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本文由。。首發(fā)為了以最佳狀態(tài)“面對”馬超,曹嚴華一早就在洗手間對鏡忙活。小說</br> 也不知道他從哪找來的衣服,牛仔褲松垮,t-shirt上一個骷髏頭,肥嘟嘟黑黝黝的左小臂上一條張牙舞爪青龍,一萬三好奇的拿手去摩挲:“曹兄,你還有紋身?”</br> 曹嚴華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剛拿花紙印上去的,別給我噌掉了。”</br> 然后往手上擠摩絲,頭發(fā)擦的光溜,老話說叫蒼蠅上去都打滑,又拿小梳子梳啊梳的,最后哧拉一聲,t-shirt領(lǐng)口撕開個豁口,殺氣騰騰問一萬三:“怎么樣?”</br> 一萬三皺眉頭,老實說,他覺得這身打扮有點過時——這應(yīng)該是□□十年代的混混風(fēng)格,現(xiàn)在怎么著都該走個洗剪吹路線。</br> 不過隨便啦,混混嘛,注重的也是內(nèi)涵,外表沒那么重要。</br> 于是出發(fā),炎紅砂陪木代在旅館等消息,羅韌去找宋鐵。</br> 馬超是高三學(xué)生,常年瞎混不上課的典范,曹嚴華和一萬三到校門口打聽他的去向,看門大爺一臉嫌棄地看他,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去的墮落街!”</br> 墮落街……</br> 其實就是附近不遠一條集網(wǎng)吧、游戲、餐館、美發(fā)廳、租書屋于一體的長街,堪稱小混混的聚集地,逃學(xué)者的樂園,歷來為校方深惡痛絕。</br> 中午時分,曹嚴華目光陰沉地邁入墮落街,他想象中,這樣的露面,該是舉座皆驚人人側(cè)目的。</br> 然而沒有,一條街的人,該干嘛干嘛。</br> 一萬三拿了馬超的照片,街頭街尾走了個來回之后,過來給他遞消息:馬超就在不遠的面館。</br> 到了門口,馬超正坐在靠邊的桌子上等面,邊上還有不少空位置,但曹嚴華大剌剌過去,就在馬超對面坐下,動靜挺大的,折疊桌子都抖了三抖。</br> 馬超抬起眼皮看他。</br> 曹嚴華直直和他對視,毫不畏懼。</br> 馬超納悶,看了看周圍的桌子又看看曹嚴華:“叔,你有事啊?”</br> 不遠處,正準備坐下來的一萬三險些一屁股坐空。</br> 曹嚴華氣的想跳腳,礙于“身份”,還是把火壓下去,胳膊往桌子上一支,把“紋身”朝向馬超:“小兄弟,想找你聊個事。”</br> 馬超說:“聊屁啊,我又不認識你。”</br> 曹嚴華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小年紀,說話怎么這么臟呢。”</br> 馬超很是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低頭擺弄手機。</br> 曹嚴華覺得有必要來點狠話威懾:“你放老實點,我跟你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一個不高興,找人掄死你。”</br> 馬超呵呵一笑,手機往邊上一扔,身子傾過來,也不叫“叔”了。</br> “孫子,你當我嚇大的呢,南田這片我哪不熟啊,你這張臉,一看就是外來戶,還他媽掄死我!”</br> 說話間,忽然騰的一下站起,就手抄起一個塑料凳往曹嚴華頭上砸,曹嚴華下意識縮了下頭。</br> 沒砸下來,停半空了,馬超鼻子里嗤了一聲:“就這么點慫膽!”</br> 曹嚴華火噌噌的,更主要是沒面子,想起自己也是學(xué)過三拳兩腳的,威風(fēng)絕不能墮了。</br> 他也一拍桌子站起來:“想打架是嗎?”</br> 身后有人說話:“哪呢?挑事的孫子哪呢?”</br> 馬超說:“這呢。”</br> 曹嚴華覺得不妙,一回頭,登時傻了眼。</br> 馬超剛剛擺弄過手機,大概是在群里叫人了,他的同伙都在這條街上,打游戲的、剃頭的、吃飯的,不在少數(shù),先頭進來的就有兩,都是小年輕,頭發(fā)染的金黃,火山爆發(fā)一樣,外頭還有好幾個往這邊走,馬超一直朝他們招手。</br> 飯館本來就小,幾個人一進來,頓時局促了。</br> 有人開始推搡曹嚴華:“哪來的胖子,有病吧你?”</br> 還有人蹭他胳膊:“呦,青龍啊,咋還掉色呢……”</br> 左一戳右一戳的,曹嚴華有點應(yīng)付不過來:“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說的就是你,你信不信我報警了,啊?”</br> 正推搡爭執(zhí),忽然砰的一聲,有人摔了個碗。</br> 瓷片四濺,幾個人回頭,看到一萬三。