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節(jié) 一路順風
第七百八十八節(jié) 一路順風
韓波去北坡的消息,讓劉俊也有點意外。劉俊本以為這兩天韓波會繼續(xù)糾纏他,追究證據(jù)上牽連的官員責任,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悄聲不響的去了北坡。劉俊心說走了正好,他還真擔心韓波抓著趙仁坤這件事不放。
并非劉俊要袒護趙仁坤,政治上的事情非常奧妙,處理一個趙仁坤很簡單。但是,因他牽扯出來的事情卻非常復雜。且不說趙仁坤會不會為了自保把其他大員牽扯進來,光是他岳父那些門生,就讓劉俊感到很頭疼。嶺西政局的穩(wěn)定,靠的是眾多官員的維護才能走到今天。劉俊知道這一刀切下去,相當于湖面上扔下個巨石,整個寶城官場都要跟著震動。只要嶺西政壇內(nèi)部一出現(xiàn)亂局,中央肯定會借機進行人事大調(diào)整。
這么多年的政治經(jīng)驗,劉俊深知自己的處境。以他的年紀這是最后一屆,如果平平穩(wěn)穩(wěn)的話,論資排輩他也能進入人大政協(xié),享受一個副國級待遇退任。但是嶺西政局一旦不穩(wěn),很多事情都會被浮出水面。到時候別說是副國級,恐怕自己的地位都要不保。
房門一響,劉俊的秘書孟華走了進來,“劉書記,傳根書記和明清書記到了。”
劉俊一怔,心說他倆怎么湊一起了,“讓他們進來吧。”
劉俊說著放下了手中文件,抬手揉了揉印堂。
鄭明清是他打電話喊來的,至于牛傳根,劉俊不明白為何而來。不管怎么說,韓波遞交了趙仁坤的罪證,劉俊也不能把事情完全壓制下來。所以,劉俊讓鄭明清安排人進行‘核實’。這兩日陳建生找了不少人說情,劉俊也想早點把此事了結(jié)。
牛傳根與鄭明清兩人走了進來,鄭明清的表情顯得有些沉重。牛傳根卻是一臉的輕松,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鄭明清看了牛傳根一眼,“牛書記,是你先匯報還是我先來?”
“鄭書記,還是您先來。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回避一下?”牛傳根笑著說道。
鄭明清微微皺了皺眉,正常情況下根本不用問就要回避。他可是省紀委書記,所匯報的事情往往牽扯到個人機密。現(xiàn)在牛傳根這么一說,鄭明清反倒不便讓他走了。
“也沒什么大事,只是關于核查趙仁坤的問題。”鄭明清扶了扶眼鏡淡淡的說道。
“傳根,你是政法系統(tǒng)的領導,一起聽聽也好。老鄭,核實的怎么樣了?”劉俊瞟了牛傳根一眼,對著鄭明清問道。
鄭明清看了看牛傳根,猶豫了一下,“目前還在核實,有些方面因為時間長了點,而且當時的官員已經(jīng)調(diào)走,所以不好核對。”
牛傳根不屑的哼了一聲,“老鄭啊,小趙身為公安戰(zhàn)線上的老刑警,難免會得罪一些人。現(xiàn)在有些同志巴不得這樣的干部下臺,栽贓陷害也在所難免。當然,也不能說小趙就沒毛病。但是衡量一位同志要看他的全面,不能因為小小的錯誤就全盤否定。”
鄭明清厭惡的瞟了一眼,頗為不服的說道,“牛書記,我們紀委是嚴格按照組織程序來分析判定。錯誤是大是小,都有一定的執(zhí)法準則,不是我個人定的。”
劉俊呵呵笑道,“傳根,老鄭這個人就是認真,要么組織上怎么選他來擔當嶺西省紀委書記。”
說道這,劉俊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有些事情我們還要站在大局上考慮。咱們嶺西這些年一直在艱難中向前走,在政治上能有現(xiàn)在這樣的平穩(wěn)局面,我劉俊自認為對得起 黨 和國家。這樣的局面來之不易,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珍惜。趙仁坤的問題看似是獨立的,但是要追究起來,牽扯到的范圍很廣。明清書記,如果趙仁坤的問題沒有太出格的話,我看還是系統(tǒng)內(nèi)處理吧。查找問題并不是要一棍子打死,而是要治病救人改過自新。當然,我只是提個建議,具體問題還是你們紀委來決定,我不干涉。”
