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最后一根稻草(上)[]
宋珩的五指就扣在宋歆的脖頸之上,她的指甲不算太利,但是五指卻是孔武有歷,宋歆能夠感受到她的手指貼著自己的皮膚,微涼的溫度,宋歆覺得自己脖子上的那并不是手,而像是一條蛇,淬滿了毒液的毒蛇,見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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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手微微收緊,宋歆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喘不過氣來了,那五指緊緊地扣緊,緊得讓宋歆覺得只要再用上一些些的力氣,自己的脖子就完全會(huì)像是那花梗子一般被掐斷,她臉漲得通紅,急促地呼吸著,人們都說死前會(huì)瞧見一些別的場面,像是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最是放不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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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宋歆卻是什么都沒有瞧見,此時(shí)此刻的她很是害怕,她終究還是怕死的,因?yàn)楹芏嗍虑樗廊耸峭耆荒茏龅模挥谢钪臅r(shí)候才能夠做到,如果她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她甚至都還沒有對(duì)著睿王殿下說出過自己的名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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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小姐饒命!”王嬤嬤幾乎是撲了過來,她緊緊地抱著宋珩的腿,哀嚎著,“二小姐只是太過氣憤,才會(huì)出手傷人,三小姐你千萬要饒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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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太過氣憤?”宋珩低睨著抱著自己大腿不放的王嬤嬤,那眼神之中滿是嘲諷意味,“我怎么不知自己什么時(shí)候做了叫二姐生氣的事,竟然惹得她一見面便是用鞭子來招呼人的,王嬤嬤,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人義憤填膺得要?dú)虺⒚俸捅菹職J賜的誥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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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被宋珩這一番話問得是啞口無言,她找不到一句話來回答宋珩,是的,眼前的宋珩母女兩人已經(jīng)不再是往常的那兩人了,一個(gè)是朝廷命官,一個(gè)是誥命夫人,這二小姐隨隨便便便是使出了鞭子,這的確是不大好的,可是大不敬之中的大不敬了!即便現(xiàn)在宋珩殺了二小姐也是完全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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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小姐饒命吶!二小姐性子一貫是頑劣不堪的,您就當(dāng)做沒有這么一回事,求您就放過二小姐吧!畢竟二小姐也是老爺?shù)呐畠海切〗隳挠H姐姐哪,您就饒恕她這一回吧,往后二小姐是絕對(duì)不敢了,再也不敢對(duì)您不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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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實(shí)在是想不出法子了,只好朝著宋珩跪了下來,一個(gè)勁地磕著頭,想求了這個(gè)可怕至極的女人能夠念著一絲絲的情意放過人,難道這宋珩是真的打算除了自己,旁的人都給弄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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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您眼下是這么說的,可我怎么知道,在我這一松了手之后,我這個(gè)二姐又是一個(gè)不長記性的,這鞭子又是朝著我揮來了呢?”宋珩看著宋歆,她這臉上是一臉的恐懼,“二姐,你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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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歆聽見了宋珩的問話,她睜著那一雙越來越是模糊的眼看向宋珩,在她的眼中,那宋珩已經(jīng)不是那柔弱的像是風(fēng)一吹便是會(huì)吹倒的人,她的身后有著魑魅魍魎,他們猙獰無比,好像隨時(shí)都在等著索取她的性命,這宋珩,根本就不是人,她是夜叉,黑暗的里頭的那些個(gè)魔物,嗜殺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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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歆抖了都抖,懼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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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見宋歆這個(gè)樣子,心里頭是越發(fā)的害怕,眼下陪在林氏身邊的人可就只有她,小少爺還有二小姐了,若是二小姐此時(shí)此刻遭了罪,只怕是真的要大禍臨頭了,宋珩肯定也是不會(huì)放過旁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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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小姐啊,我的好二小姐,”王嬤嬤用力地扯著宋歆的裙擺,她聲音里頭全是哭音,她一聲一聲地哀求著,“二小姐您現(xiàn)在就趕緊地同三小姐認(rèn)一個(gè)錯(cuò)吧,求三小姐放過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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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的,這自古一來皆是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宋珩正是出頭的時(shí)候,但是早晚也會(huì)應(yīng)了那一句“出頭檐子先