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王朝大勢
    各大諸侯國?
    五字入耳,熊俊等人臉色瞬間驟變。如果說剛才聽鄔羈再說羋安之死,他們只是更深刻地體會到皇權(quán)爭奪的兇狠和殘酷,那么當(dāng)他這句話傳來,眾人立刻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沉重如山,還有無盡的疑惑。
    此話怎講?
    這時,就連李云逸也微微皺眉,鄔羈捕捉到了,連忙改口道:“或者,是我們各大諸侯國中的某一個或幾個。”
    一個或幾個?
    熊俊等人聞言都要翻白眼了。這和你剛才說的有啥區(qū)別?
    “我們景國可能是其中之一?”
    福公公忍不住詢問。鄔羈沒有立刻回答。又深深看了李云逸一眼。見后者沒有回答的意思,這才幽幽道:“這個,就看我們景國的造化了。”
    造化?
    人人聞言皺眉。鄔羈雖然平時看起來不靠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絕對理性的人,否則李云逸也不會讓他承擔(dān)起整個黑龍臺,對他報以厚望。但是他這時又怎會說出這么玄幻的話來?
    正當(dāng)眾人困惑時。
    “好好說話?!?br/>
    “實話實說就好,別嚇著他們。”
    李云逸淡淡地聲音響起,就像有著某種魔力,鄔羈的眼睛一亮,理智回歸,道:“是?!?br/>
    說著,鄔羈重新望向熊俊等人,道:“雖然看上去,這短短一天發(fā)生的事情不多,但顯然,對于這場關(guān)乎我南楚皇權(quán)的戰(zhàn)爭,葉向佛和楚賢王都早有準備,并且已經(jīng)動真格的了?!?br/>
    “內(nèi)薦籌備是個開始,可以說楚賢王占據(jù)了上風(fēng),但是今天葉向佛把他的計劃戳穿,這結(jié)果就不一定了,愿意站在葉向佛這邊的,并不一定比楚賢王麾下少多少。更何況,正如殿下所說,兩個都是狠人,兩個都敢下手痛殺皇子……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說下羋虎了,不管他是真瘋還是裝瘋,他的這條命,算起暫且保住了?!?br/>
    鄔羈話到一半突生感慨,又讓熊俊等人大吃一驚。
    羋虎可能是裝瘋?
    只不過同景國的命運相比,這注定只是一個小小波瀾,人人目光急切,聽鄔羈往下分析,而鄔羈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葉向佛是狠人,是因為他直接把這場戰(zhàn)爭公開了,這也意味著,他直接掀翻了之前天下人對他的認知,他不再是那個敢為天下人,一心為王朝的國之重臣了。即使他最終垂簾聽政,真正得到王朝皇權(quán),趁虛而入鳩占鵲巢也將會是他被印刻在史書上的污點,不可能抹去!”
    “隱忍數(shù)十年,一朝露爪牙,你們說,這種人難道不狠么?若是從了他的意還好,倘若不從,你們猜猜,手握三軍的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嘶!
    鄔羈此言一出,全場人人色變,因為有些話無需說透,都能聽懂。但在震驚以后,還是福公公第一個提出了懷疑。
    “他現(xiàn)在也是手握重兵,并且就在皇城之下,為何不直接下手?”
    鄔羈淡淡地看了福公公一眼,冷冷道:“那是因為他認為自己還有機會。若是以內(nèi)薦的方式按照王朝規(guī)程達成目的,他又何必徹底脫掉這一身偽裝?”
    “不只是他,楚賢王也是一樣,只敢遵循王朝皇律而為,不敢貿(mào)然行事。這,就是王朝大勢!”
    當(dāng)婊子立牌坊?
    鄔羈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都冒出這樣一句話。當(dāng)然,南楚皇權(quán)之爭比這個嚴重多了。
    “所以,因為葉向佛會贏,我們要選擇葉向佛?”
