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流歷九十三年九月二十日，云荒大陸上烽煙四起，各路人馬相互廝殺，冰族、空桑、海國、西荒人、東澤人，甚至九嶷的青族遺民……都紛紛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整個大陸到處都是戰(zhàn)火。
    這段時間以來，云荒上的戰(zhàn)局處于膠著狀態(tài)——滄流帝國在一開始的時候處于被動局面，不僅內(nèi)部有著激烈的矛盾，外部更是遭到了幾路力量的夾擊：空桑、海國、西荒、東澤，甚至加上了空寂大營的前門閥勢力……這些本來散落各處的力量被聚集在了一起，擰成了一股空前強(qiáng)大的繩索，勒住了新生的滄流帝國的咽喉。
    這些，都讓剛剛經(jīng)歷過慘烈內(nèi)亂，國力大為減弱的冰族人一時間措手不及，步步退縮。如果不是伽樓羅金翅鳥幾度出擊，離開帝都平息各處叛亂，新帝國恐怕很快便要遭到覆滅。然而，隨著帝都政局的重新穩(wěn)定，新一代門閥貴族的重新產(chǎn)生，一切又產(chǎn)生了微妙的變化，滄流人在破軍的帶領(lǐng)下，一步一步地扳回了局面。
    天平兩端在微微地晃動，然而，每一次晃動，便會灑落無數(shù)的鮮血。
    澤之國。又一場惡戰(zhàn)剛剛結(jié)束。
    面對鎮(zhèn)野軍團(tuán)的第四次圍攻，那些由中州平民、當(dāng)?shù)嘏衍娊M成的隊伍在西京的帶領(lǐng)下取得了艱難的勝利，終于在十幾日的僵持后發(fā)動了反攻，將前來圍捕的滄流軍隊擊潰。
    血戰(zhàn)連日，殺陣連云，一時間白骨蔽平原，昔日富庶的東澤變得荒無人煙，四處都是破敗的村落和散亂的尸體，只有碧綠的青山依舊靜靜流淌——然而這溪水也不可避免地在這樣地亂世里發(fā)生了變化，水不再清澈、魚不再歡躍，依舊碧綠的水里死氣沉沉，幽深如鬼眼，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溪水旁，堆著小山一樣高的腐質(zhì)，散發(fā)出刺鼻的氣息，令所以人掩鼻而逃。那些從水里打撈上來的、**的藻類居然還在微微蠕動，葉片上有一粒粒紅色的東西，宛如人的眼珠一般。
    “好惡心！”苗族少女側(cè)過頭，忍住了嘔吐的沖動。
    “別靠太近，孢子會沾上肌膚。”旁邊的中年男子一把拉開她，將手里的火把投入了水藻堆里——
    “哧啦”一聲輕響，一股黑煙冒了起來，整堆水藻活了一般開始劇烈地扭動，火迅速蔓延開來，然而那些火卻是幽藍(lán)色的，發(fā)出奇異的焦味。
    那些水藻如同人的手臂一樣揮舞著，從火海里探出，試圖攀住周圍的樹木，那一粒粒紅色的孢子四處滾動，仿佛一雙雙眼睛。男子拔出長劍削去，舞動著的藻類紛紛斷裂，被扔回了火堆之中。
    “天啊……它們，它們是活的么？”那笙脫口驚呼。
    “嗯。”西京小心地看著蠕動的火堆，防止再有東西逃脫，“幽靈紅譚（原作上面不是這個字多一個草字頭這個字實在打不出來了各位見諒后文也是）是介于植物和動物之間的一種怪物，它不但會動，而且有劇毒，還會吃人。”
    他用劍扒拉著那堆燃燒的藻類，里面掩埋著森森的白骨：有人類的，也有鮫人的。
    ——前幾日，碧帶領(lǐng)復(fù)**與他聯(lián)合作戰(zhàn)，經(jīng)過艱苦的爭奪，終于攻下了北越郡，將駐守在此處的五萬滄流靖野士兵消滅。然而，他們這一方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但陸地上軍隊折損過半，在水路作戰(zhàn)的復(fù)**更是受到了幽靈紅譚的攻擊，許多鮫人戰(zhàn)士被這種水中的惡魔吞噬，只余白骨。
    “就是這種東西把整條青水變成了赤水么？”那笙露出了憎恨的神情，“那個云煥真是壞透了……他一定會有報應(yīng)的！”
    西京嘆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同門師弟，微微搖頭：“好了，這邊水域里的幽靈紅譚清除完了,我們走吧，慕容修還在等著我們回去呢。”
    那笙看著他用劍扒拉著火堆，讓火向更深處燒去，劇毒的藻類在火里哀嚎，發(fā)出刺鼻的味道，她蹙起眉頭轉(zhuǎn)過頭去，跟在西京后面，向著官道上走去。
    ——這里是與九嶷郡交界的北越郡，剛剛進(jìn)行過一場戰(zhàn)斗，尸橫遍野。
    那笙跟著西京，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那些尸體和血跡……這幾個月來，她不甘于呆在鏡湖底下無所事事，便鬧著來到了澤之國，和西京、慕容修他們相會。她努力地做著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然而卻也看到了前所未見的死亡景象。
