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十七
    五十七
    到過年的時候,單位里的同事才開始漸漸不再關(guān)注我被雷劈的事。年底省司法系統(tǒng)開會,領(lǐng)導(dǎo)居然還招呼我一起去。我立刻高興地應(yīng)了。
    老實說,這種會議一方面是領(lǐng)導(dǎo)做一做總結(jié),另一方面,其實還是變相地發(fā)福利,開完會,還能去附近的景點玩兩天,看看景色,泡泡溫泉什么的。往年都是單位的精英才有資格去的,今年領(lǐng)導(dǎo)居然會帶上我,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結(jié)果一到會場我就后悔了,坐主席臺上那位看起來特慈祥的老頭一瞧見我們領(lǐng)導(dǎo)就開始大聲招呼,“老李啊,你們單位那被雷劈的小姑娘來了沒?”
    我都成全系統(tǒng)的名人了。
    我一生氣,就躲賓館房間里頭不出門了,連會也不出去開了,就窩在床上看電視吃零食,誰打電話也不接。結(jié)果劉浩維還真跟我對上了,十分鐘打了十五個電話,末了還難得地發(fā)了條短信,“哥哥我馬上要發(fā)財了,還想讓我請吃飯的就趕緊接電話。”
    這下我半秒鐘也沒耽誤,鈴聲一響就接了,不自覺地就做出諂媚狀,劉浩維也不叫了,直接叫表哥,“表哥啊,你弄什么要發(fā)財了?”
    劉浩維估計在電話那頭都快歡喜傻了,激動得聲音都在發(fā)抖,“我那房子,要拆遷了!”
    “哪一套?”我愣愣地問,爾后馬上又想明白了,“西平村那套房子?真的假的?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瞧中,交通太不便利了吧。”這會兒房產(chǎn)商們不是都盯著南城區(qū)么,交通發(fā)達風(fēng)景好,那房子做出來才有人搶著要。西平村在西郊之西,一向人跡罕至的,怎么也能拆遷。
    “不是蓋小區(qū),是有個企業(yè)看中了這地方,準備把總部建在這里。一下劃拉了上千畝地方,結(jié)果就把我那房子也劃拉進去了。要按大小來算,估計至少得補我兩套房子,可不是發(fā)財了。”劉浩維那套房子是他奶奶留下的,鄉(xiāng)下地方的房子蓋得大,前后院子加起來,怕不是有兩三百平,難怪他說要發(fā)財了。
    “你確定吧,可別聽到點小道消息就傻樂。萬一證實是假的,你還不得氣死。”我使勁地給他潑冷水。
    劉浩維可一點也不受影響,大聲道:“都上新聞了,還能有假,剛才——誒誒,現(xiàn)在新聞上就在說呢,你趕緊轉(zhuǎn)到二頻道。”
    我依言馬上換到二頻道,電視里頭果然正在放新聞,屏幕上的連線記者跟打了雞血似的正在描述數(shù)年后這里的藍圖,說到激動的地方,從鏡頭這邊都能瞧見他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劉浩維所在的西平村果然在范圍之內(nèi)。
    我剛想恭喜他兩句,屏幕上的鏡頭一轉(zhuǎn),記者不見了,鏡頭慢慢拉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氣宇軒昂的臉。我一愣,怎么看怎么覺得有些眼熟。
    旁邊很快打出了幾個字,遠慧集團董事長金明遠。
    我想我應(yīng)該不認識他的,可是為什么總覺得有些面善,連名字都好像在哪里聽過似的。電話那頭的劉浩維忽然“啊——”了一聲,然后激動地高聲叫起來,“這個…這個人我認識。金明遠,對了,可不就是金明遠。我說怎么看著眼熟呢。”
    劉浩維連大學(xué)都是在本省讀的,壓根兒就沒去過北方,怎么會認識人家這么一大顆精英。可聽他這語氣,又不像是說謊。
    “慧慧,你等等哈,我去找你。咱回頭再說。”然后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劉浩維就直接沖賓館來了,拎著一大袋子水果,腳步輕盈,滿臉紅光,一瞧就是個得意樣。我去開門的時候,還瞧見他涎著臉跟人家賓館服務(wù)員搭訕了,眼睛都快滴出水了。
    “那個金明遠我真認識!”一進門,劉浩維就道:“真的,不止是我,你也該認識啊。”
    我一臉茫然地瞧著他,不說話。還是那句話,我要真認識這樣的精英,哪里只會覺得眼熟。哎呀——我狠狠一拍手,“那天在醫(yī)院,在我們從的士后頭追的不就是他么?”難道他居然是在追劉浩維……
    我忽然覺得有點窘,就算那個金總真認出了劉浩維,可實在沒必要那么激動地追吧。我看他當時那神情,實在有點……不像追普通朋友,倒像追生死與共的戀人。
    劉浩維估計也覺得挺汗的,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繼續(xù)道:“你記不記得你五歲的時候曾經(jīng)走丟過一次?”