    始終沒說話的肖狐開口了,一句話就把矛頭指向了隨著羋松柏的到來同時帶來的最關(guān)鍵的問題。
    鄔羈揚眉看了他一眼,搖頭道:“贏?不見得。這等王朝大勢一錘定音之前,誰敢說自己一定會贏?”
    “葉向佛亮開了整個戰(zhàn)爭,也不一定就代表他肯定能贏。這不,楚賢王的邀請,就是他的反擊。按照我的推算,羋家在南楚根基已深,朝野之上愿意選擇他們的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左右,都是三品以上大臣。葉向佛這邊,朝野之上或許有人愿意選擇他,但連同軍野,大概也就一百八十人左右?!?br/>
    一百五。
    一百八?
    這不還是葉向佛要贏的節(jié)奏?
    眾人還是不解,直到鄔羈聲音再次傳來:“但這些僅限于南楚京都,別忘了,熊俊就是登記在冊的二品軍侯,同樣有選擇的資格。像熊俊這樣的三品以上軍侯,各大諸侯國至少有五十個!之前楚賢王認定自己大局在握,沒打算帶我們玩,可是現(xiàn)在,王朝大勢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所以,殿下說的沒錯。他也是個狠人,因為他明明知道。對南楚而言,拉攏各大諸侯國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是城里內(nèi)薦之事才剛剛暴露,他就果斷這么做了,你們認為,他比葉向佛又如何?”
    如何?
    都是狠人!
    聽鄔羈話說了這么多,最后竟然歸結(jié)到了這四個字上,人人精神一震,駭然望向李云逸,心頭何止驚訝?
    鄔羈說的這些,他早就看出來了!
    甚至羋松柏剛到,還沒說出來意,他就判斷出了楚賢王會這么選擇,一定會前來拉攏各大王朝的將軍王侯!連后來鄔羈能想到這些,也都是他的提醒!
    這是何等縝密的心思?!
    這還是人么?
    不知不覺,熊俊等人對躺椅上半瞇著眼睛的李云逸敬畏更深了,越發(fā)欽佩。而鄔羈話說了這么多,效果也是很明顯的,讓他們對當(dāng)前南楚大勢認識更深刻了,也終于明白,鄔羈為何會說出這場皇權(quán)之爭的第二個犧牲者可能是各大諸侯國里的一個或幾個了。
    抉擇!
    這是站隊,更和各大諸侯國未來數(shù)十年的國運息息相關(guān)!如果選對了還好,未來數(shù)十年必會一帆風(fēng)順,在南楚皇室的支持下飛黃騰達。可是一旦選錯……必定國運縹緲,甚至?xí)齺頊鐕湥?br/>
    尤其是自家景國,和葉向佛之間的糾纏實在是太深了,連當(dāng)時葉向佛頒布王令入京勤王也是直接認定李云逸為統(tǒng)領(lǐng)。一旦這次葉向佛失勢……
    “嘶!”
    熊俊哭喪著臉,似乎馬上就哭出來了,一張臉更丑了,眼巴巴地望著鄔羈,帶著哭腔道:“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俺該選誰?。俊?br/>
    罕見的,看著熊俊丑不可聞的臉,這一次鄔羈沒有翻白眼,望向躺椅上的李云逸,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攤手,竟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重新坐下了。
    “當(dāng)前的險峻局勢我已經(jīng)給你們說清楚了,至于該怎么選……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件事也不該我定,你還是問咱們的殿下大人吧?!?br/>
    鄔羈一臉無所謂,活脫脫就像一個市井的潑皮,此話入耳,連李云逸都不由睜開眼看了他一眼,笑罵道:“是么?我要是抓鬮隨便選,你也樂意?”