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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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歆聽著王嬤嬤那一聲一聲的哭喊,她只覺得自己越發(fā)的難受了起來,就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努力地探氣了頭,彎起了身體卻是怎么都吸不到空氣,她覺得自己像是要窒息而亡一般,她不想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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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歆知道向宋珩求饒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她的自尊不能容許自己向她求饒,可眼下她就快連命都沒有了,還能談什么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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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放過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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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歆的聲音像是夏夜里頭的螢火蟲一般的微弱,她放棄了,放棄了和這個(gè)女人對(duì)抗,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敵不過宋珩,她玩不過她,她承認(rèn)自己是宋珩的手下敗將,只求她能夠留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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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放過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宋歆哭出了聲來,楚楚可憐地求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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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松開了手,她這手一松,宋歆整個(gè)人便是跌坐在了地上,她終于可以大口地呼吸著,即便那大口的呼吸害的她不停地咳嗽了起來,整個(gè)人越發(fā)的痛苦,但是這些咳嗽讓宋歆清楚地認(rèn)知到自己還活著,她還活著,還可以呼吸,還可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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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微微垂眼,看著不停地咳嗽著的宋歆,一個(gè)人只有離死亡接近的時(shí)候才會(huì)感受到對(duì)死亡的恐懼,她要宋歆牢牢地記住這一點(diǎn),她的生命不是操控在自己的手上,她宋珩完全能夠掌控她的生死,只要她愿意,眼下的宋歆就只會(huì)成為一具死尸。而她也是要告誡整個(gè)宋家的人,宋家沒有她宋珩做不到的事情,一個(gè)一個(gè)最好是皮繃緊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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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娘,走吧,咱們?nèi)タ纯炊蛉恕!彼午衲且滦渥右凰Γ瑥乃戊Ш屯鯆邒叩纳磉呑哌^,撫過了月氏往者林氏的房間而去,這一次沒有人敢攔住她,誰都不敢攔住宋珩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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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也是不敢在攔阻了,她知道,今天這個(gè)女子是鐵了心要去看小姐的,自己這么一攔之后只怕下一個(gè)遭殃的就是自己了,而她可不曉得那宋珩到底會(huì)不會(huì)是再饒過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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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心中雖是對(duì)宋珩畏懼無比,卻還是關(guān)心著林氏的安危,扶著那不停地咳嗽著的宋歆往者房門而去,想要去看看那宋珩大張旗鼓地來了到底是想要對(duì)小姐說些什么,王嬤嬤也多半能使猜到那宋珩說的絕對(duì)不會(huì)是什么好事,只怕小姐是要受一場刺激了,想到這,王嬤嬤忍不住是用衣袖子抹了抹滲出淚的眼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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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老奴無用!這宋家,眼下是已經(jīng)完全變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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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進(jìn)了房間,一走進(jìn)內(nèi)閣之后,便是瞧見了那躺在床上,半闔著眼睛休息中的林氏,她看起來憔悴很多,那一張臉透著不自然的紅色,看起來那燒還沒有退下,真是不曾想到,那曾經(jīng)在宋家威風(fēng)了近二十年的林氏居然會(huì)一下子跨了下來,就好像是玩抽積木一樣,看著像是很穩(wěn)健,卻不過是被輕輕一抽,那所謂堅(jiān)韌不催的基業(yè)一下子就是跨了臺(tái),也不知道林氏眼下會(huì)是有什么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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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微微朝著林氏探了身子,她的聲音清脆無比,就像是那出谷的黃鸝鳥一般:“二娘,我來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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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那原本半闔的眼眸因?yàn)樗午襁@一句話突然地睜了開來,那眼神里頭充滿著恨意,灼灼地望向宋珩,她很想支撐著自己做起來,指著那大門口朝著宋珩狠狠地罵上一句:“滾!”