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節(jié) 對于錯
第四百八十九節(jié) 對于錯
會議室里靜的仿佛時間停止了一樣,黃一鳴沒有馬上反駁,到不是他不想反駁,而是氣的根本說不出話來。黃一鳴進入官場這么久,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官場有官場的規(guī)則,即便是對手也不一定是永遠的敵人。況且,孔慶輝的做法等于是觸及了省委的決定。高新區(qū)的自主權那可是國家給的,他孔慶輝憑什么直接提案任命。
范文章看到黃一鳴不說話,心里急的跟抓撓似的。這可是直接扇到了臉上,再不還手那以后就別想在南城政界抬頭了。范文章有心幫忙,但這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參與。范文章也不傻,孔慶輝敢這么提出來,背后肯定得到了牛文成的認可。他要是反對,沒準下個月自己就能去分管文教衛(wèi)生。
牛文成面孔上露出一絲不經(jīng)意的微笑,他親手導演的這場戲,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沈斌是該提拔,但牛文成更想通過這件事,看看上面的真實意圖。從上次在省委常委會上與潘志仁的爭吵,牛文成也捕捉到何作義的一絲想法。牛文成推出孔慶輝,也是要驗證一下心中的猜測。
牛文成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既然孔市長有了提案,我們還是舉手表決吧,我同意。”
牛文成說完舉起了右手,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組織部長,宣傳部長及市委秘書長等人,紛紛把手舉了起來。孔慶輝看了范文章一眼,也把手舉了起來。
范文章心里暗暗苦笑了一聲,心說這不是欺負人嗎。唉,政治就是政治,成王敗寇是永遠不變的定論。恐怕以后,黃一鳴不主動調(diào)走的話,在南城也沒了話語權。
就在范文章剛把手舉到一半,黃一鳴‘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啪”黃一鳴猛然一拍桌案,“不管誰的提案,沒有高新區(qū)管委會的同意,都不算數(shù)。”黃一鳴說完怒哼一聲,撤步向大門走去。
牛文成與孔慶輝都沒有說話,兩個人默默的看著黃一鳴憤怒的離開了會議室。
牛文成冷笑了一聲,黃一鳴的行為,簡直就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看來這么多年,黃一鳴除了拍馬屁之外,還真是一無是處。
牛文成轉頭看了看孔慶輝,孔慶輝苦澀的一笑,心說你老牛終于把我推到浪尖上了。不過孔慶輝不后悔,他知道即便不是因為沈斌,他與黃一鳴之間早晚也會有這么一天。目前正是黃一鳴弱勢的時候,加上牛文成的支持,也是一次合理的機會。
孔慶輝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經(jīng)過舉手表決,沈斌的提案獲得通過。牛書記,您也講幾句吧。”
牛文成放下了手,這才開口說道,“同志們,咱們南城是一個整體,不是分成若干諸侯的獨立王國。南城的發(fā)展要靠大家,要靠在坐的每一個人,更要靠咱們黨委班子的團結。有什么不同意見可以當面提出來,不能以個人的意志為主導。一鳴同志的行為,我會在干部會議上進行點名批評。其他同志有不同意見可以保留,但絕對不允許搞內(nèi)部分裂行為。大家記住,南城最高決議者是南城市委領導班子。我是市委書記,慶輝同志是市委副書記兼市長。除了市委領導班子,不能有第二個山頭。”
牛文成說著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散會!”
眾常委紛紛起身離開了會議室,牛文成與孔慶輝沒走,兩個人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牛書記,看來咱們得迎接省委領導的指責了。”孔慶輝默默的說道。
牛文成微微搖了搖頭,“慶輝,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因為省里在高新區(qū)的干部安排上,一開始就存在著不合理。我明白,何書記這樣做也是為了考察干部。但是,從南城的發(fā)展角度上看,根本就不利于干部隊伍的團結。何書記也是人,他不是神,是人就有犯錯的時候。經(jīng)過與潘副書記的爭吵之后,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咱們不主動打破這個僵局,省里絕對沒人會來破解這個難題。這樣下去,距離我退任越近,干部隊伍中的矛盾就會越突出。甚至說,最后會形成無法管理的混亂局面。南城有我多年的心血,我不能看著不管。所以,我要主動來打破這個局面。”
孔慶輝添了一下有點干澀的嘴唇,“你是怕我坐山觀虎斗。”孔慶輝心說你想砸破局面,何必把我推到前沿。
牛文成一側身,嚴肅的說道,“不!你是南城未來的當家人,應該由你砸下這一錘。”
