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
慶歷帝的駕崩給整個北雍王朝蒙上了一層陰影,原本戰(zhàn)爭已經(jīng)是讓北雍的百姓心中已經(jīng)是有些陰霾之色了,如今便是讓百姓們徹底生活在黑暗之中,有種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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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位的爭奪戰(zhàn)在慶歷帝的死訊發(fā)布之后便是悄然打響了,慶歷帝生前是被拘禁著,能夠見到他的人也便是只有百里縉云一個人,而眼下百里縉云已經(jīng)成了階下囚,這之前的所謂的圣旨,所謂的口諭不過就是他自導(dǎo)自演的一場戲罷了,自然是不會再有人相信這些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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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死了,這多半繼承的便是自己的兒子,那些個皇子,但是慶歷帝的身后卻沒有留下一道圣旨選定哪個皇子來擔(dān)當(dāng)皇帝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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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在北雍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的事情,曾經(jīng)在百年前也曾有一個先祖皇帝在巡視的時候突然暴斃,當(dāng)時那帝王也是沒有留下旨意來,當(dāng)時的情況也是同現(xiàn)在這般。那個時候北雍的皇子為了這一個皇位之爭幾乎是用盡了各種手段,幾乎是將北雍變成了一個鮮血的集合地,而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是成了那個時候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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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如今甚至是還多了一個王爺,比起當(dāng)年的事情來自然是有國之而無不及,是這一次的鮮血只怕是要流得越發(fā)的多了。寧王作為皇室血脈,原本這繼承權(quán)也便是有的,但是卻沒有皇子來的正統(tǒng),但是這史上也是有著兄弟取代了子嗣繼承皇位的先例,所以這世間也不過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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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那一日之后,宋珩便是告假,從此不上朝堂,但是朝堂之中的那些個事情卻每日還是會傳到宋珩的耳中,沈從墨時常是要到兵工廠里頭去視察的,雖說藏劍山莊在山上,但是對于山腳下的事情所發(fā)生的卻還是了如指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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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從墨每一日都是會將山下所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告訴宋珩,比如那個皇子攻入了皇宮,但是卻是被寧王射殺在金殿之上,又或者是寧王在某條道上遭遇了埋伏,但是有護(hù)衛(wèi)相護(hù),也便是只有受了一點點的小傷而已,又或者是金陵城之中開始有些留言,說慶歷帝本是有著一個遺詔流傳在這個世間的,詔書上指明了會是讓那個皇子成為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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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月底的時候,終于是傳來了一直在外音信杳無的睿王百里流觴的訊息,身在西北的睿王百里流觴率領(lǐng)集結(jié)而成的三萬將士直往金陵城而來,來勢洶洶,同行的還有三皇子秦王百里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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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三萬將士一路而來,在金陵城之中也是一片兵荒馬亂之色,這金陵城之中經(jīng)過半個月的爭斗,寧王已經(jīng)可以算是最大的贏家,他已經(jīng)將整個金陵城之中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寧王對于這軍事一事原本就是不擅長的,即便是自己府上的能人異士再多,百里流觴原本就是擅長軍事一方,且在經(jīng)驗上勝過北雍之中無數(shù)人,即便是寧王自然也是不能放松的,這眾多侄兒之中,他唯一最是畏懼的也便是只有這個侄兒了,但是同樣的寧王最不怕的也就只有這個侄兒,因為這個侄兒缺乏了成為皇帝最基本的條件——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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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心不夠狠的人,自然是漏洞百出,所以寧王并不覺得自己這個侄兒是會成為自己的對手的,而且,寧王本事打算讓宋錦出戰(zhàn),宋錦之前也可謂是在戰(zhàn)場上有著一些個經(jīng)驗了,既然是能夠面對百萬雄獅都是能夠全身而退的,那么自然地也便是可以從容地應(yīng)對著這一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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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覺得用了宋錦便是萬無一失的,畢竟宋家兄妹兩人關(guān)系一向是親近,若是宋錦有事情,宋珩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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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就在寧王任命宋錦為將軍的前一日,宋錦在前往藏劍山莊探訪宋珩的路上竟是招人偷襲,受了重傷,得在病榻上躺上一個多月才是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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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當(dāng)然是沒有想到竟然是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他剛才想要賜封宋錦,這宋錦便是被人給打傷了,這情況也是太過巧合了。宋錦是在藏劍山莊的半道上受得傷,也是藏劍山莊的讓人所發(fā)現(xiàn)的,山莊離金陵城有十里地,若是將人重新送回到金陵城之中一路顛簸自然是承受不住的,所以便是抬著到了藏劍山莊修養(yǎng)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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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到藏劍山莊的時候,瞧見的便是宋珩坐在床頭的小凳子上,手上端了一碗正在冒著氤氳熱氣的藥汁喂著半靠在床頭的宋錦寧王原本還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但是眼下瞧見宋錦,方才不得不相信,這宋錦果真是遭遇上了埋伏,原本氣色十足的臉如今變得有些慘白,虛弱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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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寧王殿下來了!”