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
范無救回到無常殿后,還沒來得及找那些無常的麻煩,謝必安就找到了他。
“身為冥界十大陰帥之一的你,一個擁有成功事業(yè)的男人,現(xiàn)在被曝出身患隱疾。請問你有何感想?”謝必安用遁術(shù)來到范無救身后,問道。范無救身上戴著他的鬼力凝成的鬼淚,再加上萬年搭檔下來兩人氣息間多少有些牽引,所以他能夠感知到范無救的大致方位。
轉(zhuǎn)過身,看到笑容燦爛的謝必安,范無救有些無奈,這人和北帝一樣,雖然肚皮很黑,但看起來是一幅欠揍的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范無救能和謝必安搭檔幾萬年,怎么會被他一句挖苦的玩笑話打倒,當即反擊道:“我是不是身患隱疾,拿了忘仙酒來勾引我的你會不知道?”
謝必安無辜地眨眨眼睛,說:“你喝醉后沒有任何動作,看來真的是患有隱疾了。”
范無救笑了,故意壓低聲音問謝必安:“那你是真的想勾引我了?”
聽到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謝必安的鬼力不受控制的波動了一下。這人的聲音太好聽,在以前他也是喜歡范無救的聲音的,渡凡劫后受陳和影響,幾乎是迷戀上他的嗓音。謝必安有點郁悶,在凡界時范無救分明是個啞巴,怎么陳和的意志這么喜歡范無救的聲音。“是啊,想勾引你來著,誰知道你居然不行。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此看不起你的。”哪怕底氣有些不足了,表面上也要撐下來。不過,謝必安從自己的話里感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想了想,謝必安臉黑了。為什么傳言里自己是主動湊過去讓范無救那啥,而不是自己把范無救灌醉后推了他。說范無救不行自己又不是不行,為什么傳言里是什么都沒發(fā)生啊!他就說聽了傳言后覺得有違和感啊,謝必安內(nèi)心中有個小人在狂躁地掀桌子。那個叫白希的無常果然還是一掌拍死他比較好。
看到謝必安變了臉色,便知道他從傳言里繞出來了,范無救問他:“還要勾引我嗎?”
謝必安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開口:“我覺得無常殿的工作太輕了些,應當給他們多安排些工作,省的整日里不干正事說閑話。”幾萬年來他被坑的次數(shù)用手指頭便能數(shù)的出來,這一次竟被自己的手下挖的坑埋了,他還不能用太狠的手段坑回去,謝必安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差。
再說下去,可能會真的將人惹惱,范無救便換了話題。“今日聽北帝提起,靈荒山那里又發(fā)現(xiàn)了一伙惡鬼。”靈荒山是冥界一處山地的名稱。
“北帝怎么打算?”謝必安也不愿再提傳言的事了。
“北帝的意思是靈荒山的惡鬼先留著,看看他們有什么后續(xù)行動再說。”范無救回答。
近些年來,惡鬼像雨后的蘑菇似的,成批地往外冒,其中不乏勢力大的惡鬼。捉了惡鬼來盤問,卻發(fā)現(xiàn)這些惡鬼團伙之間并沒有太多聯(lián)系。擺明了有問題,卻總是找不到問題在哪,這些年冥界的高層都有些頭疼。謝必安歷凡劫時就是因為有好幾伙惡鬼同時有動作,才將范無救調(diào)回的。這么一來,便說明了這些惡鬼也是那個幕后人在控制。惡鬼一向兇惡詭詐,真不知那個幕后人是如何將這么多惡鬼集結(jié)起來為他做事的。謝必安回到冥界后,惡鬼的數(shù)量只增不減,說明那幕后人的目的遠不止是他的那一分神魂,怕是要對整個冥界下手。
“日巡和夜巡那里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謝必安問范無救。
“惡鬼的目的還查不出來,不過查出了好些個安插在鬼差中的釘子。北帝拔了幾個出來,不過這些都是最底層的,知道的東西不多,說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目前來看,最大的線索還是那個勾結(jié)邪修的魔族人。”范無救說道。
謝必安輕嘆口氣,那個魔族人早知道了仙界要派人對他動刀子,這條線索并不好拿到啊。“你說那個人究竟想做什么呢?他既然聯(lián)合了陰帥,說明他對北帝的位子沒興趣。對北帝的位子沒興趣,又為何要給冥界布下這么大一個局呢?”