    我使勁地想,搖頭。
    “哎——”劉浩維一副不知道該怎么和我溝通的表情,無奈地搖頭道:“慧慧啊,你說你以后該怎么辦。本來就有點二了,現(xiàn)在又被雷劈壞了腦子,以后可要怎么嫁得出去。”
    我不理他。
    劉浩維繼續(xù)道:“你那次走丟了,就是這個金明遠送你回來的。就連你的名字,還是學(xué)了人家姑姑取的呢。那會兒你連名字都沒有,就叫囡囡,后來太姥爺非說鐘慧慧這個名字好,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兒。我跟那個金明遠還通過兩年信,后來懶了才沒怎么聯(lián)系。哎,真沒想到他居然發(fā)達了。早知道我就抱緊他大腿不放松了。”
    老實說我還是有些暈乎,他說的這些事兒我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難不成真被雷給劈傻了。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嘴不說話,省得繼續(xù)被劉浩維笑話。
    其實劉浩維也就是嘴里說說,真讓他去干抱人家大腿的事兒絕對做不來,此人自尊心強著呢,就是不表現(xiàn)出來罷了。
    不過我覺得挺奇怪,劉浩維為了這么點事兒特意買這么一大包水果來看我,怎么著也覺得有些怪異。果然,我們倆說了一會兒話,他就切入正題了,“那個…慧慧啊,我那個房東兒子要結(jié)婚,說房子不租了。反正你家里頭不是還空著一個房間么……”
    我就說他今兒怎么這么殷勤呢。
    可是我爸媽現(xiàn)在還在我家里頭住著呢。
    “過年,等過年后我才搬。那會兒你家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姨媽她們總不會在你那兒過年吧。”
    他說得倒是有道理,我那小公寓也就隨便住住,要真過年,家里頭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來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我媽才不愿意住我那小疙瘩呢,前兩天還老說我不講衛(wèi)生。
    這么多親戚里頭,我跟劉浩維關(guān)系最鐵,既然他都開口,我自然也不好拒絕,反正現(xiàn)在大冬天的,一個人住著還真冷。于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說是等我爸媽搬走后他就搬過來。
    這樣一晃就到了年底,爸媽趕在過小年之前搬了回去,劉浩維一聽說,趕緊就打電話給我,讓我陪著他去西平村老房子收拾收拾好搬過來住。
    這會兒單位的活兒不多,跟領(lǐng)導(dǎo)說了一聲,他大方地就準了我的假,于是劉浩維就開著他的小破車領(lǐng)著我一起去了西平村。結(jié)果剛上路,他那小破車就傲嬌了,就使勁地嚎,卻怎么也不肯走。我們倆只得先坐公交車到西郊,然后搭摩的去的西平村。
    那個遠慧集團果然動作快,這才多久的工夫,這一大片地方已經(jīng)到處都是坑坑洼洼,西平村東頭的那一片小山坡也夷成了平地。由于劉浩維的房子在村子西邊,所以這會兒還能暫時保留,不過已經(jīng)是獨一家,看起來孤零零的。
    我們倆跳著腳進了院子,把屋里老太太以前留下的東西收了收,大概整了兩大包,準備帶回城去。臨走時劉浩維又看中了院子里的一個泡菜壇子,非要搬走,可一時又找不到東西裝。他就讓我拖著一個包先走,看能不能攔到車送我們回城。
    這荒郊野嶺的,哪里能叫得到車。我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有的士經(jīng)過,倒時不時有幾輛高檔車來來回回,氣派十足,估計是那什么公司的領(lǐng)導(dǎo)下來檢查了。
    總不能招呼人家送我們回去吧?