孔慶輝吃驚的看向牛文成。從牛文成的目光里,孔慶輝發(fā)現(xiàn)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孔慶輝感激的點了點頭,不管自己將來能不能坐上這個位置,他都感謝此刻牛文成的信任。
黃一鳴帶著悲憤的情緒,再次來到省委大院。這一次,黃一鳴直接要求見省委書記何作義。
何作義沒有拒絕,放下手頭的工作接待了黃一鳴。聽著黃一鳴悲情的陳述,何作義不禁有點吃驚。他到不是為南城市委的越權吃驚,而是黃一鳴的表現(xiàn),徹底的讓何作義感到失望。
何作義沒有當場表示什么,讓黃一鳴先回去安心工作。這件事,他會與省長廖一凡商量之后再定奪。
黃一鳴進去的時候滿腔悲憤,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身輕松。他覺得孔慶輝的做法已經(jīng)觸及省里的權威,應該會得到應有的批評。自己在省委伺候何作義這么多年,老領導應該會給自己撐腰。
沈斌已經(jīng)聽說了此事,激動的連喝了幾場慶功酒。但是,一周的時間過去,市里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讓沈斌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南城市委組織部一直按下沈斌的任命文件沒有下發(fā)。這是孔慶輝的命令,他一直在等待著省里的消息。
別看孔慶輝在常委會上沉穩(wěn)有余,但他也知道黃一鳴在省委關系錯綜復雜,目前還不好說省里會不會震怒。孔慶輝這樣做,也是給自己留點余地。
在焦急的等待中,孔慶輝終于等來了消息。省委書記秘書胡萍打來電話,讓孔慶輝去省委一號接待室,何書記要見他。
孔慶輝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接待室,他卻發(fā)現(xiàn)牛文成也在,正與何書記聊著什么。
“何書記!”孔慶輝輕聲打了個招呼。
“慶輝來了,坐吧。”何作義微笑著指了指對面的沙發(fā)。
孔慶輝小心的坐了下來,看著何書記與牛文成的表情,他覺得不像是要批評自己。難道說,牛文成已經(jīng)提前做了工作。
何作義看了孔慶輝一眼,對牛文成說道,“老牛,把南城最后一班崗站好,出了差錯我可拿你試問。”
牛文成呵呵笑了兩聲,“何書記放心,我老牛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有一顆盡職的心。”
何作義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對著孔慶輝說道,“慶輝同志,經(jīng)過省委研究決定,調(diào)離一鳴同志去省委黨史辦主持工作。南城高新區(qū)主任的人選,由你們南城市委來推薦。”何作義非常干脆的說出省委的決定。
孔慶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看著牛文成臉上的笑意,孔慶輝忽然明白了什么。孔慶輝不禁暗暗贊嘆一下,姜還是老的辣,從何書記這段時間的反應來看,估計牛文成已經(jīng)洞悉了省委書記的意思。要不然,他也不會借助提升沈斌這個看似無意的舉措,來試探省委的意圖。
省委書記何作義把黃一鳴弄到這個位置上,本想讓黃一鳴歷練一番,接替牛文成的位置。沒想到黃一鳴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什么事情只知道求助省委,而不會變通的去處理問題。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何作義也是騎虎難下,那可是他親自點的將。牛文成這一錘子砸下去,才讓何作義下了換人的決心,不能再讓南城政局內(nèi)斗下去。
身為省委書記,何作義在這件問題的處理上確實表現(xiàn)出非凡的政治風度。而且手段上雷厲風行非常干脆,并沒有因為黃一鳴是自己點的將而怪罪到孔慶輝頭上。恰恰相反的是,孔慶輝的做法讓何作義很欣賞。早點打破這個僵局,說明孔慶輝在政治手段上有著強勢的一面,足以擔當南城這個重任。
離開省委大院,孔慶輝仿佛做了一場夢。回去的時候孔慶輝沒有坐自己的車,而是來到了牛文成的車上。
“牛書記,你可真不夠意思,害得我白白擔心了好幾天。”孔慶輝笑著說道。
“呵呵,慶輝啊,其實我跟你一樣,也在等著何書記和廖省長的決斷。咱們不是諸葛亮,算不出人家的心思。只能說,何書記與廖省長站的高,目光比咱們看的遠。”
“恩,最重要的還是領導的氣度。只是,我沒想到何書記會這么安排黃一鳴。現(xiàn)在想想,真有點對不起他。”
牛文成搖了搖頭,“慶輝,一鳴不適合在基層擔任領導工作。咱們不是害了他,而是挽救了他。他在黨史辦平平穩(wěn)穩(wěn),或許能熬個副部級退休。但是放到基層,早晚會出大事。”
孔慶輝很贊同牛文成的政治眼光,如果他們心軟退讓,或許會給黃一鳴造成更大的傷害。政治斗爭本身就是殘酷的,他們這種級別還不怎么明顯,越往上越是激烈。就像當年的開國元勛們,沒有死在敵人的槍下,很多人卻慘死在政治對手的迫害之中。
孔慶輝記得把他領入政途的第一位老師曾經(jīng)說過,政治沒有對錯只有輸贏。贏了,你就是對的,輸了,對了也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