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三卷 誰家女兒嬌 第九十章 捫心
第三卷 誰家女兒嬌 第九十章 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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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站在橫蕪院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侯府已經(jīng)在給她辦嫁妝了,雖然動靜不大,可總能聽到些風聲。 她心里又是慚愧又是高興,總想著要來見見禾洛,表達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是臨到門口,又怯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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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入畫捧著錦盒站在一旁,輕輕提醒了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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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進去吧。 ”寧湘深深呼了口氣,端莊的邁步進入橫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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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院子里有幾個小丫鬟一邊澆花,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見到寧湘進來也沒打招呼,而是兀自做著自己的事。 寧湘苦笑,早該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可她又不得不來受人冷眼。 沒關(guān)系,再有小半個月,就脫離這樣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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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禾洛房門口,花尋卻高昂著頭攔著她們不許進去,入畫咬唇,“我們小姐是特意來感謝寧小姐的。 ”說著高高舉起手中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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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稀罕!”花尋斜睨著她們滿是不屑,入畫和寧湘幾乎都要動氣,卻聽房里禾洛請她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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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此時正在書桌前寫寫畫畫,雖然開口請寧湘主仆進來,卻頭也不抬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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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洛兒,你在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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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輕輕走過去,可還沒等她靠近書桌,禾洛就擱了筆,徑自走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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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尋,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未來的小王妃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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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花尋答的極快,馬上就小跑著去小廚房找熱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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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被哽了下。 仍笑著朝禾洛說話,“洛兒,我這次來是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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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坐在椅子上,輕輕靠著椅背,閉上雙眼,左手撐著額頭,以大拇指輕輕按壓太陽穴。 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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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謝你為我地婚事操心,這盒明珠是特意送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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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半天沒有動靜。 入畫舉著錦盒的手只好一直伸在那里,直到花尋端了茶過來,禾洛才吩咐她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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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見禾洛這樣怠慢,心里有些難過,面上更多的是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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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洛兒,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說話嗎?我在侯府也呆不了多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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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終于睜開雙眼。 戲謔的看向?qū)幭妫耙彩牵蘸缶鸵姴恢⊥蹂恕?#160; 如此怠慢,是禾洛的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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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湘漲紅了臉,眼圈也紅了,眼睛里霧氣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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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請喝茶。 ”禾洛微微頷首,禮貌客套。 寧湘于是只好端起茶盞輕抿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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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知道未來的小王妃今日特意過來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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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被噎地說不出話,可想到今日來的目地還是忍氣吞聲。 “洛兒還是叫我湘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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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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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住你,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我只希望洛兒你能原諒我,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應(yī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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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輕聲輕氣把一段話說完,她滿心以為以禾洛的脾性。 定不會拒絕她,何況她即將嫁入王府,與自己打好關(guān)系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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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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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終于正式喚了寧湘的名,可語氣凜冽,神情冷肅。 寧湘抬眼看她,卻忍不住被她一臉凜然逼迫的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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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句話我一直沒說。 趁你今天來了就一次性說個清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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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深深呼口氣,目光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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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首曲子,是唯一一首我親自創(chuàng)作的。 我為它勞心勞力,輾轉(zhuǎn)反側(cè)。 數(shù)月方得正果。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qū)幭妗?#160; “誠然,你也曾經(jīng)點撥過我。 也為這曲子出過力,可你總不能否認它的確是我所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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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咬唇,“是,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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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么聰明,我不信你會不知道我其實是打算在賞心宴上彈奏此曲地!”寧湘正欲開口,禾洛直接打斷了她,“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信!不要再把我當傻子了。 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你出謀劃策,那日的畫你已經(jīng)足夠出彩,你為什么還要偷了我的曲子?”頓了頓,禾洛繼續(xù)道,“別說是因為盧映!她的曲子雖然精妙,可以你寧湘的技藝,隨便挑哪首彈出來也不會亞于她,你根本沒有非盜用我曲子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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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張口想要辯駁什么,可禾洛冷眼看她的模樣叫她知道,無論她說什么,禾洛都是不會信的。 