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鳳凰樓的生意終于如曹嚴(yán)華所愿,一天天慢慢好起來。</br> 從最開始的沒有客人,到一天兩三桌、四五桌,盡管按照一萬三的說法依然是每天連本都收不回來,但曹嚴(yán)華覺得,從無到有,就是巨大的飛躍了。</br> 他辭了聚賢樓的工,晚上在酒吧幫忙,白天時間幾乎都耗在鳳凰樓。</br> 沒客人的時候,他就自己找事忙活,洗洗碗、擦擦地、算算賬什么的。</br> 炎紅砂和一萬三兩個不像他那么盡心,但時常冒頭,算是常駐,至于羅韌……</br> 他基本不出現(xiàn)。</br> 曹嚴(yán)華覺得也合情合理:他大概為了妹妹小師父在擔(dān)心吧。</br> 私底下,曹嚴(yán)華和一萬三炎紅砂他們討論過木代的去向,曹嚴(yán)華和炎紅砂都憂心忡忡,只有一萬三無所謂,他甚至對他們的憂慮感到不理解。</br> ——“你們以為我國是有多亂?她一個成年人,自己做決定,身上還有功夫,哪那么容易就出事了?”</br> 炎紅砂說:“萬一呢?”</br> 萬一真是個細(xì)思則恐的詞兒,就怕這個萬一。</br> 曹嚴(yán)華正胡思亂想,門口出現(xiàn)一個人,先還以為是客人,臉上端了笑正要迎上去,下一秒反應(yīng)過來,是他小羅哥。</br> 真是稀客。</br> 曹嚴(yán)華問:“有事啊?”</br> “有飯嗎?”</br> 闔著是來吃午飯,吧臺后頭,鄭伯抬頭強調(diào):“羅小刀,你吃飯一樣要給錢的。”</br> 羅韌笑。</br> 他選了遠(yuǎn)離吧臺的墻角位置,點了蘭州炒飯,加一份羊肉肋排,一瓶可樂。</br> 先不急著吃,示意曹嚴(yán)華坐下。</br> 開口就問:“還記得五珠村海底下那幅畫嗎?”</br> 記得,一萬三后來特意重新畫過,就張掛在存放兇簡的房間里以作參考,那算是個兇殺場景,溺死。</br> “神棍昨晚上給我打電話,說是在另一個地方,也發(fā)現(xiàn)同樣的畫了。”</br> 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jī),點了張圖出來,遞給曹嚴(yán)華。</br> 曹嚴(yán)華接過來細(xì)看。</br> 拍的照片,像是石板,上頭凹刻的模糊線條,邊沿還長了青草。</br> 往后翻,一共三張。</br> 第一張,有人蹲在河邊俯身飲水,身后站了個人,躡手躡腳,偷偷靠近,像是意圖去推。</br> 第二張,先前那個飲水的人正被后一個人摁在水里,雙手上舉,似是拼命掙扎,遠(yuǎn)處,飛奔而來第三個人,像是聽到呼救前來阻止。</br> 第三張,水底沉著飲水人的尸首,趕來施救的人正把兇手摁壓在地上。</br> 曹嚴(yán)華驚訝:“三張?”</br> 如果沒記錯,五珠村海底的巨畫甚至不是全的,老蚌根本沒來得及完成第三張。</br> 羅韌拉掉可樂的拉口,仰頭喝了一大口,碳酸帶氣的后勁上來,沖的鼻子和喉嚨發(fā)癢。</br> “在浙江的一個古鎮(zhèn),石板橋,你看到的是踏腳的石板畫,連著的。”</br> 難怪線條模糊,千人踩萬人踏的。</br> “說是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把一些罪案刻在橋板上,任人踐踏,就可以讓這種惡事不再發(fā)生。每座橋板的畫都不一樣,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甚至有一座,刻的是男女偷情傷風(fēng)敗俗,踩的人尤其多,以至于線條都快看不到了。”</br> 想了想又補充:“當(dāng)然了,畫面比較含蓄,不會很露骨。”</br> 曹嚴(yán)華咂舌,把這些刻在踏腳石板上去“踐踏”,勞動人民的想象力和穿鑿附會的能力真是無窮無盡。</br> 他手指點在觸屏上,把三張照片翻來覆去的看。</br> “所以,神棍的意思是,新的兇簡,在浙江的這個……古鎮(zhèn)?”