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四卷 女兒命多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奪帥
第四卷 女兒命多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奪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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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高山之顛,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仰望星空,半晌,掐指一算,搖頭鎖眉,瞇著眼睛,右手三指拈起胡須長長嘆一聲,臉上浮現(xiàn)出悲憫的神色。 天邊有流星迅疾劃過,剎那的燦爛,隨即消逝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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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邊關戰(zhàn)場,將士們撕殺著,吼叫著,刀光劍影,槍落如雨。 一個小兵剛剛砍下敵人的一條胳膊,眨眼就被后面的人刺了個窟窿,不甘地睜著大眼歪斜倒地;一個小將剛剛用槍挑死了兩個敵人,可跨下駿馬不知被誰被砍斷了腿,他整個人不由倒扎著落地,立馬有幾桿槍同時刺入他穿著薄盔甲的身體;勇猛的戰(zhàn)士,左右揮舞著大刀,一刀一個想要突出重圍,可敵人卻越來越多,殺之不盡,最后他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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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戰(zhàn)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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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紹面色猙獰,橫著長槍連續(xù)撂倒好幾個敵人,可他身邊的士兵也一個接一個倒下,“啊——”他狂叫一聲,縱馬往前,然后拿下身上掛著的弓,從肩上背著的箭囊里抽出箭支,飛快搭弓上箭,微瞇起眼睛,三箭其發(fā)——箭支順利射中三人,可他還來不及查看是死是活,又忙著射出第二批箭,眼看著敵人又殺了過來,他不得不收了弓,提著長槍重新殺入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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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瑤希抹一把臉上幾乎要遮住視線的血跡,仗著自己有點功夫底子,在陣中左竄右繞,靈活地拿劍刺中一個又一個溫熱的身軀,避開一切朝他而來地攻擊。 少年面上仍帶著些許稚嫩。 可是戰(zhàn)場上的鮮血與烈火使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染上了不一般的色彩。 殺!殺!殺!這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而這場戰(zhàn)爭,似乎沒有到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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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曾作為副帥,這次也領兵出戰(zhàn),他驍勇善戰(zhàn),幾乎是一槍挑倒一個,然而。 他身上鮮艷的盔甲仿佛也是旗幟,吸引著敵人地火力。 圍攻——突圍——苦戰(zhàn)——掩護——后退——再戰(zhàn)——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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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城墻上的紀云瓏時刻注意著這邊地動靜,他眼看著趙曾身形一晃,似有不支,忙下令鳴金收兵,兵士于是節(jié)節(jié)后退,退回城池,而趙曾被掩護著后退數(shù)步。 心中暗罵了聲,不甘地又勒馬掉頭,提著長槍向對方主將攻過去——來不及阻擋,來不及反應,紀云瓏眼睜睜看著趙曾不聽軍令,固執(zhí)地單槍匹馬躍入敵陣中,驚詫中的敵人一時忘了動作,瞬間就被挑倒好幾個。 而趙曾,終于接近了敵方主將,眼看著再無可能前進一步,索性將長槍脫手,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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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時間,世界安靜了。 趙曾被幾把刀槍同時刺中身體。 他圓睜著眼睛,看到自己的長槍準確無誤地刺中了敵方主將的胸膛,終于,含笑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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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殺。 殺!殺!”紀云瓏狂吼出聲,眼睛血紅地奪過鼓手的擊鼓棒,親自動手敲打。 咚咚咚,鼓聲急促有力,剛剛退回的將士瞬間又激起一鼓血性,喊殺著重新向敵軍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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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連續(xù)敲打了好一陣氣壯山河的鼓,然后把擊鼓棒塞回鼓手手中。 不顧阻攔。 自己提槍跨馬,親自出戰(zhàn)。 起碼。 他要把趙曾地尸體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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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是一場血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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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戰(zhàn)爭終于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場戰(zhàn)爭一直從早上打到了晚上,筋疲力盡的將士們癱軟在城墻內,全然沒有贏得這場戰(zhàn)役的喜悅。 這場兩敗俱傷的仗,實在沒有可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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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沉著臉端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語。 桌上攤開的軍報,他卻不知該如何著筆。 良久,他才終于磨墨,提筆,蒼勁有力的字跡寫下的卻是痛徹心扉地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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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捷……損失三千兵士……副元帥趙曾亦不幸為國捐軀……云瓏叩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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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寫完軍報,紀云瓏顫抖著手拿起折子,確認無誤后,才喚傳信兵進來,讓他快馬送去洛城。 傳信兵領了軍報離開,紀云瓏才頓時失了力氣,任自己靠著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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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軍報里,他只寫了趙曾與敵方主將同歸于盡,請求主君為其加封獎賞,卻只字沒提趙曾是因為違抗軍令才落得身死的下場。 沒必要提,趙曾最后雖然沖動了,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可到底也換了敵方的一個主將。 且不說值不值得,只他這份舍己的心,就理應受到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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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不會想到,自己的一時心軟換來地卻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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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半月后,紀云瓏正欣喜地翻看著禾洛托人送來的兵法軍書,思忖著如何靈活運用到實戰(zhàn)中去,親兵來報,說是洛城派來了傳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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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微微一愣,正是戰(zhàn)爭的緊要關頭,都城來使,難免有些蹊蹺。 可他仍然換上了正式的元帥盔甲,恭敬地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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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查征北大元帥紀云瓏不思進取,與北朝戰(zhàn)事數(shù)月不見進展,如今更累副元帥趙曾身死,罪孽深重,特革去元帥職務,由秦淮接任。 紀云瓏即刻進京面君。 欽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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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圣旨一念完,廳堂里的人全愣了。 