    出門何所見？白骨蔽平原。云荒兵禍之烈，竟然已經(jīng)和中州不相上下！
    無數(shù)的尸體倒在這一片剛剛結(jié)束戰(zhàn)斗的大地上，大都是雙方的戰(zhàn)士，也有無辜卷入的平民。烏鴉一群群地飛落，叼食人的血肉——到了晚間，恐怕更有大堆的鳥靈會循著死亡的氣味前來，吞噬那些新死的魂魄。
    那笙停下腳步，用腳尖沾著血，在地上畫了一個符咒，喃喃念了幾句，最后輕輕一跺腳——只是一轉(zhuǎn)眼的時間，地面便裂了開來，將那些士兵的尸體埋入了黃土，然后重新閉合。
    “不錯嘛，幾個月不見，法術(shù)竟然長進(jìn)了這么多。”西京在一旁點了點頭，難得地夸贊了一句，“看來你還真得挺有慧根。”
    “那當(dāng)然！”那笙洋洋得意地跟在他身后，“你說過我每學(xué)會一種法術(shù)，就教炎汐一招劍法的——如今我已經(jīng)把那本《術(shù)法初窺》上的八十一種法術(shù)都學(xué)會了，你是不是該把所有劍圣門下的劍法都交給他？”
    西京愕然回頭，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如此較真也如此聰穎。
    “怎么，你難道想反悔？”那笙看到他的表情，不由急了，“你是劍圣，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好好，”西京笑了起來，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人小鬼大，就知道向著你的如意郎君。”
    那笙滿臉的不高興：“我都快二十歲啦，不要亂摸頭！你到底教不教？”
    “當(dāng)然教，”西京放下手，笑了笑，“等戰(zhàn)局平定一些，我就抽空去一趟鏡湖大營，把《擊鋏九問》上的劍技全部傳授給復(fù)**。”
    “哇，”那笙驚呼起來，“酒鬼大叔，你真大方！”
    “沒什么大方的，”西京搖了搖頭，“空桑人欠鮫人太多了，這點又算什么？”
    兩人一前一后，一邊閑聊，一邊向北行去。沿路都是戰(zhàn)火的痕跡，十室九空，只有尚未熄滅的殘火在斷壁殘垣間暗暗燃燒，烏鴉的歡呼聲在風(fēng)里四處傳播，分享著死亡的盛宴。
    那笙看著這般凄慘的景象，心里更加難過。
    “那個破軍，真是罪該萬死。”她喃喃，“希望龍神和臭手能早日打敗他。”
    西京卻是滿臉憂慮：“沒那么容易，他太強(qiáng)了……不但繼承了破壞神和劍圣的兩種力量，還是伽樓羅的擁有者——最可怕的是，魔可以從殺戮和毀滅里吸取力量。戰(zhàn)爭進(jìn)行到現(xiàn)在，他的力量已經(jīng)比一開始提高了許多！”
    那笙站住身，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西京：“那么，現(xiàn)在沒人能打敗他了么？”
    空桑劍圣回頭凝望著大陸盡頭矗立的白塔殘骸，面容嚴(yán)肅：“一對一，整個云荒已經(jīng)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的劍技與我相當(dāng)，靈力于真嵐相當(dāng)，再加上可以與龍神抗衡的伽樓羅金翅鳥……你想想，要多少人聯(lián)手，才能勉強(qiáng)與其相抗？”
    那笙雖不懂什么天下大事，然而聽到如此簡單明了的分析，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好可怕啊。”好半天，她才輕聲道，“一年前在桃源郡遇到他的時候，誰知道他會變成這樣？”
    西涼苦笑：“如果一早知道，我無論如何也要將其斬殺。”他拍了拍腰畔的空酒壺，“劍圣一門傳承數(shù)千年，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的師們敗類……破軍出世真是禍害天下啊。”他扭頭望向西方盡頭，低聲道，“只可惜慕湮師傅去世了——如果他知道今日的狀況，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那她不如死了的好……看到這個樣子，她一定很傷心，又沒有辦法。”那笙只是悶悶的把雙手絞在一起，一跳一跳的避開地上的尸骸。
    西京搖了搖頭：“不，如果師傅還在，說不定會有辦法。”
    “是么？”那笙詫異不已，“連你和臭手、龍神加起來都沒有辦法，她能有辦法么？她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強(qiáng)么？”