可林氏知道眼下的自己根本做不到這些,她的身子虛軟得厲害,別說做起來,就連自己抬著手指向門口都是有些使不上力的,她口干舌燥的,這一開口,自己那聲音哪有往日那委婉動(dòng)聽,就像是被沙子磨過一樣,粗啞的狠,那一個(gè)“滾”字半點(diǎn)的氣勢也無,倒有著一些氣息奄奄的味兒,而自己的喉嚨就像是掛了一把刀子,每說一個(gè)字就像是割著她的肉一般,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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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娘你何須動(dòng)怒呢,原本就是病著,這身子要是再生氣,只怕可就沒有那么容易好了。”宋珩笑意盈盈地道,“我知你眼下恨我恨得厲害,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怕二娘你想我想得太厲害,所以你一醒來,我便巴巴地來了叫你瞧上一回免得你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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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瞧著那林氏,在自己說完這句話的時(shí)候,她的眼睛里頭拿恨意更甚,那恨意就像是原野上的火焰,一經(jīng)點(diǎn)燃就已經(jīng)呈現(xiàn)了燎原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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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你好狠……”林氏氣呼呼地說著,她原本還想要再咒罵上幾句,卻發(fā)現(xiàn)這世間所有歹毒的言語都不及眼前這個(gè)女子來得歹毒,她是恨不得自己死在她的面前啊!原本她還一直以為這宋珩不成什么氣候,也沒有防著掖著,光是怕宋錦出人頭地了,卻不想這宋珩要比宋錦要狠得多了,她就像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若是早知道有今日,她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由著月氏生下來的,他們都是不該出生在這個(gè)人間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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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娘別生氣了,眼下我也頗為體恤你了,并未要求你向我娘行禮,你這不敬之罪,我同娘也不會(huì)同你計(jì)較些什么的。”宋珩伸手撥了撥林氏的發(fā)絲,瞧見她露出一張“她算是個(gè)什么東西,也配要我行禮”的眼神之后,慢慢地說著,“二娘昏睡不醒,眼下這剛剛醒來想必府上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二娘你還是不大清楚的。我娘眼下是御賜的三品誥命夫人,這往后二娘見到了我娘,這規(guī)矩是再也省不了,不然這藐視皇權(quán)一罪,別說是二娘你,就連你的母家林家也是吃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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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品誥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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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那一雙眼暴突,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氏,月氏如此地老邁,自己同她一比,完全就是天差地別,她是官宦人家的出生,而她月氏算是個(gè)什么東西,竟然,竟然成了誥命夫人!若是這宋家里頭的那老太太被賜封為誥命夫人,林氏或許絕對(duì)不會(huì)如此地在意,可眼下卻是這月氏,這個(gè)月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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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好恨,真的好恨!憑什么她就成了誥命夫人,而她卻是什么都不是,這輩子在名分上已經(jīng)是被這月氏壓了半輩子,原本還以為自己早晚是能夠出了頭的,卻不想到頭來還是不能擺脫這個(gè)命運(yùn)。她還是事事都不如月氏,眼下月氏有誥命在身,在宋家,即便是那黃氏都要給一些顏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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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這般恨恨地想著,她轉(zhuǎn)過了頭去,似乎并不想再看宋珩同月氏一眼,她才不要受了這個(gè)女子的氣,不管宋珩說些什么,林氏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同自己無關(guān)的,絕對(duì)不能中了宋珩的詭計(jì),她越是想要看自己氣極的畫面,自己便是偏不能叫她如意的,這個(gè)女子小小年紀(jì)便是如此地歹毒,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gè)心思都是別有心計(jì)的,越是同她計(jì)較,只會(huì)叫自己越發(fā)的難受不可,唯一的能做就是什么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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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哪能不知道林氏這個(gè)舉動(dòng)同那掩耳盜鈴是如出一轍,以為自己不聽不看就能夠當(dāng)做沒有這么一回事的發(fā)生了吧,她今天既然是來了,當(dāng)然是不會(huì)這么輕易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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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娘,我原本還想同你說說大姐的事兒,可你眼下這般,我想也是沒什么必要說了,就讓大姐在暗房里頭過著吧,我軍中事務(wù)繁忙,想來也不會(huì)再有時(shí)間去管這些個(gè)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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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嘆了一口氣,果不其然,這說到宋薇在暗房里頭的事情,林氏一下子轉(zhuǎn)過了臉來,那嘶啞的聲音不停地問著:“薇兒怎么了,她怎么會(huì)是在暗房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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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怎么不知道暗房這個(gè)地方,一個(gè)不見天日的地方,一般都是宋家用來懲處那犯了重錯(cuò)的人,林氏剛剛醒來,神智還有些不大清楚,一時(shí)之間沒有瞧見宋薇,她也沒有多想什么,還以為薇兒是在自己那兒,或是去了宋成那兒想著叫人來看看她了,卻不想薇兒竟然是被關(guān)進(jìn)了暗房里頭。