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節(jié) 國之基石
第八百三十六節(jié) 國之基石
北京西山望月閣,此時所有的通信系統(tǒng)都達到了最大值。海南國安行署,海南軍情信息中心,都在緊急的匯報著最新消息。
海南傳來的最新消息,讓望月閣臨時指揮部里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羅志森急的團團轉,根據(jù)海南國安行署傳來的消息,李龍韓成兵帶著九名海南行署執(zhí)法隊精英,與五個小時之前就失去了聯(lián)系。海南軍區(qū)司令部已經屏蔽方圓五公里內的所有電子信號,目前誰也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情況。監(jiān)測站只能監(jiān)聽到槍聲,根本無法進入核心范圍。
羅志森瞿輝與宋志成互相看了看,三個人的想法都差不多,他們都懷疑這是軍紀委執(zhí)法隊遭到了不測。康震在叛逆之前,在拿自己的革命同志祭旗。除了這個推斷,他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當然,羅志森腦海中還有另外一個判斷,但是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那個推斷。海南軍區(qū)軍事大權掌控在康震手中,司令部所在地更是戒備森嚴。如果是李龍韓成兵率領著那幾名執(zhí)法隊冒死擊殺,這不亞于飛蛾撲火蚍蜉撼樹。羅志森覺得李龍不會如此不明智,所以他沒說出這個推測。
“宋老,這里您是最高指揮官,咱們該怎么辦?”羅志森看著宋志成緊張的問道。
宋志成明白羅志森的意思,是問他把消息同時報給安致遠和中央,還是只報給安致遠。按說出了這么大的事,需要第一時間報給政治局。但是此消息一直封鎖,甚至連海南省委都蒙在鼓里。海南省委幾次催問駐軍頻繁調動情況,都被軍方以例行演習為借口推脫過去。如果現(xiàn)在呈報政治局,他們肯定會下令省委高層暫時撤離。那樣的話,不但始誤戰(zhàn)機,還把退路完全封死。
“志森,馬上把最新消息報給主席,至于政治局那邊,等待主席的命令。”宋志成嚴肅的看著眾人。
安致遠不在,宋志成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把最新消息傳遞到臨時軍委會議室。
總政臨時會議室內外,已經屏蔽了所有電子波段。安致遠這樣做,也是防止有人私自給基層軍隊下達命令。
會議室相鄰的作戰(zhàn)室里,安致遠聽完望月閣的專線匯報,重重的拍了一下指揮臺。安致遠緊閉雙目眉頭緊鎖,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擊潰康震所部不是問題,安致遠顧慮的是國內國際的影響,以及‘叛軍’的善后處理。康震該殺,但是那些年輕的戰(zhàn)士卻是無辜的。他們的親人分布在五湖四海,一旦消息傳出,將會引起全國民眾嘩然。另外來說,戰(zhàn)事一起,海南百姓將會成為叛軍人質。目前消息還沒外泄,除了行政官員之外,不少國內外旅游團也在那里觀光。這些因素,讓安致遠舉棋不定。
軍委副主席許少東與葛華看著墻壁上顯示的作戰(zhàn)圖,兩位老將互相看了看,都在焦急的等待著安致遠的命令。
老將許少東忍不住走到安致遠對面,輕聲請示道,“主席,海南司令部傳出密集槍聲,很可能咱們派去的同志犧牲了。我提議,立即作出反擊,以強硬的姿態(tài)迫使康震所部投降。如果耽擱下去讓他部署完畢,恐怕對咱們更不利。”
葛華將軍手里拿著一份戰(zhàn)報,接口說道,“主席,根據(jù)最新消息,越南及菲律賓開始調動兵力。這種情況目前有兩種可能,第一,或許是迫于云廣駐軍集結的壓力。第二,也不能否定他們是不是為了接應康震所部撤離做出的安排。我們沒有建立軍事熱線,要不要通過外交部向他們說明一下?如果對方不作回應,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安致遠雙目猛然一睜,透露出一股威嚴的殺氣。安致遠看著兩位將軍,微微搖了搖頭,“不必解釋什么,他們想看熱鬧,盡管讓人家欣賞。身上有個胎記,可以用衣服遮擋,臉上要是有了傷疤,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人。既然丑事遮不住,那就讓人家看笑話好了。但是他們敢動,那就讓他們幾十年不得翻身。徐將軍,我現(xiàn)在受命你為海南作戰(zhàn)總指揮。不必顧慮什么,一切后果我來承擔。另外,在開戰(zhàn)之前,最后再給康震所部下個指示。就說我安致遠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望康震同志本著大局著想,不要成為國家的罪人。只要他放下武器,我安致遠保證不予重責。如果抵抗,只有死路一條。就算讓海南寸草不生,也不能讓軍隊出現(xiàn)類似的苗頭。”