</br> 他看著這邊,確切的說,是看著曹嚴華:“特么吃個飯都不安穩(wěn),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啊,啊!”</br> 一邊說一邊過來,一臉的兇神惡煞,毫不客氣推開站在最外的人:“讓一下。”</br> “胖子,說的就是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br> 話沒說完,伸手把曹嚴華的腦袋推了一記,曹嚴華一個踉蹌:“你……你……”</br> 一萬三上腳就踹:“滾!”</br> 見曹嚴華還不走,他作勢就去搬折疊桌,曹嚴華嚇了一跳,但心里也約莫有了幾分數(shù),推開飯館的門一溜煙的去了。</br> 一萬三把折疊桌一扔:也就擺個樣子,他剛剛試過重量,真掄起來還是有難度的。</br> 回轉(zhuǎn)身,馬超幾個還在看他,一萬三撣撣手說:“看什么,該干嘛干嘛去唄,吃飯。”</br> 說完了回到原位坐下,馬超的同伴眼見沒事了,又互相招呼著離開,臨走還不忘囑咐馬超:“他要再來,哥幾個直接抄家伙!”</br> 店主原本縮在后廚,這場鬧過去了才出來上飯。</br> 一萬三點的西紅柿雞蛋打鹵面,紅的紅黃的黃,分外好看,他埋頭呼哧呼哧的吃,眼角余光瞅到馬超坐了過來,只當沒看到。</br> 馬超跟他搭話:“哥挺猛的啊。”</br> 一萬三抬起頭:“這種人……”</br> 他不緊不慢地把面條吸溜進去,又抽了張紙去擦嘴角的湯汁:“光拿一身橫肉架子唬人,我這兩天脾氣好了不少,擱著從前,能把面碗卡他頭上。”</br> 馬超似乎不相信,上下打量他:“哥你挺能打的?”</br> 一萬三說:“不能打,就我這體格,挨不住三拳,但一條,不怕死。”</br> 說著拍拍左胳膊上頭:“這里,以前被打斷過,對方高我一頭,碼子也大,我愣是吊著條膀子,攥著磚頭追了他半條街。其實他真跟我拼命我也玩完,誰叫他不敢拼呢。”</br> 馬超肅然起敬,伸手在兜里摸啊摸的,掏了包煙出來:“哥,交個朋友唄……聽口音,不是本地人?”</br> 一萬三斜乜了他一眼,直到把他乜的不自在了,才抽了根煙叼上:“不是,路過。”</br> ……</br> 曹嚴華在事先約好的地方等,百無聊賴不說,還得忍受身邊的過車揚塵和汽車尾氣,油光光的頭發(fā)上不多時就粘了一層灰,乍一看跟早生華發(fā)似的。</br>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等來了一萬三。</br> 曹嚴華埋怨:“怎么這么久?”</br> 一萬三轉(zhuǎn)著脖子說:“做了個馬殺雞,要套話嘛,當然先得套近乎。”</br> “套到了?”</br> 一萬三說:“他幾歲**的我都知道了。”</br> 曹嚴華心情復(fù)雜,他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去嫉妒不合適的事情,比如現(xiàn)在。</br> 嫉妒一萬三比他更像混混,更能搞定混混。</br> 相處這么久,一萬三多少也猜到了:“曹胖胖,你以前……真在解放碑稱爺?shù)模俊?lt;/br> 曹嚴華不吭聲了。</br> 他以前是做賊的,賊講究低調(diào),讓人一見就覺得親近,丟了防備心,哪會真的吆五喝六嚇跑一大片?</br> 他其實也是想當然,覺得對付這種橫的混混,就得更橫,電視里都這么演呢——哪曉得時代在發(fā)展,現(xiàn)在的混混都不按照常理出牌了。</br> 一萬三說:“咱們是來幫小老板娘打聽消息的,又不是來踢館子的。我以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你,混混的最高境界,我總結(jié)的,大道如水。”</br> 曹嚴華沒聽明白:“啥?”</br> “就得跟水似的,因地制宜,因勢利導(dǎo),可以是任何形狀,能適應(yīng)各種環(huán)境,他要是配合,你就是溫泉水,泡的他有一說一,要是跟你拼命,你也得變成洪水猛獸,嘩一下沖他祖墳。”</br> 曹嚴華說:“難怪鳳凰鸞扣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你是水呢。”</br> 一萬三冷笑:“我那么小就被趕出村子了,要不是事事圓滑,我能活到今天?我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唄,遇事往后躲有利往前沖唄,這種行為別人不大欣賞,但是說實在的,持久。曹胖胖,你呢,真就跟腦袋里填了土似的,一巴掌打上去就實心的,跟個土墩兒似的。”