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已修
    蕭卿顏不明白話題怎么變成了“書院缺不缺先生”。
    但要說實話,書院確實缺先生。
    為了保證書院的風氣,她所挑選的書院先生不僅得有真才實學,還得盡可能公平,不能面對男學生就各種用心,面對女學生就極盡敷衍。
    幾年前書院擴建時她就想到了這點,于是在中庭設立明德樓,讓男女學生都在同一間課室上大課,能有效避免先生陽奉陰違,教授的內容因學生性別不同出現(xiàn)差異。
    至于先生會不會只管男學生,無視同一課室里的女學生,據她所知書院里還真有那么幾個,但她沒有將人替換掉。
    一來,那幾位先生確實有本事,二來……適當的刺激能讓女學生們明白,這世道對她們并不公平,好叫她們升起幾分逆反的心理,學會對這世道不屈不服。
    這一手的效果非常不穩(wěn)定,有女學生愈發(fā)勤勉,鉚足了勁想要把東苑比下去,也有女學生逆來順受,覺得這世道向來如此,她們又何必為了去爭那沒用的一口氣而費盡心力,還叫同一課堂上的男學生覺得她們太過厲害霸道。
    她們各自的選擇也影響了那幾位先生的態(tài)度,遇上逆來順受的,那幾個先生便覺得女子果然不如男,遇上叛逆不屈比男子還優(yōu)秀的,他們或可惜其為女子,課上多幾分關注,或生氣同課堂男子無用,課上管教越發(fā)嚴厲。
    其中也有人慢慢改變了迂腐的想法,學會一視同仁,就是少。
    這還只是上大課的先生,給西苑上小課的先生就更難找了。
    不僅得有本事,不偏心,還得守規(guī)矩,因為教小課得進出西苑,女先生也就罷了,若是來個不規(guī)矩的男先生,出哪怕一次意外,都不會再有人家敢把女孩兒送到書院里去。
    所以每次給西苑找先生,對蕭卿顏來說都是一場挑戰(zhàn)。
    蕭卿顏摸不準燕蘭庭是什么意思,問:“你……要給我推薦書院先生?”
    這倒確實能叫她得到些許安慰。
    燕蘭庭“嗯”了一聲。
    蕭卿顏:“是誰?人可在京城?擅長教什么?我認識嗎?”
    燕蘭庭抬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蕭卿顏:“我?!?br/>
    蕭卿顏一時沒反應過來燕蘭庭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
    兩人就這么沉默地對視了片刻,蕭卿顏意識到這不是玩笑,發(fā)出一聲相當謹慎的詢問:“你瘋了?”
    當朝宰相,跑去書院當教書先生?
    燕蘭庭要是沒瘋,那就是她瘋了,不然怎么會聽見這么不可思議的要求。
    “沒瘋?!毖嗵m庭頗為認真地回答了她,還拿著那幾張紙走到桌邊,蹲下身去撿散了一地的紙張。
    蕭卿顏下意識道:“我待會讓人來撿,你先把話說清楚,好好的跑書院當先生做什么?”
    燕蘭庭并未起身讓蕭卿顏叫下人進來收拾,而是將寫了字的紙一張張撿到手中:“我想進書院確認一件事。”
    確認一件事?什么事?
    蕭卿顏正要追問,忽然又頓住。
    她意識到燕蘭庭提出要來書院當先生是在看到岑鯨的功課之后,此刻紆尊降貴蹲下?lián)斓囊彩轻L的功課。
    于是追問的話語變了模樣:“與岑鯨有關?”
    燕蘭庭:“是,所以勞煩殿下安排我去當她的先生?!?br/>
    燕蘭庭的話讓蕭卿顏那死了一天的心情有了復蘇的跡象。
    燕蘭庭此人,無情起來比旁人都要過分一些,因此哪怕岑鯨和岑吞舟長得一模一樣,只要沒有血緣關系,就無法叫他耗費上哪怕一分感情。
    可如今燕蘭庭要為了岑鯨入書院,這說明什么,說明岑鯨絕對和岑吞舟有關!
