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發(fā)乎情,止乎禮
林禾苗不急不躁,緩緩蹲下身,用輕和低沉地聲調溫柔地問:“徐大哥,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真的不肯告訴我呢?”
“我不知道……”
徐姜話音未落,卻忽見林禾苗拂手而來,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推。
徐姜本就頭昏眼花,而今被個女子一推,竟然毫無反抗之力,直直地便往土包之下墜落去了。
掉到坑底尚未昏迷之際,他聽到林禾苗含笑嬌聲高喊道:
“什么時候你知道了,什么時候我派人將你帶回來……記得你那些兄弟,徐大哥,你要好好想一想才是!”
……
……
禾麥與張闊二人到了紅樹鎮(zhèn)之后,先找了一家客棧安歇下,要了兩間上房后,兩人各自回屋梳洗。
張闊只覺時困倦疲累,倒在床上睡了一覺,再睜眼已是天黑,屋內坐著一人,正言笑晏晏地看著他,眼睛轉也不轉一下。
張闊驚的從床上坐起來,撫平心悸后好氣又好笑:“你嚇我做什么?好端端的,你若來找我,怎不把我叫醒?”
“若把你叫醒,便不能一直看你啦。你這樣睡去,胡子拉碴的,倒也有幾分英俊的韻味,我一時看得入神,便沒叫你。”禾麥十分誠實地跟張闊解釋道。
張闊臉一紅,“羞不羞!你個成了婚的女子,竟盯著別的男人的臉看這許久,羞!”
“非也非也……”禾麥搖頭晃腦不贊同,“這幾日你天天強調我是成了婚的女子,又說要恪守禮節(jié),我已經(jīng)這般做了。方才這般看你,還不是為了我這肚里的孩子?”
見張闊不解,禾麥又解釋道:“人說懷胎十月,孩子在肚里的時候,聽得、見得、聞得都要以最上乘、最美麗為好。眼下身旁我又見不到自己那不相識的相公,又找不到旁的人來叫我觀瞻,不找你,找誰?”
“歪理、歪理!”張闊從床上跳起來,“你若覺得沒甚人可看,何不舉個銅鏡看自己?”
禾麥一愣,隨即笑的曖昧:“你覺得我很好看是不是?我也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一路上我見路過的女子,還沒找到哪個比我更動人的呢!”
張闊紅臉罵道:“不知羞!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還這般調皮?”
“說兩句玩笑話嘛,免得你太過緊張有所負擔。”禾麥捧著肚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咱們去吃晚飯罷。”
禾麥身上的二百多兩碎銀子已被張闊盡數(shù)換成了散銀,一人身上各放一半。
這樣一來也好花銷,也免得禾麥弄丟了后兩人傻眼。
下了樓梯,在客棧大堂里,禾麥看到幾個坐著吃酒的人都仰著頭,紛紛望向她和張闊。
“他們瞧什么?”禾麥低聲問張闊。
張闊搖頭,“樂意瞧便瞧,只要不出聲招惹,管他呢!”
出門在外,都有這一句強龍不壓地頭蛇,管誰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鬧,沒幾個能討到好果子吃的。
下到一樓,禾麥聽吃酒的人里一個吹了聲口哨,有個輕佻聲音響起來,“小娘子生的好嬌羞!不知芳齡幾何?”
素不相識便去問女子的年紀,這是大不敬,再看說話人一雙色瞇瞇的眼睛盡數(shù)掛在禾麥身上,張闊登時睚眥欲裂,便想跟那人拼斗。
禾麥倒也不在乎這些,盯著那人道:“我?guī)缀文悴槐刂溃銕缀挝业故遣碌贸鰜淼摹G颇氵@幅衣裝,方巾青襖羅布衫,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樣,可看你喝的酒,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高粱酒。嘖嘖,我猜你家中有悍妻一枚,平日在家管你甚嚴,是絕不準你出去喝酒的,出來喝酒的銀子,都是藏的私房罷?你嘴饞捱不過,今日便偷偷的來了,你這等年紀的男人,皆是如此,在外裝成風流倜儻的樣子,回家都是搓衣板棍棒的伺候,對不對?”
她斜了那人一眼,頓了頓,接著字正腔圓地道:“是以我猜,你今年不多不少,整好三十有六!”
那人被說的目瞪口呆,直指責禾麥,“你、你……你怎么猜出來的!?”
就連身旁的張闊都暗暗咂舌,“你方才說的那些,跟他的年齡有什么關系?你竟能猜到他的年紀……莫不是失了憶,卻開了天眼?”
禾麥眼里帶著得意,牛哄哄地看了那人一眼,“再多說一句,你以為你家的悍娘子不知你偷偷跑出來喝酒尋歡,保不齊她早將你的去向摸得一清二楚!你年紀依然不小了,還是多做些正事,早早立業(yè)罷!”
那人臉色通紅,愧然低頭。
張闊隨禾麥出了客棧的門,迫不及待地問:“你到底怎么知道他今年三十有六的?胡說亂說,真被你給蒙到了?”
禾麥洋洋自得地看著張闊,嬉笑道:“你真笨,這都不知道?若想叫我告訴你,先叫一聲師傅來聽。”
張闊臉一板,“這點小事就想要拿捏我,從前你可不這樣!快說快說。”
“唉,難道你看不到那人褲腿邊露出來的紅色褲襪么?還有他項上帶著一只金兔,今年若不是他本命年,他作何這一身打扮?瞧他那模樣,不像二十四的,也不像四十八的,那自然就是三十六的咯。”
張闊怔了怔,笑道:“原是你觀察的仔細!佩服佩服,把那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側臉看著禾麥眉目含笑,精神抖擻的樣子,心中忽地生出一抹不舍來。
原來,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處說笑玩鬧著,竟是這樣美好的感覺。
他禁不住想要讓去北疆的路途緩慢一些了,他喜歡這樣與禾麥相處,兩人友愛親密,他不必太過掩飾自己心里對她的喜歡,就像……是在圓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
雖然他知道,她終究不會屬于自己,哪怕一刻,都不會。
他對她的感情,只能發(fā)乎情,止乎禮。能與她毫不顧忌的說笑趕路,沒有第三人的陪在她身旁,單單是可以無所顧忌地看著他,便是他之前從不敢想的。
而這幾日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