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節(jié) 謝援朝的安排
    中南海紫光閣，沈斌跟隨著秘書胡海穿過抄手廊，向謝援朝的辦公室走去。不管怎么說，離京之前沈斌要給岳父大人打個招呼。
    沈斌本以為謝援朝工作繁忙，在電話中問候一聲就可以返程。沒成想，謝援朝居然讓他到紫光閣來一趟。這是沈斌第三次踏入總理的辦公室，每一次進來，坐在紅木辦公桌后面的主人都不一樣。從宋志成到他岳父謝援朝，這里已經(jīng)更換了四位總理。除了何作義擔任總理的時候沈斌沒來過，沈斌也算是見證了府院十幾年的歷史歷程。
    來的辦公室門前，胡海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說道，“小沈，你進去吧，總理在里面等著你呢。”
    “謝謝胡秘書，麻煩您了。”沈斌客氣的點了點頭，推開厚重的房門走了進去。
    寬敞明亮的房間內(nèi)，謝援朝正在看最新一期的《求是》。看到沈斌進來，謝援朝摘下眼鏡放下手中的雜志。
    很斌緊走了幾步，上前問候道，“爸，這段時間我知道您很忙，所以沒敢打擾您。您可不要太操勞，多注意休息。”
    謝援朝微微點了點頭，對于這個女婿他老兩口還算滿意，唯一讓他們著急的就是沒有孩子。戈麗華催問過女兒，謝穎當然不會告訴實情，只是推脫兩人工作都忙，暫時不想要孩子。
    “小沈，你爸媽的身體都好吧？我和你戈姨都很忙，不然就把親家接來住段日子了。”謝援朝說著指了指沙發(fā)，兩人走了過去。
    “爸，我爸媽在農(nóng)村生活慣了，一天不去菜地干活就難受。還別說，鍛煉鍛煉對身體有好處。”
    謝援朝呵呵一笑，“歸隱田間清茶素酒，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啊。等我退休之后，也向親家學習學習，開片荒地種點蔬菜。”
    “那可不行，北京這里寸土寸金，您可不能帶頭搞腐敗。”沈斌調(diào)侃著說道。
    “臭小子，到時候你來出錢，女兒都給你了，你不孝敬誰孝敬。”謝援朝呵呵笑道。
    謝援朝在沙發(fā)上落了座，沈斌端起茶桌上的紫砂壺泡了一壺春茶。
    “爸，今天我就回嶺西了，您還有什么指示沒有？”沈斌一邊沖著水一邊問道。
    謝援朝沒有馬上說話，看著沈斌忙乎完，這才說道，“小沈，昨晚見過浩然了？”
    沈斌默默點了點頭，“嗯，一幫老熟人聚一聚。”
    “韓波呢，他找過你沒有？”謝援朝濃眉一挑看著沈斌。
    沈斌一愣，再次點了點頭，“嗯，見了。臨走前，老領導總的叮囑幾句。”沈斌故作輕松的說道。
    謝援朝平靜的看了沈斌一眼，沈斌沒有向他撒謊，謝援朝還算滿意。
    “小沈，咱們是自家人，你給我說說，這兩人你看好誰？”謝援朝直截了當?shù)膯柕馈?br/>     沈斌苦笑道，“爸，我這級別，不適合評價中央領導吧。”
    謝援朝輕微的嘆息了一聲，“不是不適合，而是你故意在逃避。看來，這五年韓波成功的俘獲了你。浩然有點失算了，他以為憑著你們倆多年的交情，可以重新把風箏收回來。豈不知，你這小子太重情義。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
    說到這，謝援朝微微一停，接著說道，“沈斌啊，以前我可以不管不問，畢竟他們還沒有進入核心層面。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方和韓隨便一個人，打個噴嚏全國都要晃一晃。有些問題處理不好，會直接影響到政治層面。”
    沈斌心中非常苦悶，他明白雙方爭奪的不是自己，而是要得到謝援朝的支持。以前他可以當任何一方的馬前卒沖鋒陷陣，但是現(xiàn)在，方浩然與韓波不再需要用刀殺人，直接用威勢就可以迫人千里之外。地位的轉(zhuǎn)變，讓兩人在政治體制內(nèi)舉重若輕，甚至連岳父謝援朝也得考慮他們的感受。
