “一日御女三千,還要她們都爽翻了,可得道飛升。說這話的人必定有狂疾!癔癥!癲病!別說三千,常人就是三女!必將腰膝酸軟,難以起身,行走費(fèi)力。”</br> “三千女,哪個男人做得到?日御三千女可飛升,這話倒是不假。真要是有人做得到,那可不得升天嘛!”</br> 嬴成蟜本來不知道,《黃帝》這門功法有保存內(nèi)力的破身辦法,這么多年都絕望習(xí)慣了。</br> 突然嬴政告訴他《黃帝》是可以破身的,給他個希望,他激動壞了。</br> 結(jié)果最后是這個結(jié)果,嬴成蟜再次陷入絕望。</br> 人最痛苦的事不是身在地獄。</br> 而是身在地獄之人,被天使接到天堂玩一天,晚上又被上帝一腳踹回地獄。</br> 始皇帝訕訕地笑了笑,顯然也知道自己這個說辭有些離譜,硬生生受了嬴成蟜的口水,沒有辯解。</br> “朕再為你找找,定會有破解之法,明日還要勞煩你去雍地接太后回咸陽。”</br> “我到了雍地不就違背賭約了?不去!”</br> “你這豎子,又食言而肥!先前明明已是答應(yīng)朕的!”</br> “你不食言?來來來,別說我欺負(fù)你。也不需一日之內(nèi),什么陰陽家,道家的。這普天之下你能找出一個能御女三千不間斷的,我從咸陽跪到雍地。讓趙香爐踩著我的背,我載著她再爬回來!”</br> 始皇帝知道是自己沒理,裝作沒聽見,走到另一邊的書架上去找書,岔開話題。</br> “三十年后,這里的紙和活字印刷術(shù)就可以如你所愿,發(fā)行全國,那時候朕就可以再也不批竹簡了。”</br> 嬴成蟜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破身,沒有心思理會什么活字印刷術(shù),紙張,始皇帝批什么的事。</br> 他拉著始皇帝的衣服。</br> “出去出去,找不到破解《黃帝》之法咱哥倆就別見面了。”</br> “你這豎子!怎就惦記男女那點(diǎn)事?”</br> “你不惦記你要夏無且給你配什么藥?你學(xué)道家房中術(shù)做什么?”</br> 嬴成蟜冷笑,從始皇帝懷里抽出一本書,書名正是《91學(xué)習(xí)資料》。</br> 始皇帝又是面露尷尬之色。</br> 朕明明用身體擋住了這豎子視線,這豎子是怎么看到朕藏書的。</br> “皇兄把我的《91學(xué)習(xí)資料》揣懷里,也是覺得武功太弱,想要練《黃帝》?”</br> “《黃帝》越練至精深,色欲越重,往常練者皆以冷水浸身以壓住邪念。你為求速成反其道而行之,還輔以此書,朕怕你走火入魔,故帶走之。”</br> 嬴成蟜沒有揭穿始皇帝,一邊點(diǎn)著頭,一邊將始皇帝向外推。</br> “皇兄既如此牽掛于我,那便盡早為我找出破身存功之法。”</br> “等等等等,朕正事還未說。”</br> “與我而言,找到破身存功之法便是最正之事,其余事我一概不想聽。”</br> “你若不聽,休叫朕為你做事。”</br> 嬴成蟜停手,沒好氣地道:“有話說,有屁放。”</br> 始皇帝知道嬴成蟜現(xiàn)在心情差到極點(diǎn),也不以為意,整理了一下衣襟。</br> 他一只手?jǐn)偡旁谫上f面前,眼睛瞄了瞄嬴成蟜手中的《91學(xué)習(xí)資料》。</br> 雖然沒說話,但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給朕。</br> 嬴成蟜忍不住道:“你沒給我找到破身存功之法,還好意思強(qiáng)拿我書?你又要錢又要人,現(xiàn)在連書都要搶,你上我這打秋風(fēng)來了?”</br> 打秋風(fēng)始皇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始皇帝從語境推算出應(yīng)該和“劫掠”,“搶奪”差不多。</br> 始皇帝沒有流露對聽到新詞匯的詫異,掂了掂手,臉上竟現(xiàn)出三分常在嬴成蟜臉上出現(xiàn)的無賴神情。