“現(xiàn)在不要想那么多,總會查出來的。”范無救心中也沉重得很,但仍是出言勸慰謝必安。
謝必安點點頭,重又掛上笑容。他沒有和范無救說過自己生死劫的猜測,在確認猜想前,他不想讓范無救多擔這一份心。雖說現(xiàn)在噩夢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冥冥之中他仍是感到,自己的劫數(shù)還沒有過去,甚至這種感覺比他沒解決噩夢的問題前更明顯了。
晚上,因著噩夢的緣故,謝必安自然還是和范無救宿在一處。也許是之前醉酒睡了三日的緣故,謝必安躺在床上并沒有很快入睡。感知著身側(cè)傳來的溫度,謝必安鬼力運轉(zhuǎn)的速度加快了些。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今日從白希那里聽來的話。“八爺喜歡您那么久,我們當時看著都著急。現(xiàn)在您們修成正果,大家都很高興呢。”
“死有分喜歡自己很久了?應當和今日那些話一般,都是謠傳吧。”謝必安這樣說服自己。幾萬年來,范無救對他的態(tài)度沒什么變化,謝必安不覺得范無救待他有什么特別。(那是因為幾萬年來都在喜歡你啊!)若是歷凡劫前,聽到這種話,謝必安只會一笑置之,但是現(xiàn)在,他卻認真地思考起來。謝必安明白,自己的心境亂了。他本是不通情愛,若不是心境亂了,又如何會對偶然間聽到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話上心。
而且最近幾天,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是好幾次忍不住將自己的情緒以最直觀的方式在范無救面前表現(xiàn)出來,想要讓面前的人了解自己的心情。只不過他笑了幾萬年,做其他表情時是如何也不能自然地做出,只能將那些表情“表演”出來。“若是別人還能騙過去,可是死有分一定能看出我的表情都是假的吧?”謝必安覺得有些悲哀,自己想要放下偽裝時,竟發(fā)現(xiàn)那層偽裝已經(jīng)成了自己真實的一部分。
謝必安嘆一聲自己真是魔障了,只盼神魂快些修補完善,自己的心境也能回復,省得每日里想東想西的。他不怕陳和的意志帶來的那些思想、情緒,因為他能感到那些和他自身的意志間存在著隔膜,他能夠區(qū)分的清楚。可他對自己的改變感到恐懼,他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謝必安是個很精明的人,幾萬年來幾乎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在他的計算之內(nèi),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了一件完全脫出他掌控的事情,這就像平靜河面下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暗流,將本是熟悉這條河流的謝必安卷入未知的漩渦之中。謝必安自然地對那個漩渦,感到無措,感到恐懼。他想掙扎出來,可越掙扎越是無法逃脫,更可怕的是,他有些期待,在漩渦中心存在的那個東西。
這便是自己的劫數(shù)么?若真是如此,自己怕是在劫難逃。謝必安這般想著。生死劫啊,逃不過,便只有死路一條,自己作為第一個因為死于劫數(shù)的無常,想一想還真是挺丟臉的。
忍不住翻過身去看睡在自己身邊的范無救,黑暗的環(huán)境并不妨礙他看清范無救的相貌。用眼神描畫著范無救面部的輪廓,謝必安心想:“你可是唯一一個被我心神牽掛的人啊,哪怕我是心境動搖才會如此,你也該感到榮幸才對得起我吶。有了牽動心神的人,我便是有了軟肋啊。”
自嘲地笑了笑,謝必安從沒想過有一天一個人能牽動他的心神。哪怕之前和范無救、北帝還有白玖、黑拾關(guān)系不錯,他也不過是把他們看得稍重一些,假如他們死亡,他也只會是感到遺憾罷了。若是其他人死去,謝必安的情緒一點波動都不會有。謝必安也一直認為北帝和范無救是和他差不多的,自己死了,他們兩個怕是也不會有太多情緒。畢竟都是看慣了生死輪回的人,對于生死之事,早就麻木了,能有些遺憾的情緒,便足以說明交情深厚了。謝必安自認不會是他們心神牽掛的人,自己也不愿意成為這兩個人的軟肋。
這般想來,謝必安覺得自己真是虧大了。
“怎么還沒有睡?”也許是一直沒有睡著,也許是感覺到了謝必安的眼神而醒來,范無救突然問了一句話。
謝必安被驚了一下,慌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用極不正經(jīng)的語氣說:“美人在側(cè),我如何睡得著。”
范無救翻過身,和謝必安面對面,確認了一下謝必安不是因為噩夢或者其他影響睡眠的原因而不能入睡,便松了口氣。這個人還有心思開玩笑,應該是沒有什么大事,也許只是因為先前睡得足了,今日又因冥界的事情有些思慮過重了,所以沒睡著。(八爺你猜對了大半,但是七爺思慮過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冥界呀~)
長臂一伸,將人攬入懷中,另一只手覆上謝必安的眼睛,“莫要想太多。”今天晚上能順手占個便宜,范無救毫無心理壓力的行動了。
謝必安一驚,以為范無救看穿了他的心事,仔細想了下才明白范無救是覺得自己在為了冥界的事情煩心,被這樣誤會也好。謝必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說:“好。”
范無救說了莫要多想,即便值得不是一件事情,謝必安仍是放下了心事。困意襲來,謝必安在范無救懷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