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賢若渴
白色的茶盞中,淡綠的茶水看起來格外的清新可口,可是在元修能眼中,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杯茶,而是茶背后的高人。
“幾個月前還乏人問津的茶葉,竟然能成為上流人物追捧的好東西,看來廣平州出了幾個人物。”青螺茶出名得太過神奇與偶然,元修能敢肯定,這背后一定有人操縱,世間哪有這么多的巧合?
這個手段實際上并不高明,不過是抓住了人的從眾心理,還有對勝者以及名人的崇拜心理,如果沒有高中探花的姬昌出面追捧,引起無數(shù)文人學(xué)子紛紛效仿,這青螺茶誰會愿意多看一眼?
方子正與其他幾位謀士都覺得廣平州這一手玩得漂亮,不僅把青螺茶打出了名氣,還借此讓天下學(xué)子對廣平州有了些許好感,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這喝茶也難免會想起成產(chǎn)茶地啊。
“前些日子廣平王府招攬了一個叫馮觀亭的寒門學(xué)子,屬下聽聞這個馮觀亭科舉名落孫山,因父母過世收到族人排擠,失去了家中兩畝良田。無奈之下當(dāng)街向姬王妃毛遂自薦,姬王妃看重他的才華,便把他招攬到麾下。”一個謀士馮觀亭的過往說得清清楚楚,“難道此事是他的主意?”
“馮觀亭?”方子正皺了皺眉,思索良久后道,“去年好像有一個落第的學(xué)生向殿下自薦,當(dāng)時有個門人嫌他連秋試都沒中,便把他攆了出去,我記得那個落第士子好像就是叫馮觀亭?”
幾個門人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方子正有著幾乎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既然他說有這么個人,那十有八九是沒錯的。可是想到有個人才向王爺投誠,結(jié)果卻被攆出去了,他們面上就露出了幾分惋惜之色。
至于是不是所有人都抱著惋惜之意,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反正在王爺面前,他們每人都是一副求賢若渴的模樣。
“如果此人真有如此能耐,便想辦法把他招攬過來,”元修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青螺茶,雖淡卻清幽,喝進(jìn)腹中還有一股淡淡的茶香繚繞在鼻尖,這茶確實有拿來大肆吹捧的資本
“請王爺放心,廣平王府能給他的,我們汀王府也有,廣平王府不能有的,我們汀王府還是有。屬下以為,只要是聰明人,都知道要為自己選一位明主,”一個叫謝詠的謀士站起身道,“請王爺容許屬下為您去招攬此人。”
元修能放下茶杯,食指輕輕劃著下巴,沉思后道:“不過是個有點能耐的年輕人,不值得讓詠仁受累跑這一趟。更何況府中有諸位能人,有沒有馮觀亭也無甚重要。”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的謀士都覺得心中極為感動,謝詠更是激動得雙手微顫:“殿下眼光宏遠(yuǎn),是屬下狹隘了。”
元修能笑了笑,抬頭看向窗外:“已經(jīng)快午時了,諸位與我一道用午膳吧。”
“王妃,為什么要定下限購的茶令,如果賣得多不是更賺錢嗎?”碧游伺候著姬昭洗手、漱口,讓其他下人撤下桌上的杯碗,不解的問,“聽說最近來我們這里預(yù)訂茶葉的茶商都快搶瘋了。”
“物以稀為貴,他們越搶,我們越不能松口,”姬昭擦凈嘴角,“要的就是他們搶得頭破血流。”
“但是仍舊有些百姓偷偷去山間采茶炒來賣,這豈不是壞了您的計劃嗎?”碧游有些想不通。
“所以我才讓人開了青茶坊,用最講究的茶罐裝茶葉,每個茶罐上都印好標(biāo)志,并且對外說明青茶坊的青螺茶只采摘三四月春雨過后山澗旁的嫩葉,然后經(jīng)過無數(shù)道復(fù)雜的工藝炒制而成,比一般的青螺茶不同。”她本來就沒有打算真的絕了其他人的路,只是想辦法炒作出一種頂尖的茶葉品牌,專坑有錢人而已。
反正真正的有錢人根本不會在意茶葉有多貴,他們只在意茶葉有多講究而已。
借茶葉打出一個專產(chǎn)茶葉的品牌青茶坊,然后讓青茶坊的青螺茶成為貢茶之一,又在青螺茶出名的當(dāng)頭借機(jī)宣傳廣平州,讓老百姓多了一條發(fā)財?shù)穆纷樱@本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原來是這樣,”碧游恍然大悟,敬佩的看著姬昭,“還是王妃厲害。”
“不是我厲害,而是我的幫手多,”姬昭笑著道,“為了這個計劃能成功,子庸與從淵前段時間可是連著好多天沒有睡個好覺,還有為了趕在二弟參加殿試前把信送到,傳訊的人回來的時候,都瘦得脫形了,世間哪有幾句話就能辦好的事情。”
“難怪前段時間很少看到楊大人與馮大人,原來出門辦事去了啊,”碧游嘀咕道,“確實也挺不容易的。”
