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大胤沿襲前朝律法,同姓不婚。
可岑奕畢竟是沈家人,嚴(yán)格來說他姓沈,而不是姓岑,所以岑鯨無法確定皇后叫她入宮赴宴,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至于燕蘭庭那邊……臨近年底,除了官府封印,許多事務(wù)需要提前部署,還有宮廷年宴等著籌備,且又逢三載一次的考年,各地官員考課等一系列事宜從秋天就已經(jīng)開始,正月初一當(dāng)天除了群臣朝會,還得舉辦考課大典,樁樁件件落下來,饒是燕蘭庭也抽不開身,只能在后宮和負(fù)責(zé)審議的門下省多留幾雙眼睛,一旦皇后或皇帝想要賜婚岑鯨和岑奕,他便以有違律法為由攔下皇后的懿旨,或封駁皇帝的詔書。
雖然理論上來講,他這么做是被允許的,岑吞舟為相時也沒少仗著自己統(tǒng)領(lǐng)三省,便駁回皇帝的政令,但看岑吞舟的下場便知,這么做是在打天家的臉。
不僅容易被皇帝記恨,還容易遭到彈劾。
因此燕蘭庭很少干涉皇帝的政令,皇帝偶爾“病愈”給他和蕭卿顏添麻煩,他也極少讓門下省駁回皇帝的詔書。
唯獨(dú)這次,就算讓君臣之間的矛盾激化,他也決不允許帝后賜婚岑鯨和岑奕。
燕蘭庭安排妥當(dāng)便去信岑鯨,叫她放心,只管入宮就是。
岑鯨面對燕蘭庭送來的信件,認(rèn)真考慮過要不要裝病不去赴宴,免得招惹麻煩。
然而思來想去,她還是登上了入宮的馬車。
因為她總覺得不去赴宴,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發(fā)生。
出發(fā)前,白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仿佛她去的不是皇宮,而是龍?zhí)痘⒀ā?br/>
白秋姝不知輕重,看娘親擔(dān)心岑鯨,就問要不要自己偷偷跟去,結(jié)果被白夫人訓(xùn)了一頓:“那是皇宮!你以為是自家的府邸嗎,能任由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Qúbu.net
嚇得白秋姝直往岑鯨背后躲,忙道自己不跟就是。
馬車啟程穿過大街小巷,最終來到宮門前,負(fù)責(zé)接引岑鯨的嬤嬤姓溪,是皇后身邊的老人。
溪嬤嬤初見岑鯨,眼底思緒復(fù)雜,有不可思議,也有懷念,但更多的,還是嘆息——
長這么一張臉,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溪嬤嬤掩去眼底的思緒,帶岑鯨前往皇后舉辦賞梅宴的似雪園。
知曉岑鯨出身小門小戶,定然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溪嬤嬤用這一路的時間細(xì)心提點(diǎn),免得岑鯨一個不小心,犯了宮中的忌諱。
岑鯨認(rèn)真聽溪嬤嬤的話音,一直到抵達(dá)似雪園的入口,溪嬤嬤才停下腳步,讓岑鯨自己進(jìn)去。
岑鯨福身謝過溪嬤嬤,轉(zhuǎn)身踏進(jìn)全是女子的似雪園。
園內(nèi)除了適齡的姑娘,還有不少帶著自家姑娘來的命婦,岑鯨孤身一人倒也不覺得害怕,四下張望準(zhǔn)備找個僻靜的角落坐著,歇一歇腳——進(jìn)宮就這點(diǎn)不好,連個代步的工具都不能用,只能徒步從宮門口走到這。
岑鯨邁步走向角落,突然一個姑娘來同她搭話,問她是誰家的,叫什么名字,聽她報上白志遠(yuǎn)的官職,且僅僅只是白志遠(yuǎn)的外甥女,那姑娘不免有些后悔,覺得自己不該來搭話,這一搭就搭上個身份不顯的,對方若是賴上自己可怎么辦好。
然而等岑鯨說完自己姓岑,那姑娘又變得詫異。
人盡皆知這場賞梅宴是皇后為娘家弟弟岑將軍所辦,意為相看,怎么會有同樣岑姓的女子在這?
那姑娘心中疑惑,忽見長樂侯府的喬姑娘從聚滿了人的亭子里出來,輕手輕腳地從岑鯨背后靠近,對上她的視線后,還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
似雪園隔壁的小樓上,被一道懿旨宣入宮中的岑奕掃過滿園的千金命婦,面露譏諷,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在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那個和他哥長得非常像的姑娘。
他入京后沒多久,便聽說了這位姑娘的事跡,并得知對方名叫岑鯨。
幾乎所有來告訴他岑鯨存在的人,都以為他會對這位岑姑娘表現(xiàn)出極大的好奇和在意。
可他偏不。
長得再像又如何,終究不是他哥,又憑什么用他哥的臉,來獲得那些本就不屬于她的關(guān)注和照顧?
