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快更新如意狼君 !
晚上吃的是江府宴席上帶回來的剩菜,宴席上的菜,都是特地請的廚子做的,因此十分美味。
喜寶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餓極了,就著燴菜吃了兩大碗飯。
直到將小肚皮吃得圓滾滾的、再也吃不動了,她才放下碗筷。可她真是許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肉了,還是嘴饞得很,一雙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肉瞧,但真的是太撐了。
秦二柱見喜寶嘴唇紅紅的,一雙眼睛饞兮兮地盯著肉菜瞧,心里癢了癢,然后低頭扒了最后一口飯,將碗筷往旁邊一推,悶聲道:“飽了。”見大鍋里還剩不少菜,又對他娘說,“娘,這些菜呆會兒留著,明兒熱了給喜寶妹妹吃。”
喜寶被點了名,眼珠子轉(zhuǎn)了下,看向秦二柱,搖頭笑嘻嘻道:“我不吃,省著給二柱哥哥吃。”說完歡快地跳下炕就往一邊跑去。
一邊的爐子上正熬著藥,喜寶用粗麻布擰著蓋子將熬藥的罐子打開,往里瞧了瞧,小聲嘀咕道,“時辰應(yīng)該差不多了,大夫說是兩個時辰的,娘可以喝藥了。”邊說邊將罐子里煎的藥往旁邊的碗倒,然后用粗麻布裹著碗的四周,將藥端著,走到了殷秋娘身邊。
秦二柱眼睛一直隨著喜寶轉(zhuǎn),看著喜寶小心翼翼地做事,他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秦媽媽瞥見了,伸出手就拍了下兒子的頭,咬牙低聲啐罵道:“瞧你這出息的樣兒。”將他推得站起來,又一個勁給他使眼色,“飯也吃了,你先回自個兒屋去吧,我跟你殷姨還有話說。”
秦二柱原就有些木訥,話也不多,只是喜寶來的這些日子才多了些笑。此番聽了他娘的話,立即站起了身子,對著殷秋娘微微彎了身子算是敬了禮,然后也不說話,就走了。
殷秋娘眼睛雖然不行了,但耳朵還好使,聽得秦媽媽的話,立即笑問:“大姐有什么話要跟我說的?”
喜寶攥著藥碗的小手緊了緊,小心臟撲撲直跳,估計秦媽媽要說她賣身當丫鬟的事情了。
秦媽媽挪了下屁股,脫了鞋,也上了炕,對著殷秋娘笑著說:“要說喜寶這丫頭,可真是個爭氣的。今兒江府上那么多幫忙做事的女孩子,偏偏江家老太太就瞧中了她。”
殷秋娘微微頓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大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媽媽說:“江家也有幾個孫輩的女兒,跟喜寶一般大的年紀,平日里都伴在老太太身邊。你也知道,大戶人家的孩子,打小沒過過苦日子,江老太太想挑個打小吃過苦的、平民家的女孩子跟她們一塊兒處,這不,偏偏就瞧中了喜寶。”她沒說賣身不賣身,但言下的意思,叫人聽著竟不像是賣了身的。
殷秋娘沉默了,女兒打小雖吃苦,可還沒離開過她。
秦媽媽仔細瞧著殷秋娘,見她沉默,便趕緊給喜寶使眼色。
喜寶隨著秦媽媽一塊兒撒謊,笨笨地說:“娘,您別擔心我,只是跟小姐們一塊處,不會有事的。”深深吸了口氣,蹲在殷秋娘跟前,“娘,時間不長的,只有三個月。現(xiàn)在天氣冷,我們先在京城呆著,等來年春天暖和些了,我們就回鄉(xiāng)下種地去,好不好?娘……”
殷秋娘伸出手,憑著感覺摸著女兒腦袋,眼里有淚意:“孩子,都是娘連累了你,是娘的錯。如果不是跟著娘,你也不會吃這樣的苦。”如果不是跟著她,或許女兒現(xiàn)在正過著錦衣玉食、穿金戴銀的富貴小姐生活呢。
喜寶見娘沒有生氣,開心得趕緊將藥碗湊到殷秋娘跟前:“娘,藥不燙了,您快喝。喝完藥,女兒再給您換眼睛上的藥,大夫可說了,內(nèi)服外敷,這樣才能好得快。”
殷秋娘微微笑著,就著女兒的手,將藥一口氣喝了。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喜寶就起了床,秦媽媽也起得早,便送喜寶到江府門口。
喜寶將昨日買藥剩下的銀子塞給秦媽媽,一臉真誠地說:“秦媽媽,我不在我娘身邊,麻煩媽媽照顧著我娘了。大夫說,我娘要大補,這些銀子留著給娘買好的吃。”
秦媽媽將銀子收下,嘆了口氣,囑咐道:“你在江家六少身邊可得小心侍候著,要記住,少說話多做事。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都有些個脾氣,你現(xiàn)下既然賣身做了丫鬟,少不得要受些氣,需得忍著。”
