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節(jié) 劍走偏鋒
    市委書記方浩然端坐在辦公室里，也在等待著中區(qū)傳來的消息。在別人眼里，或許村民投票只不過是一件小事。但在方浩然心中，卻是關乎改革發(fā)展的一件大事。
    西丹即將成立市民監(jiān)督委員會，民眾們能不能承擔起這個歷史責任，方浩然心中沒底。如果說成立之后，出現(xiàn)監(jiān)委會反對一切的現(xiàn)象，那也不是方浩然想看到的結果。所以說，成立市民監(jiān)督機制，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原因。這個過渡性的監(jiān)督機構，最終目的還是要納入人大政協(xié)這種大統(tǒng)之上。
    叮鈴鈴~一陣電話聲打斷了方浩然的思緒，看到顯示的是陳家年的號碼，方浩然沉穩(wěn)的拿起了電話。
    “家年，怎么樣，群眾有什么反響？”
    “方書記，我是陳部長的秘書蘇衛(wèi)國，剛才在投票之后發(fā)生了點意外。陳部長在講話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扔的石頭砸破了頭，目前正送往醫(yī)院。陳部長怕您擔心，讓我用他的手機給您報個平安。”
    方浩然一驚，“什么，頭都砸破了還平安？怎么回事，中區(qū)干部和市局領導不是都在場嗎。”
    “方書記，陳部長說這只是個意外，讓您不要擔心。村民投票已經(jīng)結束，有七家反對沒有通過。”
    方浩然微微點頭，已經(jīng)明白了陳家年所謂‘平安’是何意思。總體說來，方浩然并非想一帆風順的全體通過，那樣的話就無法體現(xiàn)他所要做的意圖。陳家年充分的領會了這一點，所以才報這個‘平安’。
    別看東門村沒有通過改建表決，這將會影響城市的整體規(guī)劃。但是方浩然寧可犧牲局部的利益，也要喚醒市民心中埋藏了多年的責任心。他要讓所有人看到，市民手里的投票不再是以前那種走過場的行為，而是變成實實在在的權利。這個權利一旦用不好，損害的只能是自身利益。方浩然要通過此事告訴全體市民，下一步選舉民眾監(jiān)督代表的時候一定要慎重。否則，就會像東門村這樣，少數(shù)人連累著整個村都跟著遭殃。
    “小蘇，一定要照顧好家年部長。另外，通知市電視臺把兩村的投票情況在今晚黃金時段重復播出。還有，讓中區(qū)吳方偉和肖前進馬上到我這里來一趟，家年部長受傷，他們是干什么吃的。”
    “好，我馬上傳達您的指示。”
    掛上電話，方浩然正想問一問西門村那邊的情況，副秘書長高思河的電話打了進來。得知西門那邊一切正常，方浩然稱贊了幾句掛斷電話。
    中區(qū)區(qū)委辦公室里，別看吳方偉今天哪個村都沒去，但是他非常關注兩村的進展情況。西門村那邊最先傳來消息，說是一切順利，全村通過了表決。吳方偉剛松了口氣，肖前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恨不能用報喪的聲音告訴了吳方偉東門村發(fā)生的事情。
    吳方偉嚇了一跳，這么多干部在場，還有市公安局一把手程方飛壓陣，居然在沖突中把陳家年砸的頭破血流？難道這些干部把陳部長當成了肉盾，他們都躲在后面。沒等吳方偉暴跳如雷的把東門村村委會主任臭罵幾句，就接到了方浩然‘邀請’的通知。吳方偉心說肖前進這個無能之輩，老子早晚會被你害死。
    東門村所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沈斌的耳朵里，沈斌不禁有點奇怪，即便是村民不同意拆遷改建，也不至于發(fā)生沖突吧。更何況，東門村那邊黑白兩道都有人坐鎮(zhèn)，這不是找死嗎。沈斌馬上給馮雷掛了電話，讓他到中區(qū)政府來一趟。沈斌總覺得這里面有事，與其去問那些官員和警察，還不如黑道看的分明。
    馮雷接到電話不敢怠慢，趕緊來到了中區(qū)政府。看到沈斌門口那副區(qū)長辦公室的標志，馮雷頓時升起一股肅然起敬的心情。
    馮雷謹慎的敲了敲門，“沈副區(qū)長，您在嗎？”
    “進來。”