岑奕冷眼看著似雪園里頭的岑鯨,發(fā)現(xiàn)有人悄悄從背后靠近她。
靠近之人拍了拍岑鯨左側(cè)的肩膀,之后又馬上躲到了岑鯨右側(cè),一般這個時候,被拍肩膀的人都該往左側(cè)看,但岑鯨卻轉(zhuǎn)身,看向了右側(cè),將從背后靠近她的人抓了個正著。
岑奕微愣,忽然想起自己和岑吞舟也常這樣玩。
成年男子,當(dāng)然不可能做出這么幼稚的舉動,可他是岑吞舟帶大的,忘了是從十幾歲開始,他就喜歡在岑吞舟背對他的時候,拍岑吞舟一側(cè)的肩膀,然后再躲到另一側(cè)去。
岑吞舟內(nèi)力深厚,一聽就能聽到他的腳步聲,自然不可能上當(dāng),所以每次回頭都能精準(zhǔn)無誤地抓住他。
可他就是喜歡這樣做,并在岑吞舟回頭的時候,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喚他一聲“哥”。
“可有見著喜歡的?”突如其來的女子聲音打斷了岑奕的思緒。
沈霖音走到岑奕身旁,順著岑奕的視線看到了喬姑娘和岑鯨,朱紅色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卻沒什么笑意。
岑奕收回視線,轉(zhuǎn)頭問沈霖音:“下官若說沒有,皇后娘娘是準(zhǔn)備隨便塞個人給我嗎?”
沈霖音面露無奈:“阿奕。”
岑奕態(tài)度冷硬:“娘娘召下官入宮所為何事,不妨直說。”
沈霖音嘆氣:“為你指婚是陛下的意思,你若實(shí)在不愿,本宮定會為你想辦法,本宮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親人?”岑奕冷笑:“娘娘,下官唯一的親人,已經(jīng)被你們害死了。”
沈霖音也不為“誰害死誰”而爭辯,只道:“你這樣說,叫家里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nèi)绾巫蕴帲俊?br/>
岑奕嘲道:“娘娘大可放心,他們也從未把我當(dāng)成親人,還一個個都巴不得我死,好騰出沈家家主的位置。可我就是要活著,當(dāng)年他們利用我捅兄長的心窩子捅得歡快,我便叫他們這輩子都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岑奕身為武將,即便駭人,那也是如一柄煞氣十足的鋼刀,叫人望而生畏,少有像眼下這般,透著一股子陰惻惻的戾氣。
這樣的岑奕便是沈霖音也有些扛不住,可她不甘心就這樣失去本該理所應(yīng)當(dāng)站在她身后的助力,她掙扎道:“即便不是為了沈家,為名、為利、為權(quán),無論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幫本宮,本宮一定……”
“你能叫他活過來嗎?”岑奕打斷沈霖音,給出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替他實(shí)現(xiàn)的要求。
沈霖音深吸一口氣:“人死不復(fù)生,但本宮可以幫你報仇……”
“然后被你利用,做你手上的刀?”岑奕扯了扯嘴角:“我臉上寫著‘傻子’兩個字是吧?”
岑奕煩了,他不欲與沈霖音說下去,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沈霖音對著他的背影道:“阿奕,你是本宮的弟弟!”
她一再強(qiáng)調(diào)這點(diǎn),似乎是明白,她與岑奕之間,也就只有這點(diǎn)情分可講。
岑奕停下腳步,提醒她:“娘娘的堂弟叫沈赴,早在五歲那年便隨他自盡的母親死了,下官叫岑奕,是岑吞舟在外收養(yǎng)的義弟。”
沈霖音:“可要不是岑吞舟,你爹娘便不會死!你如今還這般惦記著他,你叫你爹娘如何能瞑目!!”
沈霖音的話句句如刀,可岑奕卻并不爭辯,他轉(zhuǎn)身看著沈霖音,問她:“所以在娘娘看來,我必須恨他,不然便是不孝”
沈霖音:“是。”
岑奕定定地看著沈霖音,突然嗤笑一聲,眼底有什么一閃而過:“難怪他當(dāng)初一口咬定,就是他的錯。”
沈霖音聽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岑吞舟動手殺了她大伯,大嬸嬸撞見后悲痛欲絕自盡而亡,留下一個獨(dú)子被無需償命且心懷愧疚的岑吞舟偷走收養(yǎng)。多年后沈家人認(rèn)出岑吞舟的義弟岑奕乃是他們沈家丟失的孩子,岑吞舟因此向岑奕坦白當(dāng)年之事是自己的錯,有什么問題嗎?