    西京還是搖頭，“不，一個人的強(qiáng)弱并不是以力量來衡量的，對破軍來說，這時間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都比不上慕湮師傅的一句話。”
    “啊？”那笙不解。
    “你不會明白的。”西京嘆息道。
    “哼，最討厭你們這些活了上百年的家伙裝深沉了。”那笙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不由微微生氣起來，“一說到這個，你和太子妃就打馬虎眼兒——你們不說出來，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么？”
    西京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他抬起頭，看向了天際，臉色有些茫然，“說實話，我真是不了解這個以前的師弟、現(xiàn)在的對手——白瓔或許比我更了解他一些，因為他能比我更能明白人和人之間的微妙感情……我只是一個大老粗。”
    說到這里，他心里忽然一痛，汀死之前的那些話猶在耳邊。
    ——汀，汀，在你活著的時候，我并不真正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死去，卻已經(jīng)無法挽回。如今的你已經(jīng)化為白云歸于天上，是否也在看著大地上的這一場血戰(zhàn)，為自己的族人和我憂心呢？
    “西京將軍。”走了一程，忽有士兵乘馬奔來，“慕容公子請您盡快前往九嶷紫臺。”
    紫臺？西京心下一驚，回過神來。那是九嶷首府，也是青王底宅所在。青塬如今是冥靈身，白日里只能待在帝王谷的黑暗之中，到了晚上才能出來——這一段時間，他雖然晝伏夜出，不能每時每日處理事務(wù)，但慕容修自從高舜昭總督遇刺后，便來到了紫臺輔助這位年輕的青王。在這個智囊的輔佐之下，九嶷郡倒也被大理的井井有條。
    如今慕容修要他盡快去往紫臺，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個中州來的珠寶商、空桑的軍師，一直是這樣行事詭異啊……他的野心恐怕不只是販賣珠寶，而是籌劃整個天下吧？
    “我跟你去。”當(dāng)他沉吟的時候，那笙卻跳了起來，“好久沒見到慕容修那個家伙拉！”
    “怎么，想他了么？”西京忍不住笑起來，想起這兩個人曾經(jīng)是一同抵達(dá)云荒的同伴——那時這個小丫頭看著俊美公子的眼神里帶著花癡的表情，他這個歷盡滄桑的中年人一眼便看了出來。
    他不由打趣：“也是啊，你們的確好久沒見面了，想他了吧？”
    “什么嘛！”那笙跺腳，“不許胡說，被炎汐聽到就糟了！”
    西京失笑“左權(quán)使還在復(fù)國大營，怎么聽得見？”
    “那……那也不許胡說！”那笙紅了臉，有些急了，“沒有的事，我才沒有想別人呢！我，我想的就只有炎汐一個！你再說我就不跟你去啦，哼。”
    西京看著她發(fā)惱，便適時的住了口，牽過馬，“好啦，不和你胡扯了。丫頭，我們上路吧。”
    兩人翻上馬朝北方奔去，不一會兒，便到了兩界的交界處。
    此刻天色已經(jīng)轉(zhuǎn)暗，暮色漸濃，周圍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
    “翻過這座山前頭就是九嶷的驛站了，”西京舉起馬鞭指了指前頭黑呼呼的一座大山，安慰夜行的少女，“累了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那笙一揚(yáng)頭，大聲道，“看誰先跑到山頂！”
    她揮鞭一抽，駿馬一聲驚嘶撒蹄狂奔，轉(zhuǎn)瞬沿著山道消失了。西京搖了搖頭，眼里流露出贊賞的神色——真是一個奇異的女孩兒，從一個戰(zhàn)亂的世界來到另一個戰(zhàn)亂的世界，身上卻沒有沾染任何血污和塵埃，依舊擁有一雙純凈無暇的眼睛。
    這樣的人。和破軍處于明暗的兩個極端，就如光和影一樣對比強(qiáng)烈。
    西京隨后策馬，跨下的烏騅閃電般的弛、馳聘而出——他從軍半生，一身騎術(shù)已經(jīng)出神入化，歲按比那笙晚起步，但不到三里地便已經(jīng)逐漸拉近的距離。
    然而，他卻看到前方的白馬忽然聽了下來，那笙仰起頭，凝望著天空的某處。
    “怎么了？”西京警惕起來，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山頂。
    “有什么東西在那里……”那笙抬手指向黑暗，“你看到了么，好像有星星掉到了樹林里，一閃一閃的，好漂亮。”
    “星星？”西京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樹林里一片濃重的黑暗。
