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一點點將賬目核對，并且按照竹簡上歪歪斜斜的字書所要求的，將一切整合。
    他按照要求做完之后，精力還有余裕，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方法，對于計劃和安排做出一定的優(yōu)化。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少女抱著茶壺，坐臥地上，腦袋歪著睡著。
    透明的口水從嘴角流下來。
    她懷里的茶壺幸而抱的比較緊實，還未傾倒，所以里面的蜜水沒有灑。
    李斯忙活完一切時候，并無睡意。
    他白日里睡足了，加上久違的接觸實事，心潮澎湃，因此不困。
    起身伸了個懶腰，李斯看到了坐在地上睡著了的少女。
    想了一下，李斯沒有去她那邊為她蓋上被子或者把她抱到床上去。
    一則是，李斯這個年齡，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過了，對于女色已經(jīng)沒有什么執(zhí)念，另一面則是，怕被這少女看上，惹了麻煩。
    所以不去做那些可能會引起不必要麻煩的事情，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夜過去，李斯將已經(jīng)處理好了的竹簡交給來取竹簡的幾名悍卒。
    中間，李斯嘗試著以并不純熟的秦腔話語同這些咸陽來的悍卒對話，安排他們注意一些事情。
    但很可惜，這些悍卒出身實在低，總也聽不懂李斯夾雜著楚音的雅言。
    于是李斯只得輕輕的把睡在地上的少女踢醒，叫她給自己當(dāng)翻譯。
    少女抱著茶壺，迷迷糊糊的，有些生氣，又不敢發(fā)作，只鼓著腮幫子為李斯翻譯兩邊的話。
    安排過注意事項，李斯在悍卒們千恩萬謝之中洗漱。
    吃了早飯，李斯去給孺子們上課。
    少女在茶壺里添了熱水和蜂蜜勾兌，重新抱著溫溫?zé)岬牟鑹馗钏挂粔K去上課。
    他們教授的東西很簡單，只是秦國文字。
    李斯雖然聽不懂悍卒們帶著咸陽土話口音的秦腔，但他其實是認(rèn)得秦國的字的。
    只不過，所有的字的讀音，他所知的，都是雅言的讀法。
    這對于他與秦人交流沒有什么幫助，但卻不影響他教授能夠聽得懂自己說話的小孩子們。
    這些小孩子還是比較乖巧，較之李斯家里的小兒，著實聽話，但也著實夠笨。
    他們在生活之中或許是機靈的，但這份機靈對于他們學(xué)習(xí)完全陌生的東西，是沒有幫助的。
    反而有些過于機靈跳脫的孩子，還會受到阻礙。
    這是沒辦法省勁兒的過程。
    李斯教過了他們一些簡單的字詞，時間已經(jīng)是中午。
    他吃了一餐飯，之后小睡一會兒，來到小孩子們下午勞作的地方，
    小孩子們正在放牛放羊。
    他們小小的個子，熟練揮舞著鞭子，手臂稍微一抖，鞭子甩出一聲響聲。
    有些小孩子又拿了木劍出來，呼呼喝喝地?fù)]舞著，手中木劍削砍向道旁的野草。
    附近的野草紛紛失去了梢頭。
    李斯看了一會兒，便被眼尖的小孩子發(fā)現(xiàn)。
    于是他施施然地走出去。
    那些小孩子見到是他，紛紛前來問好。
    李斯只點點頭。
    他威嚴(yán)地走走看看，時不時摸一摸正在吃草的牛。
    那牛兒吃草之余，拿眼角余光斜一下他。
    李斯問道：“你們平日里除了放牛之外，還要做什么活嗎？”
    小孩子們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們要打草喂豚的。”一名小孩子手里抱著自己的“寶劍”說道。
    “然后呢？”
    “然后是要曬麻，和采桑葉。”
    ……
    一問一答，小孩子是有表現(xiàn)自己的想法的需求的，平日里他們向同齡人表現(xiàn)，如今李斯愿意傾聽，他們便向李斯表現(xiàn)。
    少女捧著茶壺，不知道李斯為什么要問這些。
    她也并沒有資格過問李斯的事情，只是默默地看著。
    晚間，有悍卒提來了一些肉和酒，說是為了答謝李斯幫忙整理他們所需要做的工作。
    李斯沒有客氣，直接笑納，又指著酒水問道：“秦國不是禁酒嗎？為什么你能拿來這么多酒水謝我？”
    悍卒聽到少女轉(zhuǎn)述的問題，顯然是愣了一下。
    他想了想，撓著頭說道：“秦國禁酒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實在也記不清楚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只記得，秦王政做太子之后，酒禁就慢慢消失了。
    酒水，是伴隨著他們的好日子一起存在的。
    悍卒已經(jīng)無法再回憶那些沒有酒水，也沒有飽飯吃的歲月了。
    那些記憶已經(jīng)被刻意的忘卻。
    他只向前看的。
    所以他答不上來李斯的問題，只是歉意地說著：“您不用擔(dān)心酒不夠喝，我們有的是酒，咸陽城里甚至已經(jīng)開始生產(chǎn)能夠三碗之間便醉人的烈酒了，酒，我們永不不會少的！”
    李斯若有所思地看著酒，倒了一碗，分享給悍卒。
    悍卒咧嘴笑起來，張口一抿，滿滿一碗的酒水全數(shù)消失在他大嘴里。
    李斯咂舌之余，忍不住笑起來，一碗又一碗，與面前語言都不怎么通的悍卒分享酒水。
    這酒比起一半市場里見到的劣酒，味道上多一些水果的清香，而少了許多浮沫、殘渣，但質(zhì)量上又沒有到達(dá)“美酒”的范疇。
    不過，即便如此，能讓一般的秦人都感覺“酒永不會少”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這意味著，秦國的糧食儲備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種甚至足可以供全國人吃飽飯的地步！
    李斯暗暗心驚，暗暗記下這件事情。
    酒水喝過了，肉也吃完了，李斯送走了少女和悍卒，開始以楚國文字記錄自己的所見所知。
    期間，他拿出韓非和荀況托他送給鞠子洲的信，仔細(xì)揣摩。
    最后，睡前，李斯又掏出剝削經(jīng)看了一下。
    如今，沒有這本剝削經(jīng)，李斯睡覺都不是很踏實的。
    美美的睡一覺，第二日，洗漱、教學(xué)。
    李斯作為老師而停留在這窮鄉(xiāng)僻壤，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
    他教授了孺子們簡單的字書，而后中午午飯時候，一向伺候他的少女滿臉的羞愧，領(lǐng)了悍卒前來。
    李斯一問，不出意料是要自己幫忙做計算工作。
    悍卒和少女臉上都是期盼和羞愧。
    李斯一口將事情答應(yīng)下來。
    隨后，又是一大堆的竹簡。
    在這其中，李斯甚至看到了秦王政下發(fā)的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