她要怎么說,她不能輸,她看中地也并非是那首曲子,而是那首詞?婉轉(zhuǎn)低吟,分明是為她寧湘量身定做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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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有趙軒昊。 ”提到這個名字,禾洛心里微微一痛,可她仍昂著頭直視寧湘,“他早見過你,若是對你有意,早就開口了。 ”她苦笑,“以你相貌,即使什么都不做,要男人動心也是輕而易舉。 ”她輕輕搖頭,“別告訴我你沒使手段,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當時我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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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提到趙軒昊,寧湘卻突然變的理直氣壯起來,“洛兒,你說我盜你曲子,我認了。 你說我欺你瞞你,我也認了。 可是趙軒昊,我是真的喜歡他!你不能質(zhì)疑我對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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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禾洛又恢復(fù)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便喜歡吧。 左右如今大局已定,說什么也沒用了。 可是——”她冷冷瞥過寧湘,“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我們地情況雖不及亦不遠矣,從你動了心思卻不跟我講,反而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奪走他開始,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她慢慢的,一字一句說道,“從此后,兩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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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句話擲地有聲,寧湘踉蹌的后退數(shù)步。 不料緊接著禾洛又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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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那個男人,我也沒那么喜歡。 若是你肯直說,我早讓給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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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猶在發(fā)愣,懊悔,不信,失望,激動。 種種情緒浮上心頭,只叫她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戲。 一場別人根本就不在意地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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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的來意我清楚,放心吧,你會風風光光出嫁的。 ”禾洛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出了侯府就與我們再無干系了,以后是好是歹都自己過,別再指望侯府或者我,為你做什么。 ”她抬頭看著寧湘。 “侯府只是可憐你,給你提供出嫁的地方,可別把這兒當作了娘家,回門什么的就不要來了,免得自討沒趣——花尋,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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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不知自己是怎樣出了房門,離開橫蕪院,回到福澤院。 今天禾洛的一番話已經(jīng)讓她完全亂了方寸,怎么會,禾洛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那樣冷酷無情地話語,那樣咄咄逼人地姿態(tài),便是她也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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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說其實她根本不稀罕趙軒昊,那自己謀劃的這一切又有何意義?反而生生斷送了侯府這套后路。 趙軒昊就算再喜歡自己。 可連娘家都沒有地人,要如何在偌大的王府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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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侯府只是可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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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不屑地說著這句話的神情又在腦中回放,寧湘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是啊,可憐自己,自己不過是她眼中可憐的一個小丑,做著自娛自樂的小把戲——不,她不是小丑!她不可憐!寧湘驀的站直身子,她容貌無雙。 才華出眾。 又有豐富的陪嫁,即使去了王府。 只要她能牢牢抓住趙軒昊地心,別人一定不敢輕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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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湘握緊了拳頭,紀禾洛,今日的羞辱我寧湘記在心里了,你只管等著看我出人頭地,風光回來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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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橫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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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再也顧不得儀態(tài),牛飲了杯中茶,然后痛快的暢笑出聲,太解氣了,真是太解氣了!看著寧湘失魂落魄的吃癟模樣她就止不住的暢快,憋了這么多日,自己總算出了這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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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笑夠了就該辦正事了,禾洛叫過花尋,把剛才畫的畫交給她,“去找人裝裱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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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尋接過畫瞟了眼,畫中是個女子在石桌上專心刻章的模樣,她小心地吹干畫上未干的墨跡,才輕輕卷起畫,奔出門口。 禾洛則又回到書桌前,開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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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芝小姐如晤,因事耽擱,故回信遲遲,望見諒。 汝所贈印章,吾甚喜之,特以書畫回贈,另附臺屏一件,希汝喜之。 禾洛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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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寥寥數(shù)語,寫盡想寫之言。 禾洛擱下筆,拿來那件要送給江芝的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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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紅木雕刻外圓內(nèi)圓的雙面繡臺屏,繡的是之洛湖上一葉輕舟,正是當日與趙軒昊游湖的情景。 只是事過人非,她也沒必要再留此物徒添煩惱,索性送給江芝換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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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手指緩緩撫過繡面上那葉輕舟,哎,還真有點可惜呢,繡了好長時間,倒讓江芝占個便宜。 可想到江芝收到后睜大眼睛地驚喜樣子,她又釋然了。 那家伙不精女紅,怕真會愛不釋手吧。 恩,下回再給她繡條手帕繡個荷包什么的,也讓她慚愧慚愧!想到這,禾洛抿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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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卉姿,卉姿!”禾洛高聲叫喚,卉姿忙從隔壁廳里小跑著過來。 “小姐,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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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不好意思的笑笑,指指美人榻,卉姿狐疑的看過去,只看到榻上的小幾上凌亂撒了一堆零碎,“小姐可是要奴婢整理?”說著就要過去動手,卻不料上面都是些銀兩銅錢還有錁子等值錢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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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慢吞吞踱步過來,“卉姿,這些年多虧你們照顧,我糊里糊涂的,有錢就花,想買什么就買。 可眼下我也到該嫁人的年紀了,總不好連自己有多少家當都不清楚——”說到這她抬眼偷瞧卉姿神色,見她并無不悅才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想學著理財呢,卉姿你可得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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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卉姿松了口氣,“就這事啊,好說。 不過我還是去找桑梓來?她是院里的管事,有些東西她比我更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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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敢情好!”禾洛愉悅的應(yīng)了,“你這便去喊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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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卉姿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留下禾洛對著那一堆錢物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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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不是她突然開竅了,只是近日經(jīng)歷了這許多事,總覺得自己有點什么自己得清楚。 看寧湘,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一盒明珠,她仔細看了,上好的成色,怕是值不少銀子。 雖然她拿地心安理得,可想到寧湘一個常年寄居侯府地落魄小姐都有自己的小金庫,她自己卻因為過慣了事事有人打理地日子,實在不妥當。 好歹得心里有數(shù),該存點錢就存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