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慕容澹尚躺在床上,只聽得砰砰兩聲,身側(cè)的床褥凹陷下去。
虞年年將他地上的盔甲扔上來了。
她叫人端水來盥洗,又探了頭進來,“你不許出聲,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聽見沒有?”
慕容澹不緊不慢點頭,輕笑道,“都聽你的。”
她將簾子拉上,不多半刻,又將簾子揭開,“不許出聲!”
慕容澹再三答應(yīng)她后,她才去了外間盥洗。
冬至和寶應(yīng)要進內(nèi)室收拾床鋪,虞年年趕緊攔下來,“今日你們不用收拾了,我自己來就成。”
兩人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但還是乖乖應(yīng)著。
寶應(yīng)身上穿著的還是在晉陽時候做的那件桃紅色裙子,她也不怕冷,在裙子里頭套了件厚襖子,就這樣穿出來了。
虞年年看著這桃紅色鬧心,昨晚慕容澹回來,她又一驚一乍了大半宿,眼下一見寶應(yīng),眼前都是花的,“寶應(yīng),明日我讓人給你做件煙青色的襖子和曲裾,別總穿著一件。”
有新衣裳穿,寶應(yīng)自然歡欣雀躍,冬至年紀小,臉上藏不住事兒,當(dāng)即就有些失落,虞年年捏了她一把臉上的嫩肉,“也給你做。”
雖然虞年年花慕容澹的錢,慕容澹心里是高興的,巴不得她用。
但虞年年也不是什么厚臉皮的人,給寶應(yīng)她們做衣裳,還有日常的開銷,都是她自己掏錢,半點兒沒花王府的錢,就連平常吃飯,都給廚房補貼。
管家日常勸說虞年年被跟他們見外,但她這么執(zhí)拗,也沒什么辦法。
外頭又飄起清雪,即便虞年年住在西殿,也顯得過于空曠,地方一空,就冷颼颼的,燃了多少炭盆都不好用。
“將早飯端進來吃吧,你們都不用陪著,我讓小廚房煮了桂圓糖水,你們?nèi)ズ赛c兒暖暖。”
虞年年想起慕容澹還沒吃早飯,輕咳了幾聲,吩咐下去。
幾個人也只當(dāng)天氣冷,她不愿意在外間用膳,沒起什么疑惑。
她們走后,虞年年長嘆口氣,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現(xiàn)在搞得,倒真像是偷情了。
遮遮掩掩,一個謊套另一個謊。
慕容澹還穿著昨夜那身衣裳,他已經(jīng)將帳子撩開,就著她原本用過的面巾簡單擦洗過。
大概一夜好眠,眉眼間的疲憊都散開了,如今瞧著神采奕奕,極為俊俏的一個少年,英氣與昳麗糅雜,讓人移不開眼。
慕容澹若是當(dāng)年用這副模樣扮成女孩兒,去欺騙虞年年,她肯定半點兒都不相信。
誰家女郎會生的這樣高?肩膀這樣寬?五官又這樣鋒利?
“快點來吃飯。”她把食物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什么時候走?”
虞年年在房里藏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總覺得不對勁兒。
分明她住的地方,都是這個人的,但現(xiàn)在要在他自己的家里把他自己藏起來,就很詭異。
“今晚入夜走,青天白日也走不掉。”慕容澹喝了口粥,問,“有咸菜嗎?”
虞年年打開桌上一罐用搪瓷裝著的咸菜,往他手里攪了大半勺。
她口淡,飯菜自然都是按照她的口味來做的,慕容澹口重,有許多不適應(yīng)。
早上沒什么胃口,她只喝了半碗粥,見慕容澹吃得香,一會兒又要擔(dān)心她們收拾東西的時候生疑,問今日胃口為何好的過分。
但總不能讓慕容澹吃不飽,他看著都瘦了,所以努了努嘴,也沒說話。
“看見桌上的包裹了嗎?”慕容澹見她不愛吃飯,忽然揚揚下巴。
虞年年才注意到,“那是你昨晚來的時候帶來的?”
