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暴風雨前夕
那枚在香獐子身上割下來的麝香,六郎拿去給徐姜看了。
這塊麝香若是按照市價,少說也值七八兩銀子。
不過,麝香是難得的稀罕物,就這么賣了著實可惜,六郎便將麝香收了起來,并不打算送到藥鋪。
可不知怎么的,禾麥手里頭有麝香的事情被小青村的村民知道了,沒過兩日,村里名叫趙香的婦人便通過秦氏,透露了想借麝香的意愿。
趙香是村里田二的媳婦,田二便是小青村最窮的人戶,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口餓得哇哇叫。
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家來借麝香,那不是擺明了有借無還么?
一兩麝香價值不菲,何況,一兩麝香抵不了什么效用,少說需要三兩左右的麝香!
禾麥咂咂舌,沒同意借,但也沒出口便是拒絕。
“她家誰生了病?”禾麥問秦氏。
秦氏幽幽嘆了口氣,“家里的獨苗,小五!那孩子生下來便身子骨弱,這幾年心疼胸痹已是家常便飯,家中連飯都吃不起,哪里請得起郎中?這病一拖,眼下就更嚴重了。”
“按輩分,那孩子還得管你叫聲姑姑,可惜才不到十五,哎……”秦氏幽幽嘆氣,轉頭進了屋里。
麝香是他們小兩口的,借與不借,權利都在他們的手中。秦氏善良,卻通明的很,多余的話不再說。
秦氏不再提這事兒,轉眼又過去兩天,就在田家一家人眼看著躺在床上捂著心口死去活來的兒子快要不行的時候,徐姜帶著足夠藥量的麝香進了田家。
把脈、針灸、喂藥,也虧得他妙手神醫(yī),田小五就這么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了。
一家人對徐姜感激涕零,徐姜卻臉色清淡:“莫謝我,是六郎兩口子的意思!你們也不必刻意去謝他倆。唔,這三兩麝香市價可要二兩銀子,往后你們可莫忘了還!”
這麝香借了出去,救回了一條年輕的性命,倒也算值得。
只不過,這個先例一開,源源不斷向他們小兩口借東西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借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最讓禾麥好氣又好笑的是,這芳嬸兒一天來了三次,問她要將小黑借去捉耗子!
禾麥氣的笑起來,“芳嬸兒,村里的大貓不多得是嗎,那才是抓耗子的行家,你借小黑去抓耗子,指不定抓耗子還是翻你家呢!”
芳嬸兒一臉不在乎,“欸喲!那些大貓成日在煤堆泥溝里打滾,臟兮兮的嫌棄死了,那東西又靈巧,我抓不到哩!你將你家狗借給我,抓到了耗子我就還你!”
禾麥瞅了眼院角邊刨土坑的小黑,忍笑道:“別,芳嬸兒,你若是真抓不到,趕明兒我見了大貓給你抓一只送過去便是,小黑嘛……還是算了!”
都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眼下芳嬸兒管她借狗,她還真不想讓小黑去管這檔子閑事呢!
平日清晨總是最忙碌的,上山采藥、打獵,下山后還要去竹林里翻地澆水給竹鼠喂些玉米青豆,這么一忙活,又到了準備晌午飯的時候。
六郎留在竹林,禾麥與小黑回去弄飯。弄好了晌午飯,小黑嘴里叼著飯罐子走在前面,禾麥手里提著水去給六郎送去,一道吃晌午飯。
這陣子家外頭的菜園子里,各色新鮮蔬果長勢喜人,禾麥每日下晝用小鋤頭營務完,再去秦氏那兒幫幫忙。
給秦氏地里忙活完農(nóng)活,祖孫倆人就坐在院子外頭,曬著太陽,秦氏手把手的教禾麥針線活、縫制衣裳。
那兩匹布夠做好幾套衣裳,禾麥干脆計劃著讓秦氏帶上了林禾林的,這樣一來,家里每個人都有新衣裳,倒也公平。
每日下晝,山草來時與禾麥秦氏說說笑笑,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吃過了晚飯該睡覺,熄燈時總是禾麥欣喜而期待的一刻。
將自己的小手塞進六郎的手里,在黑暗中兩人彼此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輪廓,感受著對方呼吸上的每一絲細小變化。
這些,總是羞澀而磨人的,可在他們的身上,卻顯得無比美好純潔。
六郎,始終保持著平和如水的模樣,克制著對禾麥進一步的感情。
而禾麥也從未多想過,六郎眼眸里偶爾掠過的那絲復雜,究竟是身不由己,還是情難自抑?
沒過兩日,又到了給田園酒樓送竹鼠的日子。
禾麥跟六郎早早起來,洗漱后吃了飯,六郎便牽著毛驢帶禾麥去了鎮(zhèn)上。
兩個籠子里裝了十只竹鼠,約莫三十斤重,用麻繩拴好竹籠跨在驢背上,一路雖然緩慢卻很平穩(wěn)的到了田緣酒樓。
禾麥心疼六郎勞累,趕忙去給他取水喝,這功夫,宋采辦已經(jīng)在后院跟六郎稱了竹鼠的斤兩算了價錢。
結算了銀子,九百七十文,宋采辦直接付了一兩碎銀子。
“這怎么使得?”六郎推拒,“該多少銀子,就是多少……”
“欸喲你跟我還見外干啥?”宋采辦親熱的握住六郎的手,“六郎兄弟,莫因為這二三十文銀子跟我推拒,我若這點方便都不能給兄弟行,那還當什么采辦……”
六郎沒法子,只得轉頭將一兩銀子放在了禾麥的手里。
三人又在僻靜的位置寒暄了一會兒,禾麥忽然問:“宋大哥,你還記得六郎和我提著竹鼠來的那次嗎?我記得那天二樓好像有一位客人情況危急,后來怎樣了?”
宋采辦愣了愣,“你說的是王家小姐跑肚那次罷?!沒甚大事兒!送到醫(yī)館郎中開了兩副藥喝了就沒事了!好在王老爺一家是東家的朋友,否則,這事兒還真難辦哩……”
禾麥好奇道:“怎會忽然跑肚?咱們酒樓的東西應當不會……”
“禾麥,”六郎忽然開口,溫聲打斷她的問詢,“也叨擾了許久,咱們該走了罷?”
“啊,也好。”禾麥被打了岔,望了眼天色,這會兒天色陰沉,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兆。
他們才來這不久,許多該置辦的東西還沒買,若一會兒下了暴雨,便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去了。
“咱們走罷。”禾麥放下手中的東西,對六郎說。
等將該采買的東西都買到手,再牽了小毛驢準備返程的時候,天上的烏云滾滾,天邊偶爾傳來一聲低沉的雷聲,暴雨似乎就要傾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