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條咸魚
即便沈楚楚低著頭,也能感覺到太后那不善的目光,她輕輕蹙起眉,仔細思索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了太后。
太后很快便收斂起了眸光,神色恢復了正常,仿佛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只是一場幻覺。
她緩緩走到紅木椅旁,不緊不慢的坐了下去:“起來吧,哀家喚你過來,便是想問一問,你對過幾日的齋宴,可有何好的提議?”
沈楚楚愣了愣,而后站了起來,太后大半夜找她過來,就是詢問齋宴的事?
齋宴向來跟她沒什么關系,每個月一次的齋宴都是皇貴妃負責主持操辦,太后怎么突然想起來問她的意見了?
莫非是覺得皇貴妃辦的齋宴不合心意,所以才私下找到她,想讓她來管此事?
那她可管不了,畢竟下一次齋宴上,皖嬪會私通侍衛(wèi)被人發(fā)現,要是她接受齋宴之事,屆時皖嬪出了什么事,黑鍋便都會是她的。
她記得原文中,皖嬪最終被處死在了齋宴之上,雖然如今她不慎改變了不少劇情,可萬一皖嬪這劇情沒變,那她豈不是要倒霉了?
到時候齋宴辦理權若是交到了她手上,那個小心眼的皇貴妃,定然要誤會是她在太后面前胡說八道了什么。
萬一齋宴出了問題她要受罰,皇貴妃也會在心底記她一帳,怎么看她都是吃力不討好。
沈楚楚斟酌半晌,猶豫著開口道:“齋宴很好,恕臣妾愚鈍,并未看有何不妥之處……”
太后抬手捧起一杯熱茶,動作優(yōu)雅的用茶蓋撇了撇茶杯里的浮末:“無妨,莫要緊張,哀家只是問問罷了。”
沈楚楚又是一怔,太后問她對齋宴的意見,她什么也沒說上來,按照太后的脾性,就算不發(fā)脾氣,也不會給她好臉看。
可如今太后聽到她一問三不知,竟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還隨口將此事揭了過去,仿佛對此事真的只是隨口問問。
她有些看不懂太后了,既然這不是什么大事,那太后明知道狗皇帝翻了她牌子,卻特意遣人過去喊她過來,還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找她。
雖然從她的角度來說,太后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可從狗皇帝的角度來看,太后就用一件屁大點的事,半路阻攔了他傳宗接代。
今日乃是狗皇帝第一次翻牌子,作為他的母后,高興他開枝散葉還來不及,又怎會從中作梗?
沈楚楚咂了咂嘴,太后這個人可不簡單,太后做任何事都會有太后的道理,絕不會做無用功的事。
這后宮的水太深,不管太后今日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裝傻充愣當個傻子就好。
若不然萬一不小心戳破了太后什么秘密,那太后想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臣妾在鄉(xiāng)野之間長大,遠不如皇貴妃聰慧賢淑,臣妾讓娘娘失望了……”沈楚楚一臉愧疚之色,蔫蔫的垂下了頭。
太后捧起茶杯呷了口茶,神色淡淡道:“你是個好孩子,身世坎坷不是你的錯,哀家不怪你。”
沈楚楚一臉感激的望著太后,仿佛被太后的話感動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太后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她卻遲遲不敢松一口氣,太后可要比狗皇帝難伺候百倍。
男人大多粗神經,很多時候并不能看破一個女人的偽裝,就比如狗皇帝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他,每天裝作爭寵也只是為了演戲。
而女人看女人就不同了,但凡那個人說話的語氣稍微有點不對勁,女人都能推理出十萬八千種可能性出來,任何偽裝都瞞不過女人的第六感。
慈寧宮的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沈楚楚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殿門,只見常嬤嬤端著兩只小瓷碗走了過來。
常嬤嬤先將一只瓷碗放到了太后的手邊,而后又捧著另一碗遞給了沈楚楚。
“娘娘每日入睡前,都要喝一碗冰糖血燕窩,喝了這湯,夜里睡得便更安穩(wěn)一些。”常嬤嬤見她愣神,低聲解釋道。
太后翹起無名指和小指上的護甲套,執(zhí)著銀湯匙舀了一口,慢里斯條的將冰糖血燕窩倒入了齒間。
“好孩子,夜里陰寒,喝點湯暖暖身子。”太后喝了兩口,緩緩開口道。
沈楚楚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瓷碗,心中只覺得疑團重重,常嬤嬤一進院子就將她扔在那里,便是為了去熬湯?
常嬤嬤怎會知曉她要在慈寧宮停留多久,若是太后問了她兩句話,便讓她走了,那常嬤嬤這多出來的一碗湯豈不是白熬了?
而且這血燕窩極為稀奇,便是皇貴妃也沒資格喝,常嬤嬤就算是太后的心腹,也不可能擅作主張拿出血燕窩來招待她。
除非這湯,是太后提前吩咐常嬤嬤準備好的,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
太后抬起眸子,眸光中閃過一道寒光:“怎么不喝?不合你胃口?”