    蕭卿顏等著燕蘭庭告訴她岑鯨和岑吞舟有什么關系,可直到燕蘭庭將岑鯨的功課都從地上撿起整理好,她也沒等到答案。
    蕭卿顏屈指叩了叩桌面,提醒他:“你總得告訴我,你到底要確認什么吧?!?br/>
    燕蘭庭的視線從那疊紙張挪到蕭卿顏臉上,四目相對之際,淡淡的聲音自他口中而出:“尚未確定之事,就不說出來讓殿下操心了?!?br/>
    蕭卿顏也不跟他客氣:“你不說,書院就不缺先生?!?br/>
    燕蘭庭理了理剛才蹲下弄皺的衣袍,不動聲色道:“會缺的?!?br/>
    燕蘭庭的態(tài)度讓蕭卿顏仿佛又回到了岑吞舟還在那會兒,她微微一愣,隨即嗤笑出聲:“旁的不見你跟她像,商量不成就改威脅的手段倒是學了個十足十??赡銊e忘了,你不是她,別以為能像她一樣拿捏我?!?br/>
    燕蘭庭見蕭卿顏不肯退步,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心緒不適合再談下去,便朝蕭卿顏拱了拱手:“殿下要是沒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告退了?!?br/>
    蕭卿顏冷著臉:“不送?!?br/>
    蕭卿顏看著燕蘭庭轉身離開書房,直到燕蘭庭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才低頭看向桌面,找那份讓燕蘭庭突然變得奇怪的功課,也是這會兒她才發(fā)現(xiàn)燕蘭庭那廝竟拿走了岑鯨的功課,忙朝外面喊道:“把他手里的東西給我拿回來!”
    守在屋外的駙馬聞令而動,追上還沒出長公主府的燕蘭庭。
    燕蘭庭雖會些武功,但那是學來防身的,如何能跟駙馬學來殺人的武藝相比,因此不過一個照面,駙馬就把岑鯨的功課搶了回去。
    駙馬搶完東西就跑,徒留長公主府的管事,對燕蘭庭客氣道:“燕大人,這邊請。”
    燕蘭庭知道功課是搶不回來了,只能就此離開長公主府。
    回去路上,燕蘭庭有些后悔——
    這次是他太過沖動。
    蕭卿顏吃軟不吃硬,他若是放低姿態(tài),蕭卿顏未必不會答應他。
    偏他當時并不如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平靜,他被岑鯨的字擾了心神,也被岑吞舟可能還活著的荒謬猜想亂了陣腳,能穩(wěn)住不讓蕭卿顏看出更多端倪,已經是他克制的結果。???.??Qúbu.net
    若岑鯨是別的什么像岑吞舟,例如樣貌,例如性格,他都能說服自己是巧合,甚至有可能是誰故意安排,刻意偽裝。
    唯獨這字跡是不同的。
    岑吞舟答應過岑奕,絕不讓旁人知曉她會用左手寫字,所以岑吞舟左手寫字是什么模樣,只有他和岑奕知道。
    那是只屬于他們三個人的,旁人絕不可能探知的過往。
    ……
    【叮!宰相燕蘭庭:好感……】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屋外傳來白秋姝興奮的聲音:“阿鯨??!二姐來信啦?。?!”