    沈斌琢磨了一下，抬頭輕聲問道，“爸，如果我支持誰，您是不是就站在我這邊？”
    謝援朝淡淡一笑，“有些事不需要我支持，其他人自會往我身上套。中央層面的官員到了一定位置，親屬與子女都要學會帶上口罩。因為你們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很可能就會傳遞出不同的政治含義。過幾天你戈阿姨就要辭去現(xiàn)有職務，轉(zhuǎn)任我私人辦公室主任。雖然她不愿意，但必須要這么做。至于你和穎子，我很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
    沈斌煩悶的嘆息一聲，“還是那句話，我兩不相幫，也別讓您為難。大不了，我離開體制，遠離政治這個是非之地。”
    謝援朝搖了搖頭，“沒用，地球已經(jīng)縮小了，就算你去了國外，一樣離不開這個圈子。因為你是我的女婿，別人已經(jīng)在你身上打上了政治烙印。沈斌，其實你離開不離開意義不大。我到覺得，你留在北京也不錯。”
    沈斌一愣，疑惑的看著謝援朝，“爸，您的意思，讓我選邊？”
    “哈哈哈哈~！”謝援朝爽朗的笑了幾聲，“傻孩子，別忘了我是你的岳父，就算選邊，你也只能站在我這一邊。”
    沈斌疑惑的看著謝援朝，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爸，您的意思是~讓我跟著您？”沈斌心說這不是故意給別人抓把柄嗎，就算安致遠和田振文也不會把兒女公然調(diào)到自己身邊工作。
    謝援朝看透了沈斌的心思，微微點頭說道，“沈斌，咱們是一家人，你應該明白我這個位置所處的難度。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不信任你信任誰。”謝援朝很有深意的看著沈斌。
    當選以后，謝援朝沒有被總理的大權(quán)沖昏頭腦。正相反，他覺得自己更要保持清晰的思路。有了何作義的前車之鑒，謝援朝也打算走這條路，公開建立自己的體系。與其讓沈斌遠離政治中心，莫不如讓他到自己的麾下。這樣一來，不但解了沈斌的尷尬之境，方浩然與韓波也不會有什么意見。最重要的一點，謝援朝等于向安致遠田振文表明了態(tài)度。他相信兩位核心不但不會反對，反而歡迎謝援朝不投靠任何一方。
    沈斌看的可沒這么透徹，依然疑惑的問道，“爸，您不會是要把我調(diào)入府院吧？這里邊可都是領導。”
    “為何不能，國務院打雜的人多了，誰說到了這里就是領導。”謝援朝威嚴的看著沈斌。
    “那~您~您打算讓我干什么？我先聲明，打死也不再當秘書了。”沈斌舉手說道。
    謝援朝一聽，忍不住笑道，“你小子在嶺西隔三差五的就缺勤，讓你當秘書，辦公廳秘書長還不得天天來告狀。沈斌，國務院辦公廳下設督查室，你就來當個巡視員吧。”
    “爸，什么級別？”沈斌緊跟著接口問道，但是問完之后，沈斌尷尬的笑了笑，“方浩然把我提到副處，韓波給我弄了一個正處。到您這里，怎么也得給我解決副廳吧。”
    謝援朝吃驚的看著沈斌，苦笑著搖了搖頭，“就你小子這個思想，還想遠離政治？我看你就是個官迷。”
    沈斌不好意思的說道，“也不是我看重級別，回南城的時候我以前的下屬馮曉他們都是正處了，這么多年我還原地踏步，多丟面子。”
    謝援朝想了想，點了點頭，“那好，就副廳級巡視員吧，不安排職務。這個位置自由空間比較大，符合你小子愛缺勤的特點。”
    沈斌趕緊點了點頭，“爸，那可多謝您了。對了，穎子怎么辦，要不要也調(diào)過來？”
    謝援朝看了沈斌一眼，“去找瞿副總理，自己的女兒還是外人來安排比較好。瞿副總理分管著辦公廳，以后他可是你領導的領導。”
    沈斌一聽，心說這下妥了，府院都快成自己家的了。一把手是岳父，二把手是仁義大哥，外加方浩然這個黨組核心成員，到時候督查室主任還不得天天巴結(jié)他。
