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到了農(nóng)歷三月廿一這天，正是禾麥要出攤的日子。
    早在禾麥有了引擔(dān)賣粥的這個打算時，六郎便托田大成去打聽了出攤的一切事宜。
    先前看中的路口位置，六郎早去街道司處了口頭認(rèn)領(lǐng)了那處位置。
    而熱粥與煎包這種東西，只適合用來當(dāng)早點(diǎn)吃，倆人便準(zhǔn)備此后只趕曉市去販賣，寅時便去，過了辰時便回。
    不過看似用不上幾個時辰，可從天未破曉便起床，將開始熬米做粥，再將前一晚的包子整齊碼入大食盒里，這也不是個容易的活計。
    這天的早上，禾麥前一夜幾乎未睡，卻也精神抖擻。
    六郎陪她在灶房，等熬好了兩鍋粥，將兩桶粥置放在驢車上的時候，雞剛叫第一遍。
    出門的時候，六郎給禾麥拿了件外衣，披在她身上，這才去趕驢車。
    到了清蘆村沒用上半個時辰，到了路口處，倆人趕忙將家巴什都搬下車——板凳矮桌火爐小鍋……
    墻磚上正巧有個鉆洞，將布招上的竹竿插進(jìn)去，布招幌子這么一掛，粥包鋪開業(yè)啦！
    曉市開的早，禾麥跟六郎到攤位的時候不過寅時末，可街道上已經(jīng)有四五家冒出來賣早點(diǎn)的商販了。
    禾麥瞧著那些漸漸冒出來的商販，有點(diǎn)傻眼，“這么多小販？要是他們賣的東西和我們的重合了怎么辦？”
    六郎沉思了一下，說：“狹路相逢，味美者勝。”
    禾麥剛要說話，卻聞到一股子香味，吸了吸鼻子，就盯著前面那家早點(diǎn)鋪?zhàn)訑[出來的豆腐腦轉(zhuǎn)不開眼了。
    她咽了口口水，有些可憐的瞅著六郎，“這兒的好吃的真多，哪里會有人喝我的粥？”
    她掰著手指頭給六郎羅列出一堆，“有豆腐腦、羊肉蒸餃、手撕面、醬香餅，你看，那兒還有清蘆村字號最老的包子鋪，”她低頭瞅了瞅面前有些蕭條的攤位和粥桶火爐，嘆了口氣，“誰會來喝粥吃包子？”
    “再等等吧，肯定會有人的。”六郎安慰著，過了會兒見禾麥興致屬實(shí)不高，便問她：“你想吃什么早點(diǎn)，我去買些？”
    “豆腐腦！”禾麥眼睛一亮，“我好想喝一碗熱乎乎的豆腐腦，旁的……你悅意吃什么就買些什么，我只要一碗豆腐腦！”
    她指指自己面前的小鍋，“沒人買煎包，那我自己吃好啦。”
    六郎笑道：“那你在這里看攤子，我去去就來。”
    “好。”禾麥欣然同意。
    六郎去買豆腐腦的功夫，禾麥一個人呆坐在板凳板凳上，瞧著那些或是行色匆忙的行人，或是火急火燎出攤的小販，似乎任誰也沒注意到這兒的路口還有一個名叫“粥包鋪”的攤子。
    禾麥琢磨著明兒就不讓六郎過來了，既然也沒生意何必耗費(fèi)倆人的功夫？
    這頭小毛驢聽話的很，明早上她趕著驢車過來，再帶上小黑，有生意便做，無生意便呆著，有小黑陪著，倒也不會太無趣。
    正這么想著，卻忽然見到前面來了倆人，似是一堆夫妻，神色復(fù)雜的瞧著她。
    禾麥忙站起來招呼，“兩位吃點(diǎn)什么？白粥甜粥和煎包……”
    “你占了我們的位置，”那女人瞧她竟然介紹起自己的攤位來，臉上閃過好笑，“沒瞧見原來這兒插著兩根筷子么？這是我們掛布招的地方，現(xiàn)在竟插上了你的……”
    她打量了禾麥一眼，“你來之前，就沒去街道司那兒了解一下出攤的事宜？”
    一番話將禾麥說的暈頭轉(zhuǎn)向，她解釋道：“我們在月余前看中了這地方，當(dāng)時我夫君去和街道司定下了這塊位置了呀……”
    “我們在這兒出攤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這位小娘子，你還是快快收了你的攤子，去別處罷。”那男人搖搖頭，打斷禾麥的解釋。
    這功夫六郎買了豆腐腦回來，見攤子前站了對推著架子車的夫妻，忙過來詢問。
    這對夫妻見六郎禾麥他們說話行事也算真誠，索性告訴他們，“上個月衙門派人整治商市，如今來出攤是要去街道司那兒另一份文書蓋手印的，口頭說往后便行不通了。”
    沒法子，禾麥只得與六郎先收了攤子，將兩只粥桶與小鍋火爐重新裝回了驢車上。
    待天光明亮，街道司才現(xiàn)身出來，敲鑼打鼓地讓這幫攤販注意不要占道經(jīng)營，影響到坊墻出口。
    等六郎和街道司交涉，詢問辦理了這一系列的手續(xù)之后，曉市已經(jīng)快收攤了。
    禾麥瞧著六郎拿回來的簽訂文書，上面寫著長亭街的某處位置，兩人左右打聽著找到屬于自己的攤位，一看，才傻了眼。
    曉市這條長街，當(dāng)屬他們的攤位最偏僻、最隱秘了。
    前面不遠(yuǎn)是一座已經(jīng)荒廢的土地廟，身后是兩處破敗的民宅，右身是一座鼓樓，他們這位置，若是路過的人不仔細(xì)朝里面看，怕是還真找不見。
    禾麥傻眼了一會兒，沮喪地道：“只剩這一處位置了么？是不是那街道司為難我們？明明路邊還有許多地方可以擺攤的！”
    “別的地方都會占道，影響街市容貌，只有這一處了，”六郎也有些為難，瞧了瞧禾麥，“要不算了，不熬這個苦，回家罷？”
    禾麥抿唇，“一個月一錢銀子都交了，怎能不來？”
    她有些煩躁的甩甩頭，“現(xiàn)在先回家罷，先想想怎么辦。”
    這位置實(shí)在不叫人喜歡，前后左右?guī)缀醵急粐鷵踔绾巫錾猓?br/>     禾麥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個法子。
    “酒香不怕巷子深，不然明兒一早咱們弄些酒來賣，保證能吸引來些酒鬼。”六郎笑著逗她。
    禾麥嗔了他一眼，“曉市不容許賣酒的。不過，若是香味十足，倒也能吸引些來人。可是這粥和包子，哪兒有那么大的香味？”
    粥是用桶蓋著的，若是打開蓋子，怕是要涼。
    而煎包，則是要現(xiàn)煎才行，涼的包子一點(diǎn)香味都沒有。
    禾麥想了一會兒，忽然靈機(jī)一動，說：“不如將布招弄得顯眼一些如何？多裁一些布招指路，便會引來一些人。這煎包么……我便提前放在鍋里，小火煎著，一定有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