安致遠的聲音異常冰冷,他明白這道命令一下,將會有成千上萬人死于戰(zhàn)火。甚至說,在歷史的評價上,他也會留下不光彩的一頁。但是安致遠沒有選擇,寧可背負罵名,也不能讓海南成為第二個臺灣島。
許少東雙腿并立,嚴肅的敬了個軍禮。許少東沒有說什么慷慨激昂的詞匯,幾步走到指揮臺前,拿起話筒高聲喊道。
“命令!打開所有通信系統(tǒng),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傳主席令,通知望月閣指揮中心,移交南部各戰(zhàn)區(qū)指揮權。”
許少東命令一下,所有作戰(zhàn)參謀立即忙碌起來。不大一會兒,望月閣移交出作戰(zhàn)指揮權,總政作戰(zhàn)室成了戰(zhàn)區(qū)指揮中心。
“報告許副主席,作戰(zhàn)源移交完畢,請指示!”一名參謀大聲報告。
安致遠目光冷峻的看著眾人,忽然開口說道,“打開會議室通話系統(tǒng),撤銷警戒,讓諸位將軍們都聽聽。”
“是!”一名作戰(zhàn)參謀答應一聲,馬上開通會議室傳音器。
許少東站在總指揮臺后,拿起話筒,“通告南部戰(zhàn)區(qū)諸司令部,從現(xiàn)在起我許少東奉命擔任作戰(zhàn)總指揮。所屬各部必須服從,違令者軍法從事。”
許少東說完,總政會議室駐地屏蔽功能撤除,一道道命令通過特殊編碼源發(fā)布出去。云廣駐軍集結部隊以及海軍空軍南部戰(zhàn)區(qū)接到命令,立即作出回應,堅決服從命令。
得到應答之后,許少東再次拿起話筒,“現(xiàn)在我命令,香港駐軍派出所有巡邏艦艇,切斷海路撤退防線。如有艦艇抗命,不必請示立即擊沉。命廣西遠程導彈旅,密切監(jiān)視越南東移駐軍。戰(zhàn)事一起,如有向我海域移動立即給予毀滅性打擊。命空軍南部戰(zhàn)區(qū),立即起飛殲-15殲-11及轟炸機飛行中隊,飛往黃巖島海域巡邏。戰(zhàn)事一起,不允許任何國家戰(zhàn)艦駛往中國海域。不聽勸告者,不論國籍,立即給予毀滅性打擊。”
下達完這些命令,許少東看了看安致遠,對著話筒沉重的下達最重要的一項指令,“命~云廣集結部隊,603炮團,719導彈營進入射擊程序。所屬地面部隊,做好炮火打擊后進攻準備。責令,云廣集結駐軍司令部,給康震所部下達主席最后指示~。如對方不予回應,十五分鐘后,準時開火。”
許少東心情沉重的說出安致遠最后的指令,這也是消除戰(zhàn)事的最后機會。許少東的命令同步傳聲到會議室,安致遠要讓那些軍委委員都聽聽,龐永剛的抗命行為,給國家?guī)淼氖鞘裁春蠊?br/>
會議室的軍委大員們,震驚之余匆匆來到作戰(zhàn)室。一名作戰(zhàn)參謀簡短的向眾人做了匯報,這一下,他們才明白龐永剛闖下多大的禍。在安致遠凌厲的目光中,不少人慚愧的低下了頭。別看不少軍中大員存有私心,但是誰也不想看到這一幕的發(fā)生。有些人想勸阻,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勸。就算是軍委不下令打擊,他們也不敢保證康震會不會主動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作戰(zhàn)室里不少年輕的作戰(zhàn)參謀悄悄咽著口水。和平年代,這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一生中唯一的一場戰(zhàn)事。但是,這場戰(zhàn)爭的敵人,卻是曾經的戰(zhàn)友。
“報告總指揮,倒計時五分鐘開始。”一名參謀看著時間大聲喊道。
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除了安致遠之外,不管是誰干擾了作戰(zhàn)指揮,許少東都有權當場軍法。作戰(zhàn)室內眾將軍沒有一個人說話,安致遠更是如一尊石佛一樣坐在椅子上。
“報告總指揮,倒計時三分鐘~!”
“報告總指揮~倒計時兩分~!”“報告!緊急戰(zhàn)報!”
隨著兩聲報告,第二聲壓制住了倒計時報時。
“報告,海南軍區(qū)司令部,直接要求與總指揮部通話。”一名參謀緊張的說道。
許少東一愣,馬上拿起話筒,“云廣集結駐軍司令部,我是總指揮許少東。現(xiàn)在我命令,暫時取消進攻命令,等待新的指令。”
“云廣集結駐軍司令部,接到命令。!”
許少東喘息了一下,對著剛才說話的作戰(zhàn)參謀,“把海南軍區(qū)司令部電話接進來。”
許少東說完,目光看向了安致遠。安致遠微微點了點頭,那意思讓他全權處理。
作戰(zhàn)室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息。傳聲器內,響起一個帶著江南口音男子的聲音。
“我是海南軍區(qū)政治委員付明武,請問與我通話的是哪位首長?”
“我是許少東!”