她一向最疼愛薇兒,因?yàn)檗眱荷妹烂玻烂驳呐涌偸堑萌硕嗵蹛垡恍胨麄兯渭业降滓彩且粋€(gè)官家,女子的美貌也是能夠?yàn)榱俗约阂院笥幸粋€(gè)好的歸宿,林氏一向是將薇兒捧在手心之中,錦衣玉食地供著,想著今年便是張羅出一場婚事,尋一戶好的人家,演一出十里紅妝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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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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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種地方薇兒那是能夠習(xí)慣的,林氏想著便是有些心疼了起來,也不知道薇兒在暗房里頭呆了多久,只怕已經(jīng)是害怕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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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王嬤嬤……”林氏慌亂地尋找著王嬤嬤的身影,那破銅鑼一般的嗓音在房間里頭響起,她是不要相信宋珩說的那些個(gè)話的,她所說的每一個(gè)字,她都不信。她只相信自己的陪嫁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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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在門口聽到林氏喚她,也顧不得宋珩在場,她匆匆忙忙地跑了進(jìn)去,跑到了床前半跪下,握著林氏的手道:“小姐,嬤嬤我在的,我在的小姐,您別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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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薇兒……”林氏看著王嬤嬤,在林氏那專注的視線下,王嬤嬤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開了頭,她低著頭,不敢朝著宋珩看著,怕自己眼下心中的恨無所遁形,她就是曉得這個(gè)宋珩一定是會(huì)用這些事情來打擊小姐的,而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向林氏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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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說!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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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看著王嬤嬤那一臉躲避的樣子,她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的,她推著王嬤嬤的手臂,不屈不撓地問著,為何薇兒會(huì)在暗房,這到底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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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小姐她的確是被老爺關(guān)進(jìn)了暗房里頭……”王嬤嬤拗不過林氏,她知道這種事情林氏早晚是要知道的,原本她是打算著尋了一個(gè)理由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等到林氏身體徹底地好了之后再同她說的,免得眼下這病還未愈又是受了刺激,這一個(gè)健全的人尚不能受這種刺激,又何況是眼下林氏這樣大病未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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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的眼眸之中有著一種絕望的色澤流露了出來,“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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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張口欲言,卻是被丫丫搶了個(gè)先:“那大小姐好不要臉,竟然是敢用我家小姐的首飾頭簪,要知道那些都是陛下賜給小姐的,就算是小姐不用,也是不許旁人用的。那大小姐算是個(gè)什么東西哪里是能夠用這些個(gè)御賜之物,這沒有被砍頭已經(jīng)算是件天大的好事了,這暗房也算是便宜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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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聽著丫丫說的那些個(gè)話,怔怔地出神。她是曉得薇兒早就已經(jīng)垂涎了那些個(gè)御賜之物,她原本以為宋珩是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也就由著薇兒了,她也不想那些個(gè)御賜之物蒙塵或者是做了殉葬之物,卻不想?yún)s忘記了那些個(gè)是御賜的東西,只有宋珩能動(dòng)得,旁人都是不能動(dòng)的,動(dòng)了,那邊是一件禍?zhǔn)铝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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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我想大姐雖是垂涎這些個(gè)東西,若是沒有人同意,怕是也不敢輕易動(dòng)的,”宋珩輕輕地說著,她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子捅進(jìn)了林氏的心臟,“二娘,大姐去庫房取用那些個(gè)物什的時(shí)候,想來也是經(jīng)過了你的同意吧,若是大姐沒有同你說過便是取了,那邊是她咎由自取,而大姐要是同你說過再取了這些東西,那——便是你一手推了大姐去死呢。我想二娘應(yīng)該是不會(huì)如此不曉得事的吧,以為這御賜之物都是自己能夠隨意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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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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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她!