    馮雷一擰門把手，客氣的點了下頭，這才小心的走了進去。馮雷一想自己忘關門了，正要回身關門，房門卻奇怪的自己關閉起來。馮雷一怔，還以為這是辦公自動化。
    “沈區(qū)長，您有什么吩咐？”馮雷阿諛的問道。
    “馮雷，東門村那邊是怎么回事？”沈斌面色平靜的問道。
    “哦，是丘疤瘌眼那個王八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春 藥騷的帶頭鬧事，還有鐮刀張那幾個小子跟著趁熱鬧。最可氣的是那些傻逼警察也是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要是先讓我們上，當場先廢了丘八那小子，看誰還敢動。”
    馮雷正說著，一看沈斌臉色不好看，趕緊收住話語，小心的陪侍道，“當然了，有程大局長在場，我哪敢往前湊合。”
    “馮雷，你能確定是那個叫什么丘疤瘌眼的家伙帶頭？”沈斌追問了一句。
    “沈爺，東門村那幾個小子我都認識，絕對錯不了。丘八，鐮刀張，王瘸子，他們幾個是村里的村霸，以前是跟著光明路鄭成水混的。后來鄭成水進了大學要拿博士學位~哦不，是進了大獄，判了十五年。自那之后他們幾個就獨立了，靠著給工地送沙賺了幾個小錢。這幾個王八蛋都被我揍過，當然錯不了。”馮雷吹噓著說道。
    “馮雷，你看清楚是誰砸的陳部長嗎？”
    “這個~到?jīng)]有。當時他們幾個一鬧場，警察馬上就圍了過來，村民們以為警察要抓人頓時就亂了。陳部長站在高處命令警察撤離，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砸了一磚頭。還別說，真他媽準，一板磚就把陳部長砸了下來。”
    “警察抓人了沒有？”
    “沒抓，陳部長就一傻逼，哦不，是~高風亮節(jié)~嘿嘿，高風亮節(jié)。瞧我這張破嘴，您別生氣。陳部長不讓抓，還捂著頭讓所有警察撤離。要是我，非他媽抄他們家不可。”
    沈斌白了一眼，對這種沒上過幾年學的混混，他知道想讓他們嘴里變得干凈那可難了。
    沈斌沉思了一下，有點疑惑的問道，“你說這種好事他們干嘛非要阻止，還敢冒這么大風險砸傷市委大員？難道真是不想改建，他們的初衷是什么？”
    “初中？好像他們都是在東門中學上的。丘八初二就被開除了，鐮刀張還行，他家以前是鐵匠，一直上到高二才因為偷看女廁所被開除。至于王瘸子，那混蛋跟我一樣，好像沒上過什么學。”
    馮雷噴著吐沫星子侃侃而談，沈斌都想拿起茶杯拍他臉上，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馮雷，你幫我打聽一下，看看這幾個家伙最近和什么人來往。”
    “好的沈爺，對了，丘八那小子好像最近買彩票中了大獎。聽道上兄弟說，這小小子準備在華龍那邊買房子，還他媽要買高檔車。”
    沈斌聽著心中一動，他可不相信什么彩票中大獎。華龍小區(qū)在西丹可是高檔住宅區(qū)，要說像馮雷這樣的大混混，手里或許有個一二百萬閑錢。但是丘八那樣的小村霸，即便手里有錢也不會去購置這種住房。在他們眼里，購置那種住房的都是傻逼，有錢沒地方花了，莫不如在鄉(xiāng)下買幾畝地蓋兩處別墅。
    沈斌讓馮雷先回去，幫他盯著那幾個家伙。這邊馮雷剛走，沈斌突然接到了丁薇的電話。
    “小薇，是不是要回內(nèi)地？”沈斌高興的問道。
    “怎么，想我啦。”
    “能不想嗎，我現(xiàn)在可是孤家寡人。”
    “后天我回南城總部，對了，剛才我操作后臺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篇關于西丹的帖子。是關于西丹東門村強迫拆遷的，斌哥，看來你們又要出名了。”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沈斌吃驚的站了起來。
    “等一下，我看看發(fā)布的時間。”
    過了不到三十秒，只聽到丁薇吃驚的說道，“斌，發(fā)帖時間就在五十分鐘之前，但是，對方是好幾個大型網(wǎng)站同時發(fā)布。從流量上看，點擊和轉帖率非常高。從專業(yè)角度上看，這絕對不正常，肯定幕后有人操作。”
    沈斌心中一驚，“小薇，求你幫個忙，不管用什么手段，馬上幫我刪除這些帖子。還有，最好能查一查發(fā)布地址。”
