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不脫我怎么看傷？”
    我緊抓著褲帶的手，還是被她掰開了。
    “我是大夫，生死關(guān)頭不講男女大防！你這血都滲出來了……”
    這話雖說的理直氣壯，將要痛昏過去的我，仍從模糊慘淡的山霧里，窺見她直視我傷口后的窘迫和震驚。
    “趙大姑娘，另外一個沒氣了，這個能救嗎？”講話的人戴盔穿甲，手里舉著火把朝我臉照過來，“他死了沒有？”
    我尚清醒的知道他所說的另外一個沒氣了是什么意思，因此，不知從哪里攢出一股子力氣，奮勇的翻了個身往后爬去，趙大姑娘驚呼一聲拉住我的腿，“你別怕！我們救你的！”
    將夜的天色最是隱晦，很稱死人的臉色，我瞧見三哥仰面躺在土地上，頸部自刎的創(chuàng)口鮮血已流盡，那雙眼睛仍是睜的大，至死屈辱不甘合眼。
    有人將我背在了背上，一路顛下了山，那位趙大姑娘怕我就此昏睡長眠，焦急地同我說著話，說來說去，不過是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并不回答，她仍不知疲倦的反復(fù)問我，用食指來探我的鼻息，給我喂下苦澀的藥丸，囑咐我千萬要撐著。
    大約幾天后躺在了漏風(fēng)的軍賬里醒了過來，聽到他們不避諱的討論我的傷勢和遭遇，諸如‘閹人’‘無根’之類的反復(fù)提及，幫我治傷的趙大姑娘被戲謔的狠，她卻不吭一聲，偶爾瞪過去一眼。
    發(fā)現(xiàn)我醒來后，趙大姑娘站起來朝那群士兵揮手驅(qū)趕，“都包扎過了的人，回自個兒的帳子去！”說罷，又回頭看我一眼，再沖誰招了手，吩咐他：“關(guān)云起，你留下。”
    “這本就是我的帳子！”
    那人嗓音嘹亮，聽得一身好氣概。
    “你雖然在發(fā)熱，但還算好，命是保住了。”她對我這樣說，“他救了你，這晚叫他守你，我還有的忙，明日再來替你換藥。”
    我力竭闔眼，已不知明日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