    “真的！你沒看見么？”那笙急了，手腕一抖，催促白馬向著山頂奔去，“就在那邊啊……有無數(shù)純白的光的碎片，很漂亮的！”
    西鏡連忙策馬跟上她，一邊勸她慢些，一邊手悄悄探出，握緊了光劍。這里已經(jīng)是云荒北放的叢林區(qū)域，曾經(jīng)因為女蘿的出沒而成為夢魘森林。如今雖然女蘿們已經(jīng)被龍神度化轉(zhuǎn)生，但東澤局勢動蕩也無法保證不會遇到突襲和以外。
    然而急奔到山頂?shù)膬蓚€人，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那笙和西京順著山路登頂，在天荒坪上雙雙勒馬四顧——然而漆黑的樹林里只有風(fēng)行的聲音和夜梟的啼叫。西京翻開行囊，拿出了一顆辟水珠，柔和的珠光登時照亮了方圓一丈之內(nèi)。
    “怎么會呢？”那笙喃喃，“我明明在半山腰的時候看到這里有——”
    話音未落，她的臉色突然變了，驀地抬頭看向半空：“快看！”
    西京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這一次，連他也被震驚了——漆黑的夜幕下，山林的上空浮動著一片淡淡的純色光芒。那種光仿佛是從地面上升起的，漸漸飄向林間，升上夜空，凝成一片薄薄的霧氣。
    然而薄霧之中，卻有白光閃爍。
    “這是……”西京吃驚的喃喃，卻反而送開了握劍的手——沒有敵意，沒有殺氣，那一片純白的光芒仿佛從天上落下，帶著溫暖而無暇的氣息，令所有看到的人都平靜下來。有些以外的，他感覺到了光劍在微微到了光劍在微微鳴動——那種鳴動不是出與嗜血的殺意，也不是提醒大敵的來臨，而是出于激動的戰(zhàn)栗，仿佛見到了自己的主人。
    “這不是星星。”那笙抬頭看著林間浮動的光芒，輕輕開口——這幾個月內(nèi)，她的法術(shù)進(jìn)步神速，此刻，她甚至可以感覺林間彌漫著的是什么樣的氣息——那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寧靜之氣，令人舒緩沉醉，消弭了一切殺氣。
    她詫異的伸出手去，仿佛想捉住那些白色的光芒：“這不是星星……”
    那片薄霧在她指間消失了，霧里那些純白的星辰仍在一顆顆閃爍，卻無法被觸及。
    “天啊……這，這種感覺，好像是……”她閉上眼睛，憑著靈力慢慢分辯，驚駭之情溢與言表，“好像是……魂魄的碎片。”
    “魂魄的碎片？”西京大驚。
    “是，”那笙喃喃，“最潔白的靈魂的碎片……這不是普通的光，是靈魂的碎片啊！”
    “這里有一個靈魂快要轉(zhuǎn)生了呢。”話音未落，九天里忽然吹來一陣風(fēng)，仿佛被某種力量所召喚，那些星辰一起從林梢冉冉升起，向著天空凝聚。
    那笙站在山頂往下看去，冷月之下夢魘森林連綿無盡，直通向最北方。然而，這片森林卻煥發(fā)出奇特的銀光，仿佛無數(shù)薄薄的碎片在凝聚，形成了若有若無的煙霧。那種光極其純凈柔和，仿佛春風(fēng)一樣洗滌人的心靈。在森林上空如同煙火一樣的流動和凝聚，漸漸凝成一個女子的形狀。然而奇怪的是那個人行手足俱全，頭部和肩部都缺了三塊，留了三個小小的黑洞。
    “啊，是魂魄還沒有完全歸位么？”那笙喃喃，回憶著書卷上的話，“真慘啊，這個人死的時候肯定被人擊碎了三魂六魄……魂魄重新凝聚要一年的時間，凝聚成形后才能進(jìn)入輪回——看來，如今已經(jīng)快到轉(zhuǎn)生的時間了。”
    西京看著她自言自語，勒馬四顧：“走吧……就算是魂魄也不稀奇，這里是通往北方九嶷黃泉之路的必經(jīng)之處，所有的魂魄都會通過此處。”
    “不啊，這個魂魄非常不一樣呢。”那笙嘆了口氣，“這樣美麗……整個森林都在發(fā)光！”
    “我們走吧……天明的時候最好能到九嶷。”西京沒有她這樣的閑情去研究一個魂魄，而腰畔光劍的不斷鳴動卻讓他覺得反常。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空，面上卻露出勒不可思議地表情。
    有風(fēng)從九天卷舞而下，巨大地翅膀遮蔽勒星月之光——三女神！冷月下，乘風(fēng)而下的比翼鳥上，坐著的竟然是云荒的三位女神！
    曦妃、慧珈和魅婀，三位凌駕于云荒蒼生之上的女神們乘著比翼鳥從九天之上降臨，停留在這一片夢夢魔森林的上空。她們身上披拂著冷月的光華，在森林上空散開，各占一角，雙手伸出，不停變幻手勢，仿佛在虛空里進(jìn)行著什么儀式。
    “天啊，她們，她們在幫那個靈魂成形！”那笙低聲驚呼起來。
    夜空里出現(xiàn)了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那些光從女神的手里射出，縈繞在森林上空，女神手里捧著三塊晶瑩的碎片，和森林上空那個靈魂的空洞之處一一吻合。