鄭明清心說這還叫不干涉,就差直接下令結(jié)案了。鄭明清非常為難,就憑韓波交給他的證據(jù)趙仁坤足夠雙規(guī)了。但是這兩天方方面面的關系都在說情,加上劉俊極力壓縮核查范圍,鄭明清也是非常無奈。
“劉書記,我覺得這件事咱們還是開個常委會研究一下為好。”
鄭明清也不想擔這個責任,萬一韓波較起真來,他可有瀆職之嫌。
劉俊淡淡的笑了笑,“那行,就通知在家的常委,咱們明天上午開個會。中央三令五申強調(diào)反腐倡廉,這種事咱們還是以集體的意見為準。”
牛傳根心中暗樂,在家的常委那就等于把韓波排除在外。那家伙正在北坡處理軍方傷人的事件,就算接到通知也趕不回來。
鄭明清點了點頭,“那行,我先回去規(guī)整規(guī)整。”
鄭明清站起來給兩個人點了點頭,夾著皮包走出了書記辦公室。鄭明清一走,牛傳根大大咧咧的拉過椅子坐在劉俊的對面。
“劉書記,您聽說了嗎?”牛傳根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
“聽說什么了?你又有什么新消息。”劉俊靠在椅子上看著牛傳根。
“劉書記,韓波這小子不知死活,在北坡與蘇大炮干上了。”
劉俊一愣,身子下意識的往前一探,“怎么回事,說清楚點。”
“根據(jù)北坡市局傳來的消息,韓波這小子不知輕重,剛到北坡就去司令部理論。可能是把蘇大炮惹急了,韓波回來后連招待午宴都沒參加,下午還召集市領導發(fā)了通脾氣。我估計,沒準是讓蘇大炮臭罵了一頓。”牛傳根忍不住竊喜的看著劉俊。
劉俊皺著眉頭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有這事?我怎么沒收到消息?北坡市委并沒有匯報此事。”
“這還用說嗎,韓波丟了這么大的臉,當然要給北坡市委下封口令。要我說,他這是活該。”牛傳根幸災樂禍的說道。
劉俊眼睛一瞇,他可沒這么樂觀。韓波不是山野莽夫,主動去挑釁西部軍區(qū),劉俊頓時覺得這里面很有問題。
“老牛,佳才省長說韓波代表省委去處理北坡軍地矛盾,他這樣做,會不會是故意點火?”劉俊微皺著眉頭問道。
“劉書記,這您可就多心了。韓波要是真想點這把火,他可是當事人,等于是引火燒身。到時候上面追究下來,第一個就會落到他的頭上。要我看,韓波這樣做很可能是上面的意思。”牛傳根頗有深意的指了指天。
劉俊心中一動,難道這是田振文授意韓波這么干的?真要是那樣,看來田振文主席已經(jīng)按耐不住,想插手軍權了。
劉俊琢磨了一下,輕聲說道,“傳根,通知北坡那邊密切注意此事,隨時向我匯報。另外,明天的常委會上,你要著重提一下搞好軍地關系的事項。咱們也要防備一手,萬一上面追查下來,也好有個說辭。”
牛傳根點了點頭,“劉書記,我今天來,還有點小事請示一下。陳部長這兩天一直在給他的外孫趙方求情,您看這事咱們是不是也~抬抬手?”
劉俊臉色一沉,“這個老陳啊,就知道考慮自家的事,也不替咱們想想。趙方的案子已經(jīng)鬧的世人皆知,你讓我怎么抬這個手?”
“要不然這樣,先把案子壓著不審,等過了風頭再說。他的案子只是影響惡劣,真要是牽扯到法律,還真不是多大的事。”牛傳根低聲說道。
劉俊想了想,嘆息一聲點了點頭。他到不擔心媒體會繼續(xù)追下去,而是擔心韓波回來后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從另一方面來講,牛傳根說的也對,趙方的案子判不了多大的罪過。中國的法律伸縮性很強,就因為這一點,才給權利有了可乘之機。
嶺西北坡西部軍區(qū)司令部,蘇啟林沒想到韓波會斷然拒絕他的提議,寧可失去一次絕佳的機會,也要保住沈斌。韓波的作法,反而讓蘇啟林有點騎虎難下了。安致遠指示他協(xié)助韓波攪動嶺西政局,現(xiàn)在韓波要撤,這可違背了上峰的意思。
嶺西賓館,韓波吃罷晚餐與沈斌回到房間,此時韓波已經(jīng)有了撤離的意圖。以現(xiàn)在的情況,即便他去惹事生非,蘇啟林也不會配合他的行動。與其在這里耗著,不如先打道回府。
“沈斌,你安排一下,明天上午跟市里開個見面會。會后咱們也不在這里吃飯了,直接回省城。”韓波吩咐道。
沈斌一愣,心說這兩日韓波神神秘秘的,還沒開始攪局呢怎么就要走?