    我站了一陣,腳有些發(fā)酸,索性放開袋子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看了沒幾分鐘,居然就看見有意思的事了。不遠處有輛挺牛b的車本來開得好好的,結(jié)果在轉(zhuǎn)彎的時候忽然像發(fā)了瘋似的往前頭沖過去,然后狠狠地撞在了彎道口的一個大柴火堆上。
    可憐的寶馬車,這得花多少錢修啊?我心里頭暗自咋舌,又生怕車里的人真受了點什么傷出不來,趕緊站起身朝寶馬方向張望。
    車門被人輕輕推開,有個男人像做夢似的下了車,眼神呆滯地朝我這個方向看。眉目輪廓十分眼熟,我怔了一下馬上就認出了他是誰。電視里瞧著挺嚴肅的,眉目冷峻,還帶著一股子說不清楚的疏離感,可見了真人,卻覺得他居然還挺親切的,完全沒有電視里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金明遠下了車之后就停在原地朝我這邊看,拳頭握得緊緊的,眼睛里的情緒很復(fù)雜,狂喜、驚訝、意外,還有不敢置信和害怕。一個人的眼神怎么能傳達這么豐富的內(nèi)容?我以前總覺得小說里這么寫特別可笑,但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有些人,是真的可以。
    我們倆隔著十幾二十米的距離相互對視,兩個人都不動,死扛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咬咬牙,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一點點的,近了,他的五官也越來越清晰,我甚至發(fā)現(xiàn)他眼睛紅紅的,額頭上滲出了細汗,緊握的拳頭在微微發(fā)抖……
    我看起來有這么可怕嗎?
    或者,他能認出我來?
    我馬上又打消了這種想法。照劉浩維所說,上回我們見面都快二十年了,那會兒我才多大?我瞧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胖墩墩、圓滾滾的,就算我自個兒也認不出來,更不用說他。
    可是,他分明是在朝我走過來……
    我心里頭毛毛的,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后忽然沖出一個人來,猛地朝金明遠撲過去,親熱地和他抱在了一起。
    “哎呀,真是你,金明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劉浩維一邊大聲笑一邊狠狠地拍著金明遠的肩膀道:“前些天才在電視上瞧見你,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碰面。誒,慧慧——”劉浩維轉(zhuǎn)過身朝我使勁招呼,“過來過來,你瞧瞧,這就是金明遠,小時候還抱過你的。”
    金明遠愣愣地看著劉浩維,沒說話,但也沒推開他。這樣的表情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我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我表妹,鐘慧慧。”劉浩維笑著介紹道:“這還是用了你姑姑的名字。就我那太姥爺,非要給她起這名兒,誰勸都不聽,沒辦法。對了,你姑姑來了沒?”
    金明遠臉上總算有了些反應(yīng),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目光幽深,所有的情緒全在這一雙古井一般的雙眸中。我被他看得無端地心虛,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錯事對不住他似的,縮了縮腦袋,怯怯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金總,你好。”
    金明遠眼神一黯,好像受了巨大的傷害,微微低頭,睫毛在一個勁地顫抖。過了好幾秒,他才低聲問,“你認不出我了?”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挺難為情地道:“那會兒不是小嗎,所以記得不大清了。”
    劉浩維也在一旁幫腔道:“慧慧從小腦子就缺根筋,記不住人,都這么二了,老天爺還不肯放過她,前段時間還被雷給劈了,腦子就更——”
    他還沒說完,金明遠已經(jīng)激動地朝我看過來,手險險地伸到半空中,忽然又縮了回去,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他這一句話問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么久了,身邊的人除了我爸媽,聽說我被雷劈的時候哪個不是笑得前俯后仰的,就連劉浩維都憋不住笑,可人家跟我不過見過一回面,居然這么關(guān)心我。這就是素質(zhì)啊!
    我還沒回話,劉浩維又搶在我前頭道:“沒事兒,就是腦子有點不大好使了,老忘事兒。你還別說我們家慧慧今年就是倒霉,這兩個月都進了多少回醫(yī)院了。”
    金明遠的眼睛忽然亮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沉聲問:“上個月24號,你是不是在三醫(yī)院?”
    我一愣,仔細回想,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不大記得了。”
    “可不是——”劉浩維高聲道:“那天她又發(fā)燒,去三醫(yī)院打了幾瓶點滴。我也陪著呢。那個,你怎么知道的?”劉浩維疑惑地問。
    金明遠沉沉地笑,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那天我正好在醫(yī)院,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瞧見有人在護士辦公室口打電話,依稀有點像你。對了,你給誰打電話呢,那么急,也不掛完水再說。”
    “是哦,”劉浩維也幫腔地問,“慧慧你那天給誰電話了,我當時問你你也不說。”
    “我打電話了嗎?”我使勁地揉著腦門,努力地想要回想當時的情況。沒錯,的確是打過電話的,可是到底打給誰?我卻怎么也記不起來,“就是記得好像有個女人接的,”我皺著眉頭緩緩道:“說了什么記不大清了,還有,好像我還挺不高興的。”
    “為什么不高興?”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同時問。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當時好像心里頭挺生氣的,可到底氣什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金明遠擔心地道,他微微低頭,眸中有異樣的神采,“這些…都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我覺得他好像話里有話,可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劉浩維則是根本沒聽懂。
    我們寒暄了幾句后,金明遠問:“你們抱著這一大堆東西準備去哪里?”