    那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三女神之一回頭對她微微一笑。
    “呀！是你？”她脫口驚呼起來，認(rèn)出那是一年前在天闕山上見過一次地魅婀。夜色里，三位女神地長發(fā)發(fā)出彩虹一樣七色地光澤，飛舞當(dāng)空，眩目閃耀。那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觸摸那夜色里飛揚(yáng)地長發(fā)，卻聽到一個聲音從風(fēng)里悠悠傳下來。
    “又見面了，小姑娘。”魅婀微笑道，“你長大了很多呢。”
    “你們……真的是神？”那笙怔怔地看著從九天上飛舞而下地三位女子，訥訥。
    “嗯，許一個心愿吧，小姑娘。”魅婀對她笑道，“或許我可以替你實現(xiàn)。”
    那笙抬起頭，雙手下意識地合十放在胸口，眼里閃爍著喜悅地光芒：“我地心愿……我希望這個云荒不要再打仗了，可以么？”
    “這太難了。”比翼鳥上地三位女神對視一眼，笑道，“云荒是云荒人地云荒，我們只是守望著。”
    曦妃張開了手，她手上地那一塊白色碎片已經(jīng)消失在了那薄薄的霧氣中。她回過頭，看著北方上空漸漸凝聚成形的魂魄，眼里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情：“不過，不必?fù)?dān)心，。這一切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當(dāng)新的魂魄從北方盡頭的歸墟誕生時，破軍的黑暗光芒將會得到遏制。”
    “新的魂魄？”那笙吃驚地看著森林上空那片薄薄地霧氣，“這……是誰地魂魄？”
    “是我們一個落入凡間地同伴。”慧珈嘆息道，眼里含著淚水，“她放棄了永生，選擇落入永遠(yuǎn)地輪回，陪著這片大地一起枯榮盛衰。”
    三位女神齊齊松手，退后——那一片薄薄的霧氣仿佛被風(fēng)吹起，向著更高的天空飄去。
    “看吧……她已經(jīng)重新凝聚，去往北方盡頭的歸墟。”慧珈目送著那一片浮云在夜風(fēng)里遠(yuǎn)去，神色寧靜而莊嚴(yán)，“當(dāng)她重新誕生的時候，破壞神的力量將會得到控制。”
    她低下頭，看著勒馬高山的少女，微微一笑：“你的愿望，也就可以實現(xiàn)了。”
    “那……要多久呢？”那笙還是忍不住追問。
    “很快，她轉(zhuǎn)生成長后，便會成為這個云荒的守護(hù)者，”慧珈笑道，“很快就可以了——大約二十年，或者更短。”
    “二十年！”那笙失聲叫道，“那么久！”
    “不過是一彈指的時間啊……不必彈擔(dān)憂。”三位女神揮了揮長袖，比翼鳥振翅騰空，向著九霄而去，轉(zhuǎn)瞬消失在璀璨的星空中。
    “天啊……她們這些不死的神仙當(dāng)然覺得二十年很短！可對我們凡人來說，如果云荒還要打二十年仗那也太可怕了！”那笙失神了半天，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同伴，一臉憤怒。
    然而西京竟然還在看著自己的佩劍出神，眼神變得極其古怪。
    “酒鬼大叔，怎么了？”那笙被他嚇了一跳，“看到女仙，嚇壞了么？”
    “光劍在鳴動……”西京看著手上的劍圣之劍，低聲道，“它在呼喚主人。”
    “主人？”那笙瞪大了眼睛。
    “劍圣之劍是有‘靈’的，知道么？幾千年來，歷代劍圣的劍氣凝聚不散，幻化在劍上之靈。所謂的‘繼承’，并不僅僅是繼承一個名號那么簡單——而是說，劍靈承認(rèn)了新的主人。”西京側(cè)過劍柄，給那笙看那一顆閃爍著光芒的五芒星，“這就是劍靈之眼——慕湮師父去世之后，它轉(zhuǎn)移到了我和白瓔的劍上。”
    “什么！”那笙驚呼起來，“你說剛才那個魂魄……是你師父？”
    “嗯。”西京點頭。
    “哦……這么說，也是云煥的師父？”那笙漸漸明白過來，“真奇怪，你們這幾個師兄妹年齡相差了百歲呢。怪不得你說，如果你師父還活著就有辦法了！”
    “是的，”西京點了點頭，“他才是慕湮師父真正意義上的徒兒——師父曾經(jīng)抱病指點他的劍技，是她一手早就了他。”
    “呀，那她肯定很喜歡這個徒弟啊。”那笙很是吃驚，“這是怎么回事？你們空桑人的劍圣，居然收了一個冰族的徒弟！如果她知道交出來的是這樣一個人，還不難過死了？”
    “是啊……”西京嘆道，“如果師父還活著，或許破軍也不會這樣無所顧忌。”
    “啊？”那笙更是詫異，“那個家伙連你都?xì)ⅲ静恢v什么同門之情，難道還會怕師父？師父能打得過他么？”