水碧站在一旁提醒了一聲,她躬身朝著寧王行了一個禮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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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估摸著寧王也應(yīng)該是差不多是會到的,她站起了身,正欲同寧王行禮,寧王手一擺,忙道:“宋學(xué)士不必多禮,本王只是聽聞宋小將軍遇襲一事,這才前來探望探望,冒昧來訪,還請宋學(xué)士不要見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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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說的極其謙虛,那神態(tài)也是剛剛好,像是在禮賢下士的好君王一般。宋珩看了一眼寧王,這龍袍還沒有穿上身,就已經(jīng)開始做出了這皇帝的做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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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看著那半靠在床頭的宋錦,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宋錦幾眼,這宋錦果真是如傳言一般是受了傷,這面色有些蒼白,有氣無力的姿態(tài),這樣子,果真是如同傳言一般,宋錦是受了重傷?這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嚴(yán)重過的傷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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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錦重重地咳嗽了幾句,這幾聲咳嗽之后宋錦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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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小將軍這模樣,可是有請大夫來瞧上一瞧的?本王今日帶了宮中的御醫(yī)前來,不若讓御醫(yī)給宋小將軍整治整治?”寧王說著便是拍了一下手,這門外便是走進(jìn)了一個穿著御醫(yī)官服的中年男子背著一個藥箱子走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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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過宋學(xué)士,見過宋將軍。”御醫(yī)恭敬地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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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見到御醫(yī)也不覺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在水碧的攙扶之下,宋珩起了身,將自己的位子讓給了御醫(yī),站在一旁看著御醫(yī)認(rèn)真地開始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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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殿下這般關(guān)心兄長,實乃一大幸事。”宋珩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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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覺得宋珩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有著一種嘲諷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的印象之中宋珩一貫是一個知情識趣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可他剛剛也算是聽了個分明,可等到他轉(zhuǎn)頭看向宋珩的時候,宋珩還是一副溫婉的模樣,那更加讓人覺得剛剛的那一句話不過就是她的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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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定了定心神,覺得剛剛應(yīng)當(dāng)是他想太多了,他實誠地道:“宋將軍是北雍的人才,本王自然是要多關(guān)心一下的。”寧王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神情也是坦然的很,半點也沒有如今現(xiàn)實之中的那些個讓人焦頭爛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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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微微一笑,像是接受了寧王的這種說辭,溫婉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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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御醫(yī)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宋錦把脈,良久之后方才收了手,沉緩地道:“宋將軍傷得不輕,雖說還年紀(jì)輕,但是到底還是要好好將養(yǎng)將養(yǎng)才好,不能仗著年輕就不注意了。老夫再給看一個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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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真是有這么嚴(yán)重的?