    劉浩維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老家就在四平村,這不是嘛拆遷嗎,就回來收拾收拾。沒想到外頭的車這么難打,正等車呢。”
    金明遠立刻殷勤地道:“反正我也沒事兒,順道送你們回去。難得這么有緣分,以后我搬到c城了,以后也要多來往。”
    劉浩維巴不得呢,立刻就眉開眼笑了,高興地拍著金明遠肩膀道:“哎喲,我真是——沒想到你這哥們兒還這么實誠,看來有錢人也不是都把鼻孔長在天上的。”
    金明遠只是笑,偶爾會看我兩眼,目光溫和而坦誠,還有些我也說不清楚的東西。
    他幫忙把東西搬上后備箱,我和劉浩維也準備上車,這時候忽然又來了輛紅色的小轎車,急匆匆地停在我們旁邊,爾后從車里下來個穿一身藍色套裙的年輕女人。女人說不上多漂亮,但眉眼十分嫵媚,腰細腿長,硬是把一身職業(yè)套裝穿得風(fēng)姿卓越。
    “金總,您沒出什么事兒吧。”那個女人一下車就直奔金明遠而去,連個余光都沒給我和劉浩維。
    金明遠皺了皺眉頭,搖頭,“我沒事,遇到兩個朋友要回一趟城。”
    那女人微微一愣,這回總算正眼瞧了我和劉浩維一眼,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你不是約了一建的汪總——”
    “跟他再約嘛。”金明遠不以為然地道:“不跟你說了,你先回公司吧。我這邊還有事。”說罷,又朝我們笑著招呼道:“快上車,這會兒進城,正好可以吃個午飯。”
    劉浩維到底還是有點眼色的,都聽那女人這么說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為難地道:“要不你還是先忙去吧,我們再等一會兒,很快就有車過來。總不能耽誤你的正事。”
    “沒事兒,”金明遠熱情地給我們拉開了車門,笑道:“我正好不愿意應(yīng)酬這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借口能溜走,你們就別客氣了。”
    人家都這么說了,我們要是再不上車可就矯情了。
    “剛才那個是我秘書,”一上車,金明遠就開口解釋道:“姓曾,不是個本分人,回頭我就把她調(diào)走。”
    到底才剛見面,這…這種事情跟我們說似乎不大好吧。我心里想。
    但劉浩維似乎沒有考慮這么多,只是好奇地問:“你知道她不對勁,干嘛還帶著她,難道——”他的語氣頓時變得曖昧不明。男人嘛,都懂的。
    金明遠并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只是笑笑,道:“她工作還算認真,能力也不差,既然我知道她有問題,自然會提防。與其找個沒本事,更不了解的秘書跟在身邊,倒不如就用她了。能利用為什么不用?”
    你說這些生意人,腦子里頭到底都裝得些什么,這話說得——我一點也聽不懂。
    劉浩維顯然也不懂了,“那你為什么又要把她調(diào)走?”
    金明遠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透過后視鏡在我面上掃過,“不喜歡,”他道:“我是說,有人不喜歡她。”
    我只覺得臉上熱熱的,不曉得為什么自己的心會忽然間怦怦地跳得厲害。為什么總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若有所指?
    劉浩維繼續(xù)又一茬沒一茬地跟金明遠繼續(xù)說著話,說到高興的地方,還時不時地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看得出來,這倆人心情都挺好。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唯一納悶的人估計也就我一個了。
    金明遠一直把我們送到樓下,又幫忙抱著泡菜壇子上了十一樓。
    “這是你家?”在等電梯的時候,金明遠問劉浩維。
    “不是,是慧慧家。”劉浩維有些汗顏地回道:“我掙錢的本事還不如她呢,這小公寓是她自己買的,原本也是一個人住。我這不是快流落街頭了嘛,就請她收留一陣。”
    金明遠頓時好像來了興趣,一臉好奇地問,“這里環(huán)境好像不錯,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房子賣?”
    聽他這意思,難道打算在我們這小區(qū)買房子?
    別開玩笑了!我們這小區(qū),最大的戶型也才一百平出頭,他這樣的精英,不是應(yīng)該住著小別墅還嫌棄人家房子不夠大么……
    “慧慧…慧慧……”劉浩維猛地一彈我腦門,“想什么呢,人問你話呢?”
    “啊?什么?”我遲鈍地抬頭看他倆,“什么事?”
    “明遠打算在這里買套房子,你知不知道這附近誰家房子要賣的?”劉浩維還真是個榆木疙瘩,人家隨便問問他還當真。
    我“哦”了一聲,敷衍道:“回頭我去找物業(yè)問問。”
    金明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目帶笑。
    “好!”他說。