可岑奕卻沒再解釋,只丟下一句:“皇后娘娘也是沈家人,下官方才說過,沈家人越是想要什么,下官便越是不讓他們得到,下官決不食言。”
沈霖音看著岑奕離開,來來回回把岑奕的話語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站立不穩(wěn),被身后的溪嬤嬤扶住。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她原想著五年時間過去,岑奕也該放下了,有他在,自己放手一搏未必不能成,但原來岑奕放不下,不僅放不下,還因殺父仇人的死而憎恨自家人。
為什么?沈霖音和每一個沈家人一樣,都想不明白岑奕的腦回路,她在樓上吹著冷風(fēng)站了大半日,直到嬤嬤問她何時開宴,她才緩緩回神,望著熱鬧的似雪園,突然笑了起來。
她實(shí)在無法說服自己去醫(yī)治比蕭睿還不堪的安王,可除了安王,她似乎再也沒有別的什么人可以利用了。
燕蘭庭,蕭卿顏,蕭睿……到頭來,她一個都扳不倒,既然如此……
沈霖音沉靜的眼底輕輕顫著,緩緩漫上一抹不詳?shù)陌d狂。
既然如此,就讓眼下的局面再亂一些好了。
她不好過,大家都別好過。
沈霖音被溪嬤嬤扶著下樓,坐著步攆去了皇帝所在的紫宸宮。
……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耳邊不斷響起,皆是岑奕的好感值波動,不同的是這一次有加有減。
岑鯨意識到岑奕就在某處看著自己,便跟著喬姑娘一塊,去了人多熱鬧的亭子里。
果然一進(jìn)亭子,耳邊的提示音就停了。
岑鯨坐在熱鬧的人群中,安靜地聽眾人說笑玩鬧。
之前主動來跟她打招呼的姑娘偷偷觀察她,發(fā)現(xiàn)她雖不參與話題,卻也不會顯得不合群,聽到好笑的話也會跟著大家一塊笑,如有誰將話頭遞給她,她也能接上,再輕飄飄地遞出去。
那姑娘越看越覺得岑鯨氣度非凡,想要與她親近,于是悄摸和人換了座位,坐到岑鯨身邊,與岑鯨說起了小話。
喬姑娘回頭看見,嘖嘖道:“我就知道你在哪都能交上朋友,偏你總愛躲秋姝后頭,讓人看不見你,沒見過你這樣的,多認(rèn)識些人不好嗎?”
岑鯨笑笑:“會累。”
喬姑娘嗔她:“懶得你。”
后來眾人決定到梅樹林中逛逛,岑鯨不想從亭子里出去,就說自己還想再坐一會兒。
喬姑娘也說岑鯨身子弱不能吹風(fēng),眾人沒再強(qiáng)求,結(jié)伴出了亭子,留下岑鯨一人在亭子里坐著。
人氣一散,亭子里一下子冷了起來,岑鯨走到炭盆邊坐下,讓進(jìn)來收拾的宮女重新給自己上了一壺?zé)岵琛?br/>
滾燙的茶水落進(jìn)杯中,岑鯨捧著茶杯暖手,心里期盼著早點(diǎn)開宴吃完早點(diǎn)回去。正想著,突然聽見腳步聲靠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來的居然是位……熟人。
“岑姑娘。”岑吞舟的堂妹——岑晗鳶只身走進(jìn)亭子,也沒敢讓岑鯨向她行禮,就在岑鯨對面坐下,生硬而又別扭地跟岑鯨展開了話題:“方才遠(yuǎn)遠(yuǎn)看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你。”
岑鯨非常意外能在這里遇見她,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岑晗鳶不僅衛(wèi)子衡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小女兒,待字閨中,估計也是因此才被皇后叫來宮里赴宴。
岑鯨,淺笑著道:“真巧。”
“是、是啊。”岑晗鳶在岑鯨面前尷尬地坐了片刻,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對岑鯨說:“我有一件事,想請岑姑娘幫忙。”
岑鯨放下茶杯:“什么事?”
