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心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整天沒事做?就想這些?”
“是啊,越想越煩,又不知道怎么辦。”
“云姐姐,你這是閑的,一時被自己的念頭拘住了,鉆了牛角尖。你還記得以前,我們每天在一起讀書,下棋,那時師爺也天天同爹爹在一起,你怎么從來也不生氣?”
“是啊!”云娘嘆了口氣,“我是閑得慌,不知道要干嗎,你呢,你每日在家,一個人,都做些什么?”
“我近日在寫一本弈道入門的小書,整理好了,準(zhǔn)備再加上一些小童啟蒙的內(nèi)容,將識字,學(xué)棋,教道理,都融合在一起。”
“你有啦?”云娘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的肚子,又驚訝,又羨慕。
二小娘紅了臉,“沒有,是前些日子,遇見了一個朋友家的孩子,我隨意教了他一些,覺得小孩子很聰明,若是能將這三者結(jié)合在一起學(xué),教的學(xué)的肯定都更有意思,你說呢?云姐姐!”
云娘贊許的看著她:“茵如,你真了不起,難得有你這樣聰慧豁達的女子,總是這么清醒,新婚燕爾,也并不為歡情迷失了心性,我好羨慕你。”
她隨即黯然自失:“可惜我識不了幾個字,沒有你那般才情,可以以學(xué)自遣。”
“誰說只有讀書才能自遣,可做的事多了,云姐姐,我記得您對音律,插花,都特別在行,你幫我母親布置布置這院子,把以前的樂曲都翻出來,也教教我,成嗎?”
“怎么不成?”云娘眼睛一亮,起身就走:“走!陪我出去買花兒去!”
“哪有這么急!”二小姐被她拉著,掙也掙不脫,“明天叫人送到家里來就行了!”
“哎呀!好姑娘,先陪我逛逛去,啊?”云娘覺得自己一會兒也等不了。
“嚴(yán)承祖!”后面?zhèn)鱽硪宦暸龋送O吕叮X得頭頂上的樹葉都被震得嘩嘩直晃。
嚴(yán)總兵捂著臉慌慌張張跑了出來,“師爺呢?和重慶在那邊呢!”他東張西望,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你們玩!你們玩!”
他往后探了探頭,一轉(zhuǎn)身就不見了。
云娘和二小姐對視一眼,都吐了吐舌頭,笑了起來。
師爺又與東家和重慶相聚在一起,十分高興,一心要出個好主意,幫重慶在朝中做點事。
李總管高興重慶替他從大學(xué)士那里奪權(quán),也想從旁相助,幫幫他。
但是他二人幫忙的辦法都還沒想出來,這件事就被別人解決了。
“松江指揮使是什么人,這次他可是幫了重慶,啊不,也幫了咱家,一個大忙!”
馬順也不知道這個松江指揮使是什么人,重慶知道,“楊四郎!”
“揚圣佑?”師爺也很意外。隨即點了點頭,“漕運正在他的治轄境內(nèi)。”
“聽說,這一次若不是他護船及時,過幾日只怕京師的護軍也要糧荒,就這樣,還是被賊人搶去了好些,損失慘重。”馬順這次是奉了李總管的命出宮的,來給重慶報告這個好消息。
“這是什么好消息!被搶了這么多軍糧,皇上難道不生氣?”反正重慶很生氣。
“生氣啊!太倉和糧道互相扯皮,交接的糧食數(shù)目也對不上,皇上一怒之下,親自查問,查出糧道上好多陳年的爛帳,不清不楚的,根本沒法看。”
“皇上急了,要下旨撤查,被大學(xué)士攔住了,說還是偷偷的查好,不好宣揚了,皇上雖然依了他,但是把你上的那個條陳翻出來命我馬上批復(fù),準(zhǔn)了!”馬順覺得這是個好事。
“這事兒是不是太巧了?”重慶覺得很奇怪。
“誰說不是呢!”馬順也覺得。
“會不會是李總管安排的?”
“你別說,這事兒他還真能干出來,北……背后搗鬼,他最拿手,不過,這次確實不是他干的,這個我敢擔(dān)保。”
重慶沒有做聲,他心里充滿了疑惑,等馬順走了之后,才皺著眉頭問師爺:“師爺,真會有這么巧的事?”他搖搖頭:“我覺得其中有蹊蹺,但若說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又不信,有誰這么大膽,竟然通賊!”
師爺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大哥!”李太平一揖到地。
“大哥云程發(fā)軔,風(fēng)禾盡起,果然一鳴驚人,這么多年了,我還從來沒見過皇上這么痛快的批過折子!”李太平由衷的佩服。
“小弟今后就與您結(jié)拜兄弟,與大哥同心同力,一起做一番于民生社稷有益的事業(yè)來!”李太平雄心萬丈。
“你是科舉上進的官吧?”重慶見他說話拽文,知道他有些學(xué)問。
“小弟表字吾成,重大哥叫我的字就行,我是圣朝十五年的進士及第,三甲三十三名,大學(xué)士的座師。”李吾成報起了履歷。
“好!五成也是有志氣的好才俊,也別說什么大哥兄弟的,只要是做為國為民的正事,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重慶也被他的豪情誠意感動。
“大哥說的好!”李五成又是深深一揖,重慶又多了一個白弟弟。
師爺還沒想出主意,就被人截了胡,覺得很不爽,一心想再搞點事情,他關(guān)起門來和嚴(yán)總兵嘰嘰咕咕了半天,忽然想起來,好半天沒看見云娘了,而且這兩天,她也不盯著他找碴吵鬧了,他覺得有些奇怪,她不纏著他了,他心中倒沒底起來,他看著嚴(yán)總兵臉上剛添的新鮮抓痕,出了一會神,忽然問道:“大人,夫人她不是說不打你了嗎?”