</br> 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想岔了。</br> 每一根兇簡都有一個甲骨文的字,又叫簡言,理論上,應(yīng)該各不相同。第二根兇簡的字是“水”,這橋板上的畫又跟第二根完全相同……</br> 曹嚴(yán)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是第二根?相同的……第二根?”</br> 羅韌點頭。</br> 從浙江古鎮(zhèn)到廣西合浦,曹嚴(yán)華畫了一下腦圖:這是跨了大半個中國的幅度啊。</br> “還有,石板橋很有年頭,至少是解放前修的。”</br> 曹嚴(yán)華覺得信息量有點大,很多線在腦子里開始打結(jié)。</br> 羅韌看出來了,說:“紙、筆。”</br> 曹嚴(yán)華顛顛跑到吧臺,拿了紙筆又回來。</br> 羅韌在紙上畫了中國的地圖輪廓,東部浙江的位置打了個三角,南部廣西合浦的位置打了個三角,用條弧線連了起來,旁邊寫了個“至少>60年”。</br> 曹嚴(yán)華小心翼翼猜測:“用了六十年時間,從浙江到合浦?”</br> 單看羅韌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對,曹嚴(yán)華有點尷尬,他知道自己邏輯推理不行,不長智商光長肉。</br> 羅韌說:“這只是神棍托人去查,發(fā)現(xiàn)了的。而事實上,中國很大,隱秘的地方太多,你怎么知道,這幅畫沒有出現(xiàn)在其它地方呢?”</br> 曹嚴(yán)華終于明白了:“它……兇簡一直在移動?”</br> 又覺得自己問的多余,第一根,漁線人偶,兇案地點一變再變,兇簡當(dāng)然是在移動了。</br> 羅韌問了個問題:“你覺得,它是在亂動呢,還是有自己的規(guī)律?如果有規(guī)律,它是按照什么樣的路數(shù)在動?”</br> 曹嚴(yán)華的腦子徹底當(dāng)機(jī):“要么,喊我三三兄和紅砂妹妹一起研究?”</br> 笨不能只他一個人笨。</br> 羅韌說:“先來吃飯,先遇到你,就先跟你說了。你遇到他們,就跟他們說說好了。”</br> ***</br> 午飯過后,木代告半天假,向鄭水玉支半個月的薪水。</br> 鄭水玉打死不相信她沒有錢:“你是藏在內(nèi)衣口袋或者什么秘密地方了吧?”</br> 木代一臉的坦蕩:“真沒有。”</br> 鄭水玉數(shù)了錢給她,說她:“沒你這么過日子的,做人,尤其是女孩兒,得為自己打算打算啊。”</br> 木代笑笑,揣上錢就出去了。</br> 陽光很好,她慢慢踱到記憶中的那個老地方。</br> 城市變了,老樓已經(jīng)拆毀重建,但總有些東西沒變,讓她篤定,就是這個地方。</br> 新樓商務(wù)住宅兩用,底層很多商鋪,上頭當(dāng)寫字樓,街道上很多車,互相搶道。</br> 木代一家家進(jìn)去打聽。</br> 沒有收獲,店主大多是外來的,偶爾遇到幾個本地的,年紀(jì)又都不大——二十年前,頂多是十來歲的小孩,很多事情都沒有印象。</br> 問的最后一家是個小超市,依然無果,木代嘆氣之余,給自己買了些日用品。</br> 東西一買,就算是客戶,店主比方才熱情很多,主動跟她搭訕:“這么著急找人啊。”</br> 木代笑笑。</br> 店主忽然想起什么:“哎,倒是有一個人,沒準(zhǔn)……”</br> 她同木代說,這條街上,到了晚上,八點來鐘的時候,就會有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出來擺攤,賣自家腌制的葷素辣串,不管賣完賣不完,十點一過就收攤。</br> 她的形容里,老太太尖刻、小氣、摳門、愛占便宜,有一次攤位擺在一個商鋪門口,店主嫌她占著地方妨礙生意,她一跳三尺高,說:“我打小就住這了,左左右右我都踩過腳,狗屁是你的地方了……”</br> 店主對木代說,這人是上了年紀(jì)的,要打聽二十年前的事,找她沒準(zhǔn)有門。</br> 總算是有了一線希望。</br> 木代找了個公共電話,給鄭梨打電話說,有事,晚飯檔可能趕不回去。