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炎紅砂心里原本因為救出了一萬三而生出的那么丁點兒歡喜,因著一萬三的講述,煙消云散。</br> 活埋一萬三,那是沖著搞死他去的,對一萬三下這樣的手,木代他們的遭遇,又能好得到哪去呢?</br> 越想越慌:“一萬三,咱們要不要報警啊?”</br> “報警的事后頭再說,咱們得先確定木代羅韌他們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這話聽著真不吉利,炎紅砂鼻子發(fā)酸,想了想問他:“就因為看到青山刨坑,還有你打不過他,就推測兇簡在青山身上嗎?”</br> 一萬三搖頭:“不是,好多原因。”</br> 一是,曹嚴華口中,青山和他是感情挺好的兄弟,青山一老實巴交的村里人,忽然間性情大變,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背后的緣由很值得玩味。</br> 二是,自己和木代來到曹家村,前后就跟人談了保險,真實的來意半點口風(fēng)沒露,怎么就被人對付了呢?</br> 他說:“這說明,從那封信開始,就是個有意識的,把我們引過來的局。”</br> 說到這,話鋒一轉(zhuǎn):“還記不記得在南田縣發(fā)生的事?”</br> 炎紅砂點頭,但是,這事跟南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br> 一萬三說:“我其實有個推測,關(guān)于神棍說的,兇簡之間是不是可以互相傳遞消息。”</br> 南田縣那一次,兇簡有個特殊的秉性,羅韌稱之為“記憶植入”,譬如木代的形象被植入到武玉萍的腦子里,但兇簡對她的影響消失之后,武玉萍很快就不記得木代這個人了。</br> 當時,第四根兇簡挨個對付他們,是因為知道他們身上有鳳凰鸞扣的力量——邪風(fēng)影響不了木代,木代第一個暴露;自己的血讓馬超失常,第二個暴露;曹胖胖在騰馬雕臺中招,第三個暴露。</br> 第四根兇簡至少收集了他們?nèi)齻€人的影像。</br> 一萬三壓低聲音:“它在還來不及知道你和羅韌身上也有鳳凰鸞扣力量的時候,就被收拾了。”</br> 所以呢?炎紅砂還是猜不透其中的聯(lián)系。</br> “所以我有一個假設(shè),第五根兇簡要對付的,可能只是曹嚴華、木代和我——也就是說,如果真有互通訊息這回事,第四根兇簡只傳出了我、木代和曹嚴華的影像,你和羅韌算是隱形和安全的。”</br> 不對啊,炎紅砂忍不住反駁:“可是,羅韌也沒消息了。”</br> “他如果沉得住氣,不對任何人道明自己的來意,我覺得兇簡不會主動對付他——但他如果直接暴露自己,青山肯定也會對他下手的。”</br> 炎紅砂突然反應(yīng)過來:“所以現(xiàn)在,只有我……”</br> 一萬三點頭:“如果羅韌真的出事了,你就是唯一剩下的可以在兇簡眼皮底下晃蕩打探消息的人。”</br>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警惕似的看了一眼周遭。</br> 黑漆漆、靜悄悄,只有雨絲勾連天地。</br> “紅砂,明天是婚禮的日子。你進村之后,只字不提我們,沒人會懷疑你。這樣你就能暗中盯住青山,說不定能跟出些線索。”</br> 一萬三很少這么語氣鄭重的講話,炎紅砂聽的心里發(fā)緊:“但是,我得編個身份吧?一個陌生人忽然進出,也挺讓人懷疑啊。”</br>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br> ***</br> 羅韌的手機雖然沒信號,但報時還是正常的,眼看近十一點,他撂出句:“睡覺。”</br> 木代說:“一萬三他們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br> 言下之意是:朋友們生死未卜,自己卻四仰八叉的睡覺,于心難安。