寧王有些不敢置信,他看向御醫(yī),御醫(y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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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御醫(yī)是寧王的手下,自然是不會對寧王說那些個謊話來著的,所以寧王聽到御醫(yī)這么說的時候也是有些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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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倒是沒有是意外,“之前已經(jīng)有大夫給哥哥開了一個方子調(diào)養(yǎng)了,不若是拿過來給御醫(yī)瞧上一瞧,可是有什么不妥的或者會是同御醫(yī)用藥沖突的,還請御醫(yī)多指點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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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御醫(yī)點了點頭,這每個人的用藥都是不同的,這么做也算是是人之常情,也算是宋珩心細(x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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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碧,去將前兩日大夫開的方子拿過來給御醫(yī)瞧瞧。”宋珩吩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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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下官同姑娘一并去就好!”御醫(yī)瞧見寧王同他使了一個眼色,他知道寧王殿下定是有些話要和人說的,他自然是不敢再在這里久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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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御醫(yī)同那小丫鬟走遠(yuǎn)了之后,寧王方才是開口了:“宋將軍怎會突然之間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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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一直覺得這一場襲擊實在是太過巧合了,不偏不倚正是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好像是完全沖著他來的,仿佛可以讓宋錦不能夠上了戰(zhàn)場領(lǐng)導(dǎo)將士似的,寧王覺得好像自己的身后仿佛有著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而自己的身后也像是有著一雙無形的手,正在伺機而動著,一有機會便是會將他推入到了萬劫不復(fù)的境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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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那個人是誰,寧王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會是有什么人會是去襲擊宋錦,除非是只有百里流觴他們,但是……寧王有一種感覺,他總是覺得這種事情應(yīng)該不是百里流觴會做出來的事情,到底是自己的侄兒,他當(dāng)然還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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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如果不是百里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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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在寧王琢磨著這一切的時候,宋錦這才有些虛弱地開了口:“回王爺,下官實在是不曉得到底是誰,那人出手很快,一掌就將我打昏了過去,旁的,委實是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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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端詳著宋錦的神情,宋錦的神情有著一些懊悔,更多的是一些個不甘心,他的面色有些難堪,死死地咬住下唇就像是在是懊悔似的,這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應(yīng)當(dāng)可算是一件恥辱的事情了,若是宋錦對他說謊的話,那么也便是只能證明宋錦是一個很是會演戲的男人,但是從他這么多年,閱人無數(shù)的情況來看,寧王并不覺得宋錦是有這樣的能力能夠去演這一場戲來騙自己,宋錦沒有這樣的心計,若是說宋珩,倒是有著這樣的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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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寧王并不覺得宋珩會有可能傷了宋錦,畢竟這宋錦可是她嫡親嫡親的兄長,她又怎么可能會是去傷了自己的兄長呢?想了想之后,寧王方才道了一聲:“許有可能是那三國的細(xì)作所做的事情罷,畢竟宋將軍剛為北雍贏下那么一場大戰(zhàn),他們心中必定是會有著一些怨恨的,這私下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算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可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委屈了宋將軍了,宋將軍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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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哪里哪里……”宋錦很是謙虛地道,其實也不能是怪他謙虛,宋錦從來覺得自己這一仗贏得并不是十分的光彩,在戰(zhàn)場上他甚至連同三軍交戰(zhàn)都沒有交戰(zhàn)過的,這樣的稱贊他實在是受之有愧,反倒是覺得有些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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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說著,又是咳嗽了幾聲,一張俊臉因為咳嗽而通紅,看上去是更加的痛苦不堪,寧王看著宋錦,見他那般的辛苦的厲害,心中那最后的一點遲疑也是沒有了,宋錦是絕對不會裝病來欺騙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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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王看宋將軍也是累了,宋學(xué)士我看我們還是出去外面敘敘吧!”