</br> 打完電話,就近找了個茶座,點了咖啡,還有冰淇淋,別看南田縣是小地方,消費檔次并不低,兩樣點單耗去她小一百。</br> 木代想起鄭水玉的話,覺得自己的確也沒怎么為自己打算,眼下她似乎是提起十二萬分的熱情去過“現(xiàn)在”,但是,不考慮未來。</br> 為什么呢,大概是對未來,總也沒什么期待和信心吧。</br> 她坐在靠街的位置,慢慢啜吸著咖啡等白天過去,腦子里什么都不想,眼底像幕布,映了一輛輛過去的車,一個個過去的人。</br> 六點過一刻,終于看到對街出現(xiàn)了一個推著玻璃攤車的老太太。</br> 木代趕緊出去,小心地避讓車輛,站到攤車面前。</br> 她先不問,撿了好多串串,各色各樣,付錢的時候,覷著老太太臉色不錯,才說:“奶奶,我跟你打聽個事兒,這一片……以前是不是個四方方的舊樓啊?”</br> 老太太正幫她裝串,塑料袋在干結(jié)枯瘦的手指間嘩嘩作響:“嗯。”</br> 木代沒來由的有點緊張,盡量平靜的說下去。</br> “那從前,住在樓里的人,你有印象嗎?”</br> 老太太沙啞著嗓子,把裝好的塑料袋遞給她:“這個不好說,十八塊。”</br> 木代遞了張一百塊過去,老太太接過來,對著玻璃柜里懸掛的電燈照了又照。</br> 木代說:“不用找了,我想向你打聽個人。”</br> 老太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有這檔飛來的好事,又似乎對鈔票的真實性產(chǎn)生懷疑,更加仔細(xì)地去檢查鈔票的真假,還伸出食指蘸了下唾沫,在紙幣的邊緣處捻了又捻。</br> “有一個女人,那個時候,二十多歲吧,三十不到。打扮的好看,化妝,穿高跟鞋,很多時候穿紅色的高跟鞋……”</br> 老太太喉嚨里發(fā)出嚇嚇的聲音,像干笑,又像裹著痰,說:“她啊。”</br> 木代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你知道?”</br> 老太太含糊著:“她跟人家睡覺,人家女人上門來鬧,頭都砸破了。”</br> 又指身后的樓,好像當(dāng)燈火通明的商務(wù)樓還是那幢暗沉沉的老樓:“那時候,整幢樓都沒那么穿的。還化妝,正經(jīng)女人化什么妝!”</br> 居然真的打聽到。</br> 木代百感交集,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周圍很吵,但是感覺上,長長的街巷,只站了她一個人,冰涼的風(fēng)一拂,把整個人都吹透了。</br> 她覺得鼻子有點酸。</br> “你知道她后來……去哪了嗎?”</br> 老太太臉一揚,表情里透出刻毒的意味來:“死了!這個女人,心腸壞的!”</br> 她咬牙切齒:“我聽說,她得了愛斯病,那個病,沒有不死的。”</br> 愛斯病?aids?木代心頭激靈靈打了個戰(zhàn)。</br> 老太太說:“這個女人心腸壞的,人家說,得了愛斯病,血也是臟的,她自己用針管抽了血,往同樓住戶的鍋里滴……”</br> 木代的腦子嗡嗡的。</br> 她模糊記得,當(dāng)年的老樓,灶臺都在走廊里,一到午餐時間,整條走道都飄香,有時候,鄰居走過,會揭開別人家的鍋蓋瞅一眼,問:“吃什么呢?”</br> “被人發(fā)現(xiàn)了,打的要死。人家說,她那個病,潛伏很多年,得有十來年吧,嚇人啊,我記得她還有個囡囡,小囡囡是她生的,病根肯定也帶下去了,但是那個囡囡就不見了……”</br> 她神秘兮兮,板黃的殘牙在燈光下泛著亮,聲音壓的低低:“人家都說,她知道得了病之后,把囡囡掐死,扔到河里了……”</br> 木代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耳邊忽然亂作一團(tuán),頓了頓,她忽然轉(zhuǎn)身,快步離開。</br> 老太太叫她:“姑娘,你的串串兒……”</br> 木代像是沒聽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專揀燈光不亮的地方走,到最后簡直是用跑的了。