</br> 羅韌低頭抽繩子:“如果你七天后才能出去,七天后才能知道一萬三他們的消息——這七天,是不是就不吃不喝不睡覺了?這樣就能感動上蒼了?”</br> 木代想反駁,找不到詞兒。</br> 羅韌說:“適當?shù)臅r候,學(xué)著隨遇而安,如果無能為力,就按時休息保持體力,這樣,萬一過兩天打起來,你至少還能出份力。”</br> 繩子繞好,他站起身,手電打向周遭。</br> “這兩天,怎么睡覺的?”</br> “地上睡的。”</br> 羅韌皺眉:“地上?”</br> 木代斜他:“怎么著?我還能睡天上?”</br> 羅韌沒理她,走到石壁邊上看斜出的牙石——低處的石壁沒高處那么平滑,有不少凸起的石棱。</br> 他用繩頭繞綁住石棱。</br> 漸漸的,木代就看明白了,他取了相距較近的對峙兩點,用那根掛繩結(jié)了一個相當簡單的繩床,中間的網(wǎng)眼很大,但至少是個離地的吊床雛形了。</br> 怪不得挑剔她睡地上,木代硬要雞蛋里挑骨頭:“這個網(wǎng)眼太大了,比我頭還大,我會掉下去的。”</br> 羅韌繼續(xù)不理她,先虛坐在繩床邊上,試了下重量,然后慢慢躺上去,繩床晃悠了幾下,倒是撐住了,還挺牢。</br> 木代看了半天,問:“我呢?”</br> 羅韌說:“我上哪給你再去找根繩子?”</br> 示意了一下身邊:“這。”</br> “睡一起啊?”</br> “怎么著?你還想我把床讓給你,自己去睡地上?”</br> 木代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他:“紅姨從小就教育我,不要夜不歸宿,不要跟男人睡在一起,說那樣不好。”</br> 羅韌又是好笑又想嗆她:這黑燈瞎火潮濕無路的,她還講究起來了?</br> 誰知木代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覺得,也沒什么的。”</br> 她琢磨著怎么往上爬,這床也委實太樸實了些,羅韌伸手握住她胳膊,另一手環(huán)住她腰,先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等繩床穩(wěn)了之后,一手把繩邊外推,把她放到身邊。</br> 木代從來沒睡過繩床吊床,這么晃晃悠悠,哪睡的著呢?</br> 頭往后一仰,仰了個空,沒錯,這網(wǎng)眼比她頭還大。</br> 她又動又挪的,想上去點,或者下來點——不知道是反復(fù)到第幾次時,頭再往下,忽然枕到羅韌的胳膊。</br> 他說:“行了,別鬧騰了。”</br> 木代不說話了,偷眼往邊上看,羅韌橫過來的手抓著繩邊,就這么為她在腦后加了個支點。</br> 他臂膀結(jié)實,枕著很硬,半邊身子挨著她的,木代一顆心跳的厲害。</br> 要這樣睡一夜呢……</br> 正想著,肚子忽然咕嚕一聲。</br> 木代怪不好意思的,總覺得羅韌好像在笑。</br> 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解釋一下。</br> 于是說:“我這是餓的。”</br> 羅韌沒吭聲,明知沒什么希望,還是動作幅度很小的搜摸了一遍衣袋——居然觸到塑料紙。</br> 想起來了,在那個雜貨店的時候,他買了兩塊巧克力,吃了一塊,留一塊。</br> 真是意外之喜。</br> 正想拿出來,繩床晃的厲害,木代正努力倒騰著什么,還跟他解釋:“我要把腰帶緊一下,這樣餓的就不那么厲害了。”</br> 羅韌啼笑皆非,心念一轉(zhuǎn),先不拿,手又縮回來。</br> 木代自己唉聲嘆氣,像是嘀咕,又像在和他商量。</br> “我想吃小籠包,鮮蝦的,加點點蟹粉,還有鮮湯,薄薄的皮,咬破了,哧溜吸一口湯汁,再蘸點醋。”</br> 這是給自己畫大餅了,望梅止渴嗎?