“當(dāng)然不容易,”青萍開口道,“前些天王妃為了這事,幾乎日日忙到夜里子時,還親自去拜見了那位云鶴真人好多次,費(fèi)了不少勁才讓云鶴真人松口答應(yīng)幫忙,奴婢瞧著都替王妃心疼了。”
說到這,她眼里露出幾分心疼與擔(dān)憂之情:“王妃,既然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接下來的日子您就要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吧,若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你這樣,不知道多心疼呢。”
聽青萍抬出了自己的父母,姬昭頓時告饒道:“我的好青萍,日后我定不會這樣了,可別讓父親母親知道,不然他們又要擔(dān)心了。”
“知道老爺夫人會擔(dān)心,您就要多多保重身體,”青萍無奈嘆息,替姬昭不輕不重的按捏著肩膀:“奴婢知道王妃您想讓廣平州百姓過得更好,可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是急不來的,至少您讓那些尸位素餐、草菅人命的官員得到了懲治,廣平州的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哪有那么容易,我們廣平州最缺的,就是人才,”姬昭揉了揉額角,靠著軟椅背,閉上眼睛道,“若不是舟縣與盂縣的縣令是我兩年前安插進(jìn)來的人,只怕當(dāng)初海賊突襲的后續(xù)工作我也不能那么容易的接管過來,現(xiàn)在一些重要職位雖然空缺下來,但是要安插什么人進(jìn)去,也是個難題。”
她總算有些理解“求賢若渴”是什么樣的心情了,算了下時間,自己讓兄長派人送過來的一些能人應(yīng)該也快要到廣平州了,到時候她大概能輕松不少。
海城的城門在海賊突襲后,就加重了城防建設(shè),所有進(jìn)城的人,都要經(jīng)過嚴(yán)格的路引盤查,如果查出問題,輕易是不能進(jìn)城的。
做商人打扮的朱浩、穆時今、馬龍、林孝沖、諸子茅五人經(jīng)過嚴(yán)格的盤查進(jìn)城后,就開始打量起海城的街道來,見海城街道整潔,行人來往匆匆,叫賣聲絡(luò)繹不絕,忍不住都露出贊嘆之色。
諸子茅對身邊身材魁梧的馬龍道:“都說廣平州乃是蠻夷之地,我看這些百姓各個淳樸有禮,不像是野蠻人。”
“以訛傳訛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什么話都相信,那還了得,”馬龍嗤了一聲,“再說,會念幾句酸詩能頂什么用,我老馬只佩服那些有謀略的文人,那些自命清高的酸秀才在我眼里,還不如那些大字不識的好漢讓人順眼。”
“這話你在我們面前說說便罷,進(jìn)了王府后,可就不能如此大大咧咧,”穆時今皺眉,“免得給主子帶來麻煩。”
“穆老二,你放心,我心里明白。”馬龍雖然看似憨傻,但卻是憨里藏奸,不熟悉他的人,總是容易被他的外形誤導(dǎo),被他坑過的人不在少數(shù)。
穆時今聞言摸著下巴道:“明白就好,咱們幾個里面,總是需要一兩個憨厚人的。”
知道他準(zhǔn)備打什么主意,馬龍嗤了一聲,但是沒有反對。
朱浩找到一位路人詢問廣平王府的方向,就見那個路人露出一副習(xí)以為常的表情:“從這條路直走,一柱香的時間就能到,幾位公子是來廣平王府謀差事的?”
“我們幾人十分仰慕姬王妃威名,特從京城而來,希望能得姬王妃青眼,”朱浩眼珠子一轉(zhuǎn),頓時換上一臉崇敬的表情,“我看這位仁兄對海城什么了解,似是本地人,不知王府還缺門人嗎?”
“原來諸位是京城人士,失敬失敬,”路人聽說朱浩是京城人士,因為仰慕王妃威名而來,頓時努力的讓自己的站姿變得更加挺拔,以期把王妃以及廣平王府襯托得更加高大上,“前些日子也有京城的人來自薦才能,不過因為文章空有華麗辭藻,言之無物,最后被王妃婉拒了,我看諸位氣宇軒昂,風(fēng)采不凡,定能讓王妃親眼相待的。”
穆時今等五人聞言:……
艾瑪,這廣平州的百姓都是如此的神奇嗎?這哥們真的只是普通百姓,而不是專拍姬王妃馬屁的下人?
“多謝這位仁兄,借你吉言了。”朱浩端著鄭重的表情,辭別這位的路人,走出一段距離后,又找到一位額五十余歲的大媽問出相同的話。
“幾位公子也是外地來的啊,可巧了,剛才也有人向我問去王府的路呢,”大媽熱情的給他們指著方向,“這邊直走,一會兒就到了。你們別緊張,王妃為人很好,就算你們發(fā)揮得不理想,也不會讓你們難堪的。”
五人呵呵笑著稱是,辭別大媽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長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知道主子現(xiàn)在缺人用,他們差點真的以為廣平王府人才濟(jì)濟(jì)了。
五人默默的抹了一把汗,看來整個海城的百姓,都對主子抱著盲目的崇拜與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