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明晃晃的光透過窗戶照在臉上,發(fā)癢。</br> 木代很不情愿的睜眼,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身在何處,門口傳來絮絮的聲音,她揉了眼睛去看,羅韌正關上門,拎了外賣的袋子進來。</br> 木代奇怪:“又要吃飯?”</br> 羅韌說:“中午了。”</br> 居然已經中午了。</br> 木代下床去洗手間洗漱,經過羅韌身邊時,羅韌問她:“你睡覺一直綁頭發(fā)的嗎?”</br> 木代下意識去摸頭上綁起的揪揪,說:“晚上綁頭發(fā)洗漱,有時候很累,忘了松就直接睡了。”</br> 羅韌說了句:“松開會放松點。”</br> 木代說:“哦。”</br> 洗漱了出來吃飯,青椒炒肉的蓋澆飯,菜飯都還熱著,味道也不錯,但是今天這次吃飯,氣氛就遠不如昨晚了,總覺得生疏的不自在。m.</br> 她找話說:“今天要干什么?”</br> 羅韌說:“你最好就別出去了,我想想辦法,從昨晚上分析的那幾條出發(fā),看能不能查到什么。”</br> 木代不吭聲了,過了會說:“那謝謝你了。”</br> “應該的。”</br> 吃完了飯,羅韌拿了針管出來幫她抽血,吩咐她挽袖子,握拳,下針時,大概覺得位置不大對,伸手托了下她的胳膊,掌心溫熱,觸到她□的小臂。</br> 木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下意識就往后縮了一下。</br> 羅韌有一兩秒沒說話,過了會說:“別亂動,不然下針不穩(wěn)。”</br> 木代尷尬,這尷尬的感覺,一直持續(xù)到羅韌離開。</br> ***</br> 木代在屋里等了很久,無所事事到整理了整間屋子:疊了被子、擦了水臺、每一樣擺歪了的東西都歸位。</br> 總覺得還有什么事沒做,末了想起來,要幫羅韌洗衣服——但是那件衣服,他好像又穿出去了。</br> 下傍晚的時候,門口有動靜,似乎是羅韌回來,正拿鑰匙開門。</br> 木代起身去看,門推開了些,外頭的人卻不急著進來,只先探進一個腦袋,左看右看的。</br> 忽然間就看到木代,說:“呀!”</br> 居然是炎紅砂。</br> 迎著木代驚訝的目光,她蹬蹬蹬沖進來,背上沉重的背包隨著小跑啪嗒啪嗒。</br> 跑到跟前,給了她一個巨大的擁抱。</br> 木代還沒回過神來:“你怎么來了?”</br> 炎紅砂抬起頭,兩只手去捏她的腮幫子:“哎呀木代,你這個小可憐兒,我都聽說了,是有多倒霉啊,你看你,臉上都沒肉了。”</br> 木代看著她,還是怔愣,又朝門口看,曹嚴華和一萬三也進來了,都拎著行李包,羅韌走在最后,關門。</br> 像是做夢樣,她又問了一句:“你們怎么來了啊。”</br> 回答的反而是羅韌:“很多事情要查,我一個人忙不過來。”</br> ***</br> 這話也不盡然,事實是,霍子紅那邊,羅韌隱瞞了一些情況,只說人已經找到了,沒出什么事,讓她安心。</br> 詳實的情況,告訴了炎紅砂她們。</br> 自從木代車禍出事之后,炎紅砂就再沒見過她,一聽說找著了,恨不得馬上過來看,曹嚴華則是大驚失色:“咋還殺人了呢?肯定是有人誣陷我妹妹小師父,不行啊,這是大事,我得過去!”</br> 在他心里,這事比兇簡什么的重要多了。</br> 一萬三則是徹底騎墻。</br> ——有羅韌在,咱們就不用過去了吧?什么,你倆都要去?那我也去吧。</br> 他半是隨大流半是好奇:聽說都三重人格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長成什么樣了。</br> 炎紅砂興奮地從背包里往外拿東西:“我?guī)湍銕欣盍耍路。茨樀乃⒀赖模€有……”</br> 她把手機遞給木代,話說的老氣橫秋:“出任何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的來嘛,不要老跟小說里學離家出走,多讓人著急啊。”</br> 一萬三說:“富婆,你話真多。”</br> 炎紅砂說:“我高興嘛。”</br> 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br> 木代遞紙巾給她:“你哭什么嘛。”</br> 羅韌看木代:“這手機你先別用,也別開機。警方這兩天在查,省得麻煩。”</br> 木代嗯了一聲,把手機塞回去,轉頭時,看到曹嚴華和一萬三都在看她。</br> 木代問:“看什么?”</br> 一萬三沒說話,曹嚴華吭吭哧哧了一會,說:“你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但是我也說不大出來。”</br> 后半句憋在嗓子眼了,他其實想問:你現(xiàn)在這是……哪個人格啊?</br> 但又怕問出來顯得沒文化,犯忌諱什么的就更不好了。</br> 于是急著想把話題岔過去:“總之呢,我反正是不相信你殺人的。我們都不相信,是不是啊,三三兄?”</br> 曹嚴華拿胳膊肘去搗一萬三,示意他說一兩句鼓舞士氣振奮精神的。