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四卷 女兒命多舛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水鏡
第四卷 女兒命多舛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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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被留在了天機宮,天機老人與她約定,只要她在山上呆滿三年,一切事情都會水到渠成。 說到底,他也沒直說是否真是自己看錯了天命,反正他打了包票,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到底該是統(tǒng)一,還是各自為政一方,他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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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沒有天機老人那么多彎彎道道,她認準(zhǔn)了天機老人一定是被自己那串理論說動了,不然直接趕她下山就好,何必還留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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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山中生活用一句詩表達最為恰當(dāng),“閑敲棋子落燈花”,看似悠閑,實則心中悵惘。 表面上的平靜,內(nèi)心里卻是一刻也不得閑。 好在還有風(fēng)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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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秋去冬來,冬去春又來,半年多的時間不過一晃眼就過去了。 在這半年多時間里,禾洛飽覽了天機宮藏書閣中的藏書,無論是閱歷還是知識,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豐富。 她甚至在書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不可能存在的,匪夷所思的東西,比如,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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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鏡,又名觀生鏡,據(jù)說通過水鏡可以看到任何你想看到的人,無視時間地域的差距,只不過每個人只能使用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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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翻遍典籍,凡是有“水鏡”出現(xiàn)的地方都會再三查閱,確定了水鏡從開始到現(xiàn)在,出現(xiàn)過的唯一的地方,就是天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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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心中隱隱升起了期盼,她太想使用水鏡了,她想再見見郭紹,還想見見自己幾乎已經(jīng)淡忘容貌的前世父母。 孤單異世。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過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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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水鏡?沒有!”天機老人皺著眉頭,拂袖就要離開,禾洛忙上前一步攔住他。 反正她沒大沒小慣了,今天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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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生不知道水鏡,總該知道觀生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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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天機老人一開始就告訴她,水鏡在漫長的年歲中已經(jīng)壞掉了,或者說消失了。 那么或許禾洛還會將信將疑。 可他竟然直接說不知道!沒有!這種態(tài)度十分可疑,禾洛因此篤定了水鏡一定安然藏在天機宮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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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觀生鏡。 ”天機老人看看禾洛誓不罷休的表情。 終于無奈拈須,“觀眾生自在,只有緣人可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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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眼睛一亮,等著天機老人的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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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要見水鏡不是不可以。 ”天機老人偏偏在此時賣起了關(guān)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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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警惕地皺眉看他,強調(diào)道,“是‘用’,不是‘見’!我想借水鏡一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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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機老人不耐煩地揮揮衣袖。 “都一樣!都一樣!你想借用水鏡,下半輩子就必須留在天機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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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瞠目結(jié)舌,“不是說好了三年嗎?怎么又變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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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鏡乃天機宮至寶,誰也不知道使用了它的人以后會發(fā)生什么。 畢竟是逆天命的事,老夫必須留你在天機宮觀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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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咬唇,一時間竟也反駁不了。 想再見見郭紹,見見父母,了了心愿之后。 留在天機宮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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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答應(yīng),不過看完水鏡之后,我要用一年地時間下山跟我的親人朋友們告別,以后再也見不到了,總不能讓他們擔(dān)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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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年?不行不行,太長了。 萬一中間出了什么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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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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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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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月光趕路了,什么事兒也做不了!起碼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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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月,一個月趕路,一個月辦事,足夠了!你到底還想不想看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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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終還是禾洛妥協(xié)了。 于是天機老人領(lǐng)著她去了天機閣地一間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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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推開沉重的木門,迎面就是一層落灰,嗆的禾洛連連后退,天機老人卻面無表情,徑自走了進去。 禾洛只好跟在后面。 看起來這間偏殿塵封已久。 奇異的是室內(nèi)并沒生蜘蛛網(wǎng),也沒任何蚊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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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就是水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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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殿堂深處。 一個看不出材料的座架上面,正擱著一面鏡子。 禾洛湊近了看,什么水鏡,分明就是兩尺見方的水銀鏡!這東西,真的管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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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用?”禾洛狐疑地問了一句,不放心道,“萬一不管用,我可不遵守那個什么一輩子呆天機宮地承諾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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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機老人微闔雙眼,“所謂鏡花水月,到夜半時分,將鏡置于水中,撒花瓣其上,當(dāng)月光傾瀉到鏡面上,則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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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橋段,好熟悉。 禾洛嘴角抽了抽,終于還是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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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夜幕降臨,風(fēng)暖幫著禾洛將偌大一面水鏡移出了偏殿,放置在庭院中。 取來足夠大的木盆,裝滿清水,然后將水鏡小心放了進去。 