</br> 聽到“土墩兒”三個字,曹嚴華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br> 他說:“那我小羅哥……屬金的,就是個刀子了?”</br> 一萬三說:“也像,不過過了也不好,剛則易折你總聽過的。”</br> 曹嚴華真是看不慣他那副夸夸其談的神氣:“那我妹妹小師父是根木頭?”</br> 一萬三居然遲疑了一下,過了會才說:“這個也要看的,木頭也看長成什么樣,有被蟲蛀空了的,也有長成合抱的樹的——你知道嗎,有些木頭的木質(zhì),比鐵還硬呢,比如鐵樺樹,比普通鋼還硬一倍,咱們小老板娘,我瞧著,還沒定型。”</br> 曹嚴華一個接一個的,還想把炎紅砂也問進去,但一萬三因為正說到木代,把正事給想起來了,說:“胖胖,事情不怎么樂觀啊。”</br> ***</br> 一萬三跟馬超聊的很歡,馬超聊的嗨了,也“坦誠”的很,說:“你別看我兇的二五八樣的,前兩天警察來找我,哎瑪,我老實地跟小學(xué)生似的,就差上去給人點煙了。”</br> 既然聊到這了,不等一萬三問,他順勢就把事情給講了。</br> ——那女的我對她印象挺深,我哥們跟我說,飯館新來兩女的,長的還不賴,我就想去看看,因為我上一個女朋友剛吹了……</br> ——我還特注意看她,她長的比小的那個好看,但是吧,對我來說,太老了……</br> ——她后來跟一個客人起沖突,還挺兇的,我就不大喜歡了,女孩子嘛,要溫柔,溫柔點好……</br> ——警察還問我,會不會是黑天瞎火認錯了,不可能認錯的,我們這兒,晚上大橋是亮橋燈的。再說了,我又不傻,死了人,事情這么嚴重,我總不能隨便去指一個栽贓嫁禍啊……</br> 按照馬超的說法,他們這群混混兒是有個小團體的,還有名稱,叫“bm”,braveman,勇者。</br> 那天晚上,張通終于鼓起勇氣,挑戰(zhàn)了騰馬雕臺,為了歡迎新一名“勇者”的加入,他們專門在橋頭的大排檔吃夜宵、喝啤酒。</br> 一直到半夜,大排檔收攤了,哥兒們也陸續(xù)離開,只剩了他和張通——張通是主角,太過興奮,喝高了不肯走,他是小頭目,只好陪著。</br> 但后來,他也困的不行的,拍拍張通的肩膀說:“差不多就行了,走吧。”</br> 張通搖搖晃晃站起來,手拉著褲襠拉鏈,說:“等我撒泡尿,廁所哪呢?”</br> 再然后,他手腳并用,爬到了橋欄臺上。</br> 這事,馬超他們之前也做過,喝高了站到高處往環(huán)城河里撒尿。</br> 他背過身,說:“快點。”</br> 就在這個時候,張通驚叫了一聲。</br> 馬超迅速回頭。</br> 跟一萬三提起時,他還心有余悸:“想不到的,不管以前看過多少兇殺片,真在眼前發(fā)生,還是嚇的腿都軟了。”</br> 回頭的剎那,他正看到張通跌落橋下,而那個站在橋上的女人,雙手還保持著下推的姿勢。</br> “不是救的那種拉,是推,推和拉我還是分的清楚的,然后,她回過頭來,那張臉,我看的清清楚楚。”</br> “她也看到我了,當時我想,壞了,別要殺我滅口。所以我掉頭就跑,到橋頭的時候,心慌意亂的,還跟一輛電動車撞了。”</br> 一萬三心里一動,想起羅韌提過,還有一個目擊證人叫宋鐵。</br> 不過馬超再往下說,他就知道不是了。</br> “是個女的,四十來歲,張口就罵我沒長眼,要不是我當時嚇傻了,我肯定跟她沒完。”</br> “不過也是報應(yīng),我跑了一段之后回頭,看到她在橋的另一頭摔了一跤。”</br> ***</br> 一萬三彎下腰,邊上撿了塊石子,在地上畫著道道比劃給曹嚴華看。</br> “這是橋,左邊是進城的,右邊是下鄉(xiāng)的。大排檔的地方在靠右邊的地方,張通也是在這墜橋的。馬超驚嚇之下,一直往左邊跑,在左邊的橋頭撞到一個騎電動車的女人,那個女人明顯是下鄉(xiāng)的,她騎車過橋,又在右邊的橋頭摔了一跤。”</br> 曹嚴華看明白了:“所以當時,還有一個目擊證人?”</br> “宋鐵不能算現(xiàn)場目擊,他是后來撞見小老板娘離開的——在宋鐵之前,還有這個女人,警方好像還沒找到她,我覺得,她的證詞很關(guān)鍵。”</br> 曹嚴華點頭:“我小羅哥之前懷疑宋鐵和馬超串供……但是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不可能跟他們認識,如果我們先找到她,就可以問出她在橋上見到了什么,如果連她都見到我小師父……”</br> 曹嚴華忽然打了一個寒噤。</br> 他看一萬三:“三三兄,我怎么越查就越覺得,我小師父當時,就在橋上呢?”</br> 一萬三沒吭聲,但是他的眼神告訴曹嚴華,他也有這種感覺。</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