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面在雜草叢生的林子里跑著，禾麥一面對徐姜說：“如今我?guī)熜稚硎苤貍液糜谐蟾缭谏砼韵ば恼{(diào)養(yǎng)，吊著他的一條命。如今我們正欲皇都，向陛下求藥，徐大哥，你能不能想想法子，讓我?guī)熜值臓顩r好一些，能讓他睜開眼，說幾句？”
    徐姜氣喘吁吁地道：“若我不看病人，我也不知道這病患有救沒救。不過，既然你說楚白水能吊著他的命，那……讓他說幾句話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兒。對了，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秦大人設在郊外的營地……禾麥說著，卻見徐姜怔怔地停下。
    六郎皺著眉頭，“怎么了又？”
    “我不去！”徐姜哭著蹲下去，“我要回去找我媳婦，我家破曉都能打醬油了，我還沒抱過他幾次呢！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這就是回家！”禾麥耐心地過去拉他，“你去看看燕承，咱們就隨秦大人的車隊一起上路了。我和六郎也要隨行到皇都去。只要到了皇都，便沒你什么事兒了，你便回去看平遙和破曉，我和六郎等師兄傷好了，便回小山村去。”
    徐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站起來，“此話當真？”
    “千真萬真！”禾麥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那我暫且信了你一回！”徐姜哭著說。
    “男兒流血不流淚，你這是干什么？”六郎不贊同地看著他，“走吧，快些去營地里！”
    ……
    ……
    徐姜的醫(yī)治之下，燕承在兩天后幽幽醒了過來。
    小五以探望救命恩人為借口，去了燕承的馬車上。
    燕承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昔日充滿銳利的眼神也被重傷磨得黯淡無光，如一灘死水一般。
    小五瞧他奄奄一息的模樣，鼻尖一酸。
    “燕大哥……”她顫聲叫了一句，將手附在了燕承冰涼的手背上。
    燕承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首先落在了靠著車壁里側(cè)禾麥的身上。
    他定定地望著禾麥，目光有些復雜地將禾麥與她懷里的慕禾掃了一遍，才看向身旁的小五。
    “你……”
    因昏迷過久，他的聲音無比的沙啞，艱難晦澀地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已經(jīng)讓他的嗓子如同被火燒了一般。
    “燕大哥，你的傷還沒好。”小五抹了一把眼淚，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一定！”
    燕承的眼神似乎有些費解，他掙扎著看了小五一會兒，又暈乎乎的昏過去了。
    “嘖嘖，重傷如此，還能維持著性命，真乃奇跡也。”徐姜在一旁砸吧著嘴，長吁短嘆，“放心罷五公主，習武之人底子結(jié)實，既然最難的時候已經(jīng)熬過來了，只要及時得了生血丹，活下去便不是什么難事。”
    禾麥遞了帕子給小五，低聲道：“五公主，擦干眼淚。”
    四處都是東林的人，如果被人看出小五的端倪，得知東林堂堂五公主喜歡上大周的一個罪臣，恐怕……
    燕承是活不到皇都了。
    小五平復好情緒，吸了吸鼻子，將兩滴淚珠抹去，低聲問徐姜：“徐神醫(yī)，燕大哥的傷托了這么長的時間還沒有好，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徐姜沉吟了一下，“若服用生血丹，便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那便好。”小五喃喃地說了一句。
    就在這時，秦山在窗外瞧了瞧車壁，“殿下，您該出來了。”
    燕承這輛馬車里面坐了四個人，又躺著一個，已經(jīng)是擁擠不堪。
    小五應了一聲，神色無恙地離開之后，一整天都沒有再來燕承的馬車里休息。
    一連幾日，小五每日便只能同禾麥一起來看燕承一次，次數(shù)偶爾多了一次，秦山便會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他們，無論是誰。
    恐怕秦山也漸漸察覺出小五的異樣，小五的行事便越發(fā)的謹慎，將來探望燕承的次數(shù)改為了兩天一次。
    這當中，路途雖然顛簸，但好在有徐姜和楚白水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燕承的傷雖然沒有大好，但每日清醒的時間已經(jīng)能維持在半柱香了。
    這日在大周青寧城外駐扎之后，燕承被抬進了營帳里安歇，趁著這功夫小五借口去探望禾麥與慕禾，才隨他們一同去看了燕承。
    燕承清醒著，見到小五來了，靜靜地看著她走近。
    “公主……”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還試圖想起身行禮。
    小五神色復雜地扶住了他，咬著唇坐在床畔，“燕大哥……”
    燕承閉上眼睛，“公主……不值得……”
    小五怔了怔，半晌吐出一抹苦笑，“燕大哥，情愛之事，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你的的確確救了我，又在我最孤獨恐懼的時候回來陪伴我，于我來講，你就是恩人一般的存在，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不過是將我欠給你的還給你罷了……燕大哥，你，你切莫有什么負擔……這一切，不過是我應得的，就算沒有你，我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何必……”燕承微弱地嘆息了一聲，閉上眼睛。
    “燕大哥……”小五忽地面色哀傷，癡癡地喚了一聲。
    “燕大哥……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不想嫁給大周的皇帝，我想……我想嫁給你！”
    燕承不可思議地看著小五，劇烈地咳嗽起來，“休、休得……胡說！”
    “我沒有胡說！”小五含淚期切地看著他，“你快點好起來……然后、然后你帶我私奔，我后悔了，見到你醒來我好高興，我不想嫁給別人，看不到你了！”
    燕承被這話激的一口血噴出來，“你——”
    小五見他的反應連忙將他安撫下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你本就與陛下有了和親之約，這天下都是陛下的，哪里有臣子與陛下?lián)屓艘徽f？”燕承口含鮮血，“我行事再如何乖戾不羈，這種事情卻是……卻是會連累你掉腦袋的，你就算不想著自己，也要想想東林的那些百姓，會因為你一個人任性的舉動而受到懲罰……”
    燕承說的筋疲力盡，血氣在腦海翻涌之間，精神不濟，又昏了過去。
    小五難過地看著燕承，搖了搖他的手臂，“燕大哥……咱們馬上就要進皇都了……進了皇都，你便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