    西京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得……連我當(dāng)初也不明白。”他看向西方盡頭，那里，遙遠(yuǎn)的空寂之山只是一抹淡墨色的影子，“誰會想到呢？如果不是那座古墓竟然擋住了十萬雄兵，我也不會明白在那個人的心里，竟還有著這樣一個死結(jié)。”
    “什么死結(jié)？”那笙聽得糊里糊涂的。
    西京沒有回答，只是倒轉(zhuǎn)長劍將劍柄抵住眉心，深深俯首——劍上的五芒星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似乎在呼喚著那一個乍現(xiàn)又離去的影子。
    “師父，”當(dāng)代劍圣閉上了眼睛，輕聲祈禱，“請保佑空桑，保佑云荒……”他向著天空行禮，然后策馬沿著山路疾馳而下。
    那笙抬頭看了看天空，發(fā)現(xiàn)那一片奇異的純白光芒已經(jīng)消失在了北方盡頭，有些不舍地轉(zhuǎn)開了視線，連忙策馬跟著西京下山，直奔九嶷。
    暮色里地原野仿佛被夕陽染上了血色，展示著戰(zhàn)亂后那觸目驚心的傷痕。
    那笙跟著西京策馬奔馳，馬蹄不斷地踩到一些橫倒在路旁地尸首。她只覺得心驚，下意識地偏開視線，看向遠(yuǎn)處地樹林。
    落日掛在林梢，宛如一個大大地咸蛋黃。那笙被自己的這個想象逗的笑了起來，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然而，忽地聽到有人喊：“晶晶，晶晶！快回來，吃飯了！”
    晶晶？她驀地一驚。回過頭，卻看到一群小孩子呼啦啦地從河里爬上來，每個人手上都捏著幾條活蹦亂跳的小魚，一溜煙地朝著村口跑去。在那人群里，她看到一個扎著小辮子地布衣女孩，背影隱約熟悉，仿佛是半年前自己在九嶷郡遇到的那個孩子。
    “晶晶？”她試探地開口喊了一句。
    那個孩子地腳步略略停了一下，回過頭看了看她——夕陽里，孩子地臉龐晶瑩紅潤，宛如玫瑰花瓣般豐滿。她只是回頭看了那笙一眼，似乎沒有認(rèn)出她是誰，咧嘴笑了笑，然后頭也不回地奔了開去。
    村口，一個穿著粗布衣服地農(nóng)婦挎著籃子站在那里，一把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
    天啊……真的是晶晶！
    那笙看的發(fā)呆，幾乎是喜極而泣。晶晶走丟后，自己一直為不曾照看好這個孩子而內(nèi)疚，更覺得愧對她的姐姐閃閃，卻不料她早已經(jīng)回到了族人地懷抱，過著平靜的生活。
    “怎么了？”前頭的西京勒馬回顧，看到她側(cè)頭看著遠(yuǎn)處的村落。
    “沒什么。”那笙笑了起來，牙齒雪白，“大叔，我終于不用怕再見到閃閃了！”
    來到九嶷郡首府紫臺，已經(jīng)是第二日傍晚的事情了。
    看到年輕的青王塬出現(xiàn)在離宮時，西京吃了一驚——青塬是冥靈之身，最為懼怕日光。白日里應(yīng)該呆在帝王谷的黑暗墓穴里才對，怎么在傍晚時分，就出現(xiàn)在了這里？
    “西京將軍回來得正好，”他剛要開口，慕容修卻搶著上前道，“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仿佛有什么極其重要得事情，慕容修顧不得禮儀，不由分說地將他拉開了，將失魂落魄的青塬晾在一邊。
    他們一走，只剩那笙站在殿上，詫異地看著那個憔悴的年輕王者，觀察了片刻，好奇心終于占了上風(fēng)，忍不住對這個陌生的王開口道：“你……你怎么啦？你的眼睛里都是血絲，整個靈體也都很不穩(wěn)定呢……”
    青塬坐在王座上，定定地看著虛空，眼神茫然，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
    “你怎么啦？”那笙不忍，上去搖晃那個失魂落魄的人，“生病了么？”
    ——然而，她的收卻握了一個空。她吃驚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從年輕王者的手臂里對穿而過。
    “哎呀，你是冥靈！”她叫了起來，恍然大悟，“你和太子妃姐姐一樣，也是一個冥靈，對不對？”
    “不錯，我們是六星……”終于，那個神色茫然的年輕人開口了，“是早在百年前就死去了的各部之王。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只不過是一個不人不鬼的幻影罷了。所以，放心，我是不會生病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替離珠生這一場病。”
    “呀？”那笙的手指停留在他手臂里，感覺到他的靈體在激烈地波動，顯示出內(nèi)心地焦躁和不平，不由撇了撇嘴，“身體不會生病，可是心照樣會生病啊！你遇到什么難事了？”
    青塬終于回過了神，有些吃驚地看著這個異族少女。