    “斌，轉發(fā)的太多了，根本無法全部刪除。”丁薇為難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幫我查一查是哪里發(fā)的。”
    “那好，查出之后我把地址發(fā)到你手機上。這兩天我被欣兒剝削的很厲害，等回南城再和你聯(lián)系。”
    “好，我等你。”
    沈斌掛斷電話馬上打開電腦開始查閱起來，這一看不要緊，沈斌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各大網(wǎng)站上，西丹東門村成了最熱的詞匯，網(wǎng)民們紛紛跟帖咒罵著西丹政府的惡劣行徑。短短的一個多小時，東門村事件就被頂?shù)礁鞔缶W(wǎng)站的頭條。
    沈斌咬著牙，從照片的拍攝角度上看，非常有蠱惑性。警察們手持盾牌站成一排，村民們一個個驚慌失措的樣子，彷佛遭受了重擊。照片中有個兒童因為擁擠摔倒在地上，也被說成受到警察毆打生死未卜。看到這一切，加上丁薇剛才的專業(yè)分析，沈斌徹底明白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行動。
    沈斌不敢怠慢，趕緊拿起電話給方浩然撥打了過去。此時方大書記，正在憤慨的怒斥著吳方偉和肖前進。身為區(qū)政府的一二把手，連這種小小的投票程序都組織不好，方浩然非常失望。另外一件讓方浩然吃驚的就是，西門大街鹽業(yè)倉庫的大火，居然燒死了三個人。
    方浩然嚴肅的看著吳方偉和肖前進，“吳方偉同志，你們要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東門村發(fā)生這種場面，說明你們當干部的與民眾距離太遠，已經(jīng)遠遠的脫離了群眾路線。這件事，你們~！”方浩然正說著，電話響了起來。
    方浩然眉頭一皺，看到是沈斌的號碼，咽下了后半句拿起電話，“喂，有事嗎？”
    “方書記，你桌上的電腦開著嗎？”
    “你搗什么亂，我正忙著呢。”方浩然不悅的說道。
    “方書記，不管你忙什么大事，都沒我這件事重要。東門村所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被人惡意的傳到了網(wǎng)上。你先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方浩然一聽，放下電話馬上打開了電腦。吳方偉與肖前進黑著臉坐在沙發(fā)上，不明白方浩然這是怎么了，話說到一半扔下他倆不管了。
    “混蛋，簡直是混蛋。這種污蔑和誹謗行為，一定要追查到底。”方浩然突然憤怒的砸了一下辦工桌。
    吳方偉身子一顫，肖前進更是汗都下來了，他倆還以為方浩然是指他們的工作失誤。這樣的話，即便不撤職恐怕都得挪動挪動位置。
    “方書記，我錯了，身為區(qū)委書記，我一定改正錯誤嚴格查辦~！”吳方偉趕緊承認錯誤，好減輕自己的責任。
    “老吳，前進，你們來看看，看看東門村成了什么情況。”方浩然指著電腦憤怒的說道。
    吳方偉與肖前進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謹慎的走了過去。當肖前進看完網(wǎng)絡上瘋傳的造謠貼，氣的嘴唇都哆嗦。
    “方書記，誹謗，絕對的誹謗。根本不是上面說的那樣，陳部長專門下令，任何人都不許動手。這種場面只發(fā)生了幾分鐘就平息了下來，怎么會這樣？”肖前進恨不能哭訴著說道。
    “方書記，看樣這是一場預謀，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澄清事實。不然，三人成虎越傳越邪乎。”吳方偉黑著臉說道。
    方浩然目光中帶著憤慨，聽到吳方偉這番話，方浩然默默點了點頭。
    “老吳，就憑你這句話，還像一個成熟的基層干部。馬上召開新聞發(fā)布會，通知市電視臺，把現(xiàn)場錄像當場播放給大家看。”
    “好，我馬上去辦。”肖前進搶先說道。
    “不，這件事讓沈斌去辦。”方浩然忽然制止道。
