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因著有日夜游神的照看,所以陸桓川沒有出什么事情。二人回到陸桓川的居處,同日游神交接了工作,待日游神離開后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之前忙著事情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這會兒閑下來,這般的氣氛簡直要將二人逼瘋。謝必安面具后的表情已經(jīng)當?shù)闷稹翱啻蟪鹕睢彼淖至耍@二人誰也不愿主動開口。北帝很久之后對這件事的評價是:“你們真是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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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南三天兩頭得往凡界跑,有時還能尋摸個正當理由,有時干脆就是偷溜過來。妖王以及白洛東未必不曉得他做的事情,只不過懶的過問。于他們而言,一生雖漫長得很,但遇見一個傾心的人卻是不易。白洛南既然遇見了,便沒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不過這只是妖王一家的想法罷了,對于謝必安來說,他希望白洛南能滾遠點。
“你怎么又來了?”再一次察覺到白洛南的氣息時,謝必安沒好氣地說道。若是以前,他還有心情同白洛南應(yīng)對一番,現(xiàn)如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范無救,謝必安心情更惡劣了一些。
“嚯,”白洛南作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活無常你這是吃了爆靈椒了嗎,怎的脾氣這般差?信不信我向北帝投訴你啊。”
謝必安冷笑一聲,說:“那我趁現(xiàn)在殺人滅口你信不信?”
白洛南打了個寒戰(zhàn),他覺得如果自己現(xiàn)在是原形,九根尾巴上的毛一定全炸開了,雖然看不到但他確定對面那人的笑臉面具下的表情一定很陰森。這個人根本不是在說玩笑話啊!
不過白洛南還是不怎么了解謝必安,因為此時謝必安的表情不但不陰森,反而是笑容滿面,只不過那瞳孔深處確實透出很是陰森的感覺。白洛南有一點沒想錯,謝必安確實沒有開玩笑,白洛南再招惹他幾下,他真的會動手。
干硬地笑了兩聲,白洛南轉(zhuǎn)移了話題。謝必安沒有直接殺他滅口的能力,但他可不想觸這個霉頭。“失戀的人真不好惹。”他如此想到。
謝必安和范無救之間的事情沒能瞞過白洛南,謝必安一開始也沒想過隱瞞,畢竟白洛南也是個精明的,氣氛上的改變他一定會發(fā)覺的。不過謝必安也沒主動說過這件事情,瞞不過也不代表他愿意同白洛南詳談。
拋開了范無救,謝必安同白洛南盤溪坐在一處屋檐下品茶。
“你說你整日里往凡界跑有什么意義?你這般作為陸桓川又不知曉你的存在,陸川神魂歸位后也不會記得你。再說你眼中看到的也不是陸川,而是一具,名為‘陸桓川’的皮囊。”謝必安頓了一下,又說“而且你和陸川本也沒多少交集吧,我想不通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白洛南聽他這般詢問,淡淡的笑了一下,回答說:“所以說我和你不一樣啊。要我說,你們無常就是塊木頭,沒個千八百年都捂不熱的。你大概永遠理解不了什么是一見鐘情吧。”
謝必安被哽住了,白洛南說得沒錯,無常里面哪怕單純?nèi)绨拙梁桶紫#膊粫p易對一個人產(chǎn)生好感。生前受的苦難,讓他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白洛南呷了一口茶繼續(xù)說:“我同他是沒見過幾次,但是有些時候感覺很奇妙,只一眼我就覺得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覺得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姻緣天定。若說這世間哪個種族至情至性,我九尾白狐一族絕對排的上號。”
姻緣天定么?面具遮擋下,謝必安苦笑一下。他又何嘗不是姻緣天定,可是他是劫不是緣。
心緒不穩(wěn),謝必安的氣勢也跟著一弱。白洛南一瞬間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只落了水的小狐貍,一身皮毛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連耳朵都耷了下來。他忍不住開口勸慰:“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死有分他總也能想明白的,若你們這千萬年來的搭檔都不能終成眷屬,那天府宮里的姻緣錄也實在是太不講道理。”
“承你吉言。”謝必安向白洛南舉了舉手中的茶杯,將其中的靈茶一飲而盡。這便是謝必安的道謝了。