是她同意了薇兒去動(dòng)了那些個(gè)東西,是她害的自己最是疼愛的女兒進(jìn)了暗房里頭,是她呀,一切都是她。是她親手害了自己那最疼愛的女兒,她以為宋珩一死,那些個(gè)東西給了自己的女兒用了也是無妨的,卻不想,卻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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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默默地流著眼淚,閉上了眼睛,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給砸了,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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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爺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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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口的丫鬟們叫了一聲,那聲音略微有些高揚(yáng),像是在提醒著房里頭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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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聽得仔細(xì),曉得那些個(gè)丫鬟們這一聲不是叫給旁人聽的,而是叫給她聽的,是要在提醒著她宋成來了吧,是怕她要對(duì)林氏做出什么事情來的時(shí)候被宋成逮了一個(gè)正著么?眼下的林氏哪里是要她做些什么的,光是告之她真相,只怕她就已經(jīng)是受不住了,殺雞而已,焉用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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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嘴角微微一勾,看向那林氏,她的眸子里頭略微有些星光,略微有些黯淡。宋珩知道,林氏是想著要給宋薇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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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珩兒,你怎么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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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成一手牽著宋輝,在走進(jìn)了內(nèi)閣之后,便是瞧見那坐在床畔上的宋珩,宋成有些捉摸不透,他以為自己這個(gè)女兒應(yīng)該是頗為怨毒林氏才是,怎么眼下卻是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在床邊坐著,而宋歆則是在門口站著,臉上還有著一些驚恐,這似乎不大有些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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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本宋成也是不想來的,只是這宋輝進(jìn)了書房之后便是又哭又鬧又撒潑打滾的,非要求著他來瞧瞧林氏,所以宋成也便是來了,卻不想宋珩也是來的,眼下宋成實(shí)在不敢同自己這個(gè)女兒說上一句重話,在家,宋珩是那老爺子心尖上人,老爺子似乎像是為來彌補(bǔ)之前宋珩被逐出了府這事,沒少往著她那處送著東西,在外,她宋珩是從三品的三軍教頭,同自己一樣是朝廷命官,雖是官位比自己小,卻是比他有著實(shí)權(quán),宋成越發(fā)地不敢說些什么了。眼下在這里瞧見宋珩,宋成這心里頭想得倒不是如何去安撫那林氏,而是想著自己這個(gè)女兒來看望林氏,是否是有旁的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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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從軍營之中回來,聽說二娘醒來了,便是帶了禮物來瞧瞧!”宋珩朝著宋成笑了笑,“這不,正在同二娘說著話呢,爹你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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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成聽到宋珩這么說,一時(shí)也估摸不準(zhǔn)她的心思,但是這林氏之前做了那些個(gè)事情,叫他們父女之間有了嫌隙,只要一想到宋珩在朝堂之上沒有為自己謀求官位這件事情,宋成便是將這件事全部歸咎在林氏的身上,若是當(dāng)日他不曾將宋珩趕走,現(xiàn)在自己肯定已經(jīng)是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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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個(gè)想法在宋成的腦海之中算是根深蒂固了,所以從林氏昏倒的那一天開始,宋成便沒有涉足過這落霞苑,往日里頭歇得不是萬姨娘那邊,就是媚姨娘那里,再不濟(jì)也是在書房,只是今日自己這一貫疼愛的兒子死活便是要拖著他來這落霞苑里頭瞧上一眼,他拗不過,便是被宋輝拽著來了。宋成看了一眼那躺在床上,頭發(fā)凌亂,臉色憔悴的林氏,心中有著一片厭惡,想著那媚姨娘那漂亮的小臉蛋,萬姨娘那纖瘦窈窕的身姿,無疑不比眼前這人老色衰的林氏吸引人得多,宋成這般想著,那眼神之中便是有了一些嫌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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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醒了就好,叫大夫好好調(diào)養(yǎng)著,沒事就在落霞苑里頭,也不要出來隨意地說人是非,這舌頭太長也不好,不曉得人還以為咱們府上是非多,我當(dāng)家不利呢!”宋成冷聲地朝著林氏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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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般冷情的話,叫林氏心中越發(fā)的凄苦,她怎么不能瞧見剛剛那宋成看向自己的時(shí)候,那眼神里頭的嫌惡,她知道,這些年她老了,也沒有以前的身姿了,他也漸漸地開始嫌棄著她了,以前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那是因?yàn)榱旨覍?duì)他還有用,可現(xiàn)在呢,她還是林家的小姐,她的兄長還是四品的大理石少卿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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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的眼神之中有些不甘愿。