    沈斌離開中南海，依然按照原定計劃返回了嶺西。身為嶺西省政府二室主任，韓波遺留下來的好多事都需要沈斌來幫著處理。再者說，調(diào)令下來之前，沈斌只能是低調(diào)行事。
    北京政治高層，沈斌即將調(diào)入府院的消息很快在圈內(nèi)傳開。別看在他們眼中沈斌很渺小，但是謝援朝女婿這個身份非常敏感。再加上沈斌與方浩然和韓波的私人關系，他的動向馬上成了圈內(nèi)分析的焦點。
    發(fā)改委主任辦公室，方浩然聽完黃維的匯報，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
    “還是謝總理想的周到，這樣一來，方方面面的關系都照顧到了。”
    “方主任，我怎么覺得謝總理是在幫咱們。”黃維輕聲問道。
    方浩然搖了搖頭，“他這是在向兩位核心表明態(tài)度，也是明確的告訴我和韓波，以后不要再打沈斌的主意。”
    黃維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這里面的學問，我看不明白。”
    方浩然蔚然一笑，說道，“謝總理沒有避嫌把女婿調(diào)到身邊工作，這種有駁常理的行為并非是他任人唯親，而是要宣告成立自己的小團隊。”
    黃維一愣，“那可有違中央精神，難道謝總理覺得大權(quán)在握，想與核心對抗？”
    方浩然苦笑著指了指黃維，“你啊，看的太淺薄，這叫大勢所趨。我問你，這幾年你與葉通先生經(jīng)常聯(lián)系，美國財團要想資助候選人當選總統(tǒng)，會怎么做？”
    “當然是全力以赴，與對方拼財力拼實力。”
    “如果在對方黨派占據(jù)優(yōu)勢的州，應該怎么辦？”
    黃維想了想，抬頭說道，“正常情況就是暗中資助第三方人選，分化對方的選票。”
    “不錯，所以說財團們最怕出現(xiàn)的就是兩強之爭。有時候出現(xiàn)第三方弱勢團隊，他們反而多了一種運用手段。這方面中國可是老祖宗，三國的時候就運用的非常熟練。”方浩然微微笑道。
    黃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高層的事他不便妄加評論，不過黃維覺得沈斌既然留在北京，早晚會回歸他們的團隊。不管謝援朝是不是做樣子給別人看，黃維相信沈斌不會這么絕情。雖說韓波對沈斌照顧的挺好，畢竟方浩然與沈斌有著生死之交。
    嶺西寶城，沈斌已經(jīng)回來一周的時間。上面調(diào)令還沒有派發(fā)到嶺西，沈斌不急，臨走前他也要處理處理自己的私事。這幾年大牙在寶城發(fā)展的不錯，離開之前沈斌也要征求一下大牙的意見，是繼續(xù)留在寶城還是回南城。進入府院之后，沈斌知道不能再走以前的老套路。以后的斗爭可能不會是腥風血雨，但是沈斌明白形勢會變得更加復雜。
    得知沈斌要離開嶺西，大牙考慮了一番，決定把寶城的‘事業(yè)’交給馬武打理。南城是大牙的老家，況且何林等人已經(jīng)根深蒂固，還是南城讓他有歸屬感。大牙自西丹開始就跟隨沈斌，一想到以后這家伙要離開自己，沈斌心理還真有點舍不得。雖說大牙有點缺心眼，但他對沈斌的忠誠不容否認。
    安頓好大牙等人，兩天之后沈斌的調(diào)令終于派發(fā)到嶺西組織部。省委書記岳佳山，破例在家中設宴，與沈斌小酌了一番。官場上的應酬沈斌早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在眾官員噓寒問暖之下，沈斌離開了工作五年的嶺西。
    沈斌沒有直接去北京，他給岳父謝援朝打了電話，先回南城休息幾天。劉欣丁薇等人都到了南城，借此機會眾人也要小聚一番。
    蘇省南城，沈斌與劉欣等人沒安穩(wěn)兩天，他回到南城的消息就被大牙散播了出去。沈斌坐落在西區(qū)的別墅，頓時熱鬧起來。馮曉等人近水樓臺，率領著西區(qū)一幫干部來到了沈斌的家。