沈楚楚連忙搖頭,她捧著瓷碗的小手有些顫抖,面色感激道:“臣妾從未喝過血燕窩,多謝娘娘賞賜……”
說罷,她便抬起頭將那一碗暗紅色的熱湯,仰頭喝了個干凈。
不管這湯有什么問題,她都必須要喝,碗里放著銀匙,銀匙上泛著淡淡的光澤,并沒有變黑,說明這湯里沒有毒。
她有一種直覺,仿佛太后將她叫到這里來,并不是為了齋宴之事,而是為了讓她喝這一碗湯。
若真是如此,她要是不喝下去這湯,太后又怎么會讓她離開?
見沈楚楚乖乖喝了湯,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天色已晚,便讓常錦送你回永和宮早些歇息。”
常錦指的便是常嬤嬤了,沈楚楚垂下頭應了一聲,并未反駁太后的話。
太后身上果然有什么古怪之處,按理來說,她是從養(yǎng)心殿被叫走的,就算讓常嬤嬤送她,也該將她送去養(yǎng)心殿,而不是指名道姓的說將她送回永和宮。
沈楚楚跟著常嬤嬤離開了慈寧宮,太后放下銀匙,喚來了宮人:“去一趟敬事房,取來《起居注》。”
《起居注》一般用來記錄皇上平日的言行舉止,除了那些,還會記錄皇上的私生活,例如皇上在何時何地寵幸了哪個嬪妃。
宮人并沒有多問,恭敬的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太后瞇起眸子,望著宮人離去的背影,微微用力攥緊了手中的佛珠。
回到永和宮,沈楚楚讓碧月先下去休息,待到殿內只剩下一個人,她偷偷跑到院子里,尋了一個隱蔽的角落,用手指按壓舌根,強行催吐起來。
就算那湯里沒毒,定然也不會有什么好東西,她寧愿讓自己一時難受,也不想屆時因為這湯留下什么病根。
等她吐干凈了肚子里的東西,這才回到殿內漱了漱口,和衣就了寢。
沈楚楚這一覺睡到了晌午,直到有人推門吵醒了她,她才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
先進來的是碧月,碧月后面還跟著一個綠蘿,綠蘿走路一瘸一拐,想來是臀上的傷口還未愈合。
“娘娘,皇貴妃派人來找您,被奴婢們擋了回去。”碧月端著洗漱的東西,走了過去。
沈楚楚伸了個懶腰:“她何時變得這般好說話了?”
不等碧月說話,綠蘿便搶先開了口:“奴婢跟皇貴妃的婢子說,娘娘昨晚上侍寢太過勞累,所以今日需要修養(yǎng)一番。”
沈楚楚:“…………”
碧月剛伺候主子穿好衣裳,外頭便傳來的小德子的聲音:“娘娘可在?”
沈楚楚走了出去,看到小德子,和他身后的眾多太監(jiān)宮女,不解的挑了挑眉:“德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小德子臉上帶笑:“恭喜娘娘,這是皇上讓奴才給您送來的賞賜。”
沈楚楚:“……”
狗皇帝有病吧?她又沒侍成寢,送這些東西過來干什么?
小德子見她不語,以為是她太過激動了,他自顧自的拿出賞賜清單念了一遍,眉飛色舞的仿佛受賞的人是他一樣。
永和宮的院子外,圍了不少的宮女太監(jiān),他們皆是一臉艷羨的望著沈楚楚,只恨自己之前沒有慧眼識珠,調到永和宮當差。
前段時間各大宮殿都缺人,他們哪個也不愿意去永和宮,個個都爭破腦袋想去嘉嬪的長春宮,誰都知道楚貴妃不招皇上待見,跟著她便是永無出頭之日。
哪想到楚貴妃會突然受寵,永和宮的雞犬也要跟著升天,他們又如何不悔恨自己當初的愚昧無知。
沈楚楚自然是感受到殿外數道炙熱的目光了,她有些無奈的感謝了一番小德子,又讓碧月給小德子了一些賞銀。
這次小德子依舊沒要,沈楚楚也不意外,他收不收是他的事,她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待到小德子走后,沈楚楚讓碧月將能當做現銀來花銷的賞賜歸了出來,剩下的東西都扔進了永和宮偏殿的倉庫里。
見碧月不在,綠蘿上前慫恿道:“娘娘,皇上賞賜了這么多東西,您應當給皇上些回禮才是。”
沈楚楚挑眉望著她:“什么回禮?”
綠蘿一臉認真:“煲些補湯送去給皇上,也是娘娘的一番心意。”
本來她是不準備這么快回到沈楚楚身邊伺候的,但昨晚上嘉嬪派人找過她,讓她今日慫恿沈楚楚給皇上煲湯。
等沈楚楚煲好湯,她就在湯里放一些強力瀉藥,屆時皇上喝了湯便會產生反應,感到腹瀉難忍,太醫(yī)很快就會查到沈楚楚的頭上。
這樣一來,沈楚楚必定會失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