紀云瓏跪地接過圣旨,旁邊親兵義憤填膺地想要上前,被人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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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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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的紀云瓏只覺得腦中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記得出征前,主君親自斟酒三杯,鼓舞士氣,盼著自己打勝仗,早日回返。 而如今,雖然戰(zhàn)事拖延了半年多,可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早日收回失地,結束戰(zhàn)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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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的,自己有罪,死了這么多子弟官兵,仍沒有贏得最終的勝利,如今副帥趙曾之死,更是主君猜疑自己的導火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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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心中了然,踉蹌著要出門口,豈料傳信地太監(jiān)又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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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還不趕緊把帥印交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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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陽怪氣地聲音,叫人聽了好不舒服。 紀云瓏停下步子,頓了頓,啞聲道,“公公稍后,云瓏這就去將帥印取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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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快去快回。 ”太監(jiān)對紀云瓏恭敬的態(tài)度表示滿意,揮揮手讓紀云瓏離開,轉身面對身后倆人時卻又擺上了笑容,“世子,秦元帥,還請稍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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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世子——趙軒昊微點了點頭,看著紀云瓏離開地背影有些蕭瑟,不免心中悲哀。 而秦淮,卻是壓抑不住滿心期待,他在兵部任職已久,一直都是打雜的,滿腹兵法無處得用,滿腔熱血無處揮灑,幸得主君慧眼識英雄——好吧,他不得不承認,若非沒有自己當貴妃的堂妹和吏部任職的好友連城的推波助瀾,這元帥的職位也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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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都沒個人上茶!”太監(jiān)尖著嗓子喊了聲,這才有兵士不甘不愿地去泡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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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很快回來了,不但帶來了帥印,先前穿的元帥盔甲也換了下來,一起捧在手里,交給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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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元帥。 ”紀云瓏張了張嘴,適應著身份的轉換,“書房里還有一部兵法軍書,云瓏便也留給你做參詳,另外,關于如今的戰(zhàn)事,雖然說勝負不明,但只要合理安排,不日定當奪回苦城,將北朝軍隊趕出我南朝邊境!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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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了,多謝指點,我知道該怎么做!”秦淮自得的抬起下巴,眼神分明在說“不用你來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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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微愣,眼前的秦淮,年紀不到三十,聽說也是自幼便熟讀兵法的,只是從無戰(zhàn)爭經驗,只怕是紙上談兵啊。 心中泛過苦澀,不由對南朝的將來擔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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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元帥,如今的戰(zhàn)事形式,云瓏有必要好好跟你談談。 ”紀云瓏想自己不能就這樣走了,一定要跟秦淮溝通好,讓他不至于犯了大錯,“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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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知道了!”秦淮微微提高了聲音,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詳情我自會召集各位將領詳談,紀將軍還是安心早點上路吧。 ”(紀云瓏雖然被罷免元帥職位,但將軍身份仍在,故秦淮如此稱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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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監(jiān)察言觀色,適時出聲,“對啊,紀云瓏,灑家也不休息了,咱們這就上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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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無法,只好同意,臨走前跟郭紹交代了幾句。 因為圣旨上說明是讓他進京面圣,雖奪去了他的元帥之職,并沒有定罪,所以,不用上枷鎖,只是也不允許帶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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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軒昊看了好一會兒,追了出來,毫不理會秦淮的客套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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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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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見到他忙拱手施禮,“不敢,云瓏如今已被撤出元帥之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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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元帥大義,主君只是一時迷惑,對元帥有所誤會,只待進京面圣之后,定當還元帥一個清白。 ”頓了頓,趙軒昊又道,“在子安(趙軒昊的字)心里,無人能及元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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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云瓏善意地笑笑,知他是安慰自己,終于以長輩的身份拍了拍趙軒昊的肩膀,而一旁郭紹,皺眉看著他,無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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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這位——”趙軒昊一看面前小將,咦,這不是弟弟當初形影不離的朋友嗎,“額,長思兄。 ”想到他如今也是紀禾洛的未婚夫,趙軒昊面上閃過一絲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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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郭紹隨意拱了拱手,就不再看他,反而繼續(xù)拉著紀云瓏說話。 趙軒昊含笑等在一旁,示意正要來催他們上路的太監(jiān)再等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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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過多久,紀云瓏便把話都交代完了,臨走前他再三叮囑郭紹,好好襄助秦淮,欲言又止地請他代為管教紀瑤希,郭紹一一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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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紀云瓏跨上馬,一路兵士送行,依依不舍。 秦淮眼看著紀云瓏一行離開,馬上號令全軍集合,他要整肅軍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