    她不認(rèn)得他了，他卻還記得天闕上那匆匆地一面。而一年多后重見，這個當(dāng)時什么也不懂地天真少女顯然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果然不愧是“皇天”一度的持有者，這個少女身上有著一股讓人舒服的力量，讓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離珠，離珠她快要死了……”他喃喃，把頭埋入雙手，“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那笙歪著頭看他：“離珠？她怎么了？”
    ——她來過九嶷，自然記得那個叫離珠地女子是一位絕色美人。那種奪人心魄地美麗，幾乎可以和蘇摩相比，難怪會讓這個年輕地青王如此眷念。
    “她……”青塬頹然捂住了臉，低聲道：“她……昨日在花園水池畔嬉戲水地時候，幽靈轟譚纏上了她地臉！那該死地東西，居然都已經(jīng)蔓延到了九嶷！”
    “幽靈紅譚……”那笙想起前幾日在青水里看到地可怕藻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
    什么？那樣美麗地一個女子，居然也被幽靈紅譚吞噬了么？她也不自禁地覺得難過，正不知道如何安慰青塬，卻聽得旁邊竹簾響動，是慕容修引著西京走了出來，兩人臉色都頗為凝重。
    “青王，請讓我去看看傷者。”西京對著青塬拱了拱手。
    “離珠還在昏迷中，”青塬搖頭道，“中毒太深，整張臉都潰爛了……她一向愛美如命，只怕寧死也不會讓別人見到她現(xiàn)在地模樣……”
    “青王，”慕容修上前一步，“如果你還想救王妃，就讓西京將軍入內(nèi)一試。”
    “什么？”青塬霍然抬頭，眼里放出狂喜地光來，“你說什么？她，她還有救？”
    “是的。”慕容修笑道，氣定神閑，“容貌未必能恢復(fù)，但性命應(yīng)該可以挽回。”
    “不，不，”青塬隨即頹然坐下，“我竭盡全力地試過，任何法術(shù)也無法組織幽靈紅譚毒素地蔓延——將軍又怎能做到？”
    “是的，在法術(shù)上，我不能和青王相比，”西京沉聲道，“但是法術(shù)和武學(xué)相比，亦有不能及之處。我聽慕容公子描繪過王妃的病情，大致有把握——只要涌內(nèi)力將她體內(nèi)的毒逼在一處，再將染毒的血肉削離，便可以保住一命。”
    青塬一把拉住西京的手臂：“來,快來！”他拉著西京往后宮急奔，將慕容修扔在了原地。
    慕容修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宮墻之后，不由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搖了搖頭。然而嘴角的笑容未斂，剛一回頭，卻又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由愣住了。
    “那笙？”此刻才注意到了和西京一起來的是誰，他又驚又喜，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是你？好久不見了，可好？”
    然而，那笙月看著他的眼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你……”他皺著眉頭看他，“你變了。”
    “是么？”慕容修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退縮，也站住了腳，“當(dāng)然，到云荒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變呢？就像小丫頭你也是變得有點讓人不敢認(rèn)了呢，長高了，也漂亮了。”
    那笙卻沒有被他的贊美所打動，只是一瞬不瞬地審視著他。壓看的太過與認(rèn)真，以致于讓慕容修都有些不自然起來，有些靦腆的側(cè)過了頭，端起案上的一盞茶，避過她的視線。
    “嗯,我確信了，看了這么久臉也不紅心有不跳，果然沒事了。”半餉，那笙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開口，“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全不再喜歡你啦！”
    慕容修那一口茶含在嘴里，差點兒嗆住。
    “我說嘛，我本來就只喜歡炎汐的！那個酒鬼大叔分明是胡說，誣陷我，哼。”那笙卻是歡天喜地，仿佛驗證了什么似的，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慕容慕容，這么久沒見你都在干嗎？有沒有和你爹一樣在云荒拐到一個漂亮老婆啊？”她扯著他的袖子，嬉皮笑臉的。