水銀鏡被清水覆蓋,卻是分外清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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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上中天,月光華傾瀉而下,禾洛急忙撕下花瓣,片片灑落盆中鏡上,然后焚香禱告,將燒有自己生辰八字的紙條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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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心中默念著郭紹的名字,禾洛緩緩移步至鏡前——水波微蕩,鏡中的景象也慢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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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嬌俏可人的**,扶著腰挺著肚子,緩緩走動,在她身邊扶著她的卻是名衣冠楚楚的俊逸書生,滿目憐愛,溫柔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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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時愣了。 她當(dāng)然不會以為鏡中那個書生會是郭紹,不僅時間上不對,最重要地,那名**是她認識的,言夙還是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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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發(fā)愣間水波蕩漾,鏡面一陣旋轉(zhuǎn),靜下來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狀,鏡中只留一輪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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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明顯,郭紹已經(jīng)重新投胎了,而且投生在了她好友的肚子里。 禾洛怔怔的,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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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仍深惦著他,他卻已跨越輪回。 重新為人,再也不會記得她。 縱使可以有機會再見面又如何?他做他的富家公子,自可以平順成長,****無雙;而彼時,她必已容顏老去,風(fēng)華漸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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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生緣斷,來世難結(jié)。 禾洛覺得心中酸酸地。 有些不能接受。 真奇怪,不是早該料到會是這樣地結(jié)果了么?他總不能一直做孤魂野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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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輕笑著擦去眼淚。 看那**的肚子,該有五六個月了,她過段日子下山,正好趕上他出生。 能再去見一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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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想開了,便自己長長舒了口氣。 接著又燒了一張生辰八字。 什么?一個人只能使用一次水鏡?哦哦,她剛才燒的是花滿的生辰八字,現(xiàn)在燒的才是自己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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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等待的時間比較長。 禾洛壓抑住激動地心情,從鏡中看見了她家的那張桌子,桌上擺地都是她愛吃地菜,然后順著夾菜的手看見媽媽,她還是一點兒沒變;旁邊是爸爸,笑呵呵似乎在說著什么。 呵呵,真好,畢竟他們還會笑。 不對——畫面緩緩移動。 禾洛頓時驚起,竟然是自己,穿著一身從沒見過地衣服,正端著碗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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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可能!禾洛一個踉蹌,那怎么可能是自己呢?難道是花滿的魂跑到她身上去了?不可能啊,她附身時。 花滿明明已經(jīng)死了地。 而且,那個自己雖然穿的衣服不一樣,但無論神態(tài)動作,依稀都是當(dāng)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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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鏡中畫面已經(jīng)消失,禾洛仍然驚愕不可自拔。 她想不通到底會是怎么回事。 如果方才鏡中所見的才是禾洛,那現(xiàn)在的自己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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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恍恍惚惚,突然想起了那個六耳獼猴的影子,長相脾性都與孫悟空一樣,莫非自己就是影子?張開雙手,分明是真實的血肉。 她怎么可能只是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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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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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直守在旁邊的風(fēng)暖見禾洛半天沒有反應(yīng)。 不由有些奇怪,連續(xù)喚了她幾聲都沒聽到回答。 不放心地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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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眼睛一翻就倒在了風(fēng)暖懷里,風(fēng)暖急忙帶了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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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其實一直意識清醒,只是她閉著眼不愿睜開。 這一晚,她經(jīng)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堪承受。 風(fēng)暖急的不行,幾乎要去質(zhì)問天機老人,禾洛不愿他再因她受罰,連忙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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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沒事,只是有點兒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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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在水鏡里,到底看到了什么?”遲疑了下,風(fēng)暖終于還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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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紹投胎了,只是現(xiàn)在還在他娘肚子里呢,估計才這么點兒大。 ”禾洛伸手比劃了下,然后咯咯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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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卻是嚴(yán)肅地看著她,不發(fā)一語。 禾洛有些心虛,偷眼瞄著他,自己像個小女孩兒似的絞著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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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姐,你還會對我這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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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一怔,不可置信地轉(zhuǎn)臉看她。 他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說了,而他也早有準(zhǔn)備裝一輩子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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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是這樣……”禾洛緩緩開口,一五一十把自己的來歷說了一遍,當(dāng)然沒有提起現(xiàn)代和古代地眾多差異,她只告訴風(fēng)暖,自己是莫名其妙從另個地方來到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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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毫不意外的反應(yīng)卻讓禾洛很意外,于是她又接著把剛才鏡中所見景象說了出來,“……就是這樣,我分不清楚,如果那個是我,那么這個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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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微微勾唇,“何必想這么多,至少那邊還有個你陪在你父母身邊,代你盡孝。 你應(yīng)該高興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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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豁然開朗,禾洛也覺得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 是啊,至少她在鏡中所見,一家人很快活,那就足夠了不是嗎?她又何必斤斤計較那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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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山下情形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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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每個月都會下山一趟,負責(zé)采買事宜,自然也會探聽一些世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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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好。 ”風(fēng)暖微微斂眉,“據(jù)說北朝又連續(xù)占了好幾座城,而且主君身體似乎越來越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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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禾洛心一沉,天機老人不是說一切都會回歸正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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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侯府都還好,不用擔(dān)心。 ”風(fēng)暖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撫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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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心下稍安,禾洛走到窗子前,推開了窗戶。 燭光暗淡,徒留滿室清冷的月光。 這世道,若也能如此安寧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