寧王轉(zhuǎn)頭看著宋珩,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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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點了點頭,她上前了兩步,將宋錦攙扶進(jìn)了被褥,又是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拉上了一些,宋珩的聲音也是溫和無比的:“哥哥,你先好生休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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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錦應(yīng)了一聲,他也是有些倦怠了,他看了宋珩一眼,讓她自己注重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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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同寧王一并走出了廂房,宋珩虛掩了一下門,帶著寧王前往前頭的前廳,這一路上有些空曠,寧王看著藏劍山莊,這藏劍山莊往常的時候都是沒有常人上來的,寧王也是甚少回到藏劍山莊來,距離上一次他到藏劍山莊的時候已經(jīng)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到了這藏劍山莊,他的感覺還是這藏劍山莊之中藏著不少的秘密,而最大的那一個秘密,他也是很想緊緊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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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藏劍山莊的鑄劍圖,藏劍山莊的神秘寶藏,那些都是現(xiàn)在的他極其渴望的東西,只是他現(xiàn)在還不能夠依著強取豪奪到手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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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穩(wěn)穩(wěn)地走在前頭,她微微護(hù)著自己的腰,月數(shù)越大,她的肚子也便是越發(fā)的明顯了起來,每天光是挺著這樣的一個肚子就是已經(jīng)足夠她難受的了,有時候還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過更多地時候,宋珩卻是能故感受到是生命的存在,孩子會在她的肚里面活動,有時候還會用那小腳踹著她的肚子,這樣的感受很是神奇,每個女人只有自己親自孕育過孩子才是會感受得到,只可惜,他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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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初看到宋學(xué)士的時候,宋學(xué)士還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似的,比著永寧還要小上一些,但是現(xiàn)在方才覺得,宋學(xué)士已經(jīng)是到了這個年紀(jì)了,可本王的永寧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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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的在宋珩的身后悠悠地長嘆了一聲,他的幽嘆就像是今冬下的第一場雪似的,看著不算是很大,但是在轉(zhuǎn)眼之間,已經(jīng)是讓整個世界染上了一層淺白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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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回過了頭來看著寧王,他的臉上有些悲哀,像是想起了永寧,那恰如其分的感慨就像是一個父親想起音信全無的孩子的時候應(yīng)該會有的樣子,但是宋珩卻是清楚地知道,寧王不過就是在她的面前做戲罷了,他的面色上是有著幾分的傷感,但是那些個傷感卻是半點也沒有染上寧王的眼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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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據(jù)當(dāng)初永寧對宋珩的相處所知,寧王對永寧的姿態(tài)算不上是大好,或許給予衣食無缺的生活的確是不錯,但是比起那樣,這生而不養(yǎng),完全當(dāng)做自己沒有這么一個女兒的作風(fēng)是叫人更加的心寒。從永寧的說辭之中,寧王便是這樣的對待他的,而永寧有大半的時間是在太后的身邊長大,所以同百里紹宇和百里流觴最是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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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現(xiàn)在寧王這般的作為,特地在自己的面前說起了永寧郡主,這其中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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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也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院子之中的紅梅,有些傷感地道:“都已經(jīng)是好些個月了,寧王還是沒有找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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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聽到宋珩這般問,這老淚一下子是落了下來,潸然淚下的模樣很是感人,他搖了搖頭,就連聲音之中也是帶了一些個哽咽,“只怕是兇多吉少了,如今看到宋學(xué)士,不由地便是想起了本王的永寧,也不知道她眼下是身在何方,是否還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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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上前了一步,從自己袖子里頭掏出了一方潔白的羅帕遞給了寧王:“王爺還是不要傷心了,郡主一向是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會安然無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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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看了宋珩一眼,接過了宋珩手上的帕子,那神色依舊是那般的悲戚,他道:“本王瞧著宋學(xué)士便像是瞧著自己的永寧似的,永寧一貫是同你交好的,所以瞧著宋學(xué)士你也便像是見著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到你現(xiàn)在這般生活的好,本王心中又是覺得安慰又是感嘆不已,若是永寧能夠同宋學(xué)士你這般的聰慧,能夠讓本王少操點心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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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珩垂眼不語,心道這寧王眼下說著這樣的好話,只怕是想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人了,這可真是黃鼠狼同雞拜年,沒安什么好心。宋珩心中雖是唾棄不已,但是這面上還是半點也不顯露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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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王見宋珩那模樣,心中微微一動,只覺便是自己這苦肉計難道還是不到火候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