嚴(yán)總兵忙把臉捂上:“沒打呀?誤傷,誤傷!”
“為什么?”師爺很認真。
“唉,大概是嫌我在外面呆的時間長了,沒有陪她,這也怪我,怎好只想著與你談事,連她說話叫我都沒聽見,也是該打!”嚴(yán)承祖在老友面前,也沒什么好裝的,放下手老老實實的交待。
“那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夫人?咱們又說了有大半日了!”師爺也覺得自已有點過份了,也想去看看云娘。
“是嗎?可不是!都快吃午飯了!走!跟我一起,到后面吃飯去!”
“我夫人……”
“我叫人去請!”
他們來到后廳,不但沒有飯,連人也不見了。
“夫人和范夫人出門去了!”下人回稟他們。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個大男人,著的什么急找自己的老婆!丟不丟人!”
這里面只有重慶是剛圓房的新郎,不怕丟人:“岳父大人!茵如她從未出門這么久過,這天都快黑了,你們難道就不擔(dān)心?”
嚴(yán)大人強做鎮(zhèn)定:“放心,夫人是京城人,不會有事的。”
他又撫了撫臉上的抓痕,雖然不擔(dān)心夫人出意外,但是有點擔(dān)心她是負氣出的門。
范良言皺眉不語,他也是這么擔(dān)心。
三位貌美如花的貴婦人,儀態(tài)萬千的走下馬車,大門外迎候著三個心急如焚的大老爺。
重慶躬身讓過夫人,大步流星繞到她后面,一把將二小姐從馬車上抱了下來,嚴(yán)大人和范師爺在一旁看的直撇嘴:“小樣!當(dāng)眾獻的什么殷勤!好顯得我們粗心不疼老婆!”
嚴(yán)總兵也不敢怠慢,也趕緊迎上前來攙扶:“夫人回來了?”
夫人笑吟吟的,伸出一只手給他扶著,氣派十足:“嗯!”
嚴(yán)總兵心中大喜:看我夫人,多么場面,人前給我留面子,真懂事,等下晚上回房去,本大人一定多跪一會兒!”
范良言心虛嘴硬,不肯服軟,佯裝惱怒迎面道:“去哪里了?也不說一聲,累得夫人小姐陪你半日,真不懂事!”
本以為又要狠狠挨上一記白眼,沒想到云娘一點也不生氣,笑吟吟的道:“抱歉!累你久等!”
師爺愣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她可是有半個月都沒對他笑過了。
“是我勞煩你家娘子陪我出門逛逛的,先生不要錯怪了!”嚴(yán)夫人回頭解釋,也是滿臉的春風(fēng)和熙。
范師爺目瞪口呆,連喏也忘了,傻呼呼的看著她們搖搖擺擺的走進去了。
只有重慶一點也沒注意眾人的表情,捧寶貝一樣,親親熱熱的扶著嬌妻進了大門。
第二天,三個男人抽個空又聚在了一起,師爺看看總兵臉上沒傷,總兵看著師爺一臉的納悶,兩個人都欲言又止,重慶不知道他們倆神情古怪,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忍不住問:“岳父?師爺,你們怎么了?”
嚴(yán)總兵先開了口:“你們……,昨天晚上,夫人有什么不一樣?”
重慶臉一紅,昨天晚上他是改了個樣,弄得她別扭了好一會兒,怎么岳父大人連這個也要問?
那兩人自顧自的奇怪著,沒看見他臉紅,師爺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相敬如賓,從未有過的相敬如賓,大人您呢?”
“賢良淑德,從未有過的賢良淑德。”總兵大人如在夢中,覺得自己還沒睡醒。
“你呢?”他們一起問重慶。
“差不多!”重慶臉又紅了。
后院內(nèi)忽然響起了悠揚婉轉(zhuǎn)的琴聲,繼而,又伴起一陣清越動人的簫聲,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順著這美妙的樂聲走了進去。
他們來到院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園里,新布置了幾處錯落有致的花景,綠暗紅妍,朱碧繽紛;花從中,云娘霓衣飄飄,正在隨風(fēng)清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夫人在一旁端坐著伴樂,一管洞簫,清音裊裊,如慕如訴;二小姐陪在下首,指垂琴橫,按節(jié)聲聲。
三個人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好似來到了瑤臺天闕,見到了仙人。
仙人們流盼下顧,鸞姿鳳態(tài),言笑晏晏;官人們受寵若驚,癡癡傻傻,意亂神迷。
從此以后,琪花瓊草間,三位官人和三位仙人,神仙眷侶,比翼齊飛,手牽著手,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