</br> 一萬三被他攛掇的沒辦法:“小老板娘,雖然我一直不大欣賞你……”</br> 靠,這怎么說話呢,曹嚴華真想摑他一腦袋。</br> 一萬三繼續(xù)涼涼的:“但是呢,殺人我相信你決不會的。更何況是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啊。”</br> 自從斗了老蚌對過野人,曹嚴華就相當膨脹,特把自己當棵蔥,放眼一看,覺得滿街都是蕓蕓眾生,只有自己卓爾不群。</br> 他附和一萬三:“就是!肯定是有人害你。這人攤上事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誰!”</br> ***</br> 當天晚上,炎紅砂和木代住了一間,一萬三和曹嚴華住了一間,羅韌另開。</br> 炎紅砂起初那股新鮮勁過去,也開始盯著木代左右端詳,不過她是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就說什么了。</br> “木代,你真恢復了嗎,現(xiàn)在這個,是你嗎?”</br> 問的毫無邏輯,木代說:“你覺得呢?”</br> 炎紅砂皺眉:“我總覺得有那么一點……”</br> 詞窮,說不上來,越想越亂,索性大而化之:“反正呢,只要你人還是好的,大的方針政策上不犯錯誤,我覺得也沒什么關系的。大家還是朋友嘛。”</br> 木代心里微微一動。</br> 她想起何瑞華醫(yī)生的話。</br> ——這種再次接納的程度上呢,籠統(tǒng)來講,親人>朋友>愛人。</br> 是啊,所以,親人永遠是親人。</br> 所以,一生可以交很多很多朋友。</br> 所以……</br> 她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撳了燈,說:“睡吧。”</br> 躺下的時候,腦袋和枕頭間硌的慌,綁起的頭發(fā)又沒解,木代摸黑伸手,把皮筋解下來,頭發(fā)一縷縷地理順。</br> 炎紅砂忽然想起什么:“木代,連殊被抓了你知道嗎?你那個車禍是怎么回事啊?”</br> 她撐起身子:“我們都猜測,她即便做了什么,肯定也是受兇簡影響,其實也不能怪她。但是羅韌……”</br> 說到羅韌,她又躺回去:“羅韌也是狠的,他說,不追究連殊了,但是,也不可能為她說一個字……不過,兇簡的事情,也確實不好對外說的,說了人家也未必信。”</br> 車禍?</br> 木代幾乎都忘了這件事了。</br> 她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連殊應該是給她下了藥,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郊外,車道邊上,車子已經被連殊打發(fā)走了。</br> “她大概是想勒死我的,又沒有那個力氣,繩子勒在我脖子上,拖著我往邊上去,可能是想找個方便下手的地方,然后……”</br> 木代吁一口氣,她想起當時,連殊脖子上掛著的吊墜垂下來。</br> 那又是一塊胭脂琥珀。</br> “連殊有一塊胭脂琥珀,跟野人的那塊很像……”</br> 炎紅砂嗯了一聲:“我們都知道了。后來呢……你是不是醒了,所以連殊沒有得手?”</br> “醒了,覷著機會,拼勁全身的力氣給了她一下,然后往外爬,當時藥勁沒過,腦子迷迷糊糊的,使不上勁,爬著爬著就癱了,后來聽到車聲,才反應過來,我可能是爬到車道上來了。”</br> 再然后,她就記不大清了,似乎一直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起來!起來!要不然會死的!</br> 木代輕輕晃了晃頭,想把這些不好的記憶都撇出去:“這一陣子,大概真的是流年不利,一件接著一件的,沒有一件順心的事。”</br> 炎紅砂遲疑了一下,輕聲她:“那……你跟羅韌,怎么樣了啊?”</br> 木代心里沉了一下。</br> 她咬了下嘴唇,沒有回答,然后閉上眼睛,裝著已經睡著了。</br> 炎紅砂沒再問了。</br> ***</br> 曹嚴華和一萬三明天的任務是去找馬超。</br> 沒木代和炎紅砂那么和諧,兩個人說死不睡一張床,石頭剪子布之后,輸家睡了沙發(fā)。</br> 夜靜更深,曹嚴華還在沙發(fā)上輾轉反側,倒不是沙發(fā)不舒服,實在是滿心激憤難以入眠。</br> “三三兄,這種小鬼頭我很了解,壞起來那是相當壞,滿口胡話一肚子壞水,普通人對付不了他的!”</br> 一萬三很舒服地躺在床上,被羅韌通知著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可以慰勞筋骨,真是人生一大快事。</br> 他心不在焉地應和著曹嚴華:“所以呢,你預備怎么辦?”</br> 曹嚴華說:“我已經想好對策了,總之,明天你配合我。”</br> 黑暗中,他的身周鋪開殺氣騰騰的氣場:“我要叫這臭小子看看,什么叫來自解放碑的曹爺!”</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