    “唉，我現(xiàn)在日日忙的不可開交，哪兒像你一樣逍遙？”慕容修苦笑，然而看著這個女孩子的臉，無端的也覺得輕松起來，“你呢？你的炎汐還好吧？”
    “嗯，還好。”那笙高高興興的答道，向故人匯報著這一年來的輝煌戰(zhàn)過，“一切都很順，他的族人也不再恨我啦，因為龍神和蘇摩都贊同我們在一起呢！我準(zhǔn)備將來和他一起回碧落海就像當(dāng)年你娘和你爹回中州一樣。”
    “噢，那可真了不得，”慕容修且驚且喜，“小丫頭去那么遠(yuǎn)的陌生地方，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我不怕！”那笙笑了起來，見牙不見眼，“我都敢一個人來云荒，怎么會怕和炎汐回碧落海呢？”然而，笑著笑著，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的收斂了笑意，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再度重復(fù)，“慕容，你變啦。”
    “嗯”慕容修微微一怔。
    “你的眼神……和剛來云荒的時候不“我說嘛，我本來就只喜歡炎汐的！那個酒鬼大叔分明是胡說，誣陷我，哼。”那笙卻是歡天喜地，仿佛驗證了什么似的，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慕容慕容，這么久沒見你都在干嗎？有沒有和你爹一樣在云荒拐到一個漂亮老婆啊？”她扯著他的袖子，嬉皮笑臉的。
    “唉，我現(xiàn)在日日忙的不可開交，哪兒像你一樣逍遙？”慕容修苦笑，然而看著這個女孩子的臉，無端的也覺得輕松起來，“你呢？你的炎汐還好吧？”
    “嗯，還好。”那笙高高興興的答道，向故人匯報著這一年來的輝煌戰(zhàn)過，“一切都很順，他的族人也不再恨我啦，因為龍神和蘇摩都贊同我們在一起呢！我準(zhǔn)備將來和他一起回碧落海就像當(dāng)年你娘和你爹回中州一樣。”
    “噢，那可真了不得，”慕容修且驚且喜，“小丫頭去那么遠(yuǎn)的陌生地方，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我不怕！”那笙笑了起來，見牙不見眼，“我都敢一個人來云荒，怎么會怕和炎汐回碧落海呢？”然而，笑著笑著，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的收斂了笑意，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再度重復(fù)，“慕容，你變啦。”
    “嗯”慕容修微微一怔。
    “你的眼神……和剛來云荒的時候不大一樣呢。那笙輕輕道，蹙起眉，再度細(xì)細(xì)的打量他，”我學(xué)了法術(shù)，多少能看出一些來——慕容，你剛
    那笙看著他，又笑了起來，“不！你是一個好人呢，慕容——就像我第一次在天闕看到你時一模一樣。因為你的笑還是這樣干凈溫暖啊……你在謀財?shù)臅r候也沒想過要害命，那么在謀過的時候，又怎么會是一個壞人呢？”
    慕容修一怔，看著她那雙無邪的眼睛。“呵呵，他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長發(fā)，夕日靦腆的慕容公子顯然也在一年后變的成熟起來，甚至學(xué)會了調(diào)侃女孩子，”我有點后悔了，當(dāng)初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美的女孩子呢？”
    那笙的臉?biāo)⒌募t了，側(cè)過頭，嘟囔道：“真是的，你什么時候也變得和臭手一樣油嘴滑舌……我說過拉，我只喜歡炎汐一個人，你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否則我要生氣了，你——”話還沒說完，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后殿穿了出來，兩人連忙截住話頭。
    然而西京的臉上卻浮起了一絲曖昧的笑：“怎么，我才走開一會兒，這邊又有新進(jìn)展么？原來我原先料想的果然沒錯啊……”
    “住嘴！”兩人同叱一聲，都露出尷尬的神色。
    西京沒料到這兩個人變得同仇敵愾起來，倒是一愣。只好識趣的住口，看看慕容修，再看看那笙，兩人都是一臉緊張。他便一個人找了個座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露出疲倦的神色。
    “怎么？離珠好了么？”慕容修定了定神，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