</br> “我要這《91學(xué)習(xí)資料》輔助研究如何讓你破身存功,給不給?”</br> 輔助個屁!</br> 這《91學(xué)習(xí)資料》是我寫的!</br> 跟《黃帝》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你個老色批!</br> 嬴成蟜內(nèi)心咆哮不休。</br> 重重地將《91學(xué)習(xí)資料》摔在始皇帝手中,砸的始皇帝左掌劇痛,比全力一掌拍在混凝土上還要痛。</br> 吱嘎~</br> 趙高感受到門內(nèi)有波動,渾身繃緊開門視之。</br> “出去!”始皇帝怒喝。</br> “唯!”趙高應(yīng)聲關(guān)門。</br> 拿著《91》學(xué)習(xí)資料,始皇帝咂舌不已。</br> 這豎子下手真重!</br> “若不是朕沒有防備,怎能為你所趁。”</br> 裝,皇兄你繼續(xù)裝。</br> 你左手遍布你全身內(nèi)力,這叫沒有防備。</br> “皇兄慣用右手,怎不用右手接。”</br> 朕會告訴你朕拍混凝土以致右手紅腫?</br> 始皇帝自然地雙手持書負(fù)后,道:“汝言多矣。”</br> “我方才觀皇兄右手掌心還均勻分布少許水泥,黃沙。付子康必會告訴皇兄水泥燒手,皇兄手上竟還出現(xiàn)水泥,是不是是掌拍混凝土去了。皇兄,這就是武功低的弊端。拍個混凝土都拍不斷,反而傷了手。”</br> 這豎子眼神怎么這么尖?</br> 看始皇帝面色不愉,嬴成蟜就知道自己猜中。</br> 懟中始皇帝痛點(diǎn),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br> “春宮圖也要走了,皇兄還有什么其他‘正事’沒有?”</br> 嬴成蟜特意在正事兩字上咬了重音,以表達(dá)對嬴政這位皇兄的不滿。</br> “實(shí)行郡國并行制,加以推恩令,修建馳道后,朕應(yīng)該做什么?”</br> 始皇帝其實(shí)本來只是來招攬下李牧,沒什么其他正事。</br> 但是在嬴成蟜說出早就備好水泥等著修路的時候,始皇帝意識到自己這個弟弟眼光超前,具有極高前瞻性,是以才有此問。</br> 嬴成蟜不耐煩地從書架里抽出一本《簡體字大篆對照表》,遞到嬴政身前。</br> 始皇帝雙手背后,左手還在顫抖。</br> 看了看這本《簡體字大篆對照表》,沒有接過來的意思。</br> 嬴成蟜冷哼一聲,道:“我不用力。”</br> 始皇帝這才以右手接過,嘴上道:“朕怕你用力?朕是怕震傷你,這是何書?”</br> 嬴成蟜看著始皇帝拿書右手上的紅腫,忍不住失笑。</br> 他伸手捉住嬴政右手,以內(nèi)力化開嬴政右掌淤血,很快始皇帝右手便恢復(fù)正常大小。</br> 始皇帝動了動,不痛不癢不麻。</br> 除了比往常稍微紅了一些,其他并無異樣。</br> 這事趙高和蓋聶也能做到,但始皇帝覺得有損帝王威嚴(yán),不讓他倆做。</br> “這是我夢中所見的文字,皇兄廢除七國文字,要天下共用此文字,先把文字統(tǒng)一再說。這里面文字皇兄找那些博士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有什么改進(jìn)的讓他們互相研討。但有一條需得記住,小節(jié)可改,大體不得動。”</br> 嬴成蟜極其嚴(yán)肅。</br> 他之所以這么說,其原因是秦國此時文字還是大篆。</br> 大篆的特點(diǎn)是規(guī)范化和線條化,粗細(xì)不勻的線條變得均勻柔和了,字形結(jié)構(gòu)趨向整齊。</br> 在大篆之前,文字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圖畫,也就是所謂的象形字。</br> 比如象形字的“龜”字,看上去就是只小烏龜,多填一筆少填一筆都可以,只要像個小烏龜就行。