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宛如天人
聽著暮天那厲聲厲色的話語,百里流觴又怎么不知道,如果他一旦答應(yīng)下這交易,把北雍國的國土讓于他人,他百里流觴就成了一個(gè)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五萬士兵死在自己的眼前,他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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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心不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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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百里流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點(diǎn),在戰(zhàn)場(chǎng)上他可以斬殺敵將而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手軟,只因他知道若是他不取得勝利,便會(huì)失去國土,會(huì)有更多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可眼下并不是在短兵相接的戰(zhàn)場(chǎng)上,而那五萬士兵卻是活生生的,他們每一個(gè)都是北雍國的子民,他們可能家有高堂下有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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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那在南嘉為質(zhì)十五年的七弟百里云方,當(dāng)年的他不過和現(xiàn)在的明玥一般的大小,卻偏偏要遠(yuǎn)離國土,在南嘉開始質(zhì)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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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的他可以不顧及百里云方,卻不能完全不顧及那五萬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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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暮天跟了百里流觴快十八年,他剛學(xué)會(huì)走路的時(shí)候他就被培養(yǎng)成為這個(gè)男人的護(hù)衛(wèi),他是罪臣之子,原本該是滿門抄斬的,卻因?yàn)榘倮锪饔x的一句話他活到了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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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是他的下屬,會(huì)為他奉獻(xiàn)上自己所有的一切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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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暮天一直都認(rèn)為百里流觴是北雍國眾皇子中最適合的當(dāng)?shù)弁醯哪莻€(gè)人,他面向雖冷卻有著胸懷天下之心,他會(huì)是一個(gè)好皇帝的,能征善戰(zhàn),也能處理朝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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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唯一遺憾的,就是睿王殿下的心不夠狠硬,眼下就不會(huì)陷入這般左右為難的尷尬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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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暮天退了出去,為人手下的,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算是壞了規(guī)矩了,不是他心狠面對(duì)五萬士兵的生死完全無動(dòng)于衷,而是這事態(tài)根本就由不得他們做出第二種選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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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秦王殿下,到底什么時(shí)候能夠能把信給稍來,暮天原本對(duì)于那宋珩并不甚在意,此刻他卻恨自己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不顧及那么多的條條框框世俗規(guī)矩把人給直接帶來就好了,那用得著眼下這般的擔(dān)憂!可恨就是自己當(dāng)初沒有這么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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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汪海到訪過過的那****,百里流觴****未眠,一個(gè)重大的抉擇擺在他的面前,他知道作為一個(gè)元帥該有的抉擇是什么,但是當(dāng)自己下定了決心做出了這個(gè)抉擇的時(shí)候,他卻怎么也不能安心睡下,一合上眼,他似乎就能夠看到那身首異處的五萬士兵的哀嚎聲,他們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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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無眠,軍帳里頭的燭火一直燃到了天亮,而暮天也****無眠,他站在主帳外,懷抱著那一把大刀寒著一張臉如同門神一般在外頭站了****,無視西北的苦寒,也無視那更深霧重,直到天際微微泛白,一縷金色的光線透過那層層的云朵露出來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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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百里流觴吹滅了燃了****的燭火,走出了主帳,同暮天一同端看著一輪紅日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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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終于亮了,而百里流觴只覺得自己的心里頭的天只怕這輩子都不會(huì)再亮起來了。巳時(shí),有屬下來報(bào),說是汪海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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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百里流觴依舊是在主帳接見了汪海,那汪海一走進(jìn)主帳便是一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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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知睿王殿下心中可有答復(fù)了?海昨日****無眠,堪堪地等著天明,這早膳都未曾用便急不可耐地策馬而來!”汪海一臉笑得得意,“想必睿王殿下定是不會(huì)叫海失望而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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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百里流觴冷眼掃了一眼汪海,那面色越發(fā)的冷凝起來,讓汪海那得意再也維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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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昨日,我思索了****,怕是要叫你失望了!”百里流觴看著汪海,一字一頓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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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海聞言,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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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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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海臉色一下子難看之極,一連說了三個(gè)好字,“我原本還道睿王殿下是個(gè)體恤下屬之人,卻不想原來睿王殿下你是如此殘酷無情之人,寧愿看著那五萬士兵喪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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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如此,海也就不再多留,一會(huì)回去之后便著人殺了那五萬士兵,海會(huì)記得同那士兵道了原委,這都是你睿王殿下心狠所致!睿王你便睜眼看著那士兵身首異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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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海說著,便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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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不等他撩開了帳簾,那帳簾便已經(jīng)先有一人撩起,一個(gè)穿著青色長(zhǎng)衫的書生站在帳口,他圍著一條青色的防風(fēng)紗巾,一臉風(fēng)塵仆仆的疲憊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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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墨?”百里流觴驚訝出聲,喚著眼前掀簾而入的人,暮天也一臉驚訝地看著這個(gè)突然而至的藏劍山莊少莊主,他不在蒼山山莊享福,千里迢迢跑來的這西北苦寒之地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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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一把劍橫在了門口,一個(gè)穿著白色曲鋸深衣的女子站在門口,手上的劍擋住了汪海的去路,她圍著一條白色的防風(fēng)沙巾,紗巾極長(zhǎng),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余下一雙靈動(dòng)的眼睛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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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許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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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剛剛在外頭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以五萬士兵之命來做要挾,實(shí)在叫她有些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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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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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暮天驚訝無比,他實(shí)在沒有想到,那宋珩居然會(huì)突然之間地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在他們最需要她的時(shí)候,她像是天神一般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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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穿著打扮的是極素的,除了裙擺上有些淺色的花紋,幾乎是沒有一點(diǎn)艷色,那不染人間煙火一般的色澤,卻在這一瞬,成了最美的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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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海被眼前這一小姑娘一攔,條件反射地便是去看這姑娘的臉,雖看不清楚那面紗后頭的神色到底是如何的,但是那一雙眸子森冷無比,比百里流觴給他的感覺還要冷,甚至還有更濃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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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海被這殺意嚇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便是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之中,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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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睿王殿下,這是何意!”他轉(zhuǎn)頭看著百里流觴,卻發(fā)現(xiàn)百里流觴的眼眸之中只有這剛剛出現(xiàn)的女子,再也容不得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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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軍交戰(zhàn),不殺來使,睿王殿下難道是想要壞了規(guī)矩不成?”汪海的聲音里頭帶了一點(diǎn)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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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軍交戰(zhàn)?”宋珩解下了圍著的面紗,似笑非笑地看著汪海,“你們南嘉軍隊(duì)在何處?何時(shí)交戰(zhàn)?你又算是個(gè)什么來使?領(lǐng)軍作戰(zhàn)的將軍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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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宋珩,暮天原本緊張至極的心已經(jīng)緩了下來,他嗤笑了一聲:“什么兩軍作戰(zhàn),不過就是內(nèi)斗輸?shù)牧嘶首觼砹诉吔猿菫閲藐嚪ɡЯ宋覀兇筌娭笙胍詸?quán)謀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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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微微揚(yáng)眉,拔出了手上的劍,劍尖指著汪海:“那你便不算什么來使,殺了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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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親親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