    吳方偉和肖前進一聽，兩人不禁身子晃了晃。肖前進心說完了，看樣子方書記是準備撤他們的職了。這么大的事，居然讓一個排名掛不上邊的副區(qū)長主持，這不等于擺明了嗎。
    方浩然看的兩個人沒有動，抬頭看了一眼，馬上明白了兩個人的想法。
    方浩然嘆息了一聲，“老吳，前進，我不是在追究你們的責任。從網(wǎng)上的情況來看，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而是有人預謀已久。我讓沈斌來辦理，是因為他與媒體及網(wǎng)站方面關系密切，便于扭轉這種被動局面。老吳，你是一個有大局觀的老同志，應該明白這種事對咱們的危害性有多大。聽我的沒錯，沈斌雖然在政治上有所欠缺，但是對付這種事很有經(jīng)驗。”
    吳方偉暗暗的松了口氣，“請方書記放心，我與前進同志一定會配合沈斌完成任務。”
    兩個人告辭離開了方浩然的辦公室。方浩然開始仔細的查看起網(wǎng)絡上的流言，他發(fā)現(xiàn)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居然有不少知名博主及名人公知開始發(fā)難。
    某位大學的海歸教授，更是言辭激烈的批評西丹政府，還號召西丹人民站起來，要求市委書記市長辭職謝罪。看到矛頭直指自己，方浩然臉色越加凝重。
    就在方浩然準備給沈斌打電話之時，省委書記及省長岳佳山等大員分別打來電話，詢問方浩然是怎么回事。這邊剛解釋完，秘書韓偉說外面好多媒體記者要求采訪。聽完采訪媒體的單位，方浩然不禁奇怪，中區(qū)村民投票的事情并沒有邀請這些媒體，為何一出事跟從天而降似的來到了西丹。
    方浩然感到苗頭不對，正要下令召集常委開會，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方浩然本想直接掛斷，但是看到顯示的號碼，方浩然冷靜了一下，慢慢坐回椅子上。別的電話他可以不接，這個電話方浩然非接不可，因為他不敢不接。
    方浩然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按下接聽鍵，“主席您好，我是方浩然。”
    “小方，看來壓力不小啊，我也是剛從秘書那里得知情況。”
    “主席，東門村絕對是個意外，而且，我以人格擔保不是網(wǎng)上流傳的那種情況。或許是我太年輕沒有經(jīng)驗，辜負了主席的厚愛。”方浩然沉重的說道。
    “小方，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壓力太大，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現(xiàn)在有很多人他們害怕改革，才會設置重重阻力。不要怕，把正義放在心中，大膽的往前走。”
    “主席~謝謝！”方浩然有點哽咽，他沒想到安致遠主席日理萬機之下，還能關心到這種小事。從安致遠的話語中，方浩然明白主席是洞察了一切，并不認為這種謠言是事實。
    有了安致遠主席的安慰，方浩然更加堅定了信念。他知道任何改革都要付出代價，既然主席如此信任，哪怕付出生命，方浩然也要淌出一條改革之路。
    方浩然當即命令韓偉，召集所有常委立即來會議室開會。這時候，沈斌那邊傳來一條不好的消息，電視臺的錄像人員由于當時非常緊張，沖突時候畫面拍攝的非常雜亂，根本無法證明警方?jīng)]有動手。不過沈斌讓方浩然放心，他已經(jīng)動用所有力量來扭轉此事。
    方浩然沒有多說什么，他相信沈斌有這個能力。方浩然告訴沈斌，他以市委書記的名義命令沈斌，關鍵時刻可以動用一切權利和手段。
    西丹中區(qū)區(qū)政府副區(qū)長辦公室里，沈斌沉思了良久，既然對方早有預謀，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根本無法扭轉局面。既然這樣，沈斌決定劍走偏鋒，一層一層剝開對方的假面具。沈斌要讓世人看看，這些污蔑的人有多么惡劣。
    沈斌拿起電話，撥下了陳嘯東的號碼。
    “東哥，你與何林組織二十名精銳兄弟馬上來西丹，我要綁架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