宋珩朝著端著盒子的水碧使了一個(gè)顏色,水碧走上前兩步,將自己手上的盒子打開,里頭是一對(duì)無暇的羊脂玉鐲子,可以算是上好的東西了,半點(diǎn)的瑕疵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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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說這玉做的東西,對(duì)人的身體是好的,能夠吸收人體的病氣,還能夠帶來運(yùn)氣一類的,”宋珩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手邊也沒什么好東西,這一對(duì)玉鐲子還是旁人送的,眼下二娘醒了,我便想著把這玉鐲送了過來吧,說來也巧,這一對(duì)羊脂玉鐲還是大理石少卿林大人家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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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理寺少卿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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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那眼神之中是真的如同死灰一般,那一丁點(diǎn)的星火都冒不出來了。兄長竟然是給宋珩送了東西,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已經(jīng)是將她視作棄子了,再也不會(huì)管她了么?可大哥為什么要給這個(gè)小丫頭給送禮,大哥不是答應(yīng)了她要幫她除掉宋珩的么,怎么會(huì)送禮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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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已經(jīng)是從三品的三軍教頭!”王嬤嬤閉了閉眼,貼著林氏的耳邊說出了宋珩眼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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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這一句話,已經(jīng)成了這壓死林氏這匹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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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突然很想狂笑出聲,這迫害人的賊人竟然成了大官,而她們卻是要在這邊不斷受苦!她大約是明白了宋珩今日來訪的用意了,她并不是來炫耀自己的官位如何,而是要來告訴她,眼下的她已經(jīng)毫無所依,不管在宋家也好,還是自己的母家也罷,她都已經(jīng)完了,徹底地完了。林氏知道,自己大概是再無翻身之力了,這個(gè)丫頭死死地壓住了她了。但是她一個(gè)人受苦倒也是沒有什么,但是她的子女卻是不能陪著她一起吃苦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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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閉上了眼睛,那眼淚不停地從她的眼角低落,她默默哭了許久,久得宋成沒有半點(diǎn)的耐心看著她哭的想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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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突然開了口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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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君……”林氏原本也想用自己那一貫溫柔的聲音喊著她,但是眼下,她也是已經(jīng)是再也回不到自己那聲若黃鸝一般的妙音了,當(dāng)初她喊他一句夫君的時(shí)候,那是情意綿綿,滿心滿眼里頭都是這個(gè)男人,而眼下,她已經(jīng)不會(huì),也找不到那樣的聲音來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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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心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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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徹底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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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成站住了腳步,他回頭看著林氏,他望著她,想要聽她想要說出些什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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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將薇兒從暗房里頭放出來吧!”