“老大,您這是什么意思,計劃終止了?”沈斌疑惑的問道。
韓波心中隱瞞了很多事,他不想讓沈斌知道與蘇啟林談話的內(nèi)容。更何況,韓波拒絕與蘇啟林合作,也有另一方面的擔心。在高層方面安致遠控制著軍權,攪渾了嶺西的局面,韓波也擔心為別人做了嫁衣。到時候,田振文主席那邊他可不好交差。
“沈斌,我仔細想了想,現(xiàn)在觸動軍方的利益,恐怕有點得不償失。還是先穩(wěn)穩(wěn),等咱們站住腳跟之后再做決定。”韓波平靜的說道。
沈斌盯著韓波,他有點讀不懂眼前這個家伙了。來之前興奮的跟個毛頭小伙子一樣,到了這里,反而變得深沉起來。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優(yōu)柔寡斷,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韓波苦笑了一下,“有些事,盲目的去做可能會成功。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會畏首畏尾了。”
韓波暗指的是與蘇啟林的合作,如果一開始就按照自己的計劃去激怒蘇啟林,或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另外一個局面。但是蘇啟林揭穿了他的假面具之后,韓波顧忌的事情反而越想越多。
沈斌嘆息了一聲,“真搞不懂你在說什么,既然要回去,那我去安排一下。”
沈斌剛要走,手機響了起來,沈斌看了看號碼,居然是機要秘書李希打來的。
“老李,什么事?”
“沈主任,給您匯報兩件事。明天上午省委召開常委會,通知已經(jīng)下來了,但是沒有通告內(nèi)容。第二,寶城市局方面?zhèn)鱽硐ⅲf是趙方的案子暫時壓了下來,延后再審。”
沈斌眉頭微微一皺,“嗯,知道了,我馬上給韓副省長匯報。老李,省委那邊有什么動向,馬上給我打電話。”
沈斌掛斷電話,把李希得知的消息轉(zhuǎn)達了一遍。韓波微微一怔,自言自語的說道。
“怎么又開常委會?這可有點違反常規(guī)。”
常委會可不是說開就開的,除了正常的例會,一般都是有重大事情才會臨時召集。
“老大,寶城市局壓著趙方的案子不審,不會是想偷偷放人吧?”沈斌才不關心常委會,他到擔心寶城司法系統(tǒng)放水。
“他們敢!誰敢徇私舞弊,不管他是多大的干部,我非追究到底不可。”韓波怒斥了一聲。
“正好咱們要回去了,我馬上安排一下。”沈斌說著,向外走去。
“等等!”韓波叫住了沈斌,看了看手表接著說道,“我總覺得他們要背后搗鬼,不行,我得趕回去參加明天的常委會。沈斌,讓劉封過來,咱們連夜返回省城。”
“什么?連夜走?”沈斌疑惑的看著韓波。
“不錯,連夜趕回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搞什么鬼。”韓波陰沉著說道。
沈斌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沈斌苦笑了一下,“得來,您是領導,你說怎么辦咱就怎么辦。大不了袁勇累的時候我替他開一段,我這就安排。”沈斌說完走了出去。
韓波來回徘徊了一下,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給蘇啟林打個招呼再走。不管怎么說人家這次也算給了他面子,雖然事情沒辦成,但是以后肯定還要求人家辦事。韓波拿出手機調(diào)出蘇啟林的私人電話,把他要走的事情告訴了蘇啟林。得知韓波連夜要返回寶城,蘇啟林非常意外。他還打算與韓波好好談談,這家伙居然說走就走。
當晚,省政府的車輛緩緩開出北坡賓館。袁勇壓著速度,朝著高速路入口開去。
兩輛車來到高速路入口,袁勇看著車輛不多,閃了兩下燈光剛要開過去。忽然間,路旁停放的三輛軍車沖了過來。
嘎~!袁勇一個急剎車,氣的剛要開門大罵。沒想到,一群軍人呼呼啦啦沖下車,舉起手中棍棒就砸。
韓波一下子懵了,沈斌目光一肅,伸手把韓波拉到了身邊。
“袁勇,關閉車門。瘋子,通知后面保衛(wèi)處的人下車處理。”沈斌冷靜的安排道。
沈斌用意念觀察著外面,他發(fā)現(xiàn)這些軍人的表情不像是憤怒,一個個還帶著壞笑。
短短的一兩分鐘,軍人停了下來。后面車上的兩名保衛(wèi)干事嚇的臉都白了,不明白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在這時,韓波的手機響了起來。韓波看了一眼號碼,咬牙切齒的按下了接聽鍵。
“蘇大炮,你這是什么意思?”
“呵呵,韓波,現(xiàn)在是我的人砸了你的車,你可以向中央投訴了。記住,這次是我找你的麻煩,而不是你挑釁軍方。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一路順風!”
聽著蘇啟林掛斷電話,韓波傻傻的拿著手機,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短短的幾秒鐘之后,韓波臉色突然露出了笑容。
“好一個蘇大炮,這份情我記下了,他日必還。”韓波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精明的韓波當即明白了蘇啟林的意思,這是給他一個狀告的借口。而且,這種事還不用找替罪羊。上面追查下來,矛盾焦點變成了軍方的責任。雖然韓波不明白蘇啟林為何要這樣做,但是他知道,這一下嶺西政壇想平靜都平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