    鄔羈眼瞳一縮,似乎知道李云逸敢這么說也真敢這么做,一下子心虛了,但還是咬著后槽牙道:“隨你,反正景國本就是你們李家的?!?br/>
    李云逸聞言輕輕一笑,他太熟悉鄔羈了,當(dāng)然能看出后者的強行嘴硬,卻也不繼續(xù)擠兌他了,扭頭望向一臉無辜的熊俊,道:“行了,別裝了?!?br/>
    “還有你們,收拾收拾該干嘛就干嘛吧。鄔羈說的沒錯,景國是我李家的,無論這件事結(jié)果如何都有我擔(dān)著,你們怕什么?”
    李云逸說著擺擺手驅(qū)趕著眾人。如果是以前,熊俊等人聽到他這番話肯定會喜笑顏開,屁顛顛的就走了。對于李云逸,他們就有這么大的信心!這是常年追隨李云逸的影響,因為他們從未見過李云逸有一次食言。
    但是這次,李云逸話音落定,他們還是沒動,臉色凝重,充滿為難。
    怕什么?
    這還用問么?
    看到此次閃爍的眼瞳,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想起的是同一件事。那是一年多前,李云逸因三大神營的強大而受邀入京那次,李云逸利用假死才險之又險的脫了身,而這一次……危機更大!
    李云逸將會怎么處理?
    他這次是不是又會把自己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境地,置于死地而后生?
    “殿下,您……”
    “行了,你就別自作淡定了,這等關(guān)乎咱們景國和所有人的大事,當(dāng)然不能你一個人扛,我們總得做點什么吧?腦子不如你,我們還有膽子!”
    福公公正要小心翼翼的探問,卻被鄔羈打斷了,鄔羈這番話那叫一個毫不留情,就差指著李云逸的鼻子“叫罵”了。人人大驚的同時,李云逸臉上露出苦笑,卻沒有發(fā)怒。鄔羈的這番話固然有點以下犯上,可其中飽含的真情實意李云逸又豈能感受不到?更何況,他更從沒有把鄔羈當(dāng)成過自己的部下。
    “我知道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放心吧,這次不會的?!?br/>
    “熊俊,只要你小子今天晚上不要亂說話,不作表態(tài),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件事,絕對可以完美解決。至于我怎么解決,事后你們會知道的?!?br/>
    聽著李云逸略顯無奈的回答,熊俊等人眼瞳一亮,驚訝萬分。
    什么?
    李云逸已經(jīng)有辦法了?!
    什么時候的事?
    羋松柏剛來,李云逸就想到應(yīng)對的法子了?
    聽到李云逸這么說,熊俊他們是真的好奇,真的想問,只是看到李云逸臉上的無奈,他們還是忍住了,按捺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依次拱手選擇離開。
    鄔羈是最后一個,他的臉色就不如熊俊等人輕松了,無奈憤然地望著李云逸好久,終于一聲恨鐵不成鋼的長嘆:“你啊你……”
    “今夜固然兇險,但明天才更關(guān)鍵,你確定你能應(yīng)付的了?”
    李云逸聞言卻只是靜靜看著他,臉上掛著輕笑。最終,似乎認定李云逸不會再多說什么,鄔羈終于敗下陣來,一甩袖子,奪門而去。
    “算了,你自己擔(dān)著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擔(dān)多久!”
    砰!
    營帳大門被鄔羈狠狠摔下,發(fā)出振鳴,李云逸卻連眉毛都沒有顫一下,只是一雙眸子始終望著營帳大門的方向,直到……
    “給我要個名額。今天晚上,我陪你去!”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李云逸終于動了,勾起嘴角,眼底一抹精芒閃過,旋即又閉上了,整個人輕松的躺在椅子上,如在以這種方式告別這個忙碌的清晨。若有人在此定會發(fā)現(xiàn),他嘴角的笑意持續(xù)了許久都未曾散去。
    只是因為鄔羈的關(guān)心?
    當(dāng)然不是。
    聽到他最后那番話,熊俊等人只是以為他想到了度過今晚上這場鴻門宴的良計,這才放心離去,卻哪里知道,他的思緒又豈會僅限當(dāng)前困境。
    李云逸所說的辦法從來都不是只指今晚,而是。
    整個南楚王朝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