</br> 大篆的出現(xiàn),是文字脫離于圖畫,以固定線條和結(jié)構(gòu)來表現(xiàn)實(shí)際意義的重要節(jié)點(diǎn)。</br> 大篆,奠定了后世方塊字的基礎(chǔ),還保留了一些象形字的圖畫殘留。</br> 而嬴成蟜此時拿出的簡體字,可以說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這是現(xiàn)代版的方塊字。</br> 簡體字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象形字范疇,是國家為了全民開民智而集全國之力創(chuàng)造出來的文字。</br> 在簡體字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圖形殘留,一切只為簡單好記便捷服務(wù)。</br> 如繁體“龍”字,蜿蜒盤旋,像大型動物。</br> 但簡體“龍”字,基本上就什么都不剩了。</br> 繁體和簡體區(qū)別都如此之大,更不用說大篆和簡體的區(qū)別了。</br> 要是沒有嬴成蟜寫下的這本《簡體字大篆對照表》,秦朝人這輩子也猜不出簡體字是什么意思,他們從字形,字體根本看不出簡體字是什么。</br> 而要推廣簡體字的最大阻力也正是來源于此,識字之人會極其反感,這些在他們眼中毫無美感,且毫無邏輯的簡體字。</br> 如果將簡體字和七國文字放在一起,要天下讀書人選一個做統(tǒng)一文字。</br> 選簡體字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萬中無一。</br> 七國文字都是脫胎于甲骨文象形字。</br> 這在我們后世看來半點(diǎn)不像的文字,在當(dāng)時識字之人眼中是有共通之處的。</br> 讀書之人肯定是會去選擇他們所熟悉,所了解的七國文字。</br> 歷史上原本推行的小篆,是在大篆基礎(chǔ)上進(jìn)行改良,其依舊具備時人認(rèn)同的美感與邏輯。</br> 嬴成蟜半路截胡,以簡體字取代小篆。</br> 為了融進(jìn)這個時代,嬴成蟜可以允許那些博士們在簡體字上稍微加一些美感與邏輯。</br> 但大體上,嬴成蟜絕不允許。</br> 這不是前世念想,也不是嬴成蟜任性。</br> 而是這些讀書人,占不到天下人的半成。</br> 對于那些不識字的人來說,學(xué)會簡體字,顯然要比學(xué)會小篆,大篆快得多。</br> 文字統(tǒng)一速度越快,六國遺民對秦國認(rèn)同感越快,各地民族融合進(jìn)程越快。</br> 使用簡體字,秦朝才會以最快速度整合人心,消除各國隔閡,國勢穩(wěn)定。</br> 而想達(dá)到這樣的效果,付出的代價,便是與天下讀書人為敵。</br> 如果嬴成蟜穿越的時代,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不是始皇帝,嬴成蟜必然不會做什么《簡體字大篆對照表》。</br> 中國歷代王朝。</br> 敢于擔(dān)千萬罵名,只要認(rèn)為正確就敢于大刀闊斧,全面改革,勇于前行,不惜與全天下為敵的帝王。</br> 只有始皇帝一人。</br> 始皇帝看到嬴成蟜如此神情——和要他實(shí)行郡國并行制,推恩令時如出一轍。</br> 始皇帝便知道,這又是一件可以影響天下的大事。</br> 始皇帝隨手將剛才耍賴才要來的《91學(xué)習(xí)資料》扔在桌案邊上,身前放好《簡體字大篆對照表》。</br> 他正襟危坐,極其嚴(yán)肅,極其認(rèn)真地翻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br> 這一翻。</br> 翻開的不只是《簡體字大篆對照表》。</br> 更是華夏民族的新篇章——書同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