</br> 末了自己也不知道停在哪里,周圍還是有人、有燈光、有聲音,她低頭看自己的手,看手背上淡青色的筋和忽然間就沒了血色的皮膚。</br> ——她得了愛斯病,那個病,沒有不死的……</br> ——得了愛斯病,血也是臟的……</br> ——她那個病,潛伏很多年,她還有個囡囡……</br> ——小囡囡是她生的……</br> 小囡囡是她生的。</br> 木代的眼前有點模糊,視線里有個電話亭,木代跌跌撞撞過去,掏出零幣,一連塞了好幾個,伸出哆嗦的手指撥電話。</br> 有幾個號碼,她還是記得的。</br> ***</br> 晚上,永遠(yuǎn)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br> 霍子紅在樓上看了會書,下樓想喝杯東西,走到吧臺時,看到聘婷趴在吧臺上,托著下巴看一萬三調(diào)酒。</br> 霍子紅過去,想讓一萬三給調(diào)杯什么,還沒來得及講話,聘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推:“噓,噓,小刀哥哥在做事!”</br> 整的跟一萬三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br> 霍子紅逗她:“他是你小刀哥哥?”</br> 聘婷理直氣壯:“他是!”</br> 忽然又扭扭捏捏,伸手直直指向不遠(yuǎn)處:“他也長的像。”</br> 循著指向看過去,霍子紅有點意外。</br> 原來羅韌也在,大概是等著到點帶聘婷回去吧。</br> 她想過去打聲招呼,才剛邁開步子,手機(jī)響了。</br> 是個不認(rèn)識的號碼。</br> 霍子紅接聽:“喂?”</br> 那頭沉默了很久,呼吸急促。</br> “紅姨?”</br> 霍子紅的心險些跳漏了一拍,脫口問了句:“是木代嗎?”</br> 聲音有些大,羅韌抬頭朝這里看了一眼。</br> ***</br> 霍子紅退在樓梯后頭安靜的角落里。</br> 她不懂木代的問題是怎么回事,就是覺得一陣陣沒來由的心慌,盡量平靜地去回答木代的問題:“何醫(yī)生那里,是安排給你做過身體檢查,各項都正常,血常規(guī)也查過……但是你說的這種,常規(guī)檢查是查不出來的……木代?”</br> 電話掛了。</br> 霍子紅腦子里一片空,機(jī)械的往前走,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方向不對,前頭是墻。</br> 霍子紅扶住墻,手臂一陣微顫。</br> 身后,忽然傳來羅韌的聲音。</br> “是木代打來的吧?”</br> 霍子紅回過頭,盯著羅韌的臉,想向著他走,剛邁開腳,腿忽然一軟。</br> 羅韌過來扶住她,霍子紅說:“我有點站不住,你讓我坐下。”</br> 羅韌半跪下身子,扶著她坐到地上。</br> 霍子紅喃喃:“她問我,她有沒有艾滋病,問我以前的身體檢查有沒有……”</br> 她腦子亂作一團(tuán),想起剛剛那通電話,木代整個人也是亂的,帶著哭音問她:“紅姨,我是不是有艾滋病啊……”</br> 霍子紅兩手撐住地,覺得喘氣都有些困難。</br> 羅韌離開,又很快回來,給她遞了杯水。</br> 說:“木代可能是回家去了。”</br> 霍子紅看他。</br> 羅韌說:“她自己都不確定,要返回頭來問你,不可能是近期的輸血傳染或者性傳播,最大的可能是母體帶出來的,她在打聽她母親的事……電話是從哪個地方打來的?有區(qū)號嗎?”</br> 霍子紅不由自主地就把電話遞給他。</br> 羅韌回?fù)埽呀?jīng)不通了,他想了想,自己掏出手機(jī),依著號碼錄入,剛輸入前幾位,系統(tǒng)自動比對跳出一個疑似相似號碼。</br> 自己打過這個電話?或者這個電話也打過給他嗎?羅韌完全沒有印象,他留意了一下通話時間。</br> 然后,他想起那個電話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