    看著一幫老友，沈斌不禁感嘆時光過得真快。算起來，他與眾人分開已經(jīng)近十年了。這些人要說變化最大的，當屬郭易。已經(jīng)升任高新區(qū)招商局局長的郭易，體重足足增加了六十斤。如果不是看他滿面紅光的樣子，沈斌還以為他得了什么病呢。
    一身國稅制服的周光，看著沈斌興奮的說道，“沈主任，今晚咱們可得好好喝一頓。這兩年你來南城都不告訴大家，可算讓我們堵著了。”
    沈斌回頭歉意的看了看劉欣駱菲等人，點頭說道，“行，今晚老哥幾個不醉不歸。”
    丁薇哼了一聲，“你敢喝醉，我們姐妹就去舞廳坐臺去。”
    周光馮曉等人都知道丁薇的身份，眾人看著沈斌尷尬的樣子，憋著笑意不敢笑出聲。
    劉欣責怪的瞪了丁薇一眼，溫柔的笑道，“斌，難得與大家聚在一起，多喝點沒事。菲兒，穎子，咱們很多年沒去迪吧里瘋一瘋了，反正閑著沒事，咱們也找點青春的感覺去。”
    劉欣的提議頓時得到眾美女的擁護，沈斌當然支持，反正南城大大小小的場子，沒人敢對劉欣她們無禮。就算碰上一兩個愣頭青，負責保護的周江也會解決掉。
    丁大小姐一聽要去瘋狂，馬上變得心花怒放起來。沈斌趕緊給馮曉等人遞了個眼色，眾人呼呼啦啦走出了別墅。
    在西區(qū)的地盤上吃飯，當然要去漁港新村。沈斌沒有開車，被馮曉請到了他的車上。此時馮曉已經(jīng)是高新區(qū)副主任，整個西區(q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老馮，西區(qū)綠化的不錯，這些年你可沒白忙乎。”沈斌看著車外的景色夸獎道。
    馮曉笑了笑，“還不都是您留下的家底，我只是撿了個現(xiàn)成的便宜。”
    馮曉說完，悄悄看了沈斌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沈斌轉(zhuǎn)過頭，“怎么，有事？”
    馮曉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沈主任，您還記得~張展嗎？”
    “廢話，當然記得，他不是去省臺當副臺長了嗎？”沈斌面帶笑容說道。
    “沈主任，他出事了。”
    沈斌一愣，“出事了？什么事。”
    “一周前，他被省紀委雙規(guī)。他家屬來找過我，想讓我跟您聯(lián)系，看看能不能~幫他一把。當時我沒敢答應，這件事您看~能不能幫他一下？”
    沈斌眉頭一皺，“怎么回事？”
    “生活作風，收受巨額賄賂。關鍵的是，牽扯的不是他一個人。”馮曉嘆息著說道。
    沈斌愣了一下，沒有馬上答復。沈斌知道中央正在加大反腐力度，張展這種情況他也不敢許諾什么。
    “老馮，張展不是閻真書記的人嗎，為何不去找他？”沈斌問道。
    馮曉看了司機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此事正因為牽連到閻書記的兒媳婦，閻真書記不便出面。我找朋友問了一下，聽說是中紀委督辦的案子。”
    馮曉這么一說，沈斌徹底明白了。怪不得閆旭沒有跟隨陳家年等人去北京給方浩然祝賀，看樣子，張展的案子應該是牽連到他們父子。不然，中紀委不會掛牌督辦，張展還不夠這個資格。
    沈斌沒有再問什么，來到漁港新村，沈斌找了個僻靜地方，給朱長青掛了個電話。省紀委沈斌沒有什么知根知底的人，他想先從朱長青那里得到一些情況。
    別看剛才在車上沈斌沒有答應，但是張展曾經(jīng)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當年在漢陽如果不是張展支持他，沈斌也不會輕易擊敗縣委宣傳部長夏振。憑這層關系，該幫的還是要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