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多同我說幾句話
次日,禾麥和楊六郎在家里各做著活計,兩人一整天說的話竟還沒昨兒一晚上說的話多。
禾麥也有些刻意躲著些楊六郎,他在外面打制狗舍,她就在屋子里疊衣裳。
楊六郎在院子外頭背壟,她趕忙去水井旁將碗筷刷洗干凈。
一整天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禾麥也說不準為什么這樣對楊六郎,或許是覺得楊六郎對她太好了,這樣的好若是維持下去,將會變成一筆她還不起的債。若是拉遠一些距離,想來會讓她心里好受一點。
可今天她這樣做,反倒是覺得渾身怪怪的,一點也不如平日和楊六郎說說笑笑自在。
而楊六郎似乎也察覺到禾麥的刻意疏遠,倒也沒主動找話茬。
直到到了晚上的時候,楊六郎從灶房里拎出那日剩下的獵物來,道:“明日回門,這些東西拎回去,會不會有些寒酸?”
禾麥回首,見他手里拎著一只雞和一只剝了皮的兔子,正凝神認真的看著自己。
她忙回道:“不寒酸,已經(jīng)很好了。”
楊六郎思忖了下,道:“我記得家里還有些腌魚干,明日一起帶去吧。”
“好,”禾麥想了下,輕輕點頭,“你別再費神琢磨這些了,這幾樣東西帶回去,已經(jīng)很有面子了。”
小青村本就貧窮困難,每戶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指著地里的糧食活著,勉強溫飽,每年怕是只有在秋收和過年的時候能吃上頓肉,平時的時候哪敢奢想吃雞吃兔?
這樣的回門禮,已經(jīng)很豐厚了。
何況秦氏也不是個計較禮數(shù)的人。
聽禾麥這樣說,楊六郎便點頭,“好,那明日一早,我們便回去。”
禾麥點頭應了,便看楊六郎拎著東西出去了。
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兩人也沒像前幾日的時候說話聊天,楊六郎給禾麥打完了水,洗過了手臉,便匆匆鋪好了床,躺下再也沒開口。
禾麥心里有些后悔,她所做的似乎是適得其反了。
原想著要楊六郎莫要再像之前那般照顧自己,可眼下,該照顧的楊六郎一點不差,可兩人之間氣氛卻沉默的如同死水,尷尬的要命。
她暗暗嘆了口氣,蒙上被子滿心怏怏的閉了眼。
這一覺蒙頭睡到了天亮,還是楊六郎給禾麥叫起來的。
禾麥紅著臉匆匆穿衣下地,洗漱的水都已經(jīng)備好了,禾麥更覺得羞愧,燒早飯的時候很用心的額外做了兩道小菜。
吃罷了飯,給小黑的飯食和水準備好了,就置放在狗舍前面,楊六郎一手拎著雞,一手拎著兔子,禾麥則拿著一串滿滿的腌魚干,兩人走上了回村的路。
回村的路有半里地,兩人都是腳力快的,可路上卻像是約好了一般,心照不宣的走的緩慢。
禾麥瞅了眼走在前面的寬厚背影,陷入沉思,一會兒到了秦氏那兒,兩人還是這樣整日不說一句話,可怎的是好?怕是在秦氏那兒不好交代,秦氏非要擔心不可。
可該怎的能和楊六郎說,兩人才能冰釋前嫌呢?
問題又不在楊六郎那兒,是她多此一舉想要拉開和楊六郎的距離,想讓人家別對自己那么好的。
多矯情啊!禾麥暗罵自己。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過了這段路就是秦氏的小茅屋了,禾麥硬著頭皮開了口:“哎,那個……”
“一會兒到了奶奶家,你我還是表現(xiàn)的恩愛一些罷。”先禾麥開口的,竟是默默走在前頭的楊六郎。
楊六郎不知什么時候停下步子,等著禾麥跟上來,凝視著她,“若是被她老人家看到我們這樣疏遠,怕是要責罵我這個孫女婿的。”
“你就當幫幫我,一會兒在奶奶家,還請給我些面子,多同我說幾句話罷。”楊六郎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禾麥,溫厚的道。
禾麥沒想到楊六郎竟會考慮到這些,先她說出和緩關系的話來。
她一張俏臉又紅又窘,滿是羞愧的開口道:“這話應當是我對你說的,你……一點錯沒有的,對不住,都是我不好。”
楊六郎笑了笑,“什么好不好的,怎說的這樣見外?一會兒在奶奶家,可莫要露出端倪才是。”
“好,我知道。”禾麥趕忙道,瞅了眼楊六郎溫和的神色,又覺得愧疚,低聲連連道:“對不住,對不住,往后……我會對你好一些的。”
這話楊六郎倒是沒拒絕,側(cè)頭看了看禾麥,一笑,“好。”
就在還有幾步便能看到小茅屋的時候,楊六郎又停下了步子。
“等等。”他出聲喊停。
“怎么了?禾麥抬眼看楊六郎。
之見楊六郎將右手的兔子換到了左手,與雞一同抓在左手里,又驀地伸手,將禾麥空著的左手抓在掌心,對她笑道:“我只是想著這樣回去,奶奶她老人家要開心一些。你可介意?”
兩人雙手交握,寬厚粗糙的大掌握著她的,給予她無限的溫暖與熾熱。
禾麥只感覺被楊六郎握著的左手如同一塊燒著的炭,火熱的溫度迅速傳遍全身,她臉漲的燙燙的,低著頭如蚊蚋般的回:“不、不介意……”
“嗯,那走吧。”
楊六郎牽著禾麥,態(tài)度大方的邁著步子往小茅屋走去了。
當站在門口向這邊巴望的秦氏見到牽著手的小兩口一塊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快堆出一朵花了。
楊六郎一面笑著,一面悄聲對禾麥道:“奶奶果然很開心。”
禾麥見到秦氏笑的開懷,心中也放松了不少。
三日不見秦氏,心中的擔憂在這一刻消散了許多。
“六郎,禾麥,你們回來啦!”秦氏慈祥的臉上笑瞇瞇的,“快進屋,奶奶給你們燒了茶,快進屋。”
“奶,你這幾日在家可還好?自己可還習慣?”禾麥進了院門就拉著秦氏的手詢問個不停,又匆匆看了眼灶房的水缸和米缸,還有柴房的柴火,見還有許多存余這才放心。
“好好好,我一個老太婆,怎么的不能活?倒是你們兩個,禾麥,可還習慣?”
面對秦氏問詢關切的眼神,禾麥心頭暖暖的,輕聲回道:“奶,六郎對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事無巨細,都有六郎照顧著,這,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