岑晗鳶根本不敢對上岑鯨的視線,就跟當(dāng)初不敢對上岑吞舟的視線一樣,輕聲細(xì)語道:“想必岑姑娘早已聽別人說過,你長得像我娘家一位已故的堂兄,那位堂兄雖不是我母親所出,卻與我母親……十分親厚。”
岑晗鳶越說越心虛,卻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過些日子便是她老人家大壽,岑姑娘可愿隨我去見見她,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
岑鯨知道岑晗鳶所說都是假話,岑晗鳶的母親——也就是岑吞舟的嬸嬸,如今的岑老夫人——最厭惡的便是岑吞舟。
昔年她見岑吞舟比自己的幾個兒子都要出息,生怕岑吞舟奪了她兒子的爵位,把岑吞舟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后來岑吞舟從族譜上除名,也少不了她在背后推波助瀾。
叫她大壽之日見到和岑吞舟長相相似的岑鯨,怎么可能高興。
猜到這背后定有陰謀,岑鯨懶得接招,婉拒了岑晗鳶的請求。
岑鯨以為岑晗鳶多少會努力一下,想辦法讓自己答應(yīng),卻低估了自己作為岑吞舟時給岑晗鳶留下的陰影。
只見被拒絕的岑晗鳶根本不敢出言勉強(qiáng),隨意找個借口便起身離開了,像是一刻都沒辦法再和岑鯨面對面待下去。
岑晗鳶離開后,岑鯨又在亭子里坐了許久,一直到中午,宮人來請大家到隔壁小樓的二層開宴。
小樓二層能看到似雪園的梅花,加上滿桌宮廷美食,也算是一場精致熱鬧的宴席。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皇后因突然有事,無法前來。
眾人吃完酒席便離開皇宮,岑鯨在宮門口登上來時的馬車,回了白府。
看岑鯨平安歸來,白夫人長長地松了口氣。
岑鯨卻覺得這事兒還沒完,果然下午她收到了燕蘭庭送來的信。
拆開信件之前,岑鯨以為信中所寫,會是皇后或皇帝意圖給她和岑奕賜婚。
可當(dāng)看完信件內(nèi)容,岑鯨呆坐著愣了好半天才回神。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就把信又從頭看了一遍。
事實(shí)證明她沒看錯,信中寫說皇帝確實(shí)是想要賜婚,但卻不是為岑鯨和岑奕賜婚,而是為岑鯨和燕蘭庭賜婚。
岑鯨表面不顯,腦子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她連喝好幾杯茶下肚,稍稍冷靜一些,拿起燕蘭庭的信,看第三遍。
信中提及皇帝下旨,賜婚她與燕蘭庭,目的多半是想讓燕蘭庭與岑奕,還有蕭卿顏之間產(chǎn)生矛盾。
畢竟岑鯨有一張和岑吞舟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岑鯨嫁給燕蘭庭,無論是蕭卿顏還是岑奕,都不可能不膈應(yīng)。
要不止是膈應(yīng)那就更好了,不僅能避免岑奕和燕蘭庭聯(lián)手,還能讓蕭卿顏跟燕蘭庭起嫌隙。
當(dāng)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燕蘭庭抗旨不娶,岑鯨和燕蘭庭可不同姓,沒有違反律法一說,因此不管是他無法接受皇帝別有用心的賜婚,還是無法接受妻子長得和自己的師長一模一樣,都足以讓保皇黨找到攻訐的借口,對其口誅筆伐。
總之,這道圣旨對皇帝而言,下了就是賺了。
信件后半部分便是燕蘭庭個人的意見。
燕蘭庭直言他與岑奕本就不合,再差一點(diǎn)也無妨,至于蕭卿顏,他們兩人利益與共,即便蕭卿顏對他不滿,一時半會也鬧不翻,所以重點(diǎn)不在他們,而在于岑鯨愿不愿嫁。
岑鯨放下信件,心,跳得有些快。
她自認(rèn)在家人和燕蘭庭之間,舍棄過燕蘭庭,沒臉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反過來去向燕蘭庭表明心跡。
可送上門的便宜,要她推開,她實(shí)在是……
岑鯨扶額沉思,半晌后終于起身鋪紙研墨,給燕蘭庭回信。
另一邊,燕蘭庭無心公務(wù),在等岑鯨給他答復(fù)。
雖然他在信中說是聽岑鯨的意愿,可出于私心,他還是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比如自己沒什么正當(dāng)理由讓門下省封駁這份詔書,又比如岑鯨若愿意,日后兩人私下見面也能方便許多,還說自己本就不打算成婚,岑鯨要是不嫌棄自己,又需要一個婚約者替她擋去上門求親之人,他不介意做岑鯨的擋箭牌。
燕蘭庭列盡了岑鯨應(yīng)下這門親事的好處,隱晦而又小心地給每一字每一句都賦予了偏向性。
然后把信送出,等岑鯨給他判決。
過了不知道多久,回信送到他手上。
岑鯨不愧是燕蘭庭在官場上的引路人,說辭與燕蘭庭相差無幾,也覺得這門親事可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各種各樣的便利,說得那叫一個……客觀公正。
這倆為官數(shù)年,都是一頂一的甩鍋能手,一人甩一下,半個字不提自己內(nèi)心苦苦壓抑的私情,半推半就把鍋甩給了賜婚的皇帝,甩給了讓他們無法好好私下見面說話的世俗規(guī)矩,甩給了不斷上門向岑鯨提親的求婚者……都怪這些客觀存在的問題,讓他們無法拒絕皇帝賜婚。
于是在傍晚,宵禁之前,一道賜婚圣旨,就這么石破天驚地傳到了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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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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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