羅韌都讓她說餓了。</br> “還有烤鴨,羅韌,你吃過嗎?我沒吃過,紅姨吃過,她說,肉酥酥的,鴨皮一層金黃,帶皮片了一片片的,可以卷在荷葉餅里吃,加蔥段、甜面醬,包起來一咬……”</br> “我肚子都癟下去了……”</br> 羅韌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覆住她小腹。</br> 觸手冰涼,細膩的皮膚,羅韌一愣,這才想起來,之前好像看見過,她衣服前頭的下擺早就磨破了。</br> “有傷?”</br> “磨破了幾道吧。”</br> 羅韌小心起來,指腹輕輕沿著沒有受傷的地方走。</br> 男人就是男人,只這幾下,他已經(jīng)知道她腰線的弧度,小腹肌理的手感,還有想象中的,那些曲線的走向。</br> 羅韌喉嚨有點發(fā)干。</br> 聽到木代說:“古人說話還是有道理的。”</br> 心里激了一下,手上驀地停下,古人說什么了?說男人都是食色動物?</br> 她說:“果然飽暖才能思淫*欲啊,我現(xiàn)在餓的要命,你這樣……我都沒什么感覺。”</br> 所以,他這樣,她都沒什么感覺,不心如亂撞也就算了,放著他一個大活人不理會,心思還搗鼓到死了幾千年的古人身上了?</br> 真是燥熱的無名火起,羅韌一個翻身摟住她,一只手還墊在她腦后,另一只手從她腰后直接滑到背心,兩只手指微微一錯,木代頭腦一懵,胸部的束縛忽然一松,再然后,他的手滑上她胸前。</br>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木代身子一繃,嘴里下意識發(fā)出咝的吸氣聲。</br> 羅韌俯下頭,湊到她耳邊,低聲問:“現(xiàn)在有感覺了嗎?”</br> 也不用她回答了,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急促,挨近她面頰,溫?zé)岬陌l(fā)燙,最初的緊繃過后,身子在他的手底下發(fā)顫。</br> 山洞里安靜極了,因著剛剛的動作,繩床在輕輕的晃動,外頭也許不下雨了,也許雨很小很小,等了很久,才聽到滴答一聲水滴落下。</br> 她眼睛圓睜,眸子里有不知所措的清亮。</br> 羅韌不想嚇她,他一直覺得木代是個小姑娘,男女之間的一切都應(yīng)該慢慢來,牽手,到溫柔的擁抱、接吻。</br> 但轉(zhuǎn)念一想,反正都做到這一步了,不掠奪一番似乎說不過去。</br> 他低頭,封住她柔軟的唇。</br> 她敏感的超出想象,胸前,頸后,腰窩,肩胛,這個吻結(jié)束時,手滑到她后背,她的背上,一層黏濕的細汗。</br> 羅韌伸手拂開她稍嫌散亂的頭發(fā),低聲說:“我把你娶回家好不好?”</br> 她喘的厲害,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頓了頓忽然要坐起來,咬著嘴唇說:“我不和你睡一起了。”</br> 紅姨的話還是對的,不要夜不歸宿,也不要和男人睡一張床,哪怕不是四四方方的床,也總能發(fā)生點什么。</br> 羅韌大笑,揉揉她頭發(fā)說:“那我去睡地下。”</br> 他真的下去了,落地時繩床一輕,左右晃悠起來,把她晃的腦子眩暈。</br> 忽然間,又穩(wěn)住了。</br> 羅韌一手穩(wěn)住繩床,俯下*身子,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說:“來,張嘴。”</br> 往她嘴里塞了一塊小小的巧克力。</br>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我被鎖了,我就手拿菜刀,和麻雀言情黨打個你死我活,對,是你們,就是你們,破壞了我萬年清水魚的高貴形象!</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