喜寶點頭:“媽媽的話,我記在心里了,只望媽媽可以幫著瞞住我娘。”
“這個你放心吧,不會叫你娘起疑心。”秦媽媽說,“我昨晚說的倒也不是信口胡謅的,江老太太確實想找個你這樣的女孩子跟江家小姐們一塊念書。我原也打算將你推薦去的,只可惜遲了些。”
其實喜寶心里也清楚,江六少因著哥哥的關(guān)系,必然會處處刁難她。可沒辦法,江四少對她有企圖,如果非得賣身的話,她寧可給六少當丫鬟。
寧可苦些累些,也不能叫人糟蹋了自己。
秦媽媽該說的也都說了,又見天色不早,便催促道:“快些進去吧,不然就要挨罵了。”
喜寶點頭:“我說過不住在江府里,六少同意了,每天晚上還可以回去看娘。”
秦媽媽倒是有些吃驚,笑道:“這樣就好,只是,要苦得你日后早起貪晚了。”
喜寶卻搖頭,揮了揮凍得又紅又腫的小手,笑著說:“一點不苦,只要有錢給娘買藥,我就開心。”
江府的大門開了,走出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男子形色有些匆匆,瞧見喜寶,立即喚道:“原你已經(jīng)到了,還磨蹭什么?快些去伺候著六少起床。”
喜寶應(yīng)著聲,又朝秦媽媽道了別,便隨著灰衣小廝走進了江府。
江家大宅很大,江家府邸,是當初太祖皇帝御賜的宅子。
江老爺子江延是當朝太師,位列三公之首,在本朝,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喜寶被小廝領(lǐng)著,往六少的院子去,剛到院子門口,便遇到了浣紗。
浣紗今年二十,是打小伴著江六少一起長大的,在整個江府,也有些身份。
小廝見著浣紗,立即彎腰笑道:“浣紗姐姐,小的聽了你的話,將這丫頭接來了。”
浣紗鵝蛋臉盤,五官尚算清秀,只是稍稍寡淡了些,不比桂枝艷麗。
她倒也不急,從袖子里掏出一點碎銀子給那小廝將他打發(fā)了,然后對著喜寶說:“你雖賣身給六少為丫鬟,可終歸有些特殊,這些倒沒事,以后聽著我的便好。你原本來的也不遲,只是六少今天起得早了些。平日里都是我侍候著更衣的,可今日也不知他耍的哪門子瘋,非得叫你伺候,我這才急著找你。”
喜寶一直豎著耳朵聽,然后也沒聽出浣紗到底想說什么,只能點頭:“浣紗姐姐,那我這就隨你去。”
浣紗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這會兒不急,六少已經(jīng)起了床了,現(xiàn)在在老太爺那邊,你跟我來吧。”
江六少身邊伺候著的丫鬟不少,只是都不比浣紗有身份,都只能在外面候著。
只有浣紗,情況特殊些,可以在六少的院子出入自由。
江六少自從有獨立的院子后,日常生活都是浣紗在打理,因此,即便他平時再渾,也不敢給浣紗臉色瞧。
上次因著未婚妻跟人跑了的事情,他消沉的好一陣子,整日的吃酒發(fā)瘋。旁人還說不得他,一說他他就發(fā)飆,只有浣紗說他幾句他能忍著。
浣紗將喜寶帶到了江璟熙的書房,告訴了她江璟熙平日的喜好,讓她以后不必做其它活兒,只聽著六少吩咐。
喜寶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四處打量,心里也緊張得很,其實她倒寧可做粗重的活兒,也不愿意跟江璟熙獨處。
浣紗教她鋪紙研磨,又教她泡茶,然后囑咐:“六少被老太爺叫去問功課了,呆會兒回來臉色肯定不會太好,你見到了別害怕,只要低著頭做事就行。你呆會兒先給他熱壺茶,然后端著熱水來給他凈手,完了再陪著六少在書房念書,午時二刻的時候去廚房領(lǐng)六少的午飯,這些可都記下了?”
喜寶將浣紗的話在心里過了一遍,點頭:“浣紗姐姐,我都記在心里了。”
浣紗說:“下午還有下午的活兒,我到時候再一樣樣告訴你,你先去鋪紙研磨吧。”
喜寶聽了差遣去研磨,還沒一會兒,外面有丫頭趴在窗口叫道:“浣紗姐姐,六少回來了,瞧著臉色,好似不太好。”
浣紗朝她揮手:“去忙你的吧,叫六少聽見,仔細你的皮。”
小丫頭眨了下眼睛:“不會叫他聽著的,再說,就算聽著,這不有浣紗姐姐呢嘛,我不怕。”
浣紗不再理那個小丫頭,只對喜寶說:“你去準備熱茶跟熱水吧,今天的我已經(jīng)都準備好了,你端來就好。”
喜寶聽從吩咐悶著頭出去,心里緊張眼睛就沒看路,一頭便撞在了正踱步進來的江璟熙身上。
江璟熙剛剛被江璟閔在祖父面前告了狀,此番正生著氣呢,偏偏這時候喜寶又惹著了他。
他虎著臉,定睛一瞧,見是喜寶這個死丫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