林氏緩緩道,“眼下,我只求你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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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看向宋珩,她一字一頓道:“我輸了,眼下,小姐你可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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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從來都不曾用這樣低下的姿態(tài)對(duì)著宋珩說過話,即便是在她被罰的時(shí)候,她也犟得厲害,一句求饒的話也不曾說出口,她有著自己的高傲,甚至是她從心底里頭對(duì)于宋珩還是有些不屑的,她甚至認(rèn)為自己還不曾敗得那么的徹底,她還有翻身的機(jī)會(huì),只是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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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這丫頭顯然要比她運(yùn)氣好的多,三軍教頭,就連她的兄長都已經(jīng)開始巴結(jié)著她了,這樣還有誰會(huì)來管她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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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罷了罷了,她也不想再管自己的死活了,眼下的,只要自己的孩子不落入宋珩的魔爪就好了,她便是守著這些個(gè)兒女過一輩子吧,也不再想著那些個(gè)虛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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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求平安,求一個(gè)立身之所,這樣,總是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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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輝看著自己的母親哭成了那樣,又想到了這幾日里面,二姐和王嬤嬤一直對(duì)他說的話,宋輝想也不想,便是上了前,那小手拍打著宋珩,才拍了兩下,便是一把被丫丫給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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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宋輝被扣住了之后,“哇”地一下哭出了聲來,“你是壞人,你要害死我們,你要害死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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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輝在丫丫的手上不停地扭轉(zhuǎn)著,丫丫是有一膀子力氣的,在西北的時(shí)候,她砍柴挑柴一類的什么是沒做過的,不過是扣著一個(gè)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對(duì)她來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宋輝見掙脫不開,整個(gè)人朝著地上一賴,像是一個(gè)潑皮無賴一般地打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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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原本就沒被宋輝打到多少,這宋輝畢竟人還小了一些,又是個(gè)讀書的,力氣不大,打了也沒什么多大的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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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看著宋輝那樣子,她嘴角微微勾了一勾,“輝兒,誰告訴你,三姐是要害死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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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氏瞧見那宋珩似笑非笑的模樣,心中大驚,難道宋珩連給她一個(gè)安靜無爭的日子都是不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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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輝聽到宋珩這么問,他抬起了頭來,眼中滿滿都是恨意,一點(diǎn)也沒有當(dāng)初的時(shí)候拍著手掌說要同她學(xué)功夫的時(shí)候那般的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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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和二姐說了,你是魔鬼,你是要來害死我們的,大哥是被你砍斷了手腕子的,大姐也是被你丟去了暗房了!你是個(gè)狐媚子,你是個(gè)掃把星,你是個(gè)災(zāi)星!”宋輝一連串地說著,那話說的是又流利又惡毒,“你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女子,有你在宋家,我們都要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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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嬤嬤和宋歆的臉色蒼白如紙,她們低著頭,撲簌簌地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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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林氏胸脯不停地起伏著,她咳嗽了半響,這才擠出一聲:“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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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啦,下一章林氏就徹底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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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天頭疼了一整天,想要加更也沒加出來,好在明天是周末,趁著現(xiàn)在頭不疼的時(shí)候,我去寫一點(diǎn)稿子,爭取明天第一更早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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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么么h</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