慕容澹點頭,“信里和你說要給你帶那邊的特產(chǎn),我嘗了,不大好吃,你應(yīng)該吃不慣,但答應(yīng)你的事兒,都得有著落。”
虞年年沒說話,將包裹抱在懷里。
兩個人的氣氛有些沉悶,虞年年忽然問他,“殿下,臨您走讓我考慮的事兒,我仔細考慮過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摳著衣角。
慕容澹讓饅頭噎了一下,頓了頓,“若是結(jié)果不好,你不用告訴我了。”
“我就有問題想問殿下。”她小聲囁嚅道。
慕容澹將手里的筷箸放下,看著她的眼睛,“你問。”
虞年年將筷箸重新遞回他手里,“你別這樣看著我,你吃,你一邊吃我一邊問,省的我不自在。”
“殿下現(xiàn)在和以往不同了,為何還執(zhí)著在我一個人身上。我說起來,除卻生的好看些,大概就沒什么可取之處了。”虞年年頓了頓,“其實若不是我們過往有那么一段糾葛,想必
我同殿下天差地別的人,根本碰不到一起去。”
慕容澹握著筷箸的手微微收緊,他原本的人生規(guī)劃是,娶一個名門望族,聰慧明智的女子為妻,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后宅。
兩心相許都是虛的,他也根本不需要那東西,只要回頭遇到困難了,大難臨頭各自飛,別互相插一刀就行了。
“可是我們兩個……還是遇見了啊。”慕容澹嗓音濕漉漉的,像是帶著哽咽,他眼眶中漫出薄紅,看著虞年年。
“因為慕容澹遇到了虞年年,所以他喜歡虞年年。也因為他遇到了虞年年,變成了現(xiàn)在的慕容澹。”
原本的慕容澹,根本不在乎名聲,也視生死于無物,他只想要站在權(quán)利的巔峰,哪怕天下人都在罵他,哪怕有一天會從最高處掉落,跌的粉身碎骨。
現(xiàn)在的慕容澹,他想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在萬民的歡呼敬仰聲之中,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讓所有人都說,慕容澹可以成為大梁的君主,配成為大梁的君主,他和慕容氏的先輩不一樣。
所以他將小皇帝推了上去,暫代這個位置。
如果沒有遇見虞年年,現(xiàn)在坐在皇位上的人,肯定是他,他俯視眾生,操控生死,和狩陽帝一樣自私狂妄,不會是一個好的君主,甚至比狩陽帝還要暴虐。
但是,大概是上天也看不過去了,所以把兩個人原本不該有交集的人湊在一起。
他和虞年年,用最預(yù)料之外的方式綁在了一起。
虞年年用最慈悲的方式告訴他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悸動,也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他,世上有孽力反饋,對別人做過的事情,有一天會疼在自己身上。
告訴他,如何正確的愛一個人,或者說,如何擁有同理心。
遇到虞年年之后,忽然就生出了別的倔強和執(zhí)念。
慕容澹握住虞年年手,“年年,沒遇見你的慕容澹,是以往的慕容澹,遇見你的慕容澹,才是現(xiàn)在你面前的慕容澹。你親手讓我變成這樣,不能不要我。”
她睫毛顫了顫,眼眶泛起薄紅,她想說話,慕容澹卻忽然傾身,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
“接受我吧,別問這種傻問題了。”慕容澹和她一樣,眼里帶著淚意,就連聲線都是顫抖的,“我好
不容易從一個瘋子為你變成正常人,你別讓我再變回去了。”
虞年年摸了一把額頭,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眼里還帶著盈盈淚花,“殿下,你饅頭屑粘在我臉上了。”
這樣煽情的場景,氣氛一下子蕩然無存,慕容澹指尖勾著她的下巴,微微往身前帶,“是嗎?我看看。”
慕容澹的耳尖悄悄紅了,原本醞釀出的淚意也一瞬間堵了回去。
慕容澹抬起袖子給她抹了一把臉,“好了,沒了。”
氣氛有點兒尷尬,畢竟吻額頭多曖昧親密的動作,卻把嘴角的饅頭屑沾在人臉上了,慕容澹少年高傲,面子上也掛不住。
這頓飯后面吃的靜悄悄,誰也沒說話。
入夜后,慕容澹便該走了,大軍明日進城。
他身上那甲胄一件件的,十分沉重,虞年年用了好大力氣才幫他披上,“殿下走吧,我將他們都引開。”
“那我回來,能不能聽到我想聽到的那些話?”慕容澹抓住她的手,問道。
帶著薄繭的粗糲掌心摩擦的她生疼。
“殿下先去吧,反正……”
“反正不會失望就是了……”她展顏一笑,手指忍不住緊張地蜷縮起來,兩頰上的梨渦甜甜,連露出的那顆小犬牙都很乖。
慕容澹也跟著她笑起來,眼角眉梢的凌厲,一下子就變得柔和起來,彎腰在她發(fā)頂親了一口,“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我們就成婚。
他在晉陽的時候,就計劃著該怎樣給她一個婚禮,但她不喜歡,也不情愿。
慕容澹走后,虞年年托腮坐在窗邊,捫心自問,她到底愛不愛慕容澹。
答案是肯定不愛的,或者準確來說,說有點喜歡,但肯定比慕容澹給她的喜歡不對等。
但是她現(xiàn)在信任慕容澹,敬仰慕容澹,覺得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因為世上真的沒有人,比現(xiàn)在的慕容澹對她更好了。
這個男人連隨口對她承諾的話,都要一一兌現(xiàn)。
慕容澹也說,不求她多么愛他,只要接受他就行。
她努努力,別讓他失望就成了。
寶應(yīng)進來給她鋪床,忽然驚呼一聲,“誒呀!娘娘,您昨夜去哪兒了?床上怎么都是沙子?”
虞年年渾身汗毛倒立,才想起來慕容澹那身衣裳
飽經(jīng)風(fēng)霜,昨晚還在床上滾了一圈兒。
“我昨晚出……出去逛了逛……”虞年年干笑,咬了咬手指。
還好現(xiàn)在給她鋪床的是好糊弄的寶應(yīng),若是換成李娘子,這么蹩腳的理由,這么可能瞞得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狗蛋:饅頭屑沾額頭上了,你暫時忍忍成不成,我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氛圍和情緒,嗚嗚嗚,這大七夕的……
我覺得年年沒有拖累狗蛋的事業(yè)線,因為他本來的事業(yè)線就跟一團狗屎一樣(小聲bb)
過七夕啦,評論區(qū)給大家發(fā)小紅包!感謝在2020-08-2421:00:00~2020-08-2521:1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梨塢6瓶;沉璧2瓶;我是菠蘿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