“報告許副主席,兩日前,我與海南軍區(qū)政治部主任馬洪同志,以及軍紀委等同志被康震無辜關押。四十分鐘前,國家安全部李龍同志率人把我們解救出來。由于時間緊迫,加上信號被屏蔽,無法與上級聯(lián)系。所以,付明武擅自做了主張,說服司令部直屬第三偵查中隊,與康震所屬警衛(wèi)中隊發(fā)生了對抗。目前戰(zhàn)斗剛剛結束,司令員康震,副司令員周偉被我部擊斃,海南軍區(qū)軍權暫時由我接管。現(xiàn)在,我懇求上級部門前來審查。我海南軍區(qū)所屬官兵,永遠忠于黨,終于國家。”
聽到這鏗鏘有力的聲音,許少東極其眾軍委大員激動不已。
沒等許少東說話,另外一個聲音再次傳來,“首長好,我是國家安全部內部調查司司長李龍,付明武將軍所講全部屬實,我與軍紀委的同志可以作證。目前,司令部所有校級以上軍官全部在樓下無裝備列隊,等待軍委指示。”
“好!我要給付明武同志請功。你們~你們等一下,請主席給你們說幾句。”許少東激動的有點哽咽,如果這個電話再遲來兩分鐘,他不敢想象會是什么后果。
安致遠滄桑的臉龐上,終于綻放出欣慰的笑容,但是他的目光中,卻閃動著淚光。
安致遠看了看眾人,沉穩(wěn)的說道,“海南軍區(qū)的同志們,我相信你們的黨性,相信你們的覺悟,更相信你們能承擔起人民賦予的使命。一個同志犯了錯,不代表大家都犯了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不怪你們。在此,我代表海南人民,代表中央軍委,向剛才參戰(zhàn)的同志表示感謝。你們挽救了一場戰(zhàn)爭,也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身為軍人,我們不畏懼戰(zhàn)爭。但是,我們也不能無謂的流血,更不能成為民族的罪人。付明武同志,請轉告海南所有指戰(zhàn)員,此次責任不在他們,中央軍委不予重責。我現(xiàn)在任命你,擔任海南軍區(qū)司令員一職。馬洪同志,暫代政治委員。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進行內部整頓,我相信,一個月后你們會浴火重生,成為馳騁南海的國家守護神。”
安致遠話音一落,作戰(zhàn)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眾將軍沒想到安致遠居然不派工作組去肅清,而是讓付明武自行內部整頓。這種寬宏,也贏得了眾軍委委員的尊敬。他們相信,在龐永剛的問題上,安致遠也不會沿用以前的清洗作法。
通話結束,安致遠的目光從諸位軍中大員的臉上一一掃過。安致遠緩了緩氣,平靜的說道。
“同志們,剛才的戰(zhàn)事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軍隊是國家的基石,它不是某個人的,它永遠是黨的軍隊。只有軍隊穩(wěn)定,國家才有發(fā)展。不管你的地位有多高,都不能把軍隊看成自己的私產。違背了這個原則,不管是誰,都會被歷史拋棄。今天大家在這里煎熬了一天,我知道大家都累了。我也很累,但是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同志們,外面還有許多雙眼睛,許多雙耳朵,在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命令。國家的穩(wěn)定,就拜托各位了。”安致遠說完,慢慢的站起身,顫巍巍的抱拳拱了拱手。
作戰(zhàn)室里,所有軍委委員齊刷刷行了個軍禮。不但是他們,作戰(zhàn)室年輕的參謀們,也眼含淚光對著這位為國操勞一生的老人,鄭重的敬了一禮。
海南內戰(zhàn)的硝煙沒有升起,但此事并沒有結束。各部委中央大員們還不知道此事,在龐永剛的處理上還需要拿出統(tǒng)一意見。另外來說,海南出現(xiàn)了一個康震,其它軍區(qū)會不會出現(xiàn)第二個康震。安致遠本身不想進行大整頓,但是這場戰(zhàn)火的警報,讓安致遠決定各軍區(qū)重新大調整。只有消除了本位主義,才能把軍權牢牢掌握在中央掌控之下。
凌晨四點,謝援朝突然接到通知,田振文在懷仁堂召開常委特別會議。謝援朝心中一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在政治層面上來說,常委擴大會議和常委特別會議不同。所謂的常委特別會議就是邀請幾位卸任的老同志來參加。除非有什么重大議題,或者發(fā)生什么突發(fā)事件,一般很少開這樣的會議。謝援朝簡單的洗刷一下,乘車匆匆向豐澤園趕去。
沈斌在國安一夜未合眼。得知海南戰(zhàn)事取消,沈斌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仿佛自己親身經歷了一場戰(zhàn)爭的洗禮。站在頂樓望著蒼穹,星星還是星星,月亮還是月亮,沈斌對著夜空發(fā)泄似的長嘯了一聲。
這個夜晚,恐怕熟睡中的海南人民,不會知道自己從炮火中撿回了一條生命。英雄挽救了戰(zhàn)爭,但是向李龍那樣的無名英雄,卻永遠不能出現(xiàn)在英雄的史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