    岑鯨沒聽清提示音后半段說了什么,也不好當著白秋姝的面跟系統(tǒng)說話,索性先將困惑放下,和她一塊看“二姐”的信。
    岑鯨的舅舅有三個孩子,一男兩女,春夏秋。
    二女兒白夏嫣三年前就嫁去了衢州,岑鯨和白秋姝那兩條用衢州布做的藍裙子就是她送的。
    白夏嫣性格比白秋姝沉穩(wěn)周到,給家里寄信也是每人都有份。
    她給岑鯨的信上除了問候語,還提及自己在衢州認識了一個小姑娘,對方日后也要到京城明德書院讀書,若是遇見了,她們可以試著做做朋友。
    “衢州來的朋友,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性子。”白夏嫣給白秋姝的信里也提到了那位衢州來的小姑娘。
    岑鯨:“二姐喜歡的,性格應該很活潑吧?!?br/>
    “那我的馬球隊又能多一個人啦!”白秋姝高興道。
    之后白秋姝在岑鯨這兒待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后才回主屋去趕作業(yè)。
    白秋姝一走,系統(tǒng)立馬把燕蘭庭的好感情況又播報了一遍:【燕蘭庭好感檢測失敗,無法呈現(xiàn)該攻略目標的好感值?!?br/>
    岑鯨難得好奇一回,她將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遣走,問系統(tǒng):“檢測失敗是什么意思?”
    系統(tǒng)解釋:【系統(tǒng)無法判定他的好感目標是否是宿主,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大概率是他猜到了你的身份,但又無法肯定,所以沒有徹底將你們當成同一個人,導致好感值出現(xiàn)波動,卻又檢測失敗?!?br/>
    岑鯨啞然。
    他發(fā)現(xiàn)了?連面都沒見上,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岑鯨想了想,猜測對方大概是看到了她如今的字,至于她的字為何會落到燕蘭庭手上,應該跟蕭卿顏有關。
    岑鯨沒糾結太久,倒是系統(tǒng)還記著岑鯨昨天沒說完的話,非常擔心:【宿主,你和燕蘭庭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他都把你的尸骨遷進他家祖墳了,總不能是想背著人鞭你的尸吧?那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會不會直接把好感值扣到負數?】
    系統(tǒng)越說越怕。
    岑鯨:“如果蕭卿顏的好感是正數,他的好感是負數,你會自爆嗎?”
    系統(tǒng):【要看所有攻略目標的好感值總和,現(xiàn)在觸發(fā)好感的只有長公主和燕蘭庭,他們兩個人的好感值相加總和為正,我就沒事,總和為負,自爆程序就會被啟動?!?br/>
    岑鯨:“那你可以放心了,他為人最是克制,無論好感是正還是負,數值應該都不會太大,蕭卿顏的好感還有剩余,夠他抵的。
    要是不夠也無妨,反正到那時候她也已經跟系統(tǒng)一塊死了,只要在這之前,系統(tǒng)不要因為恐懼不安,總來吵她就行。
    岑鯨隨口忽悠住系統(tǒng),放下茶杯起身去收拾桌上已經寫好的功課,白秋姝突然從門口冒出來,眼淚汪汪地說功課太難了,求岑鯨借自己的給她抄。
    岑鯨嘆息。
    她活了三輩子,小孩帶了不少,就沒哪個像白秋姝偏科這么嚴重的。
    天知道她有多想把功課借出去,讓白秋姝直接照抄,可她又怕好好一孩子毀她手里,只能打起精神去白秋姝那,花時間教她怎么寫。
    白秋姝也單純,從來沒想過為什么自己的學習水平在岑鯨的幫助下一點點提高,但岑鯨本人卻始終都在班級中游固定不動。
    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回書院上學,一切看似和平時沒什么兩樣,直到返校第三天下午,她們和同班的同學一塊到廣亭上音律課,琴都從廣亭旁邊的小屋子里抱出來了,卻發(fā)現(xiàn)教琴的先生遲遲不來。
    一般這個時候,都會有班長跑去找老師。
    她們庚玄班的班長是個姓李的小姑娘,她盡職盡責跑去找音律先生,卻在最后帶回來一個消息——
    教音律的劉先生收到江州一位琴藝大家的請?zhí)?,說是欣賞他作的幾支曲子,邀請他去江州做客,劉先生仰慕那位琴藝大家十多年,一收到請?zhí)瑏聿患暗葧号鷾示蛦⒊糖巴?,所以今天的音律課鐵定是上不成了。
    安監(jiān)苑還讓李班長帶話,叫學生們都換了衣服到中庭校場去,讓教騎射的武師傅給劉先生代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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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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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