二人將一壺靈茶喝完,陸家門口也傳來了喧鬧聲,謝必安收起茶具,略一沉吟,道:“想來是陸桓川的劫數(shù)到了。你可要去圍觀一下?不過先說好了,圍觀可以,你若是想要出手改他的命數(shù),我是翻臉不認人的。”
“你當我是個意氣用事的?”白洛南對于謝必安的警告嗤之以鼻。他心里一直將陸桓川和陸川分得清楚,更明白只有陸桓川歷了這凡間苦難,陸川才能夠神識歸位。而他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陸川。
兩人移至陸家大門口,看到范無救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陸家門前停了一座轎子,一個太監(jiān)手捧圣旨走下轎來。陸家上上下下跪了一地,等著那太監(jiān)用尖細的聲音宣讀圣旨。說起來這凡間帝王的權(quán)勢算得上六界之中最大的,一念即定凡人生死,妖王天帝可都沒這份權(quán)力。這份圣旨算得上是陸桓川人生的轉(zhuǎn)折點,他之前在朝中雖說人緣不是很好,但圣寵未失,有皇帝護著,誰也奈他不得。現(xiàn)在不同了,皇帝不再信他,將他謫往邊遠小縣,此后天高皇帝遠,那些政敵給他下的絆腳石可謂是密密麻麻。
“這般心計,凡人真是可怕啊。”謝必安感嘆一聲,引得范無救和白洛南都朝他看去。
白洛南更是毫不客氣的嘲諷:“若論心計,六界之中有幾個比得上你?若不是被你坑了一把,我到現(xiàn)在都還以為活無常陰帥和藹可親呢。”
謝必安只當沒有聽見白洛南,抻了個懶腰對范無救說:“死有分,準備著搬家吧,我還不曾去過凡界的南疆呢。”
這是自回到陸家以來,謝必安對范無救說的第一句“非必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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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年,對謝必安他們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陸桓川的一生到最后也沒有掀起多大波瀾,這個十七歲就高中狀元郎的人,按照天府宮里寫出的命數(shù)簿子,走完了一輩子。
最后的幾天里,陸桓川已經(jīng)病的神志不清了,念叨著的胡話卻也是關(guān)乎縣里的百姓,侍奉左右的陸桓川的妻兒和家仆無不面色哀戚。謝必安和范無救早早的拿著哭喪棒和縛魂鎖候在了陸桓川的病榻前,只等著陸桓川咽氣,他們勾了魂過鬼門回到冥界便算是交差了。
白洛南這一日也尋了由頭來到凡界,打算來個“久別重逢”。對此謝必安毫不客氣地打破白洛南的念想:“神魂須得過了鬼門才能恢復記憶,過鬼門前他仍是陸桓川。再者說了,興許他就是恢復記憶,也不記得你。”
白洛南倒是一臉無所謂,“他現(xiàn)在認不認得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總能認得我的。”
“你倒是想得開。”
閑聊一會兒,陸桓川便咽氣了,謝必安和范無救緊接著捏起法決,將他的魂魄分離。
陸桓川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被哭泣的家人包圍著的病榻上的尸體,有些懵懂地自言自語:“我這是...死了?”
然后他又恍然發(fā)覺屋中多了兩白一黑的三人,頭戴高帽的不用說就是傳說中勾魂的黑白無常了,另一個是誰陸桓川卻是猜想不出了。出于生前的習慣,他詢問道:“不知幾位是?”
本著自己在大眾面前“和藹可親”形象,謝必安回答說:“我們兩個是黑白無常,來勾你的魂帶回冥界的。至于這一個,他是來湊熱鬧的。”
白洛南對于這個介紹顯然是不滿意的,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糾正什么,異變突生。一根靈力長鞭自陸家開啟的窗戶闖進,纏住陸桓川神魂的腰部,接著就將人擄走。不過謝必安三人都不是吃素的,緊跟著就追了過去。這期間,屋內(nèi)的凡人只覺得刮過一陣大風,其他的什么的沒有察覺到。
掠走陸桓川的人速度很快,以三人之能竟也只是能夠堪堪跟上最早被拉開的那段距離卻是追不上了,“對方速度很快,不是擅長速度的種族,就是有著提速的法寶。不過觀他氣息不強,比白洛南還要低上一個境界,想來這種速度他也保持不了太久。”一邊追擊,范無救一邊對敵人作出了分析。
“對方既然敢來劫人,在他速度降下來之前,必然有逃脫的法子。”謝必安接著分析道,話說到這里,前方的劫匪果然出了招。察覺到對方使的手段,謝必安慌忙提醒另外兩人:“封閉嗅覺!”
劫匪放出一股奇臭無比的煙霧,謝必安和范無救本就是神魂,及時封閉了嗅覺便沒受什么影響。只是可憐慢了一拍的白洛南,狐族本就嗅覺靈敏,現(xiàn)在他被熏得暈頭轉(zhuǎn)向,靈力都